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宗門選道侶那天，我和大師兄姻緣石剛配對發亮。

 

眼前忽然出現彈幕。

 

【女配真是瞎眼，這破男主除了帥根本就是玩她啊，選他還被抽筋扔進合歡宗】

 

【帥？再帥也帥不過那原來宗門天才啊，可惜他廢了】

 

【嗐，廢了？知道他真身是什麼嗎？！響當當的第一戰力，各方面喲，嘿嘿】

 

【關鍵現在選他，這小奶狼清純好騙好哄，修為給你，命也給你啊】

 

我愣了愣，轉頭看向角落裡那個正被推攘欺辱的落魄少年。

 

他沒有參選資格，卻始終固執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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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過去，一把推開兩旁弟子。

 

「起開，讓我來摟，你們摟不明白。」

 

1

 

我走過去的時候， 所有人都愣住。

 

大師兄還以為我開玩笑。

 

畢竟一天之前，我還冒著烈火焚身的痛楚，將千辛萬苦得到的最後一朵綺香鳳凰葵當眾送給他。

 

他當時緊蹙眉頭，一度不想伸手，卻在師尊和眾人的目光壓力下。

 

沉默無奈接了過來。

 

這花珍貴無比，洗髓助修，更在仙門代表著命定之約。

 

曾經在我剛入師門那年生辰，大師兄送過我一朵。

 

那時候如今千嬌百寵的小師妹還沒入門。

 

大師兄對我，其實是不一樣的。

 

後來小師妹來了以後，他便不斷和我劃清界限。

 

甚至連那朵曾送我的綺香鳳凰葵，大師兄也說是當時年紀小，並不知道什麼意思。

 

師尊聽完，狠狠訓他一頓，問他到底是修行重要還是情愛重要？

 

畢竟，我不僅愛慕他，更是這仙門唯一的純陰之體，體質特殊，對道侶修為促進極大。

 

師兄昨夜在窗前站了一夜。

 

今天還是出現在選侶大會上。

 

他面無表情將手放在我手心試心石那一瞬，姻緣石也發出了耀眼的明光。

 

我心漏跳一拍，卻看到他愧疚看向了角落裡的小師妹。

 

那些彈幕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原來，我隻是一個愛而不得的炮灰女配。

 

是阻撓他們偉大感情的絆腳石。

 

從彈幕中我得知。

 

雖然大師兄捏著鼻子選了我，但除非修行，他連看一眼都不曾看我。

 

甚至歡好時還會給我蓋上小師妹繡的手帕。

 

後來我因誤會傷了小師妹，他大怒將我封了靈力抽筋扔進了合歡宗。

 

而待誤會解開時，他輕飄飄一句。

 

小師妹並不是故意的，她為你的事哭了三四場，你何苦如此計較。

 

是啊，在大師兄眼裡，我這個人向來不知趣，要強，計較，固執。

 

彈幕說得對，強扭的瓜要是不甜，就換個扭扭。

 

這一次，我要選擇別人了。

 

2

 

我走到了嘴角還帶著淤青的俊美小師弟面前。

 

然後伸出手去邀請他。

 

手心是我的試心石。

 

此乃仙門姻緣石，能最大程度測出兩人的匹配度，方便道侶結契。

 

每人有兩次機會。

 

一般選中就不會嘗試第二次。

 

通常來說，越是明亮，匹配度越高，未來修行也會越順利。

 

大師兄也是看在這驚人的適配度上，才勉強接受了我。

 

此刻見我竟然另選他人。

 

大師兄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小作怡情，大作貽笑大方。真當此地是那拈酸吃醋的風月地啊，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並不會讓男人嫉妒，隻會厭煩。」

 

師尊讓我不要賭氣。

 

甚至兩旁欺辱那落魄少年的弟子都不解。

 

「大師姐，你莫不是為方才大師兄關心小師妹氣糊塗了。怎麼選他？」

 

「對啊！他就是個廢物！如今靈脈寸斷，早就不是什麼宗門天才了。」

 

曾經的宗門第一天才葉慈生，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十九歲就突破元嬰。

 

卻一夕之間仙根盡毀，徹底成了廢人。

 

如今連普通人都不如。

 

要不是看在他曾為宗門流血的份上，早就被趕了出去。

 

我看著眼前的少年。

 

今日本來沒有他出席的資格。

 

但是他卻固執站在這裡。

 

雖然被各種推攘嘲弄，但他的手卻藏在袖中，一直沒伸出。

 

此刻看到我伸出的手，他難以置信又無辜看著我。

 

眼角微紅，水意潋滟，俊美無儔。

 

我看得失神，以前是不是瞎啊。

 

心裡剛閃過一絲憐惜。

 

眼前飄過彈幕。

 

【嗐，誰說他廢？知道他真身是什麼嗎？！響當當的第一戰力，各方面喲，嘿嘿】

 

什麼真身？真身是什麼？

 

又飄過一條。

 

【關鍵現在選他，這小奶狼清純好騙好哄，修為給你，命也給你啊】

 

?啊？那還在意什麼真身？！

 

我輕聲叫他名字。

 

「阿慈？」

 

小師弟睫毛顫了顫。

 

他緩慢小心伸手覆了上來。

 

四周都是看熱鬧的。

 

他的手心滾燙，如同熾熱的火，幹燥，灼熱。

 

握住我手心那一刻。

 

姻緣石在一瞬耀目後，忽然又碎裂成齑。

 

這是從沒遇到過的情況。

 

大師兄不由一哂：「算了吧，你們不合適。」

 

葉慈生不安看向我。

 

我直接十指緊扣：「適不適合，不勞大師兄操心。」

 

師尊問我：「玲瓏，可想好了。」

 

我點頭。

 

旁邊傳來同門的輕笑。

 

「二師姐，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大師兄好不容易松口，錯過這次，早晚會後悔的。」

 

大師兄面無表情看著我。

 

這時，小師妹上前一步：「選了又不是正式定了，離正式結契還有時間，師姐你要後悔還來得及。」

 

此話一出，大師兄眉眼一松。

 

他看了看我仍牽住小師弟的手，冷冷一笑。

 

「既然二師妹決定了，那就如此吧。不過，師尊，弟子有個小小建議，宗門改契更換道侶太容易了，應該從嚴，若是未來要換，那得自己下情契血咒。」

 

彈幕一片哗然。

 

【不是吧，這條件就相當於，要將自己的身家性命的一半無償舍予道侶，成為道侶的擋災擋箭傀儡身？！】

 

【我感覺女配會的，她超愛嘛。】

 

【好氣，女配你看看你身邊的小奶狼啊，就是一個手指頭都比那個快男強啊】

 

【上面的，你最好真的在說手指頭】

 

3

 

我臉上一熱，手指間的溫度好像也越來越燙了。

 

下意識想要將手抽出。

 

小師弟卻收緊了我的手。

 

我轉頭看他。

 

他抿了抿唇，還是輕輕松開了手。

 

此刻彈幕閃光。

 

【幹嘛呀，幹嘛松開？女配，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純情小奶狼呀。】

 

【愛慕那麼多年，好不容易牽了手以為是約定，結果卻隻是氣情敵的小道具】

 

【男配好慘，之前愛慕一輩子都沒能說，修為全無用本源之力也要助女配拿鳳凰葵，現在連做個小道具也隻做了不到一分鍾，忽然心疼】

 

愛慕？

 

助我拿鳳凰葵？

 

我看了一眼小師弟。

 

他嘴角青紫下隱隱是暗紅，的確是被鳳凰火灼燒後留下的痕跡。

 

難道那一日在火裡忽然感受到的清涼並不是什麼幻境，而是他？

 

那麼在幻境裡，我為了不被燒傷，幾乎完全蜷縮……是在他懷中——

 

身後是眾人譏诮不解的目光。

 

我重新換了隻手，再度牽住他。

 

「牽這隻手，順手。」

 

小師弟一瞬僵硬。

 

彈幕上面一片歡呼。

 

【我靠，看到小奶狼的耳尖沒有，好紅！】

 

【我聽見他呼吸了，心跳至少三百】

 

【誰懂啊！昔日第一天才所愛未得，卻在碾落成泥後被心愛的女人牽手了！我天，我要為男配之前所有念過的靜心咒吶喊！】

 

【別啊，你們隻顧歡呼，忘了男配本體了嗎？這小手一籤，他今晚怕是都不能睡了！】

 

【幸好還沒開葷，不然這食髓知味，豈不是一發不可收拾】

 

【笨吶，誰說沒有，你們忘了那個秘境親吻了？】

 

【忽然為女鵝那嬌弱的小身體感到一絲絲擔心……但，自己選的嘛！桀桀桀】

 

本體？什麼本體？

 

我愣了一下，殿外的山風吹來，他頭發如絲綢一般滑落，看起來是正正經經人的模樣。

 

4

 

在宗門十多年，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師尊的天都峰。

 

在前十九年，我聽到最多的名字便是大師兄的。

 

師尊說大師兄天資過人和我很配。

 

大師兄也並不討厭我。

 

喜歡他就這麼自然而然發生了。

 

直到小師妹和小師弟的到來。

 

小師妹雖然資質平庸，但生得好看，性情又嬌憨。

 

大家都喜歡她。

 

連同大師兄。

 

而小師弟則不愛說話，他天資過人，被譽為第一天才。

 

我印象中他和我說過幾次話，也很懂得尊敬長輩。

 

但那時候，因為大師兄討厭他，我對他也沒有一點好臉色。

 

大師兄五年才破鏡。

 

他三個月就破了，還說這次耽誤了才晚了。

 

氣得大師兄三天沒說話。

 

還有他還說讓我離小師妹遠一點，小師妹聽了哭了三天，惹得大師兄都怨我何苦這般不容人。

 

此刻知道了結局和緣由。

 

我隻覺得心裡一陣愧疚。

 

小師弟是個好人。

 

隻是不愛說話罷了。

 

而至於那個吻……

 

那完全就是個意外。

 

那次在秘境，小師弟帶著我們全體入境，我和大師兄走丟了，然後中了情花毒。

 

誤將他認錯。

 

笨拙又粗魯吻了他，要不是他咬破舌尖血給我解毒，隻怕已經入魔。

 

這麼一想，我隻覺更加愧疚了。

 

小師弟是正經人。

 

彈幕緩緩飄過。

 

【我記得那個吻，那一次，男配給了女配舌尖血，這在他們族群中可是意味著定情哦】

 

【可是女配不知道啊，她不但親了，抱了，回去還不認賬，然後還要男配忘掉永不能提】

 

【忘？怎麼可能？對他們一族來說，每一次親密，都會被牢牢刻在骨子裡，隻要一看到女配就會想起來】

 

上面都是嘆息和對我悲慘命運的怒其不爭。

 

【難怪男配後來會生心魔，走火入魔】

 

【隻可惜，他破除封印時，女配已經被吸走全部運勢神魂俱滅，他隻來得及搞S那惡心的偷運賊小師妹就和男主同歸於盡了】

 

【更可惜的是，男主有女配送他的極品皇血草，又重生了！】

 

5

 

彈幕的內容越來越驚心。

 

我這才知道。

 

原來我的體質不僅對道侶特殊，對小師妹也特殊。

 

她天生不適修行，卻有極強的命根，可以置之S地而奪舍重生。

 

上一世為了配得上大師兄，我費盡心機，結果辛辛苦苦攢下的妖丹、冒S得到的功法、苦修行多年的靈力，最後都被小師妹奪舍摘了果子。

 

就這樣，她還嫌棄我身體不幹淨。

 

在奪舍之前，一刀刀剝皮換筋。

 

我打了個冷顫。

 

小師弟伸手攬住我的肩：「冷嗎？」

 

他看起來那麼孱弱，破碎，好看，英俊……好推倒。

 

我咽了口口水，使勁甩甩頭，刪掉腦子裡突然湧出的亂糟糟的念頭。

 

管他小師弟什麼本體，就算是個妖怪又如何。

 

既然是我的道侶，我自然要好好照看他，保護他。

 

此刻身後忽然傳來大師兄的聲音。

 

「玲瓏，明日早膳你不用送八瓣仙蘭羹來了，我已膩了。換成雪蓮子吧。」

 

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這仙草靈植都是我耗費無數心力養育和搜羅的，他說起來就跟大白菜一樣簡單。

 

這撒手念頭一起，再看他就不太順眼了。

 

我這個人，向來是對自己的東西，那是越看越喜歡，對不是自己的東西，越來越無感。

 

此刻看著大師兄有些油的頭發，沾了灰的衣襟，劍穗斷了幾根，還有牙齒有一顆不整齊。

 

我再轉頭看小師弟。

 

好順眼啊。

 

我拉著小師弟，理也不理大師兄，微微笑著：「阿慈，我們下山吧。」

 

小師弟看我：「好。」

 

大師兄在身後冷笑；「玲瓏，你就算躲到凡間，能躲過自己的心嗎？自找苦吃。」

 

他怒衝衝拂袖而去。

 

6

 

下山路遠，我帶著小師弟御劍。

 

他保持著距離，隻松松拉著我一點衣襟。

 

風太大，晃了幾次，我索性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間：「抓緊。」

 

這麼高摔下去可不得了。

 

他的手一僵，就像被雷擊晃了一下。

 

我正疑心他是不是沒了靈力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