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純純扯淡。

「你把車給我，我自己去修。」

 

「晚了。」

 

江盛昭已經閉上了眼睛，說：「就算你不介意，我也不想被人說，撞了別人的車，不負責。」

 

「呵，你不負責的事還少嗎？」

 

我隻顧懟他，沒意識到，我說的這句話，會讓他有多少誤解。

 

江盛昭睜開了眼。

 

眸子沉鬱，盯著我。

 

「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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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冒出一幅畫面。

 

是年少的我們在接吻。

 

臉不爭氣地紅了。

 

他沒去公司。

 

非要拉著我去醫院做全身檢查。

 

美其名曰，為我負責。

 

好消息是我什麼事也沒有。

 

壞消息是他對我說：「你既然沒什麼事，我的司機還在為你的事奔波，你也不忍心我沒有司機吧？」

 

不，我忍心。

 

把他送到公司，這一上午我都很無聊。

 

坐在他辦公室外面，摳手指。

 

「我就要進去！你別攔著我！盛昭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是不是有什麼小狐狸精勾著他！」

 

秘書沒攔住。

 

我看到那晚那個白裙子衝了進來，見到我，她停住往前衝的步伐。

 

「你是誰？怎麼之前沒有見過你？」

 

「我……」

 

門開。

 

是江盛昭走了出來。

 

他叫住還在發愣的我。

 

「走，出去吃飯。」

 

「盛昭~」

 

女人纏上他。

 

「我好不容易跑出來找你玩，你怎麼也不理理人家？」

 

與那晚的親昵不同。

 

江盛昭推開了她的手。

 

態度疏離，面無表情。

 

「姜小姐，這是在公司，還請您自重。」

 

姜小姐也是大小姐脾氣。

 

摔了包。

 

不高興了。

 

「什麼自重？江盛昭，要不要我提醒你，要不是我爸，你根本就開不成這個公司！」

 

嘖。

 

不妙。

 

我抬腿就要溜出去。

 

被江盛昭一個眼色遞過來。

 

「跑哪兒去？」

 

「出去吃飯。」

 

都什麼時候了，你是個吃貨嗎？

 

收拾收拾你的爛桃花吧！

 

江老板！

 

「江盛昭！她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什麼時候背著我認識其他女人了！」

 

戰火燒到我身上。

 

我連忙解釋：「那個，你誤會了，我是江總的……」

 

「未婚妻。」

 

「哈？」

 

我滿臉問號。

 

看到江盛昭一本正經，朝我走來。

 

牽起我的手，放進他的掌心。

 

「如你所見，她是我的未婚妻。」

 

「江小姐，我未婚妻餓了，我要帶她去吃飯，就不跟你聊了，自便。」

 

「江！盛！昭！」

 

這一次，秘書攔住了她。

 

12

 

一進電梯。

 

我就掙脫開江盛昭的雙手。

 

「江盛昭你有病啊！誰是你未婚妻啊！你不要瞎說，我告訴你！」

 

他似乎有些疲憊。

 

揉捏眉心。

 

懶散散地回我一句。

 

「你拿走了我的全部家當，這才幾天，就想賴賬了？」

 

全部家當？

 

他給我轉的那一串零？

 

我傻了。

 

「我要是非要賴賬呢？」

 

「簡單，把錢還給我就行。」

 

那錢，早被我用來還債了。

 

還個屁啊還！

 

江盛昭睜開了眼睛，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問我：「現在還嗎？」

 

「直接轉我銀行卡就行。」

 

我乖乖地閉嘴了。

 

他很滿意，收起手機。

 

「所以，現在可以陪我吃飯了嗎？」

 

「未婚妻。」

 

一頓飯。

 

我一點沒吃安生。

 

「你就不想知道，那筆錢，去哪了？」

 

江盛昭低頭切牛排。

 

那個眼神溫柔得都能拉絲。

 

好像牛排是他情人。

 

他抬眸看我，並不在意，問：「你投資了？」

 

「我哪懂什麼投資啊！」

 

他贊同點頭：「不錯，總算有點自知之明。」

 

「那你做什麼了，捐了？」

 

「我可沒這個闲心，自己都吃不起飯了，還沒能力做慈善。」

 

「嗯，你原來有錢的時候，也沒做過。」

 

「你放屁！咱學校的流浪動物不是我救助的？不是我每個月都給流浪動物基地捐錢，誰會無緣無故救助它們？」

 

奇怪。

 

我都罵他了。

 

他卻笑了出來。

 

還把切好的牛排，放到我桌前。

 

「你去做什麼都可以，錢給你了，就是讓你隨便揮霍的。

 

「吃吧，吃完了，送我去個地方。」

 

13

 

江盛昭已經進去五個多小時了。

 

天都黑了。

 

還沒出來。

 

我不免有些緊張。

 

他不會出事吧。

 

這地方應該合法吧。

 

萬一他出事了，警察找我問話怎麼辦？

 

我還在胡思亂想。

 

江盛昭已經走了出來。

 

一身酒氣。

 

疲憊不堪。

 

我看出來他喝多了。

 

但還是盡全力撐著，往前走。

 

我下車去迎他。

 

他卸下來全身的力氣。

 

倒在我身上。

 

「江盛昭！你站好！我撐不住你！」

 

他乖乖站好了。

 

身形不太穩。

 

他看著我，視線有一些委屈。

 

一直不講話。

 

我被他盯得發毛。

 

「你你看我幹嘛？」

 

「桑桑。」

 

他嗓音溫柔，我差一點淪陷。

 

SS掐住掌心。

 

看到他委屈巴巴。

 

化作淋湿的小狗。

 

「我現在很會接吻。」「你想試試嗎？」

 

仿佛。

 

我回到了那一年。

 

畢業聚會。

 

大冒險。

 

是我輸了。

 

選擇在場的一人接吻。

 

我扔掉手中的小醜牌。

 

視線望著江盛昭。

 

「好學生，會接吻嗎？」

 

當時的我故作鎮定。

 

笑容洋溢。

 

眼神輕佻。

 

其實我心裡怕得要S。

 

而向來滴酒不沾的江盛昭。

 

為了拒絕我。

 

連灌三瓶酒。

 

「這酒，算我替她喝了。」

 

大家都在起哄，把我們推到一起。

 

可我並不快樂。

 

因為，我看到他的眼睛。

 

一片冰涼。

 

波瀾不驚。

 

不似我。

 

心中滾燙如火。

 

在那一刻。

 

也化成了苦楚的冰。

 

14

 

「你很會接吻？

 

「跟誰學的？」「那個姜小姐？還是誰？你談了很多……唔……」

 

他的吻，落了下來。

 

身份好像互換。

 

他眸中熾熱，洶湧，委屈，後悔……

 

似有說不盡的情緒。

 

而我眼色坦蕩，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他好像也察覺到了我的冷淡。

 

親了一會兒。

 

就靠在我懷裡。

 

委屈巴巴。

 

熱氣噴在我的脖子上。

 

燙化了我的肌膚。

 

「沒有別人。

 

「桑薇夏，自始至終，我隻有一個你。」

 

嗯……

 

感覺出來了。

 

因為他的吻技，真的……

 

真的……

 

好！爛！啊！

 

15

 

醫院給我打電話。

 

說我媽在路邊暈倒。

 

被人送進了醫院。

 

我嚇得出了一身的汗。

 

我已經失去了爸爸。

 

不能再失去媽媽。

 

我給江盛昭發了一條消息。

 

「今天沒空送你，我有事要處理。」

 

打車，去醫院。

 

看到修明哥，我一怔。

 

如果我沒記錯，他是心內科的。

 

「夏夏，這是阿姨的心電圖報告，我已經幫阿姨預約上詳細檢查了，你要有一點心理準備，情況可能……不太妙。」

 

我心如同墜入冰窟。

 

我媽還覺得沒什麼事。

 

「你怎麼來了？不用上班嗎？你快去忙你的，我就是低血糖，用不著檢查，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

 

見我不理她。

 

她轉頭去勸修明哥。

 

「修明，麻煩你了，我現在出院就行，用不著檢查，你別跟著夏夏瞎胡鬧了……」

 

「行了，媽，這是在醫院，你消停點吧，禁止大聲喧哗。」

 

我媽一向愛面子。

 

聽我的。

 

閉上了嘴。

 

但還是不太服氣。

 

檢查結果明天才能出來。

 

折騰了一下午。

 

修明哥說要送我們回家。

 

到了樓下，我媽說讓我送送修明哥，把我推遠，就上樓了。

 

留下我倆，面面相覷。

 

「那個……」

 

我們同時開口。

 

有點尷尬。

 

修明哥笑了一下，緩解氣氛。

 

「我看阿姨狀態挺好的，可能是我想多了，也沒什麼大事，你別太焦慮了。」

 

我點點頭，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修明哥，謝謝你，你費心了。」

 

修明哥又笑了，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最終，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怎麼跟哥哥這麼疏遠了？」

 

「桑薇夏。」

 

一道冷冷的嗓音傳來。

 

我被扯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你所謂重要的事，就是他？」

 

修明哥一怔。

 

「他是……？」

 

「我……」

 

老板二字還沒說出口。

 

就被江盛昭搶佔先機。

 

「她未婚夫。」

 

胡扯！

 

我想解釋，但是想起那一串零。

 

閉嘴了。

 

修明哥笑容有一絲落寞。

 

「是嗎？

 

「夏夏，恭喜你。」

 

他友好地伸出右手：「你好，梁修明。」

 

江盛昭沒有和他握手。

 

而是摟緊我的肩膀。

 

低頭，問我：

 

「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回答個屁！」

 

我真想一拳給他踢出去。

 

「修明哥，你不是還有事要忙嗎，我送你啊。」

 

「好。」

 

江盛昭不知道犯什麼毛病。

 

一直摟著我的肩膀。

 

不肯松開。

 

我力氣沒他大。

 

隻能被他環著，把修明哥送到車上。

 

等他走了。

 

我才發作。

 

「江盛昭，你……」

 

憤怒的話，被吻吞沒。

 

這一次，吻得很兇。

 

但還是毫無章法。

 

隻會啃咬。

 

就算如此，還是讓我吃不消。

 

我雙目含水，很快覺察到了他的反應，嚇得把他踢出去。

 

剛想說什麼。

 

餘光瞥到一個人。

 

我望了過去。

 

一切悸動化為虛無。

 

心沉入海底。

 

我呆呆道：「媽……」

 

16

 

我媽沒有給江盛昭說話的餘地。

 

拽住我的胳膊。

 

拉著我走了。

 

江盛昭也沒有攔我。

 

而我。

 

也一直沒有回頭。

 

我已經不再是 18 歲，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為了追求真愛，要跟父母作對的小公主。

 

我失去了爸爸。

 

媽媽也老了。

 

所謂的真愛。

 

我早就追不起了。

 

我媽的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冠狀動脈堵塞。

 

需要安裝心髒支架。

 

我媽又一次住院了。

 

她很平靜，說：「我不會用那小子的錢做手術的。」

 

她老了。

 

沒得選。

 

急眼了，罵罵咧咧：「桑薇夏，你是不是就想害S我，這樣你就能和那個臭小子私奔了！」

 

好嘛。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愛上了一個黃毛小子，還要和他私奔，把我媽氣出心髒病了。

 

江盛昭還沒把車還給我。

 

我不用上班了。

 

就每天在醫院陪著我媽。

 

有人來找過我。

 

不是江盛昭。

 

而是他的老相好姜小姐。

 

「我還在想呢，怎麼盛昭那晚上這麼奇怪，原來是遇到你了，你就是那個出租車大姐吧。」

 

「他怎麼奇怪了？具體說說。」

 

「他就是……」

 

姜小姐很快發現被我帶歪了。

 

「你管得著嗎？你說吧，多少錢，你才肯離開江盛昭。」

 

我又報出一串零。

 

她閉嘴了。

 

臉色很難看。

 

「你還真敢張口，你也配這麼多錢嗎？」

 

「怎麼？你沒有啊？那你在這兒囂張什麼？我閨女怎麼配不上！」

 

哎喲。

 

怎麼把我媽喊出來了。

 

我連忙把她請回病房，姜小姐可能是窮得自卑，嚇跑了。

 

我抓著媽媽的手，嘆了一口氣，說：「你喊什麼，萬一氣出什麼好歹，值當嗎？」

 

「知道不值當，你還和那個江什麼玩意兒來往，你是不是想氣S我？」

 

我：「……」

 

「媽，你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我媽的目光有一絲躲閃。

 

「沒什麼，就看他不順眼。」

 

「是嗎？那看來我不該現在過來，讓阿姨不高興了。」

 

扭過頭。

 

看到江盛昭站在病床門口。

 

提著一堆禮盒。

 

笑眼看我。

 

17

 

傳說中的黃毛出現了。

 

病房很熱鬧。

 

好多阿姨問他：「小伙子，你沒女朋友吧？我女兒也單身呢，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

 

「哎哎哎，先來後到，你得排隊！」

 

「小伙子，你做什麼工作的……」

 

七嘴八舌。

 

我媽被吵得頭疼。

 

還是護士進來，說病人需要靜養，把人都哄走了。

 

他們又拽著江盛昭，在走廊裡聊天。

 

我媽被吵得直按太陽穴。

 

「一幫老太太，都什麼眼光啊。」

 

我給她削蘋果，是江盛昭剛買的。

 

「別給我削，我可不吃，再給我下毒。」

 

我聞言一笑，切了一小塊塞進嘴裡。

 

「試了，沒毒，你吃不吃？」

 

「不要。」

 

我媽躺進被窩裡，拒絕溝通。

 

我嘆了一口氣，說：「媽，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就算你現在喜歡江盛昭了，我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為什麼？」我媽扭過頭問我。

 

為什麼。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好學生。

 

而我。

 

也不是呼風喚雨的小公主。

 

我們好像總是在錯過。

 

階層，身份，地位，金錢。

 

這些虛名。

 

橫在眼前。

 

是一條條跨不去的鴻溝。

 

我送江盛昭下樓的時候。

 

他目視前方，突然冷不丁問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喜歡我了？」

 

他轉過頭，眸中水光閃閃。

 

我笑了下，回：「你當時為什麼拒絕我？」

 

「你為什麼，我就為什麼。」

 

江盛昭還想說什麼，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

 

我隱約能聽到，電話那頭，是一個女生。

 

他自始至終看著我。

 

對手機那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