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同她對上目光，幾乎是一瞬間，一種詭異的直覺襲來——

 

莊凌她似乎一直在看……沈淮之。

她……

 

下一刻，我就看見她踩著細高跟，搖搖晃晃地過來了。

 

莊凌似乎喝了不少酒，擦肩而過時帶來一陣甜膩的酒香。

 

我回頭，看到她徑直朝沈淮之走去。

 

「淮之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視線往下，我看到莊凌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指。

 

她聲音顫顫巍巍：「我等了你好久，你能……看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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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這是要偷家的節奏啊。

 

我抱起臂，在一旁吃瓜。

 

沈淮之聞言垂眸，淡聲：「莊小姐，我有老婆，我很愛她。

 

「你這樣，我很擔心她會誤會。

 

「請自重。」

 

說完，他抱著昏昏欲睡的沈慕周，朝我走來。

 

莊凌纖細的身子搖晃起來。

 

就在我們即將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失控大喊道：「周祈寧，你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

 

「當年我霸凌沈季澤，就是他指使的！

 

「將沈稀從你身邊帶走致使他厭惡你的人也是他！」

 

沈淮之面目冷沉下來。

 

「淮之哥哥，我清楚你所有的陰狠和偽善，」莊凌聲音輕飄飄的，「可我還是愛你。

 

「你以為周祈寧會愛那樣的你嗎？

 

「我和你才是最配的啊。」

 

22

 

搶救室紅燈轉綠，醫生出來了，告訴我沈稀生命體徵正常，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我終於松了口氣。

 

小腹都被刺穿了，卻神奇地避開要害，不愧是男主光環啊！

 

此時深夜，沈慕周在沈淮之懷裡睡得正香。

 

沈淮之看著我，唇瓣抿到蒼白。

 

我嘆了口氣：「我先去看小稀，你的事，等會兒再說。」

 

……

 

病房裡，沈稀見到我，眼眸一亮。

 

我將帶來的山藥玉米排骨湯放到他床頭，盛了一小碗遞過去：「餓了吧。我問過醫生了，可以喝。」

 

沈稀仰頭看著我，張開嘴。

 

一副等著我喂的樣子。

 

我失笑：「沈稀，你傷的又不是手！」

 

但我到底還是舀了一勺。

 

房間很安靜，隻有勺子碰碗叮當響的聲音。

 

沈稀吞咽的姿勢很優雅，沒發出一點聲音，確實是一位被教養得很好的豪門貴公子。

 

「沈稀。」

 

我突然開口：「那個香囊一直在你那吧。」

 

沈稀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他低垂著眼，用力抿起唇：「媽媽，你要走了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沈稀早就清楚，卻還是在此刻問了出來。

 

「可不可以不走？」

 

見我沉默，沈稀驟然抬眸，眼底早已晶瑩一片。

 

「媽媽，你一定要走的話，能不能給我留個念想？」

 

他急切道：「我不多要，我要這個香囊就行。」

 

眼淚無聲地落到湯碗裡，帶起陣陣漣漪。

 

我放下碗，嘆了口氣：「小稀，你把香囊打開。

 

「裡面有東西。」

 

23

 

十年前，離開攻略世界時，我隻帶走了一樣東西。

 

一個我親手繡的香囊。

 

許多年後，沈慕周出生，抓阄宴上一把就抓住了那個香囊。

 

如今，這個香囊又回到沈稀的手中。

 

如同宿命輪回。

 

沈稀拆開了香囊的錦繩，取出了一條綴著小玉的錦帶。

 

錦帶上繡著一行歪斜的童字——

 

【我長大後會成為一個很好很好的大人。】

 

沈稀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兒時的字跡。

 

「小稀，我要走了。」

 

我深深看著他：「你會成為一個很好很好的大人的，對吧？」

 

沈稀看著我，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在用力克制難過。

 

「對。」

 

這個字落地的瞬間，系統的機械音久違地響起——

 

「男主沈稀黑化值清零。恭喜宿主，圓滿完成任務！

 

「時空棧道隨時開啟，請宿主做好準備。

 

「提醒！提醒！契約關系即將解除，請宿主不要在攻略世界逗留！」

 

也是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

 

門外，沈淮之抱著已經醒來的沈慕周，兩雙如出一轍的眼睛期盼地望向我。

 

我朝他們走了過去。

 

到了近前，沈淮之收緊聲音喚我：

 

「寧寧……」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

 

「噓——」

 

我將食指搭在唇邊：「淮之，那都不重要。

 

「我們回家。」

 

24 番外·沈淮之

 

我是沈家培養的最完美的繼承人。

 

冷靜自持，強大果斷……這些形容詞貫穿我的人生，我都要聽膩了。

 

或許是我偽裝得太成功，誰都沒有發現——

 

真實的我，其實陰狠又偽善。

 

我二十歲那年，母親因病去世，不久後父親就帶回來一個私生子，叫沈季澤。

 

我第一眼就討厭他。

 

但與此相比，我更加厭惡父親的不忠。

 

因此，我策劃了一場天衣無縫的車禍，送他去向我母親懺悔。

 

雷厲風行地接管下沈氏，我便將目光投向沈季澤。

 

他瘦弱又畏縮，活像一隻地溝裡的老鼠。

 

我根本都不屑去動手。

 

直接將沈季澤放進上流圈，那些人個個吃人不吐骨頭，玩都能玩S他。

 

幹嘛要髒了自己的手啊。

 

可偏偏，有人要多管闲事。

 

我記得那人叫莊凌。

 

那個小姑娘隨手一杯酒給沈季澤解了圍，讓他過了好一陣安生日子。

 

我不太滿意。

 

偶然間，我發現沈季澤在窺視莊凌。

 

太有趣了。

 

那個驕傲明豔的莊家小姐，倘若知道有隻老鼠在覬覦她，會是什麼反應呢。

 

所以我組織了場宴會，邀請了所有人。

 

包括沈季澤。

 

眾目睽睽之下，莊凌也不傻，看穿了沈季澤的心思，當即惱羞成怒，帶人圍毆了他。

 

卻沒想到，有個女孩衝出來護到沈季澤身前。

 

那些人打起人來毫不手軟，許多次，我都看見那個女孩眼中蓄滿淚水就要落下，卻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竟是在笑。

 

我看著那笑，莫名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因此我上前，遣散了眾人。

 

可沒想到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魔幻，莊凌對我一見鍾情，發了瘋似的追求我。

 

我煩不勝煩，卻又想到一個絕妙的、折磨人的好方法——

 

讓莊凌去霸凌沈季澤。

 

被心愛之人凌辱，這滋味，堪稱誅心。

 

然而，每次我都能在沈季澤身邊看見那個女孩，救他於水火。

 

沈季澤卻總是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真的很神奇哎。

 

沈季澤那樣的老鼠，怎麼也會有人費力不討好地想去拯救他呢？

 

我很好奇，派人去查了她。

 

她叫周祈寧。

 

平平無奇的背景，平平無奇的能力，除了那張有些漂亮的臉，似乎一無是處。

 

在此之前，她和沈季澤根本沒有交集。

 

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忍不住，去接近她。

 

那天她約沈季澤去遊樂園，卻被放了鴿子，一個人穿著玩偶服孤零零地坐在長椅上。

 

不用想，都是給沈季澤準備的驚喜。

 

隻不過，沈季澤做夢都想去的遊樂園，抵不過莊凌興之所及的一通電話。

 

我看著周祈寧失魂落魄地買了兩份冰淇淋。

 

想了想，走了過去。

 

那天下午，我們一起坐摩天輪，坐過山車，玩遍所有的項目，放肆地大笑。

 

要分別的最後，我突然開口——

 

我說今天是我真正的生日, 沒有一個人對我說生日快樂。

 

我看著她眼神閃爍了一下，裡面似有心疼湧動。

 

她想了想, 伸出手掌攥握成拳, 示意我看。

 

我的視線跟著她的手移動。

 

看著她的手舉過頭頂，猛地張開——

 

漂亮纖細的手指映著漫天星辰。

 

她眼眸透亮，笑著對我說：「啪啦啪啦！生日煙花！」

 

心髒鼓噪。

 

在那樣清澈的眸光中，我感到，自己的卑鄙無處遁形。

 

猛獸的示弱從來都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的目的就是從沈季澤身邊奪走她。

 

之後呢？

 

我從沒想過。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是一隻嫉妒到乘虛而入的老鼠。

 

那般鮮活溫暖的她, 沈季澤怎麼配。

 

我也不配。

 

但愛上周祈寧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為了得到她，我用盡手段。

 

囚禁她, 誘惑她, 投其所好、量身定制地追求……全都沒用。

 

每一次, 她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沈季澤。

 

我怎會甘心。

 

每一次, 我都選擇玉石俱焚。

 

可她依舊那麼地決絕，從不妥協。

 

甚至，她有了沈季澤的孩子。

 

我隻好退回黑暗，窺視著, 等待著。

 

終於找到機會將那個討人厭的小孩扔到沈宅了。

 

莊凌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刻意去接近那個小孩，我沒有阻止，樂見其成。

 

看著周祈寧崩潰的神情, 我心痛如絞。

 

這就是你的選擇，你後悔了嗎？

 

也是她，上去一腳踹倒沈季澤，將煙頭燙在他蒼白精致的鎖骨上。

 

「我真」很長一段時間, 我都沒見過她的身影。

 

周祈寧憑空消失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一瞬間，我覺得活著真沒意思。

 

我開始隨意操作, 搞崩經濟，搞崩內政，搞崩我能掌握的一切東西。

 

也是在這時，我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我才知曉原來這個世界其實不過是劇情構成的, 我是其中最大的反派, 注定要做男主的墊腳石。

 

真是笑話。

 

我稍一運作就能讓這個世界分崩離析。

 

那個系統試圖與我抗衡，卻是徒勞。

 

終於, 它與我對話。

 

「請即刻停止毀滅世界的行為, 系統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我要周祈寧。」

 

系統開啟了時空棧道，把我送到有她的那個時空。

 

她忘記了很多事情，開啟了新生活。

 

鮮活, 溫暖, 一如當年。

 

我像蛇一樣纏了上去，隻不過這次, 我學會了偽裝。

 

溫文爾雅, 體貼知趣，有著與她契合的三觀、愛好。

 

她答應了我的追求。

 

我們也有了一個孩子。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直到十年後，那個該S的系統又出現了。

 

我陪她回去。

 

手底下人辦事不力, 竟讓當年那些人都活得好好的。

 

我做的事都要被抖幹淨了。

 

幸好她說，那都不重要。

 

真是太好了。

 

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永遠糾纏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