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叫歲歲！」

我露出了一絲不認同的不滿。

「 我叫你易謙，你也該叫我歲歲！」

很快，馬車便停在了肅陽侯府的大門外。

我首先揭開車簾下了車，站穩後便朝著身後跟著出來的蘇玄伸出了手。

蘇玄一愣，隨後有些無奈。

「公主，這不妥！」

我抬起頭，臉上滿是倔強。

「父皇說了，你是我未來的驸馬，是要與我陪伴一生的人，難道日後你都要與我這樣客氣生分嗎？」

「讓你叫我名字你不肯，我想扶你下車你也不讓！」

說到這裡，我越說越委屈，眼淚控制不住的開始往下流....

「歲歲，別哭了！」

溫柔的嗓音從身旁傳了過來，蘇玄一手撐著拐杖一手抓住我的手走了下來。

「我知道，歲歲是心疼我行動不便，才放棄去郊外的！」

「我讓人來府上給歲歲烤羊肉吃！」

「再讓人給歲歲買城南的慄子糕和糖葫蘆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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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著他，有些羞澀地低下頭，父皇與我說過，莫要隨便在人前揭露別人的短處，一定是剛剛我在馬車上擔心他腿時被看見了！

平日裡在宮中我便注意到了，蘇玄不能久站，否則左腿便會有些顫抖，可他卻從來不說。

為何有人疼了痛了會不說呢？

明明每次我發燒或是摔倒受傷了都會吵著鬧著想要皇祖母和父皇多陪陪我、哄我吃藥，可他卻寧願忍著也不想讓人看出一絲一毫。

真是奇怪的人，不過沒關系，他不說我也能發現。

想到這裡，我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還疼嗎？」

他彎了彎眉眼，隨後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以前很痛，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歲歲別擔心！」

我思考了半晌，認真的對他說道。

「易謙，有我在，你的腿一定會好的！」

「可若是日後你哪裡痛了或是不開心了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皇祖母說過，這個世上隻有最親近的人才可以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因為隻有他們才會真正的擔心你！」

「歲歲擔心易謙，想成為易謙最親近之人，所以日後，易謙痛了或是不開心了，歲歲都要第一個知道，好嗎？」

面前的少女眼中迸發的堅定熾熱又純真，一瞬間灼熱了他的心，蘇玄眼眶一熱，微微點了點頭。

4

肅陽侯府很大，但是人卻很少，清冷的不像是一個勳貴之家。

除了管家林叔外，便隻有蘇玄的小廝蘇越和一個負責灑掃的婆子。

我有些不解。

「易謙，你的家人呢？」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可我卻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不對，皇祖母小時候便告訴過我，我們每個人都有父母家人，去到別人家定要主動問好。

半晌後，蘇玄指了指一旁有些無措的管家和蘇越對我說道。

「在這裡，歲歲，林叔和蘇越就是我的家人！」

我彎了彎眉眼，抬手就讓身後的侍女將我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

「林叔好，蘇越好，這些送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喜歡！」

林叔和蘇越有些惶恐的低下頭。

「奴才不敢！」

是我有什麼做的不對了嗎，我急忙看向蘇玄。

蘇玄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後拍了拍林叔的肩膀。

「林叔，公主的心意，你們就收下吧！」

林叔抬頭看向我，我衝他抿嘴笑了笑。

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突然彎下腰，鄭重地衝我行了個禮。

「多謝公主殿下，日後也要拜託公主了！」

我連忙擺擺手。

「父皇說過成親就是兩個人變成一家人，你們是易謙的家人，那麼日後便就是我的家人，父皇說過，一家人不用那麼客氣的！」

在蘇玄的授意下，蘇越上前一步將林叔扶起。

「殿下，侯爺吩咐的羊肉已經送到府上了，一會讓林叔親自給您烤，他做的烤羊肉可以一絕！」

我興奮地點點頭。

「真的嗎？那太好了！」

林叔和藹一笑。

「那當然了，殿下，您先跟侯爺去花園內轉轉，老奴烤好羊肉就叫您可好？」

我擔心蘇玄的腿，便提出想去他平日生活的院子看看。

蘇玄的院子不大，卻很幽靜舒適，讓我奇怪的是，院子的後面有一個不大的練武場。

我去過太子哥哥的練武場，那裡很大也有很多兵器和侍衛。

可蘇玄的練武場卻隻有一杆長槍。

它似乎莫名的吸引我，我不由自主的抬腳走了上去。

這杆長槍上似乎有些年頭了，上面有許多破損的痕跡，可卻被擦拭的沒有一絲灰塵。

我想，它的主人一定很愛惜它。

「易謙，這是你的嗎？」

我指著長槍轉頭看向蘇玄。

蘇玄一步一步地跟著走了上來，在我身邊站定後伸手撫過長槍，眼中露出一絲懷念。

「它本來是屬於我父親的，十歲那年，父親將它送給了我！」

「後來，它陪我去了很多地方，可如今，它卻隻能孤獨的待在這裡了。」

我不贊同的搖搖頭。

「不會的，易謙，隻要你想，它依然可以陪你去很多地方！」

蘇玄自嘲一笑。

「歲歲，不會了！」

認識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從蘇玄的臉上看到這樣悲傷的表情，讓人看著就有些絕望。

絕望？

是這樣的感覺嗎？

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它也不應該出現在蘇玄的身上。

在我的眼裡，蘇玄似乎本就該是肆意飛揚的！

「易謙，我們一起治好你的腿好不好？」

「這樣，你就可以重新帶著它去到更多更多地方了！」

「好！」

蘇玄沒有任何猶豫，便點頭答應了我。

熟悉的眼神讓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又在敷衍我！

就像是小時候父皇和皇祖母哄我一般，明明我每次說的都是真的，卻總是不相信我。

哼，等著吧，我定會讓他丟掉那根礙眼的拐杖！

5

與蘇玄相處一年後，父皇終於為我們定下了婚期。

不過很奇怪的是，明明父皇和皇祖母都告訴我嫁人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可所有人都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連我最討厭的表哥蕭徵面對我時都變得欲言又止，他甚至有一天還跑來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

聞言，我氣極了，本來見到他就煩，嫁給他就得日日見，想想就更煩了！

於是，我命人將他打了出去。

嫁人沒多久的五皇姐進宮更頻繁了，她似乎對我的婚事尤為滿意。

總是在我面前念叨，說我與蘇玄傻子配克星，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點頭認同了她後面那半句話。

至於前半句，我轉頭就去告訴了父皇。

果然，她當場就被父皇罰了半年的月俸，外加半年不準隨意入宮！

從小到大，五皇姐總說我是傻子，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所以我知道，她說蘇玄是克星，那就一定不是好話。

可我不明白，什麼是克星。

於是五皇姐出宮時，我攔下了她的馬車。

看見我，她露出了一絲意外的表情，隨後嗤笑了一聲。

「怎麼，還想告狀去？」

「給本宮讓開！」

我看著她，倔強的搖搖頭。

「為什麼說易謙是克星？」

聞言，她面色一頓，下一秒似乎像是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笑話一般樂開了花。

「小九，不要說皇姐不疼你，克星啊，就是誰跟他一起誰倒霉！」

「你看你本來就傻，跟他待久了會被他克的更傻！說不準什麼時候連命都要丟了！」

「五公主慎言！」

我身後的侍女芍藥連忙出口阻止道。

五皇姐並未收斂，抬腳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小九，什麼時候你身邊一個侍女都可以在本宮面前這麼放肆了！」

「就因為父皇疼你？」

「小九，你不是想知道什麼是克星嗎？想知道為何父皇與皇祖母都不贊同你嫁給蘇易謙嗎？」

「他們不說，皇姐告訴你！」

「蘇易謙的父親蘇至清，曾經我們大啟的大將軍，是我們大啟的保護神，他的哥哥，更是被百姓稱為大啟小戰神的破空將軍蘇凌祺！他們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無數次擊退那些想要入侵我們大啟的蠻子！」

「這樣兩個強大到讓無數敵人畏懼的人，卻死在了一場突襲中！」

「還有我的三哥，也沒回的來！」

「小九，你知道為什麼嗎？」

說到這裡，五皇姐走到了我身邊，伸手勾起我的一縷頭發，在我耳邊輕輕說道。

「都是因為你的蘇易謙啊！」

「如果不是他貪功冒進，非要去追那個突厥頭目，怎會害的那麼多人中計丟了性命！」

「是蘇易謙害死了他的父親、他的哥哥、他的祖母，害死了三哥！！！」

「小五！」

話音剛落，我的身後傳來一道怒斥聲。

隨後太子哥哥滿面怒容的走了過來。

「你在胡說些什麼？」

五皇姐伸手指向太子哥哥的身後，冷笑道。

「我胡說？」

「你們問問他自己，難道不是因為他才害死我三哥的嗎！」

我轉頭看去，正好對上了蘇玄的眼神，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和無措，臉色變得有些煞白，拄著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我抬腳走了過去，張開雙手擋在他的面前。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見狀，五皇姐嗤笑了一聲。

「皇兄，您看，我們皇家不僅出了個傻子，還出了個白眼狼！」

太子哥哥看了看五皇姐，隨後朝我走了過來。

「歲歲，別鬧，先跟太子哥哥回去好嗎？」

我搖搖頭，堅定地看向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不是五姐姐說的這樣的！」

「小九不明白，明明是三哥哥自己衝動中了敵軍的計，蘇將軍他們是為了救三哥哥而死的，為什麼大家都要說是易謙的錯？」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臉色大變，太子哥哥急忙抓住我的手腕。

「小九，不可胡言！」

我有些吃痛，卻依舊沒有退讓。

「我沒有胡說，是我親耳聽見父皇與皇祖母說的！」

身後的蘇玄出手制住了太子哥哥的手。

「太子殿下，你弄痛九公主殿下了！」

我捂著手有些不解，我隻是說了實話，為何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這麼難看？

6

御書房內，父皇臉色鐵青的看著我們。

太子哥哥首先開口打破了平靜。

「父皇，九妹說的是真的嗎？」

「蘇將軍和凌祺戰死真的是因為展躍嗎？」

父皇看著太子哥哥身後的蘇玄，一瞬間似乎像是老了十歲般。

「易謙，這些年苦了你了！」

「展麟，皇家聲譽事關重大，更何況，你弟弟都已經丟了性命，朕不能讓他死了都還要被萬人唾罵！」

太子展麟自幼與蘇家兄弟一起長大，性格更是正直明朗，他本就不相信蘇玄會做出那般愚蠢衝動的決定，可這麼多年來，無論他如何詢問，蘇玄都是沉默不語。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這般的，可笑！

「那易謙呢？」

「父皇，蘇家滿門忠烈，您就忍心讓易謙獨自背負這麼多年的罵名？」

我從未見過太子哥哥如此失態，也從未見過父皇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一瞬間，我有些不知所措。

是因為我，說錯話了嗎？

我看向了身邊的蘇玄。

「易謙，是我讓太子哥哥和父皇不開心了嗎？」

蘇玄的臉色依舊很蒼白，卻還是努力向我扯出一絲微笑，他搖搖頭衝我小聲安慰道。

「不關歲歲的事！」

「歲歲別怕，很快就會結束！」

說完，他向前一步跪在了父皇面前。

「陛下，太子殿下，那次行動是臣與三皇子殿下一起決定的，且三皇子隻是副將，微臣甘願領罰！」

是啊，皇家聲譽事關重大！

皇家子弟的命也牽扯眾多！

蘇家世代忠臣，滿門忠烈，他們要對皇家負責，要對邊境所有的蘇家軍負責，更要對大啟所有的百姓負責！

唯獨，無法對自己的命負責！

蘇玄斂起所有的情緒，垂首跪在地上。

他不能辜負阿爹和兄長的一片苦心！

「沒有錯為何要罰？」

我看向父皇，滿臉的不贊同。

「三哥哥犯了錯，為何不能說？」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若是易謙無錯，那大家就不該像五姐姐那般指著鼻子罵他！」

父皇愣在了原地，隨後朝我招了招手。

「歲歲，過來！」

我抬腳走到了父皇的身邊。

父皇輕聲問道。

「可是，歲歲，你忍心你的三哥哥人都不在了，還要被世人唾罵嗎？」

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