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八歲時，顧時安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綠皮火車，隻為了親口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

 

二十五歲時，顧時安功成名就，攬著新歡和身旁的好兄弟說：

 

「我那會兒看她可憐，一時心軟才跟她在一起這麼多年！」

 

我默默吃完生日蛋糕，籤下離婚協議離開。

 

三年後，他站在天臺搖搖欲墜，求我原諒他。

 

我笑著搖頭，「你是很可憐，可我能救S扶傷，唯獨救不了你！」

 

1

 

我生日那天，顧時安被確診出早期腎癌。他卻還在為了給我慶祝生日而早早就去布置！

 

Advertisement

他總是耿耿於懷十八歲那年的生日，所以每年都會用心地為我慶祝！

 

當我揣著那份報告單去會所找他時，卻看見他摟著新歡漫不經心地跟身旁的好兄弟說：

 

「我那會兒就是看她可憐，一時心軟才跟她在一起這麼多年！」

 

「早膩了。」

 

「她就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有人打趣，「現在離婚，她不得分你一大半身家啊。」

 

顧時安在女孩的唇上輕啄了一下，嗤笑道，「分她個百八十萬也不是不行，就當是暖床費了！」

 

包廂裡哄笑聲此起彼伏。

 

我默默轉身離開，坐在大廳雙手微微顫抖地摸出一根女士煙，抽完後就著煙頭將那份報告燒個幹淨。

 

恍惚間。

 

讓我想起了十八歲的顧時安，那個為了趕在我生日當天親口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

 

生生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綠皮火車跨越十幾個省來見我的人。

 

最後我倆身上的錢湊在一起隻能買一碗涼皮。

 

我和他分著吃完了那份涼皮，他卻哭了，他讓我相信他，一定會讓我過上好日子的。

 

我陪他白手起家，功成名就時他卻說膩了。

 

「老婆，到了嗎？我在門口接你。」

 

「愛你哦。」

 

思緒被拉回，看著手機消息，很難想象這麼體貼的人會和剛剛說膩了的顧時安是同一個人。

 

我和他的關系裡，他從來都是佔據主導。

 

開心時情話張口就來，不開心時拉黑半個月傲嬌著要我去哄。

 

我包容他，哄著他，從不會和他生氣鬧脾氣，縱的他隨心所欲，無法無天！

 

但是這次，我突然有點厭煩了。

 

我沒有回復他，而是直接上了樓，徑直推開包廂門，一群起哄的人頓時安靜下來。

 

顧時安和那女孩吻得難舍難分，包廂裡都能聽見莫名的水漬聲。

 

「嫂……嫂子。」

 

直到身邊人提醒，顧時安才堪堪停下，兩人的唇邊扯出一絲銀線。

 

他對上我似笑非笑的眼神，帶著情欲的眸子愣了愣，「老婆，剛剛就是玩遊戲輸了，你別多想啊。」

 

我盯著他心虛的眼睛，「什麼遊戲？我也想玩！」

 

顧時安笑了笑，一把抱住我，「老婆是我一個人的，我才不要你跟他們玩這種遊戲呢。」

 

這種遊戲？

 

哪種呢？顧時安。

 

2

 

我推開他，上前彎腰看著桌上被吃了一半的蛋糕，「這是我的生日蛋糕嗎？」

 

顧時安怔住，「這……老婆，我重新給你訂一個。」

 

他身後的女孩子默默拿下了頭上的帽子，怨念的眼神緊緊盯著我。

 

顧時安的好兄弟們紛紛擋住我的目光，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我會鬧起來。

 

我微勾唇角，將燃過一半的蠟燭重新點燃，雙手合十，在眾人看好戲的目光中開始許願。

 

希望我能升職、發財，好運常在！

 

唯獨沒有他！

 

然後一口氣吹滅，對他揚唇一笑，「謝謝你啊，我的二十五歲一定會快樂！」

 

顧時安皺了皺眉，蹲在我身邊柔聲道，「老婆，這個不算，我給你訂了蛋糕待會兒咱們重新許願。」

 

我笑笑，「別浪費那錢了。」

 

他看我的眼神怪異，我卻自顧自地切了一塊蛋糕，端起就開始吃：

 

「是芒果味的啊。」

 

剛說完，手中的蛋糕傾斜，掉落在顧時安的膝蓋上，周圍人頓時深吸一口氣。

 

他有很嚴重的潔癖！

 

我知道，可我也是！

 

顧時安嘆氣，寵溺地問，「這樣，能不能消氣了？」

 

我忍著惡心用手指抹了一點蛋糕，喂到他嘴邊，「真難吃！」

 

空氣倏然凝固，摩擦起我和他之間無形的硝煙。最終是他的兄弟打破僵局，陪笑著對我說，「嫂子，剛剛真的是時哥玩遊戲輸了。」

 

「大家之後都不玩這遊戲了。」

 

不等他說完，我就起身準備走。

 

顧時安認為他已經三番四次解釋過了，我卻依然不依不饒，他也變得不耐煩。

 

他嗤笑道：「宋辭晚，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強勢？今天是你生日，我不想吵架。」

 

他明明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卻容忍他的好兄弟定一個我討厭的蛋糕在我的場子給他的新歡慶祝。

 

慶祝什麼呢？

 

大概是慶祝他找到真愛吧！

 

我面色平靜，揚了揚手機，「我先接個電話！」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有玻璃碎在地上的聲音，我沒有回頭，隻留下一句：

 

「少喝點酒吧！」

 

不然可能活不了幾年了。

 

3

 

我在消防通道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回想著剛剛院長的電話。

 

他想讓我去英國深造。

 

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連續三年都有一個名額，都被我以不想離家太遠為由推掉了。

 

其實我隻是不想離顧時安太遠。

 

我怕他一個人太孤單，可他好像並不會。

 

還記得第一次見顧時安，是在十六歲那年高三，我和朋友躺在梧桐樹下假寐。

 

他帶著一群小混混兄弟也走了過來。

 

陽光被一片黑影遮住，我一睜眼就是他笑得像月牙的眼睛，很好看。

 

他的朋友給我散煙，被他一把攔住，我不解，「什麼意思？看不起人？」

 

他撓撓頭，臉色緋紅，「女孩子少抽煙！」

 

那一刻一見鍾情不再是一個詞，而有了畫面感，從此他時時刻刻像個小尾巴在我身後。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我。

 

他也不曾告白過，我聽見他和朋友說，「好學生是不能早戀的！」

 

後來，他高考失利，外出打工。

 

而我考入名校，和他一南一北。

 

大一那年，媽媽患癌去世，爸爸日日酗酒醉生夢S，我獨自一人在外求學。

 

一邊打工，一邊學習。

 

十八歲生日那天，是顧時安跨越幾千公裡來為我慶祝成人禮。

 

這個傻子第一次坐這麼遠的車，途中被人偷了所有的錢和行李。見到我時哭得稀裡哗啦，委屈極了。

 

那晚南方街頭，寒風呼嘯，他羞紅了臉問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他發誓會好好照顧我。

 

會愛我，會讓我過上好日子。

 

他父母雙亡，無家可歸，我孤身一人，無人可依。

 

一回頭就看見他眼眶紅紅，緊張地捏緊衣擺，那時候我想，有個人陪著好像也不錯。

 

可我忘記問，他會陪我多久呢？

 

4

 

透過玻璃我看見包廂裡喝交杯酒的顧時安和那個女孩子，頓時覺得無聊透了。

 

打消了再回包廂的念頭，直接回了醫院提交了所有的材料，院長笑眯眯地給我放了假。

 

顧時安也沒再給我打電話。

 

回去後，我突然想去旅遊，到處看地方，做攻略。

 

迷迷糊糊就趴在書桌上睡了起來。

 

半夢半醒間，手機震動了好幾下，我本就淺眠，醒來看見顧時安發來的消息。

 

是幾張他的睡顏，以及身旁沒有出鏡的女人。

 

回過神時，淚水糊了滿臉。

 

再也沒有睡意，我開始收拾旅遊的行李，將機票改成最早那班。

 

到機場時天才微微亮，顧時安的電話就來了，他與應該是宿醉剛醒來。

 

聲音低沉沙啞，「老婆，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在兄弟這睡了。你別生氣我馬上就回去了。」

 

「沒關系，你多休息會兒。」

 

「還是老婆最好了，愛你。」他笑著撒嬌，突然又想起，「老婆，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他知道的，我喜歡睡覺更愛賴床！

 

我一邊取登機牌一邊說，「我去北海玩，八點的飛機！」

 

「宋辭晚！」他愣了愣，聲音有點不悅，然後就聽見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你在機場等我！」

 

我不知道他怎麼又生氣了。

 

難道是氣我沒有打招呼就獨自一人出去玩？或者是出去玩沒帶他？

 

可這是我們早就計劃好的啊。

 

不過是他忘了而已！

 

掛斷電話時，我甚至聽見了女人嚶嚀的聲音。

 

早上七點半，通知安檢時。

 

我在機場看了一圈，都沒有顧時安的身影，十幾公裡的路，他一個半小時都沒到。

 

我笑笑，沒有再等，提著行李箱去安檢。

 

飛機落地後，我收到他的一條消息：

 

「公司有事，你先去，我處理完趕過去陪你！」

 

我沒有回復，獨自在北海遊完了一圈，整整五天，再也沒有收到顧時安的一條消息。

 

朋友圈到處都是他的身影，哪是工作忙啊，醉生夢S夜夜笙歌罷了！

 

每天晚上我都能收到他在酒店的照片。

 

不用猜都知道，他的小女朋友用他的手機在向我炫耀，我也不惱。

 

一張張保存下來，這都是錢啊！

 

出發英國的前一天，我回了家，那個都不能稱為家的房子。

 

我將我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抹除了我的所有痕跡，一絲一毫都沒能留下。

 

然後在顧時安和人開房的酒店外等他。

 

5

 

當顧時安摟著那晚熱吻的女人出來看見我時，他驚慌失措地將人推開。

 

快步走到我面前，一臉著急地說：「辭晚，你怎麼在這？」

 

我的視線在兩人身上的衣服停留片刻，笑笑：「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

 

他緊張地看著我，胸前的卡通圖案都快被他捏變形了，情侶裝而已。

 

他在擔心什麼？

 

我看了看他身後的人，接著說：「不介意的話，一起吧！」

 

「不用，我倆去就好了。」

 

「想吃什麼？」

 

顧時安急忙來到車邊，替我打開副駕駛的門。沒在看身後的小女朋友。

 

我直接關上車門，笑著說：「你坐後面吧，我來開車，我的方向盤和副駕駛比較幹淨。」

 

他站在原地，有點受傷地看著我：

 

「辭晚，我每天都有洗澡換衣服的。」

 

可他。

 

人髒了啊！

 

在我的堅持下，他還是坐在了後排，臉色臭臭地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倒是正合我意！

 

我帶他去了當年那家涼皮店，還記得那時候隻是一個小攤，現在已經變成了連鎖店。

 

我點了兩碗涼皮，顧時安忐忑地問：「怎麼想起來吃涼皮了？」

 

他的眼中有迷茫和不安。

 

「顧時安，當年我們沒有錢，隻能點一份涼皮，現在我們有錢了，可以點很多很多份了。」

 

說著說著我就笑了，「不過現在反而不愛吃了！」

 

「你不是喜歡吃嗎？」顧時安脫口而出，卻猛地瞳孔一縮，「你……」

 

我笑著搖頭，「喜歡談不上，不過是當初沒錢，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

 

就像人，不過是覺得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僅此而已！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不敢相信地開口，「你什麼意思？」

 

我淡淡道，「我們離婚吧。」

 

「為什麼？」

 

「你覺得為什麼？」

 

他煩躁地揉了揉頭發，著急地說，「我沒出軌，不過是朋友之間的玩鬧而已。」

 

「她就是一個妹妹，我們什麼都沒做。」

 

你看，我明明什麼都沒說，他也明明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可就是不願意承認。

 

在一起時很美好，結束我也不想太難堪。

 

我將那份涼皮吃完，笑意盈盈地開口，「我要去英國深造了，會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