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聽著這些汙言穢語，心裡卻十分輕松——看來不管劇情怎樣變化，我媽都不會變呢。

我媽臉色猙獰，手指不斷戳向我，罵人的話不帶重樣，她再次舉起手的時候，我直接一把拽住她往牆上摔。

隨後趁著姜妍表演關心的時候，閃身進了門。

我摸了摸已經開始腫脹的臉，再看看我媽摸著胸口一副喘不過氣的模樣，突然有種衝動——想撕破我媽自我保護的那層殼。

「其實我一直覺得想不明白，Ťū⁻為什麼你總覺得我的東西就該理所當然地讓給姜妍？」

「家長會你要去她的班級，我讓了，房間她喜歡，我讓了，補課太貴你隻能供一個人，我又讓了，最後連我爸留給我的鋼琴我也讓了，還不夠嗎？」

「直到剛剛，我突然有個念頭，我猜……你這麼疼她，是不是因為你早就意識到自己錯了，但又不敢承認？如果你承認了，那你就要負擔自己做了半輩子扶弟魔卻什麼也沒扶到的事實，就要負擔爸爸的S，就要負擔這麼多年對我的虧欠，就要負擔你錯了大半輩子的事實，所以你不敢承認，你說我這樣猜想有道理嗎，媽媽？」

大約是真被我說中了，這次我媽倒是不罵了，直接衝進廚房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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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挺好笑的，我媽舉著刀比劃卻不敢真的砍我，姜妍站在她身旁茶言茶語地安慰，卻一點也沒有要攔住刀的意思，一個不敢動手，一個站在旁邊暗戳戳地祈禱對方手起刀落，真可笑……

我懶得和她們演下去，直接闖進我的房間——哦不，現在是姜妍的房間，「我隻是回來拿自己整理過的復習資料，拿完就走，不勞煩您倆招待了～」

這是我提前想好的借口，用復習資料混淆視聽。

那些備考資料被姜妍堆在角落，我假裝翻著備考資料，趁他們還沒跟進來趕緊把考試證抽出來放進口袋。

該說不說，姜妍這沒人監督就不學習的習慣還真是幫了我一把，這堆資料放在家裡這麼久，她愣是沒翻過，不然考試證估計早被她們發現銷毀了。

隔著一道牆，我媽還在輸出，伴著咒罵聲和姜妍茶裡茶氣的安慰，意外地有一種破曉前的黎明交響曲的感覺，把我給聽笑了。

但我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我抱起收好的資料，一轉頭才發現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上了，我放在門口的書包也不見了。

一拉門，果然被鎖上了。

我站起身用力地扯著門鎖，一遍又一遍地拍著門，大聲叫喊，「開門！！媽！放我出去！！」

回應我的是一片沉寂，她們兩人甚至連個回應都沒有。

來之前我一直想著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考試證，卻沒想到我媽和姜妍已經瘋到這個程度，打算直接將我軟禁在家裡！

我強忍著對突發Q況的恐慌，快速環視房間，拿起所有拿得動的東西就往門上砸，動靜越大越好，最好能讓小區的人都聽見。

砸了半小時，直到我沒了力氣癱坐在地上，姜妍才隔著門輕聲回應，「姐姐，之前樓上的小男孩學小提琴太吵了，吱吱呀呀的，媽媽怕影響我學習給我房間裝了消音棉，你這個力氣……還不夠大哦！」

我扯著早就喊啞的嗓子，警告姜妍，「姜妍……如果我明天還沒去學校，你覺得陳老師會不知道嗎？你覺得學校會白白放棄一個保送清北的名額嗎？」

姜妍做作地驚呼，「呀，你提醒我了，那就讓媽媽提前幫你請假吧，嗯……就說你想在家按自己的節奏復習怎樣？然後考試那天呢～你就一不小心睡過頭沒去考，合理吧？你覺得呢，姐姐？」

我咬著牙努力克制，越處於劣勢，我越不能激怒姜妍，以防她做出更極端的事。

我聽見我媽遙遙傳來的聲音，「妍妍，別理她，過來嘗嘗媽媽給你買的美早櫻桃」。

對我來說，真是甜得很不真實的語氣。

「看來姐姐不太想理我呢，那我去看電視啦～」沒有等到我的回應，姜妍終於走開了。

我努力調整情緒，梳理情況——我媽和姜妍大概是準備把我鎖S在家裡，讓我沒辦法去考試，姜妍不是在開玩笑，我媽明天估計就會給我請假，一直拖到考試那天讓我去不了考場。

我不能坐以待斃！

環顧房間四周，看見姜妍的衣櫃時，我有了想法。

我媽偏心的時候總愛拿錢當理由，因為錢不夠，所以名師補課的機會隻能姜妍去，因為媽媽養家太吃力，所以遊樂園隻帶姜妍去；可是，這麼辛苦這麼缺錢的媽媽，卻給姜妍買了一整個櫃子的名牌衣服和包包。

我打開衣櫃，將衣服全部取下，把求救的紙條貼在衣服表面，動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客廳兩人聽到動靜。

準備好後我將衣服一件件往下拋，紙條背面還貼心備注：「謝謝路過幫忙的好心人，作為感謝，幫忙報警後可將衣服包包直接帶走！」

反正不是我的錢，也不是我的東西，那我就怎麼大方怎麼來咯～

衣服包包扔完，我還是覺得不夠穩妥，萬一沒人幫我報警呢？

我家在三樓，窗戶旁邊正好是一排空調外機的支架，正當我在猶豫要不要冒險爬下去向樓下求救時，門鈴響了。

不是警察，但比警察還讓我安心——我聽到了喬慧和老陳的聲音。

我大力地拍著門板呼喚門外的兩人，「喬慧！陳老師！我被鎖房間了！」

隔著門我聽得不甚清楚，外面爭執聲起起伏伏，最後老陳大聲吼了一句，「再不開門就報警處理，你們這是惡意監禁，到時候姜妍也會受影響！」爭執聲才停歇了下來。

聽到會波及到姜妍，我媽才終於不情不願地把門打開。

喬慧衝過來將我護住，我環顧了一下在場的人，才發現孟青禾竟然也在。

他站在姜妍身邊，見我出來，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過來我這邊。

我看著孟青禾的動作，有些意味深長地朝著姜妍笑了。

果然，剛邁出腳步的孟青禾下一秒就被姜妍拉住，沒了動作。

姜妍挑釁地看著我，但開口語氣卻十分委屈，「老師，這是誤會，姐姐回來之後就開始砸東西，還嚷著考上大學後要跟媽媽斷絕母女關系，甚至還咒媽媽S……我媽也是沒辦法，為了和姐姐好好說話才把門暫時關上的，誰知道姐姐又誤會了……」

添油加醋，最大惡意扭曲我的話，姜妍的慣用手段了。

我還沒給反應，隻是冷笑了一聲，孟青禾就急了，上趕著給他的仙女作證，「陳老師，妍妍的品性你是知道的，這裡面肯定有誤會，而且溪溪平時說話確實比較急……」

嘖，也不知道是不是渣男和小三的身份被實錘後，孟青禾反而破罐子破摔了，當著老師的面信口雌黃。

我不為所動，權當看戲，甚至還沒忍住笑出聲來。

我媽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給我下了最後通牒，「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別叫我媽了！」

我媽多少是有點拎不清的，總以為我有多惦記著喊她一句媽呢？

在她一次次的偏心下，我早就不會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母愛和公平而難過了。

一群人僵持不下的時候，警察上門了，「我們接到報案，說有學生被惡意監禁，周常溪是哪位？」

我隻當沒聽到我媽和稀泥的話和姜妍怒視的眼神，當著警察和圍觀鄰居的面直指她倆，「是我報的案，我被我媽和我妹鎖起來了，她們不讓我回學校考試」。

由於沒鬧出什麼實質性的事，加上是父母子女的糾紛，警察協調了幾句就離開了。

不過……這一會兒的功夫，鄰居早就收到消息過來圍觀聽了個大概了，對姜妍來說，破壞了她純潔美好的人設，就已經是讓她想把我拆骨扒皮的懲罰了。

臨走前我還不忘提醒姜妍，「妹妹～我剛剛被你和媽媽嚇到了，為了自救一時情急扔了你幾件衣服，你不要生氣哦～」

果不其然，剛下樓，就聽到樓上姜妍的尖叫。

「啊……我的包包！我的衣服！媽……」

哎呀，仙女的聲音夾不住嘍～

有了這次突發Q況，老陳和校領導比我還緊張，24 小時監督我動向，直到競賽開始，生怕再發生事情。

回校後我媽也沒消停，雖然阻止不了我考試，但搏我心態她還是很會的，又開始換著電話號碼發消息騷擾我，我拉黑一個她換一個，我忙著復習也沒什麼看手機的時間，直接靜音任她發，反正累的不是我！

一直到我進考場關機前，她還在給我發。

競賽如期而至，考完試我和老陳一起估分，沒有了姜妍和我媽的搗亂，我比上一次姜妍考到的成績還高。

相比我的情緒平平，老陳是真的高興，「穩了穩了！二等獎應該是穩了，這個分能不能評上一等獎就看運氣了，不過也不用擔心，保送資格肯定是穩了！」

我心裡有很多話想說，想感謝老陳的一視同仁，沒有因為我的家庭復雜而放棄我，甚至為了我的前途數次救我於水火之中，但最後，我隻是鄭重地給老陳鞠了一躬，輕聲說了謝謝。

老陳輕輕拍著我肩膀，「最大的功勞在你自己，哎，可惜了，要是孟青禾那小子能跟你一樣，萬事以前途為重就好了！」

我沉浸於備考，這幾天都沒關注其他事，但聽老陳的意思，孟青禾似乎沒按原劇情的發展，在競賽中獲獎？

「孟青禾考得不好嗎？」

「什麼好不好的，他根本就沒考！考試前一天放棄了競賽名額，還鬧到校長那去，說什麼要用放棄名額來表達對學校的不滿！說我們這些老師反復更改競賽名額不夠公平呢！這傻子，這樣的機會能有幾次，說放棄就放棄！」

見我一臉震驚，老陳又補充道，「你們兩個畢竟關系特殊，我怕影響你考試狀態，這事就瞞著你了。」

不得不說，這個結果確實讓我意外，我沒想到孟青禾竟然真的會為了姜妍放棄競賽名額，更沒想到的是——孟青禾他媽居然同意了？！

要知道，自從被家暴離婚後，他媽就從沒考慮過自己的事，一心撲在孟青禾身上，任何有可能會影響他成績和前途的事，他媽都能直接發瘋。

我還記得他媽剛知道我和孟青禾在一起的時候，那天我和孟青禾在他家客廳學習，他媽在廚房切水果的時候突然收到消息，有個家長把孟青禾在學校廣播跟我告白的事跟她說了。

我們聽到一聲尖叫，緊接著，就看到他媽拿著水果刀衝著我走近，對著孟青禾咆哮：「你談戀愛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能上名牌大學付出了多少？！你為什麼要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談戀愛？！」

我匆忙離開，還以為和孟青禾到此為止的時候，卻突然接到他媽媽電話，說她同意我和孟青禾交往。

對著孟青禾一番追問，我才知道原來是孟青禾跟她說了我穩坐年級第一的事，她覺得我們的交往對孟青禾利大於害，這才轉變態度。

覺醒前他媽那副「看在你對我兒子有用，我允許你跟我兒子交往」的姿態就讓我極度不適，更遑論現在了。

所以我十分震驚，他媽居然能同意孟青禾這種不顧前途的舉動？

兩周後競賽成績出來，和我預料的分數差不多，唯一意外的是，這次我是一等獎，分數剛好卡進一等獎的門檻。

跟渣男和白蓮花離得遠了，運氣都好了起來。

與此同時，我媽的短信騷擾終於停了。

不是她想通了，而是姜妍出事，她沒空理我了。

競賽成績公布一周後，孟青禾他媽找到學校，我說孟青禾放棄名額這事怎麼這麼平靜呢，原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兒子放棄了競賽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