痴域小說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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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唐師師同樣盛裝出席。她們十個美人說是送來伺候靖王的,但是誰都不可能真的讓她們去做伺候人的活。就像今日宴席,王府的侍女們忙裡忙外,唐師師幾人列隊在大廳中站一站,擺個樣子,就算功德圓滿了。
唐師師自然又是當之無愧的首席。她站在最前方,腰杆挺直,下巴微收,恰到好處地露出自己纖長的脖頸和漂亮的臉。她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神情中毫無躲閃、怯懦之色,從小到大,她早就習慣了別人對她外貌的注目。
反而唐師師在思考另一件事情。“任鈺君誤中毒計,周舜華巧解謎題”,這到底指的是什麼?
唐師師已經猜了好幾個晚上,都悟不出這裡面的“謎題”是什麼,但是至少她能確定,接下來的故事和任鈺君、周舜華有關。她今天一早就打定主意,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她都要牢牢跟著任鈺君和周舜華。
以唐師師的文學水平,搶在周舜華面前引經據典、解謎作對恐怕不行,那她隻好粗暴些,從源頭上掐斷。今日無論周舜華做什麼她都要搶走,堅決不讓女主在人群面前冒頭。
宴席過半,酒意正酣,不少人站起來醒酒,廳堂裡伺候的人也雜亂起來,不像開始一樣井井有條。唐師師被人叫出去說話,等她走後,其餘九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說悄悄話,沒過多久隊形就散開了。
反正她們也隻是擺個門面,接下來沒有她們的事情,可以自由活動了。
美人們三三兩兩散開,這種場合沒人舍得回去,可是若什麼都不做,就在這裡幹站著,也顯得非常蠢。紀心嫻換了一身淺紅衣服,頭上帶著一整套紅玉頭面,襯得她面如桃花,顧盼生輝。紀心嫻滿意地聽著眾女圍在她身邊奉承,她悄悄抬眼,覷向不遠處的宴席。
一道屏風隔開了內外視線,從裡面隻能看到屏風上人影走來走去,觥籌交錯,燈火輝煌。靖王露了個面就離場了,趙子詢是當之無愧的全場焦點。從屏風間隙,能看到世子趙子詢坐在位置上,正大聲和周圍人談笑。少年意氣風發,眉目俊朗,又有著高貴身份,天然吸引著這一眾少女的視線。
紀心嫻看似和同伴說話,其實眼角一直在注意趙子詢的動作。她故意裝作不在意,像隻驕傲的天鵝一樣獨佔一隅,隻是想借此引起趙子詢的注意。然而紀心嫻說了很久,都不見趙子詢回頭一下。
紀心嫻略有失望,她轉而積極安慰自己,沒關系,時間還短,世子還不認識她們呢。等時間長了,世子就知道她的好了。
紀心嫻剛剛想完,就聽到屏風後面有動靜。許多人都回過頭來,連趙子詢都隔著屏風望了一眼。紀心嫻往前看,發現是唐師師進來了。
唐師師一路走來吸引了眾多視線,她自己卻毫不在意,她在側廳停了停,似乎想找什麼人卻找不到了。裡外所有人都在想,她到底在找誰?
是誰有這個殊榮,被她惦記在心上?
唐師師聽了馮嬤嬤一頓訓,一回來,發現隊伍都不見了。她在側廳中繞了一圈,都沒見到周舜華和任鈺君的身影。
唐師師皺眉,略有焦躁。她停在大廳中央,四周打量的視線也隨著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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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心嫻身邊的女子低聲嘀咕:“她在做什麼”
“似乎在找人。”
“她想找誰……”
女子們話還沒說完,聲音驟然降低。唐師師發現了紀心嫻,徑直向紀心嫻走來。女子們不由噤聲,眼睜睜看著唐師師走近,停在兩步遠的位置,問:“周舜華和任鈺君呢?”
唐師師過來找紀心嫻說話,她們這個地方頓時成了視線焦點,就連趙子詢都似有似無地瞥了幾眼。
紀心嫻一顆心又酸又澀,難以言喻。她在這裡站了這麼久,世子一眼都沒回頭,她以為世子沒有注意到後面有人,結果,唐師師一走過來,世子就發覺了。
紀心嫻心情不好,口氣也硬邦邦的:“我不知道。人家兩位是公卿之女,焦不離孟,我哪兒知道她們的行蹤。”
唐師師暗暗挑眉,她就知道不能對紀心嫻抱有期望。旁邊的一個女子看著唐師師,弱弱地說:“任姐姐剛才好像出去了。”
唐師師看向說話的女子,問:“從哪個方向走了?”
女子怯怯指了個方向,唐師師道了句謝,就快步朝外面追去。
唐師師走後,側廳裡無形的焦點也散去了,眾人又恢復隨便說話。指路的女子朝唐師師的背影張望,一回頭,見紀心嫻臉色陰沉。
女子小心翼翼問:“紀姐姐,你怎麼了?”
紀心嫻冷著臉,道:“沒事。”
唐師師從宴會廳追出去後,沒走多久,果然在回廊上撞到了任鈺君和周舜華。任鈺君今日穿著一身玉色長袄,下搭紫色百褶裙,衣襟上繡著粉紅色的木芙蓉,遠遠看著花團錦簇,富貴明豔。而任鈺君旁邊的周舜華穿著淺藍袄裙,相較之下就素淡多了。
任鈺君手裡端著託盤,本來正在和周舜華親密說話,看到唐師師,兩人腳步相繼慢下來。
任鈺君警惕地盯著唐師師,問:“你來做什麼?”
唐師師悄然掃過這兩人的衣服,心裡暗笑。可真是“好姐妹”呢,每個人都在衣服上花了心思,任鈺君穿搭貴氣,周舜華就突出自己的清雅素淨。
不愧是義結金蘭的姐妹花。
唐師師瞥了眼她們手上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芍藥姐姐突然肚子痛,讓我們幫她將酒送進去。”
送酒?唐師師眼珠子一轉,嗅到一些不尋常的氣息。送酒自然得送到前面宴席上,是個露臉的機會。眼看宴會就要結束了,女主一鳴驚人的契機,說不定就是現在。
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唐師師瞬間打定主意,無論是不是這次,她都要將周舜華露臉的戲份全部掐斷,絕不會給女主出頭的機會。唐師師親切笑著,說:“你們一路將這麼重的東西端過來,著實辛苦了,把東西給我吧。”
任鈺君怎麼會信唐師師的鬼話,她冷笑一聲,避開唐師師的手,冷冰冰道:“不敢勞煩唐姑娘。唐姑娘如今可是大紅人呢,這種粗活,誰敢勞煩您吶?”
周舜華不動聲色拽了拽任鈺君的衣服,低聲道:“我們快走吧,酒要涼了。”
任鈺君冷冷瞥了唐師師一眼,繞過唐師師,快步朝宴會廳走去。唐師師手還支在半空,她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轉身快走兩步,在經過任鈺君時,她肩膀微微一晃,正好撞到任鈺君的手臂。
任鈺君毫無防備,酒壺頓時傾倒,即使任鈺君立刻將酒壺穩住,也還是潑了許多酒出來。
任鈺君身上沾滿酒水,她精心準備的新裙子霎間毀了。任鈺君愣了片刻,勃然大怒:“唐師師,你……”
唐師師含著笑,說:“哎呀,你的裙子髒了,不能見客。如果穿成這樣去前面送酒,也太失禮了。”
任鈺君氣的不輕,簡直恨不得上前撕了唐師師:“你是故意的,我和你沒完!”
“任姐姐!”周舜華猛地加重語氣,她拉住任鈺君,悄悄對任鈺君搖頭。隨後,周舜華從任鈺君手中接過託盤,說:“任姐姐不方便,那就讓我這個做妹妹的代勞吧。”
任鈺君心裡微微放松,對啊,她怎麼忘了,她還有周舜華。任鈺君抬頭,得意又挑釁地看向唐師師。
唐師師靜靜看著這兩人姐妹情深,不說不動,仿佛對此毫無辦法。這時裡面走出來一個小丫鬟,手裡抱著一個託盤。毫無預兆地,唐師師從小丫鬟的盤子上拿了個茶杯,都不看裡面是什麼,直接潑向周舜華的衣裙。
周舜華趕緊往後躲,但還是被潑到了。這裡面是撤換下來的殘茶冷茶,裡面還有泡過的茶葉,顏色黃中帶褐,瞬間在衣服上浸染成一大攤。
周舜華這一身原本清雅至極,現在沾上了殘茶,像是白淨的瓷胚上多了個黑點一樣礙眼。周舜華都懵了,唐師師微微笑了笑,將茶杯放回小丫鬟手中,不緊不慢道:“現在,就不能了。”
任鈺君呆滯片刻,反應過來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唐師師,你欺人太甚!”
果真是大家閨秀,唐師師還以為,任鈺君會罵她賤人呢。她們這邊的爭執聲不小,已經引來了不少關注。尤其是唐師師潑茶那一幕,四下抽氣聲頓起。
外面的動靜很快驚動了裡面的人,馮嬤嬤最先趕出來,她看到唐師師和周舜華、任鈺君站在走廊上,站位明顯對峙,另兩人身上還有可疑的汙漬。馮嬤嬤沉了臉,呵斥道:“你們在做什麼?”
任鈺君一見到馮嬤嬤,立刻委屈地喊道:“嬤嬤,您要給我們做主啊。我受芍藥所託,進去給世子送酒,我們原本好好走著,結果唐師師二話不說就在我的衣服上潑酒。周妹妹想要幫我,也被她潑了一身殘渣。嬤嬤,請您主持公道!”
馮嬤嬤懷疑地掃視著這三人,不敢相信她們會幹出這麼弱智的鬥法。馮嬤嬤冷著臉,問:“唐師師,到底是這麼回事?”
唐師師歪了下頭,她脖頸修長,像是隻高傲又理所應當的白天鵝:“我教她們規矩而已。”
還不等馮嬤嬤問出個所以然來,裡面又出來人了。彤秀快步走出來,問:“何故喧哗?”
馮嬤嬤聽到彤秀的聲音,用力瞪了她們三人一眼,回頭含笑迎向彤秀:“沒什麼妨礙,是她們三個小姑娘鬧著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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