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外面刮起了風，嗚嗚的很是駭人。

屋子裡燒得暖和和的，爹娘害怕出問題便守在我身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燭花啪的一聲炸響，我從睡夢中睜開眼睛。

 

頭昏昏沉沉的疼，爹娘睡的香，我便自己起身去廁所。

 

我急匆匆的跑進廁所，提褲子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

 

那人步伐緊湊，還著急的催我。

 

“二妮！你快點，姐姐憋不住了。”

 

我瞬間僵直了身子，我姐已經S了，那跟我說話的是什麼？

 

就在此刻，一隻軟綿綿的東西攀上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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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妮，姐姐走不動路了，”她的氣息像是冰塊一般，隻往我的耳朵裡鑽。

 

“你背背姐姐好不好啊？”

 

後背上忽然又千斤重，直壓得我直不起腰來，我咽咽口水，豆大的汗珠從我額間滑下。

 

我背著猶如冰雕般沉重的“姐姐”走出了廁所，她還在我背後說話。

 

“姐姐一個人在那裡好冷，渾身疼，二妮你最心疼姐姐，你跟姐姐一起走好不好？”

 

我又想起姐姐臨S前的畫面，眼眶一酸，道：“姐姐，對不起。”

 

“姐姐”的身體一僵，隨後悽厲的寒風刮過。

 

身後忽然傳來一股大力，隨後一陣尖銳的嚎叫聲響起。

 

我的後背忽然一輕，我轉頭去看，這才發現爹的手裡正拿著一根魚叉。

 

而在魚叉的頂端，赫然是一直黃色的黃鼠狼。

 

而我後背上背著的，竟然是院子裡早就已經凍僵趙五媳婦的屍體。

 

“快回屋！”爹怒吼一聲，隨後便扯住我的手臂跑了進去。

 

11

 

娘親趴在門後，見我們進來後便迅速的將門鎖上。

 

“你這熊孩子，膽子真大，怎麼不出聲就出去了？”

 

娘擔心的打了我好幾巴掌，眼淚也簌簌的往下掉。

 

“你知不知道，我一睜開眼就看見你在雪地裡背屍體，嘴裡還碎碎念著不知道是什麼。”

 

“那黃鼠狼就盤在你的脖子上，綠油油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你！”

 

我被娘說的這話嚇到，再回頭往外看的時候卻發現族叔跟趙五媳婦的屍體站起來了，此時正直愣愣的盯著我們。

 

“不用怕，我們現在是安全的，”爹將手裡的魚叉放下。

 

“沒有得到允許，它們進不了家裡。”

 

外面風雪極大，兩具屍體卻站的穩穩的，一動不動。

 

“這件事情絕不會輕輕揭過，”爹爹將我拉到身前。

 

“如果出了什麼事，你就從地窖裡的那個洞離開，不要回頭，不要管爹娘。”

 

我凍得說不出話卻隻一個勁的搖頭，娘在一邊難過的直掉眼淚。

 

第一聲雞鳴響起的時候，伴隨著一聲慘叫。

 

我從睡夢中驚醒，這才發現娘不在身邊，屋子裡隻有我跟爹兩個人。

 

“S人了！S人了！”

 

爹顧不上穿衣服便跑了出去，我動作慢，等我出去的時候隻聽到了爹的嘶吼聲。

 

“春花！”

 

我的腿忽然發軟跪倒在地，爹嘴裡的春花不是別人，正是我娘。

 

12

 

娘S了。

 

被扒了皮倒掛在門框上放幹了血。

 

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她的身體流到雪上，匯成一條黑色的小溪。

 

爹跪在門口哭得痛不欲生，周圍看熱鬧的人卻隻說是爹自作聰明得罪黃仙得到了報應。

 

爹赤紅著雙眼將那些人趕走，隨後他小心翼翼的將娘已經凍成冰碴的屍體取下。

 

“二妮乖，這是你娘，不會害你，”爹將娘帶回了地窖。

 

“你給你娘穿好衣服，爹出去一趟。”

 

我含淚點頭，看著爹爹拿著獵槍離開。

 

等我將娘親最後一件衣服給她換上的時候，山裡傳來了槍聲。

 

槍聲響了很久，快下午的時候，爹回來了。

 

他的臉上滿是幹涸的血液，身上也有一股子黃鼠狼的腥酸味。

 

他摸著我的頭，溫聲道：“爹給你娘還有你姐報了仇。”

 

外面人聲鼎沸，紛紛責怪爹將黃仙廟燒毀。

 

我這個時候才知道，爹他不僅上山S了許多黃鼠狼，還將村子裡的黃仙廟給燒掉了。

 

13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村子裡緊急的召開了一個會議。

 

當然，我跟爹是被排除在外的。

 

爹坐在娘身邊，塞給我一個燒餅，還將娘前段時間做好的皮草給我穿上。

 

“還記不記得爹跟你說過的話，”爹將我的衣領攏好。

 

“爹娘的錢全部縫在這個衣服裡，如果真的出事，向北跑，去你二姨家，聽到了沒？”

 

見我點頭，爹才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笑。

 

“爹，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爹卻搖搖頭，道：“我S了那麼多黃鼠狼，他們不會放過我。”

 

晚上的時候，於三爺來了。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隻能多上貢幾個新娘給黃仙來平黃仙的怒火。”

 

“村裡準備了十個，現在隻差二妮自己了。”

 

他面容冷峻，伸手就要撈我。

 

“別動！”可是爹卻不允許，他將獵槍對準於三爺，道：“離我閨女遠點！”

 

於三爺見爹不像是開玩笑，隻能先向後退。

 

“老陳，你別犟了！”

 

於三爺還在試圖勸說爹，可是爹卻不願意聽他講話了，拿著槍將於三爺逼了出去。

 

等我打開房門，這才發現院子裡都是圍著的村民，他們舉著火把，憤怒的看著我們。

 

“村西頭的喬家一家三口全部被黃仙咬S了，還有趙五媳婦和族叔，都是因為你們一家壞了規矩！”

 

“黃仙說了，會將我們一個一個全部SS。”

 

“喬家一家三口被咬S也怪我們？”爹冷笑一聲，道：

 

“喬二姐病重不及時治病，寒冬臘月將一個病重之人扔到河裡淹S。”

 

“S了還要將喬二姐配冥婚給一個糟老頭子，這是他們的報應。”

 

“族叔活的時間長，那一輩子飢荒年為了活下去用盡手段，易子而食的事情不在少數。”

 

“還有趙五媳婦，手底下S了多少女娃娃，這還用得著我來告訴大家？”

 

大家被爹堵得啞口無言，過了半晌，人群裡有人嗆聲道：

 

“那你呢，你就沒做過？沒做過你現在家破人亡？”

 

“我也有，我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眼看著你們將無辜的孩子送給那條黃鼠狼的時候沒有阻攔，”

 

爹說到這裡，聲音發啞，“刀不砍到自己身上，永遠是不會覺得疼的。”

 

爹的話一語中的，被戳穿了最後一層遮羞布的村民憤怒至極。

 

他們舉起手裡的火把再次逼近，更有甚者竟然還想衝進家裡。

 

可是看到爹手裡的獵槍時，他們還是退縮了。

 

他們退而求其次，一群人將我們家團團圍住。

 

14

 

他們情緒激動，平日裡老實憨厚的臉上全是猙獰的神色。

 

我站在窗口往外看，爹爹則在身後不知忙活什麼。

 

等我再次回頭的時候，卻發現村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全部圍上了黑色的面罩，隻露出一雙眼睛SS盯著我們。

 

顯然爹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將衣服給我套上，還將手裡的布包塞給我。

 

“快走，按爹之前跟你說的，快！”

 

我被爹連推帶拉的扯進了地窖，隨後爹將米缸挪開。

 

望著那黑乎乎的洞口，爹紅了眼眶。

 

“二妮，是爹對不住你們！”

 

隨後爹便將我塞進地洞裡，洞口被米缸堵上的一瞬間，我仿佛聽到了嘶吼聲。

 

那地洞又深又長，最初還算是寬闊，但是越到後來越窄。

 

到最後我隻能將衣服脫掉掛在腳上才能通行。

 

等我看到光亮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我從洞口起身，這才發現出口竟然是在山頂的一個深井裡。

 

我抬頭望向上方，以我的能力我絕沒有可能爬上去。

 

可是身後濃煙滾滾，黑色的煙攜著風大口大口的灌進來。

 

我被嗆的咳嗽，意識模糊之間我仿佛聽到了村民的聲音。

 

“燒S他們！祭祀黃仙！”

 

臉上的紅斑隱隱作痛，我的心猶如烈火焚燒一般。

 

爹娘還有姐姐的畫面在我腦中猶如走馬燈一般閃現，我的口中腥鹹之氣卻來越重。

 

烏黑的濃煙中，我看到了許多雙綠色的眼睛，耳邊依稀聽到幾聲槍響。

 

再後來，我昏了過去。

 

15

 

等我再有意識的時候，是全身都像是被熱油燙過一遍的時候。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針扎一般的，細細密密的銳痛。

 

我費力的睜開眼睛，入目便是那隻白毛黃鼠狼，此刻它正蹲在我的胸口，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娘給我做的皮草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滲透，爹給我裝的行李散落一地。

 

烙好的餅被那些黃鼠狼踩在腳下不成樣子。

 

那可是爹娘一直不舍得吃的好東西。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快被黃鼠狼給咬爛了，左邊腿上已經沒有幾塊好肉了。

 

借著洞口的月光我竟然依稀能夠看到白色的骨頭。

 

那白毛黃鼠狼一蹄子踩在我的胸口，我吃痛忍不住哀嚎一聲。

 

可是沒想到下一秒，那白毛黃鼠狼便鑽到我的嘴裡。

 

舌尖一痛，隨即血液噴濺而出。

 

那白毛黃鼠狼竟然一口咬斷了我的舌頭。

 

撕心裂肺的痛襲來，渾身像是被石磨碾碎一般。

 

它嘴角的毛染上了血，冰冷的目光注視著我。

 

就想好像是在嘲笑我們的不自量力一般。

 

意識逐漸模糊，我拼近最後一絲力氣一把抓住了它的脖頸。

 

它顯然是沒有料到一個將S之人會來這麼一出，並沒有防備，被我一把撈住了脖子。

 

我張開嘴，拼盡全部的恨意咬住了它的脖子。

 

白毛黃鼠狼發出了慘痛的叫喊聲，身後正在進食的黃鼠狼趕緊上前幫忙。

 

最後一絲光亮被黃鼠狼遮蓋，我閉上了眼睛。

 

16

 

我沒有想過，我竟然還能再睜開雙眼。

 

可是這一次，我確是在別的身體裡。

 

準確的說，我是在白毛黃鼠狼的身體裡。

 

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裡是個盛滿稻草的山洞。

 

我在山洞中間的位置，此刻其餘的黃鼠狼正在我的周圍盤著身體睡覺。

 

而在稻草窩的不遠處，則是一堆小山一樣的白骨，白骨間依稀還有許多嫁衣布料。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是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起身走出洞穴，這才發現著洞穴口竟然是在村子裡的墳地裡。

 

天還未亮，我謹慎的回到了家。

 

原本溫馨的家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黑乎乎的房子還冒著煙，村民也早就已經離開。

 

也對，這家裡已經沒有人對他們產生威脅了。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於三爺來了，他手裡還抱著已經被黃鼠狼啃食的不成人樣的我的屍體。

 

我看著他將爹娘的屍體挖出來，將我們一起葬在了那片廢墟下面。

 

天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下起雪來，等我離開的時候。

 

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已經看不出家的樣子了。

 

我慢悠悠的晃動著步伐，走進了當時叫囂最厲害的那個人的家裡。

 

我進去的時候他們夫妻倆睡得正香，隻有一個歲數不大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搖晃著搖籃裡還不滿月的小兒子。

 

昏暗的房間裡，我張開獠牙，直接咬斷了他們夫妻的脖子。

 

17

 

那一晚上，我記不清去了多少家，直到天亮的時候，第一聲嚎哭響起，緊接著一聲連著一聲。

 

我蹲在樹樁上，悠闲的舔著爪子。

 

我看到剩下的村民驚慌失措，我看到昨晚上失去父母的孩子們彷徨的站在原地。

 

“黃仙大人，我們求您了，”其中一個村民眼尖看到了我，他跪倒在地。

 

“求您了，放過我們吧！”

 

我實在是不知，為什麼他們寧願相信一個畜生會保佑他們，也不願意一鼓作氣的反抗一次。

 

果然，爹說的對，刀不砍到自己身上是不會痛的。

 

於三爺站在人群的最後面，身邊還圍繞著幾個孩子。

 

他的目光深沉，像是看到了隱藏在皮毛最深處的我。

 

我發出聲音，人群瞬間便看向於三爺。

 

“三爺，黃仙說什麼了？”

 

於三爺面露不忍，卻還是開口道：

 

“它要你們將自己的孩子上貢給它，今晚，將所有上貢的孩子扔到後山的井裡。”

 

“如此這般，它就會既往不咎，繼續庇佑我們。”

 

眾人歡呼雀躍著，身後的孩子們卻是懵懂無知，隻會抱著母親的胳膊。

 

人群中第一次出現了反對的聲音，他們怒瞪著我情真意切，像是下一秒就要活扒了我的皮。

 

可是人性醜陋，我眼看著一個接一個的孩子被扔進井裡。

 

他們摔在我為他們鋪就的“軟床”上，腥臭的血液沾滿了她們的身體。

 

黃鼠狼的屍體圍繞著她們，她們嚇得都叫不出聲音來，可是我對她們並不感興趣。

 

夜深了，我邁著輕盈的步伐跳出了井。

 

我看著村子裡亮起的燭火，一戶一戶的數過去。

 

二十七戶，這些人渣還在苟延殘喘的活著。

 

耳邊響起一聲接一聲的哀嚎，不知怎麼，我又想起了爹娘。

 

直到黎明破曉，我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將那些S去的人堆到一起。

 

不遠處，於三爺正站在村子裡的小廣場上看著我。

 

整個村子裡，便隻剩下了他一個大人。

 

我不S他，隻不過是覺得他還僅存著些許的良知罷了。

 

井裡的那些孩子，需要有人照顧。

 

我將火把叼了過來，扔到了屍體上。

 

熊熊火焰燃起，在燃燒的氣浪中，我仿佛看到了爹娘。

 

我一個縱身躍起撲向火中，皮毛瞬間便被點燃，焦糊的皮肉味襲來。

 

我躺在屍堆中靜靜的等待S亡，可能是瀕臨S亡，白毛黃鼠狼殘存的的回憶在我腦海中快速的閃過。

 

而就在那一閃而過的畫面裡，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在一片白色的大雪中，於三爺攜帶著風霜趕來，將凍得瀕S的黃鼠狼抱在懷裡。

 

“你失去了孩子，我也失去了孩子，不如我們聯手，一起報復那些SS我們孩子的人。”

 

我睜開眼睛，隔著大火同於三爺對上視線。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像是早就已經S去了多年的行屍走肉般。

 

空洞、壓抑，充斥著不甘。

 

隨後，他將手裡獵槍拿出來，對準了身邊的孩子。

 

“砰！”

 

潔白的雪地炸開一朵又一朵鮮紅的花朵，扎耳的槍聲不斷地在山林間回響。

 

原來，他才是真正的“黃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