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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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玉墜,是我自小便帶在身上的,若你留意過,也不會錯認恩人。」
「後來,你愛上林月,便是派個人,帶封信,也不至於等陛下賜婚,鬧到如此地步。」
周辭安眼中的光華隨著我的話語,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可我,還嫌不夠。
「周辭安,你如今愛誰,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我早在看見你抱著林月的那一刻,便不愛你了。」
我看著周辭安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然後,脫力般坐在了地上。
我不再看他,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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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走廊時,我猛然回頭。
周辭安在撿手帕,可他的雙手已經脫臼。
他隻得趴跪在地上,用嘴叼起了我的手帕。
我忽然覺得如此諷刺。
周辭安仿佛就是這樣的,隻有無法握在手中的,才會覺得彌足珍貴。
我望著他的身影,心中隻剩下厭煩:
「來人,將世子送回去。」
14
自那日之後,他便日日來我門口。
他也不入府,也不打擾我,隻是一直站在門口。
坊間流言四起,說世子深情,為了求得郡主的諒解,風雨無阻。
我被周辭安堵得心煩,幹脆換了男裝,進了酒樓。
酒酣正暢時,有一隻白皙的手,劈手奪下了我的酒杯。
我憤然抬頭,那人長了一張宛如妖孽般的臉龐。
可說出的話我卻不愛聽。
「沈清河,你就那麼放不下周辭安?要躲到這裡醉生夢S?」
許是酒太烈,我頭暈目眩的。
小心翼翼地捧出我戴在脖頸上的玉墜對他說:
「你不懂,我雖不愛他了,可他卻是許我半條命的恩人。」
「呵呵……」
不知為何,那人雖是笑著,可我卻覺得那聲音寒冷入骨。
接著他說:
「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卻原來,你竟是個蠢的。連恩人都能認錯!」
我有些生氣,抬眸望向聲音的方向。
酒肆昏暗的燭光下,他的面龐愈發出眾。
我伸手撫上他的面龐:
「你如何知道,我認錯了恩人?」
我看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可我腦中天旋地轉。
還來不及聽他說什麼,眼前便暗了。
緊接著,我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如幼年時生的那場大病般,那個聲音說:
「早知如此,當年無論如何也不跟著母後回宮……」
「陪著你,便不會讓你把我,錯認成他人了。」
15
再睜眼時,我是在房中,頭疼欲裂的感覺傳來。
一碗醒酒湯遞到了我嘴邊。
我半眯著眼睛,任由那隻手將醒酒湯,喂進了我口中。
待我睜眼,卻被嚇得從床上坐起。
顧寒舟就坐在我榻邊,眼神冷冽地看著我。
我思索著要說些什麼,顧寒舟卻搶先開了口:
「若你醒了沒有看見我,是不是又要當做昨晚什麼也沒發生?」
我咽下一口唾沫。
他的眼神太過幽怨,讓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倒是也不著急,就託著腮望著我。
隻是那眼神中的怨念,越來越重。
我思附半晌,卻也沒有想起我何時得罪了他。
「殿下,您這是何意?」
「你果然不記得了!」
我身上開始哆嗦。
我記得,顧寒舟以性子冷淡著稱,沒人同我說過他還記仇啊。
「昨晚,我們,發生了什麼?」
「你說呢?」
我?你讓我說什麼,我確實是不記得了。
可我看著他眸中閃動的寒光,終於敗下陣來:
「殿下,我昨晚醉酒,確實是不記得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幫你回憶一下。」
「你對著我,上下其手,動手動腳,還有……」
我忍著臉上要滴出血的熱,問他:
「還有什麼?」
「還有……你說要對我以身相許。」
我望著他耳尖的通紅說:
「殿下莫要開玩笑了……」
他卻打斷了我的話說:
「你說找到恩人,便以身相許,是騙人的嗎?」
「殿下,王朝誰人不知,我的恩人便是周辭安啊。」
「王朝卻不是人人都知你有一枚半幅八字的玉墜吧?」
我盯著他的眼睛,想要找到一絲慌亂。
可沒有,他的眼中,全是坦然與欣喜。
「若我,有另外半幅呢?」
16
他解下頸上佩戴的玉墜。
月色的光華照在那玉墜之上,我看清了那玉墜的形狀。
竟與我脖頸這枚,仿若孪生。
這是另外半幅八字。
我的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連聲音都帶上了顫音:
「那年救我的人,是你!」
顧寒舟隻是靜靜地看著我,可眼中的光華迸發般流光溢彩。
「世子,您不能進去!」
周辭安闖進來時,我正舉著兩半玉墜,細心對比。
周辭安緊緊盯著我手中的玉墜,眼中的神情漸漸渙散開來。
他喃喃道:
「清河,我伴你近十年,你不該用一個玉墜便否定我的存在。」
我握緊了玉墜,輕聲開口:
「你早知道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如遭雷擊般定在原地:
「顧寒舟,你陷害我?」
顧寒舟輕啜了一口茶: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已受了沈清河十年恩惠,還嫌不夠嗎?」
周辭安雙膝一軟,對著我跪了下去:
「清河,你不會信的,對嗎?」
「那林月呢?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她,又為何因著一個玉墜,便否定了她?」
我望著他的眼睛,問出了口。
他再說不出話來,隻是眼中染上了絕望的神色。
「清河,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是嗎?」
他掏出了那串佛珠:
「清河,斷掉的佛珠,我已經穿好了,你說緣分斷了,我已經再續上了。」
到最後,他的尾音竟帶上了顫抖。
我將那串佛珠放回了他的手中。
「周辭安,這天下的緣分,不是你說續便能續的。」
「周辭安,你走吧,周家也算是將門之家,你莫要讓我看你不起。」
17
顧寒舟半是脅迫,半是撒嬌,讓我去求了陛下的賜婚。
我曾抵抗過。
我問他為何是我去求賜婚時,他答:
「周辭安當年的賜婚不就是你親自去求的,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恩人的?」
我訕訕地進宮求了賜婚,原本想著陛下會不同意。
可沒想到陛下竟一臉欣喜地立時擬旨。
我拿著明黃的聖旨走出崇政殿的時候,聽見陛下的聲音:
「朕要被老六煩S了,他一直說是朕差點弄丟了他的媳婦。」
「陛下,難道您沒有嗎?周貴妃比我得寵是吧?」
這是我姨母的聲音。
「皇後莫氣,老六已經答應即位了,待他即位,我便帶你去行宮常住。」
……
按理說,皇子娶妃,是要準備個大半年的。
可自我接了賜婚的聖旨,到如今坐在婚床之上等著顧寒舟來,才過了區區七日。
房門被推開,預想中醉醺醺的顧寒舟沒有出現。
他穩步朝我走來,一絲酒氣也無。
「殿下?」
「沈清河,你是不是傻,都是我的皇妃了,還叫殿下?」
「那我該叫什麼?」
我這是第一次成婚,不懂稱呼,便想悉心求教。
「你……你是不是誠心想要氣S你的夫君?」
我望著他白皙的臉上,冒上了兩片紅暈,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害羞的。
可他的唇一張一合的,更加嬌豔欲滴了。
還未來得及思索,我已貼上了他的唇瓣。
夜風吹滅了燭火,我隻記得,那晚他同我說了好多話。
他說:
「雲遊臭道士算得挺準,竟真的是清河行舟,一世無虞。」
……
18
「郡主……不,皇後娘娘,您該起了,大皇子都快要下學了。」
春桃衝進來時,我還在與周公奮戰。
我睡眼惺忪地任由她將我從床上拉起,為我洗漱。
「郡主,前幾天軍中來報了。」
「說周辭安那廝S在了戰場之上,S相悽厲,是被五馬分屍的。」
我腦中一瞬間便恢復了清明。
「知道了,那林月呢?」
「自周辭安在您大婚後上了戰場,周家人便變著法的磋磨她。」
「說她狐媚勾引世子,才讓世子失了您這般好姻緣。」
「呸,他如何配的上您。」
「聽說周家就沒有把她當人看,她懷著孕,還要做一些粗活。」
「那胎兒不足月便早產了,生下來,竟是個S胎。」
「聽說那嬰兒面色青紫,有人說是林月造了孽,頂了罪業才會如此。」
天下佛法,自有其法,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如今她如何了?」
「瘋了,整日整夜喃喃低語,有聽懂的人說,似乎是在跟什麼人道歉。」
「那周辭安的靈柩,是誰去引的?」
春桃面露難色,我氣憤地拍桌:
「說啊!」
「是我。」
19
顧寒舟從門外而來, 帶進了冷意。
我趕緊狗腿地奔到他懷中,嬌道:
「夫君為何親自去引?」
顧寒舟一向吃我這套, 他面色緩和了下來,將我抱到了妝凳上。
「我將他引到了沈家的排位前,讓周氏給你的兄長們守靈跪拜一月。」
我有些驚, 問他為何如此。
他卻不答,隻問:
「清河,那時周辭安生還時,是如何同你說的?」
那時, 周辭安聲淚俱下地說, 是主將有勇無謀, 他才會中了敵人的詭計,深入敵營。
而我的哥哥們,是因為主將的馳援慢了,才會身S。
顧寒舟目光陰鸷, 怒道:
「他竟敢騙了全天下!」
顧寒舟說,是周辭安違背了主將的軍令, 對著敵軍窮追猛打,才被敵軍俘虜。
被俘虜之後, 他又供出了軍防布置。
我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他三日,我本已傳信給周家,可父親卻有急事傳喚我。
「(「」讓我那三個驍勇善戰的哥哥們誤以為他已俘虜了敵軍, 才深入敵營。
敵軍早已對他們的軍方布置了如指掌。
俘虜了他們之後,他們誓S不降, 便被敵軍五馬分屍了。
而周辭安,因為做過敵軍的俘虜。
憑借著地形優勢逃出生天後, 將所有的過錯都算到了主將身上。
他憑著一張嘴,便騙盡了天下人。
「那夫君是如何得知真相的?」
「周辭安,是被敵軍五馬分屍之後,一床草席扔在營地門口的。」
「他的罪行被人用歪七扭八的字跡寫在了羊皮上, 落款是雲友。」
我忽然抑制不住地戰慄起來。
原來,林月竟是頂了我救這十惡不赦之徒的罪業!
顧寒舟攬我入懷,讓我在他懷中,痛哭出聲。
「清河,你該高興。周辭安的惡行,有了報應。」
我緊緊地抱著他。
我知道, 原本在十歲那年,我便該離世了。
是他分了我半幅八字, 帝王的半命之恩, 才讓我躲過了這場災禍。
他卻像是會讀心一般:
「清河,不必如此想, 你如此好,是惡人該S,與你並無幹系。」
「周辭安今日的結局,都是他該得的, 我甚至覺得, 太便宜他了些。」
「清河,等泰安再長大些,便將這江山交到他手上。」
「我知你不喜在宮中,我便帶你去遊歷天下可好?」
我來不及擦幹眼角的淚, 對著他鄭重點頭:
「顧寒舟,我願與你天涯海角,清河行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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