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雙月同天，時空交錯。

 

雜物間的老舊收音機裡竟然播放著70年代的廣播？

 

四十多年前的磁帶竟還保留著奶奶的聲音！

 

同時，一張泛黃的舊照片背後記載著——

 

奶奶會S在1978年6月4日！

 

倘若，我能與她對話。

 

那麼S亡，是否可以避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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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日晚】

 

我望著天上的兩個月亮，頭皮發麻。

 

屋裡，電視裡還在播報著雙月同天的新聞。

 

“這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二次出現雙月同天，根據前次情況，此次預計會持續六個夜晚，各位市民請不要緊張……”

 

看了好一會兒，似乎除了兩個圓圓的月亮掛在空中以外，並沒有其他異象發生。

 

月光灑在院子裡，比普通夜晚要亮堂很多。

 

此時我在老家祖屋，這裡住過好幾代人，幾經修繕，現在是裝修精致的獨門小院。

 

媽媽去世得早，隻有爸爸一個人住在這裡，我隻是偶爾回來看他。可前不久爸爸確診肺癌晚期，必須住院治療了，才從這裡去了醫院。

 

我來是收拾點爸爸的東西，給他帶過去，沒想到正碰到這雙月同天的異象。

 

“應該沒事吧。”

 

我嘆了口氣，到雜物間找爸爸的書。

 

雜物間裡面放了很多老舊的物件，爸爸說這些舊物承載一代又一代人的記憶，總舍不得扔，所以裡面很是雜亂。

 

很快爸爸的書就找到了。

 

我之前從沒有仔細地看過這些老物件，也許是爸爸得病的緣故，這會兒看著它們倒覺得有些傷感。

 

這時，一個積滿灰塵幾乎散架的舊相冊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小心地打開，裡面裝著一些黑白照片和老舊的彩色照片。

 

我從沒見過這些黑白照片，覺得很是新奇，於是一張一張翻看著。

 

裡面有一張很老的全家福，那時候太爺爺太奶奶還在世，我們家還是幾世同堂的大家族。

 

還有一張一個年輕女人抱著孩子的照片。

 

這女人身材又瘦又高，穿著碎花襯衣和長褲，頭發用繩子綁成兩個麻花辮，她歪頭看著懷裡的孩子，臉上是樸實溫暖的笑容。

 

這個女人是誰呢？

 

被抱的孩子看起來不過兩歲左右，看著前方不知什麼有趣的事物，笑得十分開心。

 

他的眉眼倒有些熟悉，是誰呢？

 

突然我瞄到了照片右下角鉛筆寫下的落款：1978年6月3日，馬妙蘭和其愛子。

 

馬妙蘭……是奶奶的名字！

 

那她懷裡的，不就是爸爸小時候了嗎？怪不得眉眼那麼熟悉！

 

看著爸爸幼時可愛的樣子，我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來。

 

再翻看，發現這照片背後還有一行褪色的鋼筆字，上面寫著——

 

1978年6月4日，永失愛妻。

 

我記得爸爸說過，奶奶走的時候不過二十來歲，當時她一個女人又要種地又要管家，很是辛苦。後來不慎從高高的草垛子上摔下來，S得實在冤枉。

 

那時候爺爺在學校工作，響應國家號召，為教育事業奉獻青春，好多天才回家一次。年輕時的他無愧國家，卻有愧於家庭。

 

所以奶奶的意外離世，讓他十分內疚和痛苦。

 

我嘆了口氣，把照片塞回相冊裡。

 

2

 

正準備起身時，突然瞄到了牆角的一個“老古董”。

 

走近細看，竟然是一個老式“解放”牌的收音機！

 

它渾身黑灰色，方方正正，還帶著鐵提手，上面有五個按鍵，右下方佔比最大的是裝磁帶的地方。

 

簡單擦拭了一下堆積的灰塵，才看出它本來的樣子——渾身斑駁著歲月的痕跡。

 

我按下一個按鍵，倉門一下子彈開，裡面還竟裝著一個老舊的磁帶！

 

這倒是個意外的發現。

 

說不定這磁帶還能聽，這個幾十年的老玩意兒沒準兒還能發出聲音！

 

它屁股後面有根電線，是舊式的兩腳插頭，我在屋裡找到插座插了進去，然後滿懷希望地按下按鍵，期待著能聽到磁帶裡的聲音。

 

可惜，並沒有，它靜靜地在那裡，毫無反應。

 

我又試了幾下，依然沒有反應。

 

這收音機的幾個按鍵，除了彈開倉門是機械操控，按下就有反應，其他的按鍵，都成了擺設。

 

折騰了一會兒，我徹底放棄。

 

算了，幾十年的玩意兒了，裡面說不定鏽跡斑斑，很多零件都老化了，怎麼可能還能用？

 

我嘆口氣，拿上書回到臥室。

 

我平常習慣聽著劇睡覺，所以便打開電腦放著一個百看不厭的電視劇，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間，聽到“滋滋啦啦”的電流聲，雖然聲音細微，也仍然叫人十分煩躁。

 

難道是我的電腦壞了？

 

我忍著困意起身，發現電腦因為網絡問題早就停止了播放，而那個“滋滋啦啦”的電流聲來自於另一個屋子。

 

似乎是家裡的雜物間的方向！

 

現在正是夏天，本該十分炎熱，可窗子裡透進來的雙倍月光卻讓我泛起陣陣寒意。

 

我披上一件衣服，向雜物間走去。走近一步，那“滋滋啦啦”的聲音就更響一分，在這涼夜裡讓人發怵。

 

打開燈之後，終於看到了罪魁禍首！

 

是那臺老舊的收音機！我走的時候忘記把插頭拔下來了！

 

可笑的是，前面我怎麼折騰它都不響，現在倒是響個沒完沒了！

 

此時我隻想快點把它關掉，好回去睡覺。

 

可正當我的手接近電源的時候，收音機突然頓了一下，接著模模糊糊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極具70年代時代風格的廣播聲音——

 

“今天是1978年6月3日，現在是23時11分，現在天空中依然掛著兩個月亮，我們的科學家們也正夜不能寐地研究此現象。目前觀察來看，雙月同天對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影響，希望全國人民不要恐慌，不要傳播封建迷信，相信國家，相信政府……”

 

3

 

這是什麼電臺，竟然在播放1978年6月3日的廣播？

 

可一連播了好幾條，都沒有聽到其他聲音。

 

我愣愣地站在那裡，本來涼得發冷，此刻渾身卻汗津津的。

 

今天可是2023年6月3日，這……實在是詭異……

 

廣播裡已經開始播放紅歌了，那具有時代感的音樂和唱法更是讓我頭皮發麻。

 

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變音，接著“滋滋啦啦”地又響個不停。

 

我顧不了許多，猛地伸手拍了一下那些按鍵。

 

那噪音停了，緊接著我聽到磁帶的軸轉動“滋滋“作響的聲音，伴隨著那噪音播放的，是一個溫柔的女聲。

 

“今天是1975年5月5日，我要嫁給嚴河了，他給我買了這個收音機做彩禮，說是能錄聲音，我要把這一天記下來……”

 

然後是少女害羞的笑聲。

 

接著——

 

“今天是大年三十，家裡好熱鬧！嚴河從集市上買了兩斤豬肉回來，笑得合不攏嘴。我也有件喜事，我懷孕了，待會兒告訴他嚇他一跳……”

 

“今天是1976年6月6日，孩子快出世了，嚴河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嚴紅旗，不管男娃女娃，都叫嚴紅旗……”

 

“今天是……”

 

我驚訝得嘴都合不上了。

 

我爺爺叫嚴河，我爸爸叫嚴紅旗！

 

那……這是我奶奶的聲音！

 

這簡直是穿越時空的聲音！

 

奶奶竟然用磁帶記錄下了她結婚，生子和那些特別的日子！

 

她的聲音也從稚嫩的少女到溫柔的母親。

 

一直聽到1978年3月12日那天，便結束了。我又撥弄了幾下按鍵，那天的聲音就是結束。

 

要是爸爸聽到這些該有多驚喜！我按下按鍵，忍不住從頭到尾又聽了幾遍。

 

那來自遠方的聲音簡直讓人淚目！

 

再一次聽到最後一條聲音，我本想著它會像前幾遍一樣自己停下來，卻沒想到它繼續播放了下一條聲音——

 

“今天是1978年6月3日，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三十六分，我高興得睡不著覺，今天紅旗會走路了，他學會走路晚，我還總怕他是個笨蛋呢……”

 

怎麼會多了一條聲音？我剛剛聽了幾遍，可沒有這條！

 

而這一條的日期和時間，像是剛剛錄上的！

 

我猛地起身衝回臥室，慌亂地找到手機。

 

手機屏幕上是醒目的時間：二十三點三十六分！

 

天啊，時間竟然重合了！

 

於是一個大膽又怪異的想法在我腦海中產生：天上的兩個月亮分別來自1978年和2023年，我們的時空產生了重合，所以收音機受到影響，接收到了1978年的訊號！

 

那麼，奶奶是不是也能接收到磁帶裡我錄下的聲音？

 

那麼——如果我告訴她她的S亡方式和S亡原因，她會不會就躲開了呢？

 

我努力平復激動的心情，伸手按下錄音鍵。

 

“現在是2023年6月3日，我的名字是嚴歌，我爸爸叫嚴紅旗，我爺爺叫嚴河，我是您的孫女，您會在明天摔下草垛S亡，我沒有騙您！明天別去田裡，或者明天不要出門！請相信我！”

 

我一股腦地說了這麼一長串。

 

如果奶奶能夠聽到我的錄音，那她現在一定很震驚很疑惑。

 

她會聽到嗎？

 

我坐在收音機前很久，反復播放著磁帶，希望能夠聽到奶奶的回音。

 

然而，沒過一會兒，收音機卻突然停止運行。

 

無論我怎麼重插電源，按下播放鍵，都是一片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聽。

 

4

 

【6月4日】

 

一夜無眠，直到凌晨，我再也抵擋不住倦意，才沉沉睡去。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我起身打算洗臉刷牙，可眼前的一切讓我愣在原地。

 

這似乎是我的家，又似乎不是我的家。

 

陳設幾乎都是熟悉的，可擺放的位置變了，書房變成了臥室，電視朝東變成了朝西……

 

一夜之間，怎麼可能產生這樣的變化？

 

這家裡也隻有我一個人啊！

 

我企圖回憶起什麼來，可腦子混混沌沌，就像一碗漿糊，似乎還多了許多雜亂的記憶，讓我有點理不清。

 

難道……奶奶昨晚聽到了我的話？她活了下來，影響了後面的時空，所以現在才有所改變？

 

我打電話給爸爸，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小歌，我的書找到了沒有？找到了給爸爸送到醫院來。”

 

我衝進屋子，牆上掛著媽媽的遺照，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我又跑進雜物間，收音機插著電放在那裡，桌子上是翻開的老相冊，一切都和昨晚一樣。

 

我愣愣地正準備出去，卻突然看到相冊裡一張老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的奶奶坐在屋子裡微笑。

 

我不記得昨晚上看過這張照片！昨晚我把這老相冊來回翻看了好幾次，不可能漏掉這一張，不可能！

 

而照片右下角落款寫著——

 

1978年6月4日攝。

 

昨天晚上，奶奶的唯一一張照片還是1978年6月3日的，今天，多出的這一張卻是6月4日拍攝的。

 

我又想起昨晚的猜想。

 

也許……我想得沒錯，這個收音機在雙月同天的詭異天象裡，也同時存在於兩個時空！所以，我的那些話，在那個時空裡能夠被奶奶聽到。也因此，一些事情被改變了。

 

我翻開老照片的背面，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字——

 

1978年6月5日，永失愛妻。

 

我又急忙找出那張年輕的奶奶抱著年幼的爸爸的照片，果然，那張照片背後，幹幹淨淨沒有任何字跡。

 

所以，奶奶避開了6月4日的S亡。

 

可是6月5日，她還是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