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忽然被拽住，他將我拉到身前，迫使我半蹲下身子，直視著他。

「寶寶，你哭過了？」

溫熱的指腹摩挲過我的臉頰，他的語氣難得地溫柔。

不等我回答，他又含含糊糊地開始自言自語：

「是不是我逼你結婚你生氣了，那我能怎麼辦呢......你非要跟我分手，還和別人相親，我怎麼可以看著你跟別人結婚，明明你也不是很喜歡那個死娘娘腔，你都能跟他在一起，為什麼就不能重新跟我在一起，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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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莫名地回想起駱雨霏的話。

他說，在我走後，徐樾舟跟他媽媽說，要麼跟我結婚，要麼他這輩子就不結婚。

徐樾舟媽媽很無奈，隻好給了他一次機會，如果他這次在陽城能靠自己的本事創業成功，就不再幹涉。

不然，他吃著家裡的喝著家裡的，沒資格喊著自由，自由是需要條件交換的。

這種情況，是我不想看到的，我嘆聲道：

「徐樾舟，不值得，你沒必要這樣。」

「所以，你死都不會相信，有人會這樣愛你是嗎？」

等等，怎麼有點不對勁。

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問道：

「你小子到底醉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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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徐樾舟的神色一變，當即挪開了視線，不自然地小聲道：

「醉了......又又又醒了，其實我也沒喝多少......霏姐騙你的。」

好好好，眼見我要發火，徐樾舟趕緊抓住我的手，又理直氣壯道：

「我沒喝醉的時候，你對我總是兇巴巴的，剛剛你給我擦臉的時候，還偷偷親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放不下哥。」

「......」

「是，我親你一口怎麼了，我親的人多了去了，親一口就得結婚，那你可得排老長的隊了，既然清醒了就趕緊滾，別賴在我家。」

我裝作要把毛毯收起來，徐樾舟大概是被我的話氣到了，還真就一個激靈地從沙發上跳起：

「好好好，你要氣我是吧？老子現在就走，誰稀罕在你家待，大熱的天，空調也不給人家開一個，蘇綺玟，你就摳吧你，老子走了，可別追我嗷，別讓老子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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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過去了，我在床上翻了個身，尋思這人怎麼還沒回來。

以前我倆吵架，他離家出走的次數就挺多的，沒兩個小時就回來了，還給我帶夜宵。

主要是，徐樾舟也沒帶身份證，開不了房，能跑哪兒去，總不會麥當勞坐一夜吧。

我想了想，拿起手機給他發去信息：

【徐樾舟，你跑哪兒了，我找你半小時了，街上路燈壞了，好黑啊，我有點怕。】

很快，他的信息彈了出來：

【少來！】

【我他媽就在門口蹲著！】

【您出門了嗎？我請問？】

莫名地有些心虛，我隻好回復：

【行行行，算我錯了行了吧，快回來，大晚上的別亂晃，回頭嚇著鄰居。】

顯然，我罕見地低頭，讓他的支稜了起來，語氣又開始囂張：

【我不，憑什麼？你說回就回？你認錯了我就得原諒？】

【不是，那你想怎麼樣？徐少爺，您說。】

【來門口接我！老子沒你家鑰匙！】

【......】

結果我剛打開門，就見徐樾舟嘴裡啃著一串糖人，手中還拿著一串。

他自顧自地進了家門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順手將手中的那串遞給了我：

「剛下樓逛了一圈，隨便買的。」

我拿起一看，才注意到糖人寫著「徐樾舟」三個字。

果不其然，他嘴裡啃著的那串是「蘇綺玟」。

「本來這串是給你的，誰讓你趕老子走，還把我鎖外面，我太氣了，看著你的名字越看越氣，就自個兒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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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的錯覺，好像我和徐樾舟一眼望到四十歲的生活，也是這樣的。

眼前這個男人，無論我怎麼推開他，都會一而再，再而三，锲而不舍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即便是我說過多傷人的話，他有多生我的氣，最終卻也不過隻是咬一口寫著我名字的糖人泄憤。

或許，張天師算得沒錯，也或許，我真的可以，賭一把。

「徐樾舟，你願意嫁給我嗎？」

「......什麼玩意兒？等等，你在說什麼？難道不是你嫁給我嗎？」

「行吧，當我沒說。」

「願願願願意！老子願意！我說了，我一百個一萬個願意！你等等，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剛剛在房間裡偷偷喝了假酒，但我要拿手機錄一遍，你不能反悔！」

見他手忙腳亂地掏出了手機，我忍不住笑了，奪過了他的手機，按下語音備忘錄，看著徐樾舟，一字一句道：

「我，蘇綺玟，喜歡徐樾舟，想和他結婚，無論他富有還是更富有，健康還是更健康，我都想一直和他在一起，至死不渝。」

徐樾舟抬手掐了一把我的臉，笑道：

「我，徐樾舟，這輩子隻愛蘇綺玟，最愛蘇綺玟，也會一直愛蘇綺玟，我要跟她結婚，要跟她一直在一起，至死不渝。」

他將錄音保存後，隨手把手機扔到了沙發上，下一秒傾身吻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客廳的監控裡傳來一聲咳嗽。

「......」

我和徐樾舟一個激靈各自彈開。

「時間不不不早了，我先睡了。」

「咳，晚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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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和徐樾舟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和我媽解釋了一切。

當然，關於徐樾舟的媽媽之前找我的事情，我沒有提，但我媽顯然明白了什麼。

「蘇蘇，媽媽知道因為之前的事情，讓你對婚姻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又因為咱們家這個情況，比起小舟他們家確實差遠了，你害怕我能理解。

「不過，小舟都為你做到這個份上了，你要是心裡也喜歡人家，那就大膽地去試一試給彼此一個機會。但是如果他們家讓你一再受委屈，媽媽也不希望你為了小舟步步退讓。

「不要因為愛情迷失自己，但也不要因為畏懼，喪失了愛人的勇氣。」

在我媽的建議下，我和徐樾舟還是和徐樾舟媽媽見了一面。

看見我倆是牽著手進的咖啡館，徐樾舟媽媽的臉色沉了幾分。

「你們想明白了？你們倆現在在一起，我不會再給徐樾舟一分錢，即便他餓死。」

「阿姨，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能理解你是為了徐樾舟好，但是我們兩個在一起，是我們深思熟慮的選擇，不是一時衝動。」

徐樾舟媽媽冷哼一聲，掃了徐樾舟一眼：

「那是他現在還年輕，不知道什麼是最好的，什麼是自己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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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在我心裡，蘇綺玟就是最好的，就是我最想要的。您都說了，結婚不是做生意。是，您做生意有一套自己的標準，會權衡利弊，計較得失。可我不是在做生意，我隻是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您跟我爸就挺好的，我還覺得我爸配不上您呢，你倆不照樣好好的。」

「你這孩子。」

徐樾舟的媽媽嗤笑一聲，沉默半晌，總算松了口：

「你們現在倒是有情飲水飽，行，反正你們愛在一起就在一起，徐樾舟，你的公司還在初創階段，是和咱家總公司共同承包的第一個項目，現在我不會給你投錢了，憑你現在投的資金，還達不到跟我們公司合作的標準。一個月內，你籌不到剩下的，按規定流程，我會直接把你踢出局。」

「不用一個月。」

我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然後拿出了我從未動用過的小金庫的銀行卡。

徐樾舟僵滯了一瞬，他知道我自己有個小金庫，也知道這筆錢對我有多重要，當即就要攔住我，被我擋了回去：

「我所有的錢，包括當初您給我的兩百萬，都在這裡面，我陪徐樾舟跟您賭這一把。」

徐樾舟的媽媽顯然也愣住了，在她的認知裡，我這種家庭背景的女孩，攀上徐樾舟，不是為了拿他當跳板，就是想寄生在他身上。

「你——」

徐樾舟當場站起身來，啪地把我的卡塞回我自己的口袋，繼續道：

「這是我跟您的事，我不會用她的錢，我會用自己的本事告訴您，我有決心，也有能力去為我自己做的決定負責，錢，我一定會籌到，蘇倚玟，我也一定會跟她結婚，我們今天就要去領證。」

除了咖啡店後，我看了徐樾舟一眼：

「你不後悔？」

「有點兒，要不你親我一口。」

「滾！」

番外：

那天，徐樾舟跟他媽媽說的是氣話。

哪有分手的情侶第一天和好，第二天就領證的。

至少——也得半年吧。

是的，我們在半年後領了證，在徐樾舟的公司和他們家公司合作完成第一個項目的第二天，我們就去領了證。

徐樾舟自以為偷到了戶口本還沾沾自喜，其實他媽媽早在前一天就給我發來了短信：

【戶口本在主臥右邊床頭櫃的第二層，那個鐵盒子裡，讓他動靜小點聲，翻亂的東西都給我好好擺回原位。】

徐樾舟公司的首個項目，他媽媽不僅是為了考驗我和徐樾舟的感情，也是為了看看他自己離了家，到底能走多遠。拿下這個項目，徐樾舟最後沒有用到我的錢，他把自己名下的跑車和房產都變賣了，還拿菜刀架在他那群哥們兒脖子上，逼他們當了一把天使投資人。

總而言之，項目總算拿下順利開展了。

這半年，徐少爺也算是狠狠地跟著我一起體驗了把民間疾苦。

他拽著我去領證的當天，天還沒亮，我哈欠連天，被他塞進了車裡。

「怎麼著？民政局搞活動，第一對領證的送雞蛋？」

徐樾舟開著車，順手將我身上蓋著的小毯子提了提道：

「你懂個屁，今天五二零，人肯定多到不行，咱必須當第一個，不然排不到了怎麼辦？你一天天地，能不能對咱們的事上點心。」

「點心？什麼點心？」

徐樾舟白了我一眼，無奈地打開了副駕駛的儲物櫃，裡面是他早就準備好的鮑師傅糕點。

「我他媽就知道，你給老子吃完，要是敢剩一口浪費糧食，我就給你灌進去。」

直到最後真的領了證，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徐樾舟，咱倆, 真的，領證了？」

正拿著結婚證三百六十度拍照的徐樾舟一聽，瞪著眼睛看我：

「不是吧，你什麼意思，你不是想要反悔吧？我跟你說，證都領了, 我朋友圈都發了，你跑不了了。」

他從身後將我一把抱住, 在我耳邊小聲警告道：

「蘇綺玟你要是敢始亂終棄我就咬死你。」

徐樾舟話音剛落，我就抓起橫在我身前的胳膊吧唧咬了一口, 他「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轉過身抱住徐樾舟的腰，怔怔道：

「沒做夢。」

他樂了，掐住我的臉, 笑道：

「我看你是真的沒睡醒, 咱領證了, 蘇綺玟, 你是我媳婦兒了。」

胸口悶悶的, 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從懂事起，我就沒設想過我會結婚，更沒設想過會跟什麼樣的人結婚。

看著眼前的男人，胸口的酸澀湧上鼻頭，我莫名地湿了眼眶。

徐樾舟慌了, 趕緊俯下身來擦我的眼淚，結果越來越多。

「巧了，我也是。」

「這等」我又忍不住笑出聲，踮起腳來摟住他的脖子, 在他耳邊小聲道：

「徐樾舟, 你, 你人還挺好的。」

「那可不, 你要是真敢對我始亂終棄，是你的損失。」

難得有一次, 聽見他賤兮兮的話，我不想揍他, 而是跟著附和道：

「你放心, 我不會始亂終棄的, 我愛死你了，我這一輩子都要賴著你。」

徐樾舟的嘴角壓不下來, 但還是故作鎮靜地將我塞回車上：

「行了, 爺知道你的心意了。」

趁著徐樾舟湊過來給我系安全帶, 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明明都在一起那麼久了，但他還是蹭得一下臉紅了。

「你你你，女流氓！等回家了我再收拾你。」

「放馬過來。」

等等, 徐樾舟的臉怎麼越來越紅，這車速怎麼越開越快。

這人，還真是猴急猴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