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年，我沒有想丟下你離開，那天晚上我確實是要去補拍戲份的，但是我走了一半，又想你了，所以想回家接你一塊兒去劇組。可是剛到家樓下，就接到了你的分手短信。

「那時，我以為你心意已決，以為你是真的很討厭我，就放任你走了。」

小程張了張嘴，似乎又想把程鶴的心聲念出來。

但這一次。

程鶴先說了：

「是，我無時無刻不在心裡想，我真該死啊，沒有把當年的真相跟你說清楚。

「我跟陸存還有江學姐根本不是三角戀。江學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隻是把她當作姐姐而已。至於為什麼一直沒告訴你，是因為陸存不讓我走漏他和江學姐隱婚的事情。

「他們還有一個孩子，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問他們！

「瑤瑤，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找借口挽留你了，我知道，這次你拿完五百萬後，肯定會消失地徹底，到時候我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你了。

「當年是我不好，不夠成熟，你離開後，我每一天都在改過自新，每一天都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好伴侶。」

小程撇撇嘴：

「麻麻，雖然前爹地說的這些話都是真情實意的，但你要是拒絕他的話，他現在馬上就會倒在地上爆哭，他現在緊張得心跳都快要跳出來啰。」

程鶴的這些話，讓我心裡五味雜陳。

如果當年，他能這麼坦蕩地將這些話說出來。

我們怎麼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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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鶴雙膝一彎，朝我跪了下來：

「老天會懲罰每一個嘴硬的人。

「莊瑤，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這一刻。

我的心終究還是敗下陣來。

伸手想過去拉他起來。

可我沒想到的是。

在我觸碰到程鶴的一瞬間。

我的大腦憑空多出了一段記憶，像是我突然也覺醒了讀心術似的，讀取到了程鶴的回憶。

我以程鶴的第一視角，看見了他舒服地躺在江荔的懷裡。

而江荔正在一口一口喂他吃飯。

所以當年的三角戀事件，並不是空穴來風。

所以，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編造的謊言。

「程鶴，你真是讓我覺得惡心。

「你現在編造的謊言，就連你自己都信了是嗎？

「你躺在江荔的懷裡，也隻是把她當成學姐嗎？」

我狠狠地抬手給了程鶴一耳光，抱著小程逃似的走了。

小程不知如何是好，它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隻能緊緊地用爪子抱著我的胳膊，以作安慰。

稀裡糊塗地回到家裡後。

我狼狽地收拾行李，想離開這座城市。

我覺得自己很蠢。

為什麼會傻傻地又想要原諒他呢？

偏偏這時。

手機裡突然又來了一條短信：

【你好，我是江荔，我們見個面吧。】

13

我糾結了很久。

最後還是忐忑地來到了約好的見面地點。

隻有零星兩三位客人的咖啡廳裡。

江荔不知所終。

隻有一個矜貴清冷的男人蹺著二郎腿，懶懶地倚在沙發上。

我一眼就認出來，他是陸存。

不等我坐下。

一隻小鳥從陸存的肩膀探出頭來。

它圓啾啾的眼睛盯著我，腦袋一歪：

「姨姨好~我叫哥斯拉，我麻麻上廁所去啦，你隨便坐哦～要不要挨著我坐呀～想喝什麼隨便點哦！我爹地買單！

「姨姨，你家是不是養小狗啦～你身上有好大一股狗狗味，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嗎！我最喜歡小狗了。」

我震驚地吸了吸鼻子。

在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下。

無人不知，陸存養的這隻鳥脾氣極差，一點就炸，會攻擊接近陸存的任何人。

它現在跟我示好，不會裝的，實則在找機會啄死我吧？

「姨姨，你怎麼不說話呀，別害怕！隻有你能聽到我說話的！

「姨姨你說話啊！@#??@#——」

最後還是陸存聽不下去了，抬手捂住了哥斯拉的鳥嘴。

他的眉心跳了跳，臉色比鐵鍋還黑：

「不好意思，莊小姐，讓你見笑了。」

終於。

江荔出現了。

她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七十歲老太太，頭頂用一塊黑布裹得嚴嚴實實，臉上的墨鏡足足有半張臉那麼大。

她鬼鬼祟祟地坐到陸存旁邊。

露出一半的眼睛，歉意地朝我笑了笑：

「我跟陸存的事還沒公開，隻能先這樣了。

「抱歉，很多事讓你誤會了。」

她指了指哥斯拉，小聲地說：

「這是我和陸存的女兒，她叫哥斯拉，是隻小鳳凰，而陸存的本體，其實是一隻大鳳凰。

「一開始我也很……難以置信。」

我的嘴大大地張成了一個 O 型。

不由得想到那條【或許，我是說或許，人類能生出鳥嗎？】的老帖子。

這該不會是江荔發的吧？？

「我知道光說無用，不如眼見為實。你能不能對我使用一下讀心術？」

江荔熱情地握住我的手。

哥斯拉從陸存的掌心裡掙脫，飛到我肩膀上佇立：

「姨姨別怕，我爹地媽咪都是好人！不會傷害你的！

「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捏住我！有我這個人質在手！你嘎嘎放心！」

我：……

我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黃豆冷汗，閉上眼睛，認真地感知江荔的意識。

一段回憶驀然湧入我的腦海。

以江荔的第一人稱視角開始播放。

14

一個大雨滂沱的下午。

江荔剛下課，路過教學樓後面的草叢時，聽到了一陣細碎的哀號聲。

一隻白狐渾身被泥水浸湿，右腿似乎是骨折了，以詭異的形狀彎曲。

江荔將它撿起來，打電話叫來陸存，想讓陸存開車幫忙把它送去醫院。

結果陸存一來，瞥了眼受傷的白狐，嫌棄地說：

「快點放下這個老男人。

「他都幾百歲了！

「我爺爺說了，狐狸沒一個好東西！就會勾引人！事實證明，我爺爺說得對！」

雖然最後。

陸存還是發了善心，同意江荔把白狐帶了回去。

直至五天後，白狐才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江荔見狀，趕緊找了碗飯來喂白狐。

而陸存坐在一邊罵罵咧咧：

「等他變回人形你就知道了，他指不定是個八十歲老頭呢。」

我瞬間恍然大悟。

我在程鶴回憶裡看見的，原來是這麼一幕。

畫面一轉。

記憶來到了白狐已經變成人形，成了程鶴的時候。

程鶴感激江荔的救命之恩，在江荔需要幫忙的時候，都會竭盡全力地去幫忙。

為了更好地融入人類社會。

他搖身一變，成了江荔的學弟，然後遇見了我。

程鶴什麼都不懂。

常常會發消息問江荔：

【學姐，莊瑤約我出去玩，我應該準備些什麼？對了，女僕裝在哪裡買啊，她讓我穿這個給她看。】

【學姐，我要不要告訴她我是一隻狐狸啊？會不會嚇到她……】

【學姐，陸存哥會扭胯嗎？瑤瑤說，扭胯是男人的必需品，能不能讓陸存哥教我一下？】

然而回答他的常常是陸存。

【去小紅薯問。】

【你真磨嘰。】

【給我滾，老子不會。】

15

回憶再次跳轉，來到了一個夜晚。

陸存坐在主駕駛座。

江荔坐在副駕駛座。

她們的車停在我家小區外的一個路燈下。

江荔催促程鶴：

「好了，你快去接莊瑤吧。」

陸存暴躁地趴在方向盤上碎碎念：

「果然當初就不該心軟收留這隻麻煩人的老狐狸。

「誰家好人拍戲拍到一半想老婆，哭著喊著要回家接老婆啊。」

程鶴走到一半。

去而復返，不知看到了手機裡的什麼內容，眼眶一下紅了：

「瑤瑤給我來短信了。」

他扒在車窗前，哽咽地問：

「學姐，她說她懷孕了，想打掉孩子？我該怎麼辦？」

江荔震驚：

「你幹什麼了！」

程鶴一下沒忍住哭了出來：

「她說她早就不愛我了。

「我讓她覺得無聊又惡心，她膩了，連敷衍都不想再敷衍她了。」

陸存皺了皺眉：

「你是不是沒跟她坦白我們之間的關系？」

程鶴委屈巴巴：

「因為你說你和學姐的關系暫時不能告訴任何人，要是走漏風聲被狗仔知道了，你就揍死我。

「我又不是沒被你揍過，上次你都快打死我了。

「嗚嗚，陸存哥，學姐，我應該怎麼辦，好難過，不想活了。」

陸存崩潰地摁了一下喇叭。

「我有罪可以把我逮起來啊，為什麼要讓我遇見你這個戀愛白痴呢。」

16

「爹地，救命啊！」

哥斯拉的一聲慘叫，將我拉出了江荔的回憶。

我、陸存、江荔循著視線看去。

發現小程不知道什麼時候跟著我來了，正把哥斯拉叼在嘴裡玩。

我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暴鳴：

「小程！松嘴！！」

當著別人家大人欺負人家孩子, 這該怎麼解釋啊！！

然而。

陸存隻是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

「讓孩子叼著玩吧，別吞了就行。」

哥斯拉淚眼婆娑：

「爹地！！！你是人嗎！！！」

陸存：「不是啊。」

「難道你是人嗎？」

哥斯拉：「@@%#&！！」

在得了陸存首肯的小程, 叼著哥斯拉跑了。

我看了眼江荔，發現她神色如常，根本沒想去追。

江荔安慰我：

「沒事的，你放心吧，我們四個人，湊不出來一個正常人的。

「實際上，你該看看這個。」

江荔拿出陸存的手機, 翻開陸存和程鶴聊天記錄給我看。

程鶴正在瘋狂刷屏：

【導師，我都照著你說的做了, 為什麼瑤瑤還是跑了！

【嗚嗚嗚我要不去鼠吧，你那麼有錢, 能跟閻王說一聲，給我投個好胎行嗎？我重新開個號去追瑤瑤。

【嗚嗚嗚嗚嗚嗚布想活了！

【導師, 你幫我跟瑤瑤解釋了嗎？她已經不相信我了……

【我在咖啡廳門口的草叢裡偷窺你們, 你們不要大聲跟瑤瑤說話，不要兇她！不然我跟你拼了導師！

【導師, 好了嗎？解釋清楚了嗎？我能上了嗎？】

陸存：「莊小姐, 我這輩子沒求過人，但我現在必須要求一下你, 求你把他領走。」

……

一股疲憊無語感湧上心頭。

我在江荔和陸存的注視下，走出咖啡廳。

一隻白毛狐狸從草叢裡衝了出來。

「嗨，主人, 我是你的修狗, 汪汪。」

17

最後，江荔送給了我一套陸氏旗下新開發的小區裡的一套別墅：

「當年的你們之間的誤會, 有我和陸存一份責任，這座房子當作我們的致歉禮。」

我搜了一下，發現這座房子市值一個億後，目瞪口呆。

我帶著小程美美搬家。

哪承想, 程鶴也厚顏無恥地跟了過來。

他對外官宣了息影退圈。

網友們調侃他：【哥, 你是不是嫁進豪門了當全職煮夫去了？】

程鶴用官 v 號回復：

【是的。

【等我老婆願意露臉後, 介紹給大家認識。】

但實際上。

他隻是想全職來我家門口當「狗」。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在不知道多少個年月日過去後。

我終於打開了家裡的門：

「進來吧。」

那一天。

程鶴興奮的跟我拍了一百多張合照。

他挑選了九張最甜蜜的，做成了九宮格，發布了微博官宣。

程鶴喉頭滾動，睫毛輕顫：

「全【」陸存在底下回復：

【恭喜, 有一種看著兒子長大了的欣慰感。】

江荔點贊了陸存的評論。

……

至於小程——

小程經過上次的把哥斯拉叼在嘴裡的事件後, 性情大變，一改往日的沙雕，化身高冷男。

我在知乎瘋狂提問, 這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有人回復：

【姐,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兒子可能要談戀愛了？】

我盯著小程被窩裡，一片被保存得很好的羽毛, 思考了一會兒。

又發布了一條問題：

【我是小學生，我想請問一下，狐狸有可能愛上鳥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