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按照流程，說出這句話。

對方沉默了一小會兒，開口：「你來參加戀綜節目，為什麼會帶著我吃慣的過敏藥？」

我一怔。

是謝嶼。

即使他使用著變聲器，我也知道是他。

「回答我，我想知道。」

「隻是習慣了。」

「這個習慣，你保持了七年？」他追根究底。

我極低地嗯了聲。

簾子那頭，驀然寂靜了下來。

但我聽見謝嶼心裡突然罵了一句髒話——

「你果然是個騙子！」

「騙了我這麼多年！」

「別讓我找到證據，否則你就死定了！」

我：「？？？」

我說的是真話啊，沒有騙他，我確實保持了七年帶藥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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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嶼再次開口：「林南熙。」

我：「嗯？」

他冷不丁地問：「當年，你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我無言：「……」

幸好，節目組設置的時間到了，一聲鈴響！

我快速站起來，轉身就走。

遠遠地，還聽見謝嶼心裡的聲音——

「你盡管跑。」

「我一定會把你抓回來。」

「林南熙，你這輩子就別想擺脫我了！」

我心一顫，跑得更快了。

11

輪到我選擇一個男嘉賓問問題。

我選擇了許琛。

對面厚厚的簾子，我隨意找了個問題，問：「你相信能在戀綜節目裡找到真愛嗎？」

許琛沒回答。

冷不防地，簾子縫隙間伸出一隻手，猛地捉住我，用力一拽，把我拉進了簾子裡！

這簾子竟有兩層，我籠罩其中一層厚布裡，眼前漆黑一片。

隻聽耳邊響起男人低沉的嗓音：「是我。」

我聽出是謝嶼，錯愕地問：「你在做什麼？」

這就是他報復我的手段？

趁黑嚇唬我？

幼不幼稚！

「這間屋的攝像設備故障了。」

謝嶼摸黑摘掉我的麥，關掉。

我更加疑惑：「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謝嶼默不吭聲，手掌猛地一收，掐在我腰上。

我深喘了一下，嗓音顫動：「你、你……」

謝嶼的音色透著微微沙啞：「從節目開始的那一刻，我就想這麼做了。」

我來不及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唇上忽地一熱。

他竟然親我！

不，不是親。

是吻。

他掐緊我的腰肢，惡狠狠地吻了下來。

置身密不透光的黑暗中，空氣本就稀薄，他卻吻得異常猛烈，掠奪我喘息的機會。

「唔，可惡，你松開……」

我推他。

他不僅不松開，還咬我的唇！

「你瘋了嗎……」

我忍住反咬回去的惱怒衝動，卻聽到他低聲輕笑。

「是，我早就瘋了。」

他抬手兜住我的後腦勺，再度狠狠碾壓下來。

如他所說，真的很瘋。

12

從問答室走出去的時候，我整個腦子都是蒙的。

謝嶼卻是一副衣冠楚楚的冷靜樣子。

和他剛才在簾子之內的瘋狂，判若兩人。

他甚至記得在走出來之前，幫我理好頭發，擦去我被吻糊掉的口紅。

「唇好軟。」

「很好親。」

「沒親夠。」

我聽著謝嶼的內心活動，忍不住扭頭瞪了他一眼。

他淡定地挑了挑眉。

「生氣的模樣，還是像以前一樣，腮幫子鼓鼓地像小倉鼠。」

「可愛。」

「想捏。」

他心聲不斷，沒個停歇。

「這七年，她有沒有一點點想我？」

「我不信她心裡完全沒有我。」

「剛才她快被我親哭了，真想吻到她求饒。」

我：「……」

夠了啊，你可別再想了！

13

節目如常錄制。

在海邊吃吃喝喝，做遊戲互動。

這是限定兩周的直播戀綜，很快就到尾聲。

即將要選擇最終的心儀對象，網上討論聲熱烈。

【完了！我好像有點磕謝嶼和林南熙！】

【什麼都磕，隻會害了你！嶼哥和音姐才是真 CP！】

【純路人，我看謝嶼對程音一點感覺也沒有，甚至還有點討厭。】

【嶼哥討厭的是林南熙，你們長眼睛沒？】

網上吵了起來。

就在這時，我又上了熱搜。

#林南熙被金主包養#

#林南熙當年拋棄謝嶼的原因#

#林南熙好惡心#

一些陳年老照片被曝出來，是我和豪門富二代吃飯的照片。

那個富二代，名叫陳孝宇，聲名狼藉，前陣子剛因為吸食違禁品被關進去。

一時間，網友都湧到我微博底下，罵我拜金，貪慕虛榮，不要臉。

謝嶼的粉絲說：「感謝你當年放棄了嶼哥，他才會有今天。」

我翻看著那些評論，心中澀疼。

是啊。

謝嶼現在過得很好。

那就夠了。

14

最終環節之前，拍攝暫停一天。

保留懸念，給節目營造熱度。

我不想來回奔波，就在當地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巧得很，謝嶼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間。

我們的陽臺相連，我晚上洗完澡，本想到露臺上透個氣，被他嚇了一跳！

「你幹嗎？」

他在爬陽臺！

這是六層樓，十幾米高！

「沒什麼，就想找你聊個天。」

謝嶼動作敏捷，翻身一躍，穩穩落地。

他目光灼灼，盯著我。

「你看什麼？」

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髒了？

謝嶼邁開長腿，逼近我幾步。

陽臺不大，他直逼得我退到角落。

「有什麼事，好好說……」

我試圖鑽出去，他手臂一撐，摁在牆上，將我困住。

他身形颀長，一米八五，比我高出足足一個頭，低頭看我就像居高臨下地睥睨。

我心跳莫名慌亂起來。

「謝嶼……你別亂來，陽臺可能會被偷拍到。」

他勾唇嗤笑：「拍到又怎麼樣？」

我伸出手掌抵住他傾壓下來的胸膛，磕磕巴巴地說：「你現在是頂流，很紅，有很多粉絲，跟我這種前女友糾纏隻會害你脫粉。」

謝嶼的鼻尖抵在我額上，薄唇似有若無地擦過，他輕笑：「我在乎那些？在你心目中，我最愛的是名利，是紅，是流量？」

他身上帶著洗澡後的沐浴露味道，清淡好聞，但他貼近我的胸膛卻是熱燙。

我被熱得腦子有點糊，反問：「不然呢？」

謝嶼低低地嘆息了一聲：「我最愛的是什麼，你竟然不知道。」

——「是林南熙。」

「我最愛的是林南熙。」

我驀然聽見他內心的聲音。

這兩句話，就像一把尖刀，毫無預兆地刺進我的心髒。

好痛。

可是又好開心。

我眼底酸得發脹，死死忍住眼淚，裝作沒聽見，隻道：「你爬陽臺過來，就想說這些嗎？這七年，你實現了你曾經的夢想，可以接你想接的劇本，可以拒絕自己不想做的事。難道，這樣不好嗎？」

「是很好。」

謝嶼倏地低頭，狠狠吻住我。

他極其肆意，渾然不顧被偷拍的可能，將我壓在牆角，不讓我逃開。

可我聽見他心裡說——

「不好。」

「熙熙，我過得一點也不好。」

「這七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你。」

15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床上。

謝嶼趁我被他吻得迷糊，把我抱了起來，帶回屋內。

他沒放開我。

我感到身上一涼，睡裙吊帶被撩開，才驚醒。

「別！」

我摁住謝嶼的手。

他抬眸看我，墨黑深邃的眼眸如有烈火灼人，暗色燃動。

「我查到了一些事。」他嗓子發啞，「你的熱搜，是程音在背後搞鬼，花錢讓人做的。」

我微愣。

卻也不是太意外。

程音看謝嶼的眼神，充滿了佔有欲。

欲望太甚，就會失控，犯錯，甚至喪失人性。

「那個富二代陳孝宇，你離開我之後，和他交往了嗎？」謝嶼支起手臂，半撐在床上，低眸看我。

我抿緊唇，沒回答。

謝嶼輕嘲地笑了笑，「你離開娛樂圈五年，去國外讀書，就是因為他，對不對？」

我點頭：「沒錯。」

謝嶼抬起一隻手，輕輕摸了摸我的臉：「對不起，是我當年太決絕，恨透了你。」

我心中生疑：「什麼意思？」

謝嶼卻不肯再說，他重新吻上我的唇。

這一次，他極盡溫柔。

溫柔得我想哭。

16

夜很深，我困倦地迷糊睡著。

謝嶼還在我身邊。

他沒有對我做更進一步的事。

而我，也沒有趕他走。

是我貪戀這一絲溫暖，久違的，我無比懷念眷戀的溫暖。

「相信我，這一次，由我來解決。」

睡意迷蒙間，我好像聽到了謝嶼的低語。

等我被鬧鍾吵醒，床側冰涼，謝嶼早已經不知所蹤。

我起床洗漱化妝，趕回拍攝地。

直播錄制正式開始，觀看人數一直在暴漲。

按照節目規則，最終抉擇由男嘉賓主動，女嘉賓擁有接受或拒絕的權利。

我被安排在別墅的玻璃花房裡，等待。

花房內的直播屏幕唰刷刷地閃過彈幕——

【今天的瓜太爆了！】

【林南熙，你是不是還不知道，程音上熱搜了！】

【程音買水軍黑你，還有錄音為證，恐怕是錘死了！】

【我不信音姐是這種人……嗚嗚，我哭死，真的不敢信！】

【啊啊啊，嶼哥來了！】

【嶼哥最終選擇的人，果然是林南熙，我磕對了！】

我把視線從屏幕移開，隻見玻璃門外，年輕俊美的男人身穿黑色正式西裝，肩寬腿長，眸色幽深，直勾勾地望著我。

「熙熙。」

他如同從前一般，喚我的名。

我從座椅上站起來，無端緊張，雙手無意識地捏緊。

「昨晚，在酒店，我和你說我查到了一些事。」

他大步向我走來。

我一驚。

他提什麼昨晚什麼酒店？

真不把觀眾當外人啊！

彈幕果然沸騰了——

【嗷嗷嗷，我聽到了什麼？】

【多說點，我是尊貴的 VIP 會員，我愛聽！】

【在酒店這樣那樣，然後怎麼樣？繼續說啊！】

謝嶼看著我，緩緩道：「當年，陳孝宇威脅你，是不是？」

我心頭猛地一跳：「你胡說什麼……別說了！」

這是直播！

陳孝宇雖然因為吸食違禁品被抓了，但估計很快就會放出來。

當年的事，根本就沒有證據。

陳孝宇就是個喪心病狂的變態，什麼都幹得出來！

「他逼你跟我分手。」

謝嶼卻沒有停口，「他威脅你，如果你不照做，就找人打斷我的腿。是不是？」

我疾步衝向他，一巴掌捂住他的嘴！

不能再說了！

你會被惡意報復！

你可能會死！

謝嶼任由我捂著嘴，眸光如熾，深深地凝視我的眼睛。

我聽見他心裡在說——

「熙熙，別怕。」

「陳孝宇今天早上剛一放出來，我又把他送進去了，我盯著他已經很久了。」

「他不僅吸食，還參與制毒，死刑跑不了。」

「對不起，熙熙，怪當年我沒有能力追查這些事。」

我聽著聽著，鼻子發酸，眼淚無法自控地落下來。

我的手慢慢松開。

謝嶼低聲道：「別怕，我在。」

我眼底酸澀得厲害，淚水撲簌簌滾落，不能自抑。

那時候，我多害怕。

害怕要離開他。

更害怕他出事。

我故意在陳孝宇面前裝粗俗刻薄、邋遢惡心，逐漸打消陳孝宇對我的色心。

但我還是不敢放松，隻能躲到國外，放棄剛小有起色的娛樂圈事業。

「不哭了，乖。」

謝嶼輕柔地擦拭我的眼淚，像七年前那樣哄我，「如果還難過，你就用力咬我，我替你哭。」

好久沒聽過這句話了。

我想笑，又想哭，最後惱羞成怒，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下去！

謝嶼縱容我咬。

他另一隻手在摸我的腦袋，仿佛順毛一般，輕撫著。

他說：「以後的很多個七年，我都讓你咬。」

「是我欠你的。」

「這輩子，我都還不清了。」

「所以，你先收下我這一生的時間，好不好？」

我咬著沒松口，淚水又奔湧而出，打湿在他手背上。

17

直播間，彈幕刷屏的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

【沒忍住，我先哭為敬！】

【嗚嗚嗚……這是什麼絕世虐戀？】

【嶼哥好深情啊，可是林南熙哭得我心碎，我眼睛進磚頭了。】

【難怪林南熙當年突然退圈，我看過她剛出道演的文藝片，靈氣十足！】

【她和嶼哥都是大學就出來賺錢討生活，兩個有天賦天才又貧窮的人惺惺相惜。】

【好可惜，七年啊……人生有多少個七年。】

我哭了一陣子才止住。

謝嶼手上的一圈齒痕清晰可見，湿噠噠的。

我到這時才覺得羞窘，強行解釋：「是淚水，不是口水……」

謝嶼失笑：「是口水又怎麼了？」

我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妝花了，先補一下。」

謝嶼看著我補妝，回到節目的流程：「我剛才碰見許琛，他說他也要選你。」

我哦了聲。

謝嶼繼續淡定道，「你不可能選擇他，所以我很放心。」

但我卻聽見他心裡在說——

「你該不會也打算拒絕我吧？」

「你要是敢拒絕，我就當著鏡頭親你！」

「親到你說不出話！」

我抬頭，謝嶼一張俊臉淡定無波，好像無所畏懼的樣子。

可他心裡明明很緊張——

「不行，如果這麼做了，熙熙會生氣。」

「我得哄著她點。」

「大不了，等下節目我再慢慢追求她。」

「嗯，未來老婆是要疼的，我不能氣著她。」

我偷偷彎了彎眉眼。

恰在這時，許琛到了。

「南熙師妹, 你看看我。」

許琛站在玻璃花房外，可憐兮兮地喊我。

「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我是為了你才來上這個節目的。」

我詫異。

是嗎？

還不等我開口，就見謝嶼冷哼一聲：「許老師，你上一次參加另外的戀綜, 對別的女嘉賓也是這麼說的。」

許琛語氣悠長：「一個人，一輩子，也許會喜歡很多人。但最後愛的，隻有唯一一個。我想, 南熙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唯一。」

謝嶼不以為意：「我這一輩子, 隻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唯一, 就是最愛。」

許琛搖頭：「老弟，你不懂。人生就要是多經歷，才能學會堅定。」

謝嶼轉眸看我，目光堅定：「熙熙, 不論你現在願不願意選擇我，我都不會放棄。我的堅定, 從來都是你。」

我微微一笑。

嗯，我又何嘗不是呢。

18

節目收官。

熱度飆升, 很多人來看精華剪輯。

我和謝嶼再一次上了熱搜, 被稱為「虐戀 CP」。

但我跟他都沒有再關注, 因為我們即將踏上蜜月之旅。

是的，我們閃婚了。

我們的第一站, 是普羅旺斯，浪漫的薰衣草海在等著我們。

然而, 我們沒趕上飛機。

「都怪你！」

我被困在謝嶼的懷裡，用手指戳他的下巴。

「是，怪我。」

謝嶼毫不辯駁，親了一下我的指尖, 「都怪我讓你昨晚太累了，起不來。」

我臉上一熱，氣得咬他。

「你再咬我，我怕你下午都沒法起床。」

謝嶼一個翻身，將我鎖在胸膛下。

我被他激起反骨，嘴硬道：「下午起不來就起不來, 反正也不用趕飛機了，誰怕誰, 來啊！」

謝嶼眸色忽暗, 喉結微動，嗓音有點兒啞：「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他倏地低頭, 封住我的唇。

偏在這時，我又聽見他心裡的聲音——

「本來想讓她休息的。」

「唇好甜。」

「還是親不夠。」

「要親一輩子。」

「乖，別亂動！」

他的心聲漸漸汙起來，我聽得面紅耳熱, 伸手推開他：「你別說了！」

謝嶼的粉絲沒事就跑到我微博底下嘲笑我——

「（我」才怪！

他心裡，那種話可多了！

「熙熙。」

「寶貝。」

「我愛你。」

「比愛我自己的性命，更愛你。」

他重新吻上我的唇，心聲如此炙熱而赤誠。

我閉上眼, 回應他的熱烈，在心中道：「我也愛你，從來都不比你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