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二叔給我介紹的高質量男性號稱有三個 188。

 

彩禮給 188 萬、身高 188，另一個得深入接觸才知道。

 

後來才知道，他跳起來 188。

 

他挑剔我身高不夠、顏值不夠、素質不夠……瘋狂扣我彩禮，一頓飯的功夫，我倒欠他 40 萬。

 

他說自己超級搶手，隔壁公司的美女總裁曾經不求名分要給他當情人，上演了一場「他逃她追」的瘋狂誘惑。他勸我這 30 的豆腐渣別挑了。

 

可......我就是隔壁公司的那個女總裁啊。

 

1

 

我今年 28，信息與計算專業博士，6 月份剛畢業。在讀期間，我得到導師賞識，他邀請我跟他合伙開辦了遊戲公司，負責以他的名義接大廠外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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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信任我，讓我在公司掛名 CEO。因為初創，業務不穩定，我就跟家裡人說，我在朋友的公司做人事部行政助理。

 

今年春節回家沒幾天，我就被家庭群裡的二叔瘋狂艾特，說是給我介紹了海歸的高質量男性，家裡資產過億，號稱三個 188：彩禮給 188 萬，188 萬彩禮，身高 188，剩下的一個 188 他也不知道。

 

我：「呃。」

 

然後家族群中二叔就曬出了一張圖，好家伙！四五圈圍著的現金，還有三金首飾，看著就有十幾斤重。這些加起來至少三四百萬。

 

我已經忍不住對這個對象有期待了。要是我有這麼多的流動資金，公司可以上一層樓。最重要的是，我二叔還在群裡說，他跟我年紀相仿。

 

那敢情好啊，同齡人聊得開。我嘛！雖然業務不穩定，但好歹是個「總」，勉、勉強也算門當戶對？咳。要不，試試看？

 

二叔是媒人，約我明天見面相親，他作為家長列席。

 

2

 

龍騰酒店是 G 市最大的酒店，最低消費兩千起。一般拿下單子，我就會請下屬在這吃飯，前兩天也和爸媽在這吃了年夜飯。

 

我把車停在酒店門口，經理見是我，彎腰迎上來：「蔡總，咱還是楓丹白露包廂啊？」

 

我擺了擺手，打電話問二叔：「二叔，你們在哪個包廂？我到門口了。」

 

二叔說他們在大廳。

 

我又提著裙子從二樓下到一樓大廳，沒找到與我年紀相仿的男人，隻看見一位中年大叔留著個小鮮肉的發型——就是頭發有點少，坐我二叔對面，還穿了套牛仔服。呃，這個年紀應該穿西裝吧。

 

我不太高興，這是相親，對方家屬過來也得正式一點吧。我正打算叫一聲「叔叔」表示禮貌，結果二叔見我到，忙站起來，還不忘給身邊人續上一杯水。

 

二叔一臉諂媚：「妮兒啊，這是霖森公司的副總裁。霖森公司可是我們市裡首屈一指的上市公司啊！你應該聽說過吧！這是劉宏，劉副總裁！你今天託二叔的福，就叫他宏哥就好了！」

 

我維持禮貌，甜美一笑：「宏哥好。」

 

我四下張望：「我相親對象呢？還沒來嗎？不是說和我年紀差不多嗎？」

 

二叔狠瞪了我一眼，隨即討好地對劉宏說：「哎，劉總，您別生氣。小姑娘，沒出社會，不懂事。您就多多包涵，她年紀小，不懂什麼人情世故。」

 

劉宏掏出根煙，二叔忙不迭彎腰給人家點。劉宏斜著眼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呦，妮子今天挺隆重啊。特意穿了條新裙子啊？還說對宏哥我不感興趣。」

 

啊這，裙子是我過年買給我媽的。我帶的羽絨服被小姨家孫子尿湿了，過年店都關門，沒得換。

 

啊這，我弄清了。這就是我的相親對象。

 

長得……挺著急嘛！

 

「這年齡嘛……」劉宏卡了一口痰，「he tui！」

 

「小姑娘，你這就不懂了吧？我比你大十一歲，還不到一輪呢。俗話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們女人嘛……哼哼，你今年多大了，你自己心裡該有數吧？」

 

這我還真沒數。

 

誰還不是個少女？

 

劉宏彈彈煙灰：「小姑娘，不要以為你是博士，就眼高於頂。現在博士遍地走，女博士她根本嫁不出去，哪個男人要啊。我們公司，至少 200 名博士，還不是都在我手下打雜。」

 

說著拍拍我二叔笑：「小姑娘麼，還是年輕了點，眼皮子淺。」

 

我二叔點頭諂笑：「是、是。劉總您說得是，她就是在家慣壞了。」

 

我瞪了二叔一眼，向劉宏：「怎麼，嫌我年輕？我二嬸今年 62，你要不，考慮一下？」

 

二叔舉起手想抽我，劉宏把酒杯往桌上一磕：「行了行了，大過年的，打什麼孩子？還當我的面。」

 

3

 

劉宏將菜單推我面前：「大家別幹坐了。點菜呀！看看你有什麼喜歡吃的，盡管點，你剛出社會，還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吧？好好感受一下。你要跟了我，以後宏哥每年帶你來一次。」

 

一、一次？

 

算了，美食在前，我顧不上了。

 

我喜歡這裡的帝王蟹刺身，每次必點，價格大概 800 左右，在這算便宜的了。

 

我把菜單遞過去：「我要這個就行了。你看看你們點些什麼吧。」

 

誰知劉宏看到菜單，眼睛猛的一瞪，隨後翹起二郎腿：「小姑娘，這大哥我可要教教你禮數了，800 多元的刺身有什麼吃的？又貴又對胃不好。再說了，你吃得完嗎？跟男人出去，你可不能這麼宰人家啊，吃相多難看啊，也顯得廉價。」

 

靠！這他媽不是三人份嗎？他們都不吃的啊？

 

劉宏吐了口煙圈，語重心長：「哎，我們這一代都是苦過來的。我看你家庭條件也就一般，沒想到你竟然一點都不知道節約，還想著以後你會懂事，能照顧我在家癱瘓的母親呢！沒想到越是層次低的女人越拜金。不行不行，你這樣子，彩禮要扣 20 萬的。」

 

臥槽！

 

扣、扣彩禮？

 

八字沒一撇呢，腦補還沒個邊了。

 

我這人性子直：「唉唉唉，大叔，你等等啊。我有說我看上你了嗎？」

 

劉宏看著我擠眼一笑：「你們女孩子家，臉皮薄，哥理解。」

 

我：「你理解個屁！」

 

4

 

我正想探頭看看他們點了什麼，劉宏就已經把菜單遞了過去。

 

服務員保持禮節性的微笑：「先生，不好意思。你們這桌最低消費 2000 元，你們點的菜 1000 元，沒有達到標準呢。再點點其他的吧！這位女士之前點的帝王蟹刺身，我們可以推薦一下，是空運過來的，絕對新鮮，隻有客人來的時候才有哦。」

 

好家伙，直接把我的帝王蟹給劃去了。

 

我心裡有點狐疑。

 

但我是個直接的人。

 

我：「宏哥你該不會是第一次來吧？2000 的最低消費，你不知道？」

 

劉宏掩飾性地咳嗽幾聲：「這菜一般都是我助理點的。對，助理，一般我們這種層次的，都會給配助理。」

 

哦。

 

隨即，劉宏又報了幾個菜的名字，分別是：涼拌黃瓜、涼拌木耳、涼拌豆芽、涼拌青椒……

 

數量倒是挺多，我聳聳肩：「行叭，吃草也能吃飽。」

 

二叔在一旁給我遞了個眼色：「沒家教！跟人家出來吃飯，不要點那麼貴的。人家看了不喜歡，人家可是大家族！」

 

劉宏：「現在，夠兩千元了嗎？」

 

「夠了，先生，您點第五個菜的時候就已經夠兩千元了。我們立刻為您上菜，請稍等。」

 

劉宏：「那等等。把第五個菜後面的菜去掉，我們不要了。就上前面那幾盤菜就好了。吃不完就浪費了！」

 

不是，這裡的菜主它主打的是天然、精美，份量小，差不多一盤就兩三口，這都不夠我一個人吃啊。

 

我說要不要點個刺身吧！幾個素菜，肯定吃不飽。

 

劉宏輕蔑瞟我：「小姑娘，這還沒嫁人呢，就想著好吃好喝享福啊？小姑娘家家的，一心想嫁富貴人家，哥理解。但你知不知道，富貴人家如果不知道勤儉節約，萬貫家財都不夠花啊！彩禮再扣 30 萬，不然你以為錢很好賺啊！」

 

二叔拿起計算機一算，看到已經損失了 50 萬。忙把我拉到一旁低聲交代：「你要好好表現啊，這都扣掉 50 萬了。你不心疼嗎？那是錢啊！那是錢啊！你懂事點，不行嗎？看不出來人家根本沒看上你嗎？」

 

切。

 

我包包一扔：「我還看不上他呢。走了。」

 

5

 

劉宏看我站起，有點詫異：「不是，妮子，你多高啊？」

 

「168 啊。」

 

劉宏的臉當即拉了下來，向我二叔：「老蔡，你這可就不厚道了啊。我之前跟你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喜歡個子高的女人，基因好，生的孩子個高。是你說你侄女 172 我才勉強過來的。你這彩禮可得再扣 30 萬啊。」

 

我眯起眼：「你多高？」

 

「165。」

 

靠！

 

我：「二叔！不是說他 188 嗎？！」

 

二叔赧然：「跳起來有一米八，我是說他跳起來。」

 

靠！

 

我拔腿就走。

 

二叔一把拉住我將我拖到一邊：「你在說什麼胡話？！人家這是看上你了，才挑毛病，你曉得不？一般顧客挑瑕疵，那就是想買！曉得不？看不上你，連面都不見。聽話點，你堂弟馬上要大學畢業了，我還託人家給你弟安排一個好工作呢！而且，扣點彩禮沒有什麼關系，你給人家生幾個兒子，不就行了嗎？人家家裡有的是錢！生兒子會獎勵的。」

 

哦，原來我二叔打的是這個主意。

 

我沒好氣：「有錢？這福氣我可不要。你看他這麼老，還能撲騰幾天啊，我看不上。」

 

劉宏好像聽到我們在議論他，直接開口：「你禮貌嗎？我說你身高不達標是客觀事實，我在陳述事實！爹矮矮一個，娘矮矮一窩，你沒聽過？小姑娘不尊重人，彩禮再扣 30 萬！」

 

我當時就想上去給他一個大逼鬥！

 

結果他夾了一口黃瓜：「但要是你能給我家生三個兒子的話，這彩禮也不是不能補。」

 

「但我也不確定每次都是兒子，生女兒麼，也可以，以後嫁出去還能收彩禮。但三個兒子不能少，至少三個啊。而且，你嫁給我之後，得跟你爸媽那邊斷了關系。我給了彩禮，你就是我們家的人了啊！」

 

我翻了個白眼：「我們還沒結婚呢！你他媽管得也太寬了吧！」

 

6

 

「沒結婚」這話明顯惹得劉宏不高興了，他桌子一敲：「彩禮扣 100 萬！」

 

好家伙，我就出來跟人吃了幾個素菜，就欠了人 20 萬！而我二叔依舊在旁邊腆著臉說：「宏哥，不好意思啊，我家裡這個小侄女從小就是獨生女，被寵壞了。」

 

劉宏眼睛一亮：「獨生女？那敢情好。那她爸媽財產，是不是以後都是我的？」

 

我二叔訕笑，「劉董，瞧您說的哪兒的話呢，按照我們這兒的風俗，女孩子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他父母的財產，理論上也是本家兄弟……也就是……」二叔挺了挺胸膛，「也就是我，來繼承。」

 

靠！難怪給我介紹對象，就我這二叔最積極！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我算是明白了，敢情我二叔，是覺著這男人承諾能給的，188 萬彩禮，以後也都是他的吧！

 

果然是無利不起早啊。

 

我這還喘著氣呢，他們這是當著我的面，大聲密謀奪我家產啊。

 

呵，我算是明白了。

 

我且坐下，看看你們今天都要唱什麼戲。

 

7

 

我不動聲色坐了下來，夾了幾根涼拌木耳，小口小口地吃。

 

劉宏就問了問我的工作，得知我隻是行政助理後，他大手一揮：「行政助理的工作有什麼做的？一個月有 3500 不？沒的話就辭職，回家給我洗衣做飯帶孩子，以後我每個月給你 1800，你專門給我生孩子帶孩子好了。」

 

我假笑：「月入 1800，每天笑哈哈。」

 

劉宏：「對了，你剛才說你在恆熙公司？這不巧了嗎？你們公司的那個女總裁，就是姓蔡的那個，蔡什麼我忘了。之前她追我追的真是狠啊！嘶——那個大長腿——嘶——她跟你一樣大，追我大半年了。」

 

「曾經有一次，她在我面前故意喝醉，求我送她回家。我送她到樓下，她一把就抱住了我，連內衣都沒穿！她說她家今天沒有人，求我跟她上去，就一晚，說她可以不要名分跟著我。」

 

我的眼睛這時是瞪成了銅鈴。

 

真的。

 

真的家人們。

 

恆熙公司的女總裁，姓蔡？那不就是我嗎！恆熙公司沒有第二個總裁！那是我！那真的是我！！！

 

我、我、我是被人奪舍了嗎？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我、我曾經臭不要臉的勾引過這個男人？還不要名分？

 

啊……老男人腦補出來的 po 文劇情啊。我真的是沒眼看。

 

我深吸一口氣：「哦？還有這事？蔡總追過你？什麼時候的事？」

 

劉宏看我有興趣，當場喜形於色，用指縫裡滿是黑泥的食指將我一指：「瞧瞧，吃醋了吧？」

 

我眉毛一挑。

 

劉宏無所謂地攤手：「就去年，六月的事。」

 

我：「去年六月蔡總在美國談生意，我這裡有他們公司的微信公眾號，有報導的。」

 

劉宏摸了一把自己的發蠟：「對！我當時就是在美國跟合作伙伴談生意，就被她給纏上了。我都不喜歡她，非要纏著我，舔著我！她經常給我送吃的，還是中國菜比較有家裡的味道！我跟那個女總裁說，不合適！不要再纏著我！人家說什麼，說越老的男人越有魅力。她已經拜倒我的西裝褲下，說此生非我不嫁！我不要她，她就一輩子不結婚了。」

 

「我不想耽誤人家，在美國談完生意就回國了。現在人家還時不時地給我發早安晚安的消息。也真難為人家了。她是美國時間，我是中國時間。掐著點給我發信息！可我也不喜歡人家！看著就是個女強人，還不是我喜歡的那款！我喜歡安分在家帶小孩的那種。但是妮兒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啊，我絕對沒有佔她便宜，我們之間清清白白。」

 

作為當事人的我，現在已經完全裂開了。他們不知道我當時在美國，忙成狗嗎？不僅要做畢業論文，還要顧及公司的生意！還得完成那個大單子！我那段時間根本沒跟男人交流過！我他媽根本就不會煮飯！我隻會泡面！

 

這男人是傻的吧？

 

用這種吹牛逼的方式來表現自己的搶手？

 

他這種智商能當上霖森公司的副總裁？霖森公司的董事長周霖森是瞎了狗眼吧？

 

8

 

不對。

 

我突然想起，去年 6 月的時候，霖森公司在美國的確是有一筆大單子，這筆單子還和我們有點交集，當時帶頭的人是他們公司的總經理王池，我們因此成了朋友，關系還挺不過的。

 

於是我就在桌底下，偷偷微信艾特王池：「跟你打聽件事，你們副總裁叫什麼名字？」

 

王池秒回：「公主殿下！您終於 cue 我了啊，我們副總裁很多，你問的是哪個？」

 

我：「有沒有個叫劉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