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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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彪大笑數聲,伸手指了指阮安方向,“看好了。”又指了指霍平梟,“那是這孫子的妞兒,一會兒等我把那孫子打趴下後,你們誰若看上她,就直接將她扛回村裡。”
他粗鄙的話音剛落,霍平梟已經攥緊掌骨,手背青筋亦有暴起態勢,男人肩背的闊肌正向外聳動,與上次對劉師爺一行人等動武的狀態完全不同。
這次,阮安明顯覺出,男人有被馬彪激怒,她忙小聲勸他:“你…你當心胳膊,傷還沒好全……”
“你不用管,我自會教訓他。”
男人話音沉冷,阮安從他鋒冷的眼梢旁看出了一絲暴虐氣息,帶著陰鸷和狠戾,讓她心中慌顫不已。
這回,霍平梟怕是要動真格了。
她在嶺南時,沒見過這人在殺敵時的眼神,而今得見,隻覺得比那野狼捕獵時還要兇悍。
“怦——”一聲。
馬彪還未做好準備,霍平梟便用手中木棍暴擊於他寬碩脊背,空氣中帶著物什碎裂的可怖聲音,“喀嚓”一聲,那把木棍應聲猝斷。
霍平梟的身型雖不及馬彪蠻壯,但氣勢卻如疾風般狷狂,帶著碾壓般的強勁和霸道,也似虎狼撲食般兇狠駭人。
馬彪的身子往前傾倒了一下,瞳孔驟縮。
他明顯被霍平梟的首招激怒,又啐罵道:“好小子,有兩下子,你給老子等著!”
馬彪怒喝的話音剛落,忽覺周遭勁風驟起。
再抬首,眼前早已不見霍平梟的身影,他正詫異著,卻不知男人早已騰空一躍他身後。
“嗙——”
馬彪顱後被男人腿腳暴踹,他隻覺頭腦“嗡”一聲,遽痛陣陣傳來,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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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再度轉首,馬彪與霍平梟正式開始激烈交戰——
霍平梟的招式看似囂張野蠻,實則有張有弛,層層疊進,比炎日還要暴烈。
眾人觀戰時,仿若聽得一曲高亢且帶著殺伐的淮陰平楚,周遭蓬草在躁動不歇,亦仿佛聽得群馬嘶喑,風聲鶴唳,見得狼煙四起,泱泱大兵行軍列陣。
阮安曾聽說書先生講,古有武林高手能以琴音殺人,而霍平梟對敵的氣勢也足以裂人心膽,讓人猝亡。
不到二十回合,馬彪狼狽戰敗,“哐——”一聲俯匍倒地。
身後那群棗樹村的小弟們面色慘然大駭。
而這廂的杏花村村民則在歡呼著霍平梟的化名:“蕭平!蕭平!!蕭平!!!”
戰畢,阮安看著男人高大冷峙的背影,心中又湧起了在嶺南的那種熟悉感覺。
她分不清是激越還是別的情愫,隻覺思緒如麻,就連脈搏也在隨心動節律而狂跳,似鼓點般怦然不歇。
馬彪未被打死,隻因昏厥而意識不清。
霍平梟將馬彪的腦袋踩於腳下,漆黑長睫掩著蔑然,沉沉話音透著濃重的戾氣:“原本呢,老子不想這麼打你。”
話說到一半,馬彪悶.哼一聲,而男人看向馬彪的眼神愈發兇狠睥睨——
“但你辱沒的,可是老子媳婦。”
***
兩日後。
霍平梟在戰場廝殺慣了,身上也曾中過無數刀槍箭傷,是以男人臂傷恢復的速度之快,讓身為醫者的阮安暗嘆不已,這幾日他也都按時飲下了她研配的方劑。
阮安準備在今日與他一同下山去尋朱氏,順道與這個繼任師娘撇清關系,再不欲與她往來。
孫也是孫神醫和她第一任師娘的獨子,朱氏在孫神醫去世後,將孫神醫留下的名貴草藥盡數變賣,拿著他僅留下的一些錢財,在清泉鎮置了間民宅。
從南境回來後,阮安也聽說了朱氏和劉師爺的那些不軌關系,這次的事,也與朱氏逃不開幹系。
此番他們下山,亦有楊緯等北衙高手跟隨。
未料剛一出茅屋,阮安便見鼻青臉腫的馬彪,和另三名她不識得的青年男子皆都跪在了小院外。
阮安一頭霧水,可看他們這陣勢,肯定不是來打架的,反倒像是要投誠的。
見到霍平梟後,馬彪“咚”一聲,立即朝他磕了個響頭,開口就喚:“見過蕭大哥!”
霍平梟雙手交握,抱於身前,沉黑如墨的眼微微覷起,未作任何言語。
站於他身後的楊緯則抱拳掩唇,壓了壓笑意。
楊緯此前聽說過霍平梟年少時的那些軼事,他自幼性情便驕亢不馴,丞相霍阆喪妻後,一直忙於政務,他曾將這個長子送到骊國最有名的三個書院治學,想讓霍平梟修身養性。
然霍平梟雖在院考中屢居榜首,可少年的身上總似染著深重戾氣,似是惟有與人打架鬥毆,方能將那股子躁怒和暴鬱平息。
他每到一個書院,就總有一群同齡少年紛紛追隨,擾得書院秩序烏煙瘴氣,夫子無從管教。
掌院們均礙於霍阆權勢,不敢懲戒這位相府公子,等霍阆將霍平梟送到第四個書院時,他的斑斑劣跡已傳遍骊國所有書院,無人敢收。
各監察道的書院均跟中央的提學官有來往,最後,那第四個書院的掌院隻得通過提學官上報陛下。
皇帝因而特地出面,委婉勸說霍阆,讓霍平梟去習武。
另廂馬彪身後跪著的,都是眉山其餘村莊中頗有武力的壯士。
馬彪對霍平梟的武藝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出身低微,原也想去投軍混個軍銜,但家中還有個寡母,他的命若是折在戰場上,無人能照拂她。
嘉州地方兵團的將領昏聩無度,這些人簡直是在屍位素餐,不然這裡的匪患也不能盛行到如此地步。
馬彪聽說,從劍南治所到嘉州剿匪的定北侯也因意外墜落懸崖,他的屍身被鬣狗啃得隻剩了一副血肉淋漓的骨架。
連大骊戰神都因這次剿匪而命隕,那匪首戚義雄的氣焰隻會愈發囂張。
馬彪覺得霍平梟在將來絕對會是個厲害人物,他深表佩服,甘願追隨這樣的人。
身後的另幾個青年也對著霍平梟磕了數個響頭,誠意地表達出了臣服的態度。
霍平梟則神情懶倦地偏了偏頭首,示意馬彪看向他身側,矮他半截的小姑娘。
隻見阮安的容貌溫美動人,肌膚柔潤似玉,站於那料峭春風中,就像是一朵瑟瑟搖曳的小嬌花。
馬彪怔住,想起前日對阮安的那些粗鄙言語,在心中暗罵了自己八百次。
霍平梟明顯是個疼媳婦的,他罵了他心尖上的寶貝疙瘩,人家不對自己心生怨懟才怪!
馬彪趕忙對著阮安又磕了數個響頭,連聲道:“嫂子對不住!那日俺實在不該對你說那些話,嫂子原諒俺吧。”
“還請大哥、嫂子能原諒俺那日的行徑,俺願意投奔蕭大哥,願為蕭大哥肝腦塗地!”
阮安滿臉驚詫,不知道該對馬彪說些什麼好,隻伸出了柔細的小手,想示意身前的眾人先起身。
正此時,男人低沉聲音伴著徐徐微風劃過了姑娘的耳側,語氣慵懶且淡倦——
“回來再說,我要先帶媳婦下山買胭脂。”
第6章 胳膊擰碎
清泉鎮水道眾多,被幾個古橋劃分為東、西、南、北四區,朱氏住的民宅便在鎮北,這地界商賈聚集,遍地都是茶肆酒樓,再往後還有個魚市,販賣著各式各樣的時令河鮮。
庑房內,劉師爺虛弱無力地斜倚著梨木踏床,橫肉縱生的臉顯露了幾分灰敗。
朱氏為他端來一碗活血化瘀的藥湯後,不禁捻著帕子,憤慨道:“我還以為那妮子的未婚夫早就不要她了,沒想到他竟突然回來了!之前我沒詳打聽過,倒真不知道他是個會武的……”
劉師爺接過藥碗後,掀眸看了朱氏一眼,未作言語。
朱氏嘆了口氣,接著道:“我好心好意地給那妮子尋婚事,也不知她怎麼想的,放著好端端的貴妾不做,怎麼就偏得尋個退伍的流氓地痞?”
她越說,越覺氣憤,本來能到手裡的那些銀子,都因著阮安和她那姘頭沒了。
劉師爺今日休沐,卻一直在想,京城裡派來的御史也不知什麼時候會過來,養傷的這些日子,他已將唐祎之前做的那些爛事都捂嚴了,應當不會被人發覺出破綻來。
可劉師爺的心中,卻仍積著股氣,這都是因為那阮姓村姑的莽夫姘頭!
劉師爺正想著該如何教訓霍平梟時,卻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道沉冷且熟悉的男音——
“朱夫人可在?”
話落,劉師爺的神色微變。
是那小子的聲音。
一聽到霍平梟的聲音,劉師爺就想起那日被他痛打的種種畫面,混身上下竟是起了層雞皮疙瘩。
劉師爺不禁抖了抖身子,心中卻忽地生出一計。
霍平梟這小子,雖然會些拳腳功夫,可這人不過就是個在村頭稱霸的地痞無賴罷了。尋常的百姓小民都覺攤樁官司,亦或是走趟衙門犯不上,一般都會避著這種亡命之徒走。
可他劉師爺是誰?
劉師爺渾濁的眼底漸漸浮了層陰損的笑意,隨即便示意朱氏走到他身旁,附耳同她交代了些話。
朱氏聽後,蹙眉問道:“可他要對我動粗怎麼辦?你都受不住他的拳腳功夫,我又如何能受得住?”
劉師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避著點?我可跟你說好,你如果能讓那小子下獄,就算大少爺和那村姑成不了,那幾十兩銀子我也照給你,還會派人將你這庑房重新修繕一番。”
朱氏聽完劉師爺擺出的條件,不免心動,待忖了忖後,決定應下劉師爺的要求。
“怦怦怦”,庑房外,男人敲擊門扉的聲音又大了些,聲聲都顯露著耐心盡失,“朱夫人在嗎?”
“來了來了,這麼著急做什麼?”
及至她打開門,看清了霍平梟的外貌,朱氏這才理解阮安為何不去做唐祎貴妾,反倒是要選這個莽夫做郎君。
這年輕的莽夫生得可真是太英俊了,就算這人的脖子上有道猙獰長疤,旁人最先注意到的,也是他優越硬朗的皮貌。
不過就算這莽夫生得俊,她今兒個也得讓他下大獄!
阮安與霍平梟進了庑房外的小院後,便直入主題。
姑娘的話音雖軟卻不失疏冷,面色微慍地質問道:“你隻是我師傅的繼室,我敬你幾分薄面,你怎麼就敢胡亂安排我的婚事?”
朱氏眯了眯眸子,暗嘆這妮子真是找到靠山了,竟然都敢這麼同她說話了!
她厲聲對阮安斥道:“你這妮子可別不識好歹,別以為懂些醫術,又傍上個野漢子,就覺得自己算回事了!”
話說到這處,朱氏抬首看向霍平梟,見男人面色沉冷,卻並沒有暴怒的態勢,自覺還沒刺激夠這二人。
朱氏清楚阮安的軟肋,接著用汙言穢語激怒她道:“你個小賤人!不知從哪兒跟個野漢子私定終身,就敢跟我在這兒耍威風?簡直跟你那短命的師娘一個樣,色厲內荏,一看就是個薄命貨!”
“不許你辱我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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