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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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不做懷疑,指向一個方向:“世子在湖心亭。”
唐師師道了句謝,快步跑向湖心亭。西北幹燥,但靖王不知道從哪裡引入一汪活水,並在湖心修建了一間亭子。湖心亭攜美賞雨,趙子詢倒是好興致。
此刻,湖心亭四面垂著竹簾,亭角甚至放著一個小火爐,驅散水面上的寒氣。趙子詢坐在酒爐前,熟練地溫酒,他看了看身後的人,招手道:“這裡沒有別人,你們也不必拘束了。坐下陪我喝兩杯吧。”
任鈺君性情一板一眼,本能道:“世子,這樣不合規矩……”
“規矩規矩,你年紀輕輕,怎麼像個老學究一樣,滿口規矩。”趙子詢輕嗤,道,“平時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著也就罷了,今日難得景致好,勿要掃興。”
任鈺君抿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任鈺君愣怔間,周舜華上前一步,闲適自如地坐在趙子詢對面:“多謝世子。世子,這可是桑落酒?”
趙子詢微微挑眉,道:“你竟然懂酒?”
“說不得懂酒,我小時在外祖家住,外祖父愛酒,我跟著學過一二而已。”
任鈺君慢慢坐在周舜華身側,聽著趙子詢和周舜華談天說地,從品酒說到釀酒,又說到童年趣事。任鈺君對酒一無所知,連插話都插不進去。
任鈺君垂下眼睛,心中蒙起陰霾。趙子詢雖然是世子,但童年在民間長大,並不喜歡王府、宮城那套做派,他更喜歡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周舜華這種清高、孤傲,略有些離經叛道的性情,更容易討趙子詢歡心。
任鈺君就明顯感覺到,相比於時刻勸世子用功的她,世子更喜歡周舜華。
耳邊談笑聲不斷,任鈺君垂著眼,看不清眸中神色。周舜華說完自己童年爬樹的經歷後,趙子詢哈哈大笑,說:“真是女大十八變,你如今看著靜美姝麗,誰知道小時候,竟然如此淘氣。我七歲時也爬過樹,還被父親……”
趙子詢的聲音戛然而止,周舜華正等著後話,見趙子詢停下,下意識問:“世子,怎麼了?”
趙子詢很快恢復淡然,搖頭道:“無事。”這個話題卻不肯再說了。
周舜華不明所以,識趣地換了話題。周舜華沒反應過來,任鈺君卻一下子明白了。
周舜華家世優越,從小受寵,連去外祖家也敢爬樹搗亂,她自然不會懂,高門大院裡那些微妙又細碎的自卑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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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任鈺君懂,所以她馬上就察覺了趙子詢的失態。一個真正在王府裡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爬樹這種愛好?趙子詢八歲被靖王收養,在八歲之前,趙子詢也和平民孩子一樣,爬樹、刨地、在泥裡打滾,他口中的父親,也並不是靖王。
而是他的親生父親,徐經。
趙子詢被靖王收養後,才真正見識到富貴人家如何生活。原來,徐家過年時才舍得穿的布衣,在王府裡,是最低等的粗使婆子都嫌棄的粗布;原來,富人家從來不需要勞作,靖王身邊一個三等婢女,手都比趙子詢的母親細嫩。
而靖王,那位出身尊貴,身上流著皇家血脈,擁有腳下整塊土地的人,更是趙子詢想都不敢想的存在。西北這塊土地,甚至他們這些土地上的人,都是靖王的財產。
是的,財產。
趙子詢改姓趙後,再沒有提過曾經的生活。仿佛他一出生就生活在靖王府,那些價值千金的酒器、茶具、古玩,他從小就習慣了。要不是今日和周舜華談得起興,趙子詢忘乎所以脫口而出,他本來不會提到另一個父親的。
任鈺君斂下眼睑,頭一次找到自己比周舜華佔優勢的地方。趙子詢失口說出“父親”後,雖然馬上就掩飾下來,但心神還是亂了。他喝酒的興致頓時消弭,也沒心思再和周舜華談論,周舜華努力找話題,場子還是漸漸冷下來。
三個人相對而坐,氣氛逐漸尷尬。周舜華正要找機會告退,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三人一起回頭,看到一個女子撐著傘從湖面而來。大雨茫茫,她像是天地間唯一的亮色。走近後,唐師師自然而然地讓侍女收了傘,為她解開披風,一切順暢的像是理應如此,她生來就該被十來個奴僕侍奉。
唐師師雖然撐了傘,但一路上不免被雨水打湿。她發髻微微沾上水氣,幾縷碎發貼在臉頰,凌亂中更生豔色。
趙子詢不知不覺坐直了。他打量著唐師師,慢慢皺眉:“你來做什麼?”
唐師師一路半跑著趕過來,此刻氣息微喘,不知道有沒有趕上劇情。唐師師深吸了口氣,走到亭子中,端端正正給趙子詢行禮:“給世子請安。回世子,我奉王爺之名,來給您傳話。”
趙子詢聽到靖王,表情倏地一變:“父親有話吩咐?”
書房,趙承鈞踱步到桌前,隨便翻了翻桌上的信件。
沒有動過的痕跡。這麼好的機會,唐師師竟然忍住了?
趙承鈞問:“她呢?”
不必吩咐,劉吉已然知道趙承鈞問的是誰:“回王爺,您出去不久,唐姑娘就冒雨跑出去了。聽丫鬟回報,她在湖心亭。”
“這麼大的雨,她去湖邊做什麼?”
劉吉有些尷尬,低聲說:“世子今日散學早,在湖心溫酒賞雨。”
趙承鈞明白了。他手指彈了彈信件,隨手扔到角落:“姚太後竟然指望她當細作,也真是異想天開。她唯利是圖,誰更有利她就投靠誰,這種人最不能信了。這些年,姚太後看人的眼光是越發左了。”
劉吉道:“他們自然不及王爺明察秋毫,運籌帷幄。”
劉吉奉承的太明顯,趙承鈞沒有理會,而是突然道:“備傘,我們也去花園看看。”
第15章 露餡
風從湖上掠過,將雨絲帶入湖心亭,頗有些涼意。唐師師默默拉了拉衣袖,面不改色說:“沒錯。今日許多人來找王爺,王爺騰不出空來,就讓我給世子帶幾句話。”
趙子詢的表情明顯緊繃起來:“父親說了什麼?”
唐師師眼睛掃過趙子詢身後的人,周舜華和任鈺君也緊張起來。唐師師卻不肯痛快說,她掃了周舜華好幾眼,露出一副為難之色:“這……靖王單獨交代給世子的,傳給其他人,恐怕不妥。”
趙子詢側頭看了看,說:“你們兩人回去吧,今日不用伺候了。”
周舜華和任鈺君都瞪大眼睛,兩人一齊對唐師師露出憤懑之色。
唐師師果真心機深沉,周舜華十分懷疑,唐師師是故意的,唐師師特意支開她們,然後自己和世子獨處。然而周舜華空有懷疑,卻沒法說出來。唐師師是來替靖王傳話的,周舜華敢質疑靖王嗎?
她不敢。就算趙子詢同樣覺得不對,也不敢明著怠慢靖王的命令。周舜華和任鈺君不情不願往外走,經過唐師師時,任鈺君沒忍住,狠狠瞪了唐師師一眼。
唐師師感覺到了,微微側過臉,對著任鈺君勾唇一笑,美豔逼人。
趙承鈞站在高處,他手指在欄杆上叩了叩,問身後的人:“放著書房那麼多的機密文件不看,卻跑來這裡排擠趙子詢的婢女。你說,她到底想做什麼?”
這……劉吉為難,他就是知道,他也不敢說啊。
劉吉幹笑著,說:“唐姑娘心有乾坤,不同尋常,老奴不知。”
趙承鈞聽到笑了,不緊不慢道:“心有乾坤未必,心有蛇象倒是真的。走吧,我們也下去看看。”
唐師師親眼看著周舜華和任鈺君滿臉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按照她的話離開。唐師師志滿意得,微微揚起下巴,等著手下敗將退場,給她和趙子詢騰場子。
唐師師是一個很積極的人,既然她是惡毒女配,在書裡沒有和男主單獨相處的機會,那麼沒關系,沒有機會,她來創造機會。
她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唐師師相信劇情還沒有開始。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事情,隻要她把女主和女配趕走,那女主的戲份,不就歸她了嗎。
唐師師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簡直天生是當太後的料。她巴不得周舜華和任鈺君快點走遠,可是身後的腳步聲沒走多久,就停下了。唐師師不耐煩,回頭催促道:“還不快走,你們連王爺的話也不聽了?”
唐師師說完,瞳孔慢慢放大:“王爺?”
眾多扈從將湖心通道堵得嚴嚴實實,劉吉殷勤地為前面的人撐著傘,在劉吉身後,又有小太監給劉吉撐傘。明明有這麼多人,可是湖面上卻靜悄悄的,隻能聽到雨打在湖面上的聲音。
趙承鈞站在眾人之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前方。聽到唐師師的話,趙承鈞微微笑了:“哦,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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