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時我冷靜下來面對鏡頭道：「沒錯，那確實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變成現在這樣有我的責任。」

 

「這個事情後續您會怎麼處理，您覺得對您公司的業務會有影響嗎？」

 

記者仍然不斷地追問道，話筒都懟到了我的臉上了，我被堵得根本出不去。

 

這時一個身影擋在了我面前，

 

是滿滿。

 

滿滿護住了我，擋在鏡頭前怒道：「你們要是心疼他你們就去給他捐款，而不是站在這裝聖母道德綁架，我姨媽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請你們停止發布那些造謠和歪曲的報道！」

 

這是我第一次見滿滿發火，在我無助的時候，這孩子又一次站在了我的前面。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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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後我去找了皓皓。

 

時隔多年再次回到那個屋子，裡面早已變得髒亂不堪。

 

牆上掛著婆婆的照片，張劍躺在滿是垃圾和大小便的臥室裡，瘦得皮包骨頭。

 

張劍看到我的出現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但是此時的他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曾經光鮮成功的張劍可能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這樣悽慘的結局吧。

 

皓皓看到我後率先開口說：「媽，你終於來了。沒想到你也有著急的時候啊。」

 

我冷冷道：「直接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皓皓不緊不慢道：「你不會覺得我隻會使一些卑鄙的小手段吧？」

 

我氣憤道：「你現在的手段不卑鄙嗎?」

 

皓皓笑笑道：「媽，我這可是給您創造了一個契機啊，你借此機會讓我重回家庭，把之前的一切都推到我爸身上，我再幫您那麼一渲染，您就是光輝好媽媽形象，而我爸就是人渣大惡人，這樣你也建立了人設，我也重回您的懷抱不好嗎？」

 

說到這裡床上的張劍猛咳幾聲，極力想發聲但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質問道：「我每個月有給你足夠照顧你爸和你上學的錢，你是怎麼把這個家變成這樣的？」

 

皓皓不屑地瞥了張劍一眼道：「他現在一毛錢沒有還欠一屁股債，我憑什麼要照顧這個老逼登？就你給的那點錢夠他媽幹嗎啊！你給那個喪門星一個月多少錢？」

 

我氣得顫抖道：「你說滿滿嗎？我給滿滿零花錢她從來不要，她甚至自己兼職掙錢給你姥姥買禮物！」

 

皓皓惡狠狠道：「少蒙人！你覺得我還是小孩嗎？誰說問每個月的錢了，公司！公司！我要的是總財產！我要我之前的一切！」

 

我冷冷道：「我剛才已經說了，公司是公司，滿滿是滿滿。」

 

皓皓輕蔑道：「別裝了，說白了就是不願意給我唄，那大不了咱們一起玩完，我得不到的其他任何人都別想得到。」

 

看著這凌亂的房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張劍還有皓皓此時憎恨的目光，我的心情無比復雜。

 

我轉身就要走，沒想到皓皓攔住了我。

 

此時的他已經比我高了一頭，他壞笑著看著我：「這就走了？把生活費留下再走。」

 

「這個月的我已經給了。」

 

「那就把接下來幾個月的也給了吧。」

 

我看著他道：「我如果不給呢？」

 

皓皓笑道：「我兄弟幾個都在附近，你覺得你走得了嗎？」

 

我原本以為皓皓隻是壞，但他不蠢，現在看來我想多了。

 

我說：「你難道以為我是一個人來的嗎？」

 

這時正巧我的保鏢給我打來電話確認我的安全，他就在樓下等著我。

 

皓皓眼神陰冷，如一條毒蛇一樣，不甘地盯著我離去的背影。

 

16.

 

幾日之後我要代表公司參與市電視臺的 315 晚會的直播錄制。

 

盡管公司的公關和滿滿都一再勸阻我不要參加，畢竟現在的我正在風口浪尖之上。

 

但是我還是毅然決然地去了，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晚會全程都很順利，公司獲得了優秀模範企業的榮譽。

 

就在我準備上臺領獎的時候，皓皓卻突然出現了。

 

他高舉一個牌子跪在地上。

 

牌子上寫著「打假」二字。

 

攝像機很快都對準了皓皓，畫面也隨即直播了出去。

 

隻見皓皓聲淚俱下地哭道：「今天我想來這裡打假，因為我才是我媽媽的親兒子，可是我媽媽不要我了她養著別人的孩子，我隻想來這裡問媽媽一句話，她到底是要真兒子還是要假女兒。」

 

全場的目光此時全部集中到我的身上。

 

我平靜道:「我之前有回應過，我的兒子變成現在這樣有我的責任，讓大家看笑話了。但是事實和大家所想的有一些區別，剛好我也借今天這個機會告訴大家真相吧。」

 

說罷我便對著麥克風播放了手機的錄音，那天去皓皓家從進門開始我就打開了錄音。

 

一直沒有公布是因為那天看到屋子裡悽涼的狀況我有點於心不忍，但今天是皓皓他親手把我逼到了這一步。

 

錄音放出來之後，皓皓紅著臉低下了頭，再次面對鏡頭的他開始變得有點語無倫次。

 

他用牌子擋住鏡頭道：「別拍了！別他媽拍了！」

 

隨後便倉皇地逃離了大廳。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門口的警察早就已經在等著他了······

 

17.

 

在那之後皓皓在市裡徹底出了名，他因為尋釁滋事、散布謠言等罪名被拘捕。

 

雖然未滿十八歲從輕處罰但是也得進去蹲半年。

 

張劍之前的一些往事又被扒了出來二次發酵，加上皓皓被送了進去。

 

得知這一切的張劍心梗發作沒等送到醫院便咽了氣。

 

我的生活重新回歸了平靜，進去之後的皓皓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每周總是會給我寫一封信。

 

來懺悔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並且信紙上還有很多淚痕，看到信紙上密密麻麻的字，我恍惚間覺得他也許真的就此悔過了。

 

所以我想等著看他出來之後還會不會來找我要錢，但是時間一晃過去了大半年，他出來之後隻是有給我發過一次短信告訴我他出來了，之後便還是一些短信上的噓寒問暖，並沒有來騷擾過我的生活。

 

直到最近我每次回家都會發現院子裡非常的幹淨，心想著可能是滿滿又悄悄打掃院子了。

 

回家後便把滿滿叫過來說道：「最近快考試了，你安心復習，家裡的活就別幹了。」

 

滿滿尷尬道：「姨媽，那些活不是我幹的。」

 

這讓我變得有一絲疑惑，於是我便在院子裡安裝了一臺監控。

 

查看後發現居然是皓皓，皓皓背著書包每天下午來幫我把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後才會離去。

 

滿滿說道：「姨媽，皓皓畢竟是您的親生兒子，您真的打算永遠不理他了嗎？」

 

滿滿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於是第二天我便沒有去上班。

 

果然到了下午，皓皓又出現了。

 

我發現他已經剪去了長發，整個人變得低調內斂了許多。

 

看到我來，他尷尬地笑了笑。

 

我嘆了口氣問道：「說吧，是不是又缺錢了？要多少？」

 

誰知皓皓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就是覺得之前做了很多對不起您的事兒，想力所能及做一點補償，不用您給我錢，我現在也去兼職打工了，之前的我太不懂事兒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心裡開始納悶：「難道他真的改邪歸正了？」

 

隨後皓皓從書包裡拿出一份成績單給我看道：「我開始認真學習了，雖然這次還是沒有及格，但是您之前說得對，自己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我知道現在的我還沒有祈求媽媽原諒的資格，希望我後面變得好起來，到時候我再來正式向您道歉。」

 

看著皓皓離去的背影我其實有一點心軟，果然母親就是這樣，總是願意一次次給自己的孩子機會。

 

那我就信他一次吧。

 

18.

 

我把皓皓請來了家裡吃飯。

 

坐在桌上他顯得有一絲拘謹，這次很有禮貌地不斷謙讓著滿滿。

 

飯後我把他叫到身邊跟他談道：「既然你已經重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爸爸也不在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回我這裡生活。」

 

皓皓聽到這句話，眼淚便從眼眶裡湧了出來，一頭撲進了我的懷裡，不斷地跟我道歉。

 

我繼續說道：「滿滿已經拿到了海外高校的全額獎學金，你們現在也都長大了。因為涉及到公司的未來和你們的人生規劃，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們談談。」

 

皓皓此時兩眼放光道：「滿滿好優秀，我也要向她學習，好好努力以後也考一個什麼 MBA，這樣我才能管理好公司讓媽媽放心。」

 

我搖搖頭道：「我是想說等你們長大了，我也就變老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累了，我前段時間把我公司的股份全部轉賣出去了，準備把這些錢全部捐給單親家庭基金會。這個公司以後就和我們沒有關系了，皓皓你的人生有很多種選擇，不一定非要被困在這個公司上面，像滿滿一樣憑自己的努力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吧。」

 

此話一出皓皓的臉瞬間僵住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我拿出了轉賣股份的文件給他看，皓皓趕忙接過去細致地看著, 各種表情在臉上變化十分精彩。

 

滿滿道：「姨媽, 我支持你的選擇！」

 

我笑笑跟皓皓說：「媽媽有點口渴, 給媽媽倒杯水可以嗎？」

 

皓皓陰著臉倒了一杯水。

 

下一秒，那杯水就潑到了我的臉上。

 

隨後他破口大罵道：「老東西你他媽的是不是故意的啊！你存心要搞我是吧！」

 

果然啊，一切都沒有變。

 

我擦了擦臉上的水。

 

事到如今, 我連悲傷的情緒都沒有了。

 

「看來我沒有多慮，沒想到這杯水最終還是潑到我臉上了。」

 

皓皓此時面目猙獰渾身發抖道：「這一切本來就都是我的！公司！財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現在弄S你！按血緣繼承這些也他媽是我的！」

 

說罷皓皓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向我刺來, 沒想到關鍵時候滿滿再一次擋在我前面。

 

但是隨著滿滿的尖叫聲, 那把「刀子」卻並沒有刺進她的胸口, 而是斷了。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皓皓也愣住了。

 

他不知道這個屋子裡所有可能成為兇器的東西早就都被我換成了塑料和泡沫的，並且在屋子裡提前就埋伏好了保鏢。

 

隨著「砰」的一聲，塑料刀子掉在了地上，皓皓立馬被保鏢按在了地上。

 

滿滿驚魂未定，我一把把滿滿抱進懷裡，千算萬算我都沒想到她會擋在我前面。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這要是真刀怎麼辦啊？」

 

「從小到大一直是您在保護我，所以我也想保護您。」

 

聽到這話我的心中開始絞痛，因為我的親兒子拿刀刺向了我, 而滿滿卻替我擋下這一刀。

 

我心疼地看著滿滿道：「我答應你媽媽要替她好好照顧你的, 我當然要保護你啊。」

 

兩行熱淚從我的臉龐上滑落了下來。

 

與我血脈相連之人，拿刀要S我。

 

我與滿滿隻有一層薄薄的血緣, 可無論前世今生, 最後都是她在我身邊。

 

其實不是我拯救了她, 而是自始至終, 這孩子都在救我。

 

一旁的皓皓自知無力回天，他徹底泄了氣。

 

我拿出剛才屋子裡的監控直接撥打了 110。

 

看到我報警皓皓瘋了一樣跪在地上求我：「媽，我錯了！我給你磕頭，你別報警！媽我什麼都不要了！我改！我這次真心改！」

 

我冷冷道：「從你那一刀刺出去的時候就沒有以後了, 上一世的那一杯水潑醒了我，但是這一世我還是在不斷地給你機會，可是我在你身上看到的隻有失望。你現在該為你的行為負責了。」

 

「我們，不是母子了。」

 

警方帶走了皓皓, 皓皓這次因為故意傷害罪得進去待更長的時間了。

 

而我也真的賣掉了公司的股份和其他財產。

 

我帶著滿滿離開了這個充斥著傷心的地方，我們換到了一個有海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

 

每個人都有不和過去和解的權利，我和滿滿也一樣，我們不打算原諒，我們選擇遺忘。

 

我穿回了二十年前。

 

「（「」「姨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滿滿笑道：「其實每次您陪著我的時候, 我都覺得我媽媽沒離開過我。我曾經真的很害怕被拋棄，我媽媽剛走的時候我晚上總是做噩夢，夢見我和我爸爸生活在一起, 被人打被人罵, 過得很痛苦。但好在那都是夢, 和您在一起之後，我再也不會做那些噩夢了。」

 

我溫柔地替滿滿攏了耳邊的碎發，這樣漂亮的一個小姑娘, 以後會有更好的未來。

 

我總算改變了滿滿前世那悲慘的一生。

 

雪琳能看見的話，也會安息了吧。

 

滿滿問道：「媽媽會不會就在海的盡頭看著我們呀？」

 

我點了點頭。

 

「一定是的，也許她一直陪伴在我們的身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