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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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嫁給易雲舟,我自以為與他舉案齊眉,夫妻恩愛。
可沒想到,隻因新帝在宴中多看了我一眼,他便將我拱手相送。
新帝霍衍性格暴戾,喜怒不定,以至於我在深宮數年,日日如履薄冰。
直到他出徵後,他的寵妃將我活活釘S在棺中,連同我腹中僅三月的胎兒。
再睜眼時,我重生到了易家來定親的前一日。
易雲舟一如前世淡漠道:「婚書既在,趙家女便是我妻,我會娶你。」
他不知,那紙婚書已化作灰燼,這一世是我不願嫁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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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衍出徵的前一日,天穹潑墨,風雨如驟,浸湿了偌大的皇城。
那時他已半月未曾召見我,卻在夜半時孤身一人坐於我的床頭前。
風破開的窗棂吱呀地響,轉瞬的電閃雷鳴下,霍衍凌厲的臉龐若隱若現。
他溫熱的手指在我的臉頰處輕碰,說要我等他,待他回來時他會送我一份大禮。
我不敢問是什麼大禮,進宮的數年裡,苦也好,樂也罷,向來是他給什麼,我便受著什麼。
我似一具無神的軀殼,乖巧地應著:「阿瑤等陛下回來。」
五年前,我還是人人豔羨的易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我的夫君為我立誓不納妾,我生病時他三步一叩首地跪著登上安平寺。
可新帝繼位時大宴群臣那日,隻因他多看了我一眼,我的夫君便將我拱手相送。
從此以後,這世上再無易國公府世子夫人趙家月瑤,深宮裡卻多了一位瑤貴人。
而自此之後,易雲舟便仕途順暢,扶搖直上,已然沒落的易國公府更是一躍進入世家前列。
宮中人大多疑惑,新帝究竟對我是喜還是惡。
若是惡,為何新朝初立,朝局動蕩時,不惜落人口實也要強娶臣妻。
若是喜,為何進宮數年,日日賜我避子湯,至今我還是一個小小貴人。
可這都不重要了,霍衍大概也想不到,他的貴妃竟會恨我到這個地步。
在他走後的第一日,她便迫不及待地要將我處S。
可我明明從未礙著她,每每見她,我都避之不及,甚至她有意無意的凌辱,我都默默忍下。
我一直都明白,霍衍雖將我搶來,但他從不會在意我於深宮中的困苦。
宛貴妃罰我跪於雪地時,他隻淡淡地瞥了一眼,厚重的大氅便從我的腳邊飄過。
宛貴妃將我推入蓮池時,他會責怪我不知禮數,驚嚇了貴妃。
宛貴妃出身世族大家,中宮無人,這後宮便是她的天下,想要處置一個小小的貴人,輕而易舉。
新做的棺材明目張膽地抬進我偏僻的宮殿中,我忍著渾身的懼意:「貴妃娘娘,您這樣……這樣做不怕皇上知道了……」
她倚在檀木軟座上,歪著身子,把弄著纖纖玉指,掩著嘴笑道:「皇上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我父兄皆隨陛下徵戰四海,他怎會因我處置一個小小的貴人而怪罪我?
「待皇上凱旋,我會同他說,他的瑤貴人因私通侍衛,自感無顏再見天子,遂服毒自盡。到時……我想想,大約已過了半年有餘,隻怕你的屍體都化土了,誰能知曉你是S於何因,哈哈哈……」
我這才意識到,她早就想要置我於S地了,隻是沒有機會罷了。
最後的最後,無論我如何掙扎,甚至我求她大發慈悲,賜我毒藥,她都不願。
耳邊是她越漸尖銳的聲音:「卑賤之人,汙垢之身,竟也妄圖謀聖心,奪天子之愛,妄圖與本宮爭,不自量力!」
天子之愛?可……可霍衍,霍衍從未將我放在心上啊……他明明愛的是你宛貴妃啊,我不過是他一時興起奪來的玩具……你為何苦苦相逼於我……
我被捆著身子,封緊了嘴巴,中斷了我悽慘的尖叫聲和質問聲。
我被SS地按進棺木裡,眼前的光亮一絲一絲地褪去,直至熄滅。
那時,我已有孕三月,可我不敢告訴霍衍,他不喜歡我生下他的孩子。
我怕他以為我暗中做了手腳才有了這孩子,怕他生氣,怕他因此遷怒我遠在梧州的父母。
可我明明次次都喝了避子湯的……
窒息、恐懼和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十八層煉獄不外乎如此,我甚至連咬舌自盡都做不到,隻能活活地被悶S。
那時,霍衍出徵才三日,而我S得悄無聲息,無人在意。
2
我也從未想到,我會在S後,回到易家來提親的前一日。
月明如水,當窗而照,夜風如霧,輕拂樹梢。
是鮮活的、動著的一切,我幾乎是不敢相信地推開窗,而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吸了一口氣。
春棠樹下,破碎的月光星星點點,風把檐角的燈籠吹得輕晃,仿佛在迎著我的新生。
「至夏!至夏!」我的手指扣著窗臺,揚聲叫著。
馬上便有一人從耳房跑來,慌張地叫著「小姐」。
前世宛貴妃命人將我釘入棺中時,至夏為了攔人救我,被亂棍活活打S。
我還記得最後入棺時,她的藕綠色官裙成了血裙,十指摳著地,一寸一寸地朝著我的棺木爬來,嘴裡一聲聲地叫著「小姐」……
如今她還好好的,站在我的眼前,會叫會跳,我一時才覺著,這一朝重生有了實感。
我摸了摸她肉肉的臉頰,轉身進屋。
我彎著身子在紅木匣中找了許久,找出那一張被我珍藏了十幾年的婚書。
【合逢喜時,上表天庭……諸天神佛……雙星並,兩玉誇……良緣喜結。】
前世,我並不是在嫁給易雲舟後才愛他的,早在十歲那年,我的父親就曾帶著我去過國公府。
那時,易雲舟便已是如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君子如玉如琢,氣度風雅清冷。
自那以後,我便不再排斥這門婚事,日日期盼著易家來提親的那一日。
娘親說,上京的人最是注重女子德才禮儀,他們尊世家貴女為典範。
我便也不再跟著兄長胡打胡鬧,沉迷於行商之道,我開始學女工,學琴棋書畫,學禮數。
成親後,哪怕婆母磋磨不善,可他待我敬重有加,寵愛更甚。
他見我並非真心喜愛繡工、女德,便哄著我說,最愛的便是我開懷肆意的模樣。
可這樣一個人,最終也會為了仕途和家族的榮耀,將我送進人間煉獄。
明日,明日便是易家來提親的日子了。
這一世,我絕對、絕對不要再嫁給他。
嫁給誰都好,不嫁人也好,我這一次要離他們遠遠的,才好。
3
「啊呀!小姐!這可是和易家的婚書,這怎麼能燒掉呢!」火花蹿起來的瞬間,至夏驚叫了起來,她竟生生地將手伸進火堆裡去撈。
我連忙將她的手拽了出來,按在一旁銅盆的水中。
「傻丫頭,一張破婚書罷了……」我低著頭,看向她紅彤彤的手。
「可小姐,夫人說,這是一門頂好的親事,說……說這是潑天的富貴……」小丫頭愁眉苦臉地比畫著,看著那張燒了一半的婚書,快要哭出來。
是啊,此時還是崇元帝在位時,易國公府還是一等一的大家族。
任憑誰,都能看得出趙家高攀,這是燒了幾輩子高香才有的大好姻緣。
很快,我將婚書燒毀的事就傳到了爹娘的耳中,他們火急火燎,連夜將我叫到廳堂中。
前世霍衍從邊境回來奪權時,正值西邛大軍入侵,天下處於一片戰火混亂之中,我那酷愛走南闖北的兄長S於戰場。
後來入了宮,霍衍將我父母安置在遙遠的梧州,細細算來,我與他們有近十年未曾見面。
我抿了抿唇,一頭撲進娘親的懷裡,眼淚一下子就打湿了她的衣衫。
「乖瑤兒,怎麼了這是?爹娘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就是……爹娘就是問問……畢竟明日那易家就要來了……」
娘親後頭沒說出的話是什麼,我十分清楚,趙家不過商賈之家,哪怕我爹用銀錢打點了一個小官當著,可對上既是皇親國戚,又是名門望族的易家,實在是開罪不起。
「爹,娘,你們放心,易家巴不得我們退了這門親事。上京中,但凡富貴人家,誰不願求個門當戶對?趙家何止是高攀易家,若不是因這一紙婚書,我們打多少個秋風的彎都進不去易家的門檻。我們若是拿著過往的恩情,強逼易家認了這門親事,到頭來,吃苦的還是自己。」
我爹脾氣急躁,又護短:「我看誰敢嫌棄我的女兒,我趙家養的乖女兒,那、那也是百家求的!」
「這問題是出在瑤兒身上嗎?」我娘恨鐵不成鋼,道,「若不是你沒本事,我們趙家何至於不能結一門勳貴人家?!」
她轉頭拿著帕子擦了擦我的鬢角,溫聲地說:「娘早先便說,何苦非要執著於那高遠的易家,偏偏你這幾年像失了魂一樣,日日盼著,我也不好說什麼。現如今,你能及時醒悟,當真好。明日,明日咱們就有禮有節地婉拒掉這門荒唐的親事。」
是啊,何止是荒唐,那可當真是我一世苦難的開始。
當然,我之所以敢直接燒掉婚書,皆是因為我知道,明日易家所謂的定親並非真心。
前世,易雲舟的母親看不上趙家小門小戶,但又拗不過老易國公曾許下的諾,隻得硬著頭皮來探我家的口風。
話裡話外都是嫌棄,最好是趙家能識相主動放棄這門婚事。
但那時,我滿心都是易雲舟,捏著那張泛黃的婚書,靠著桌角給的支撐,勉力站著,一步也不肯退讓,幾乎是逼著易家娶了我。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了。
況且,前世入宮後,我曾無意間碰見過易雲舟,他伏跪於地,高呼我為「娘娘」時。
我問他為什麼,為什麼那樣對我。
他將頭低到塵埃裡,雙肩塌陷,一字一句道:「當日,若不是因那一紙婚書不可違逆,臣又怎會娶……易雲舟斷不會娶趙家瑤娘。」
所以,這一次我將婚書廢了,便誰也不會委屈了。
第二日易家人來時,我站於廳堂後,卻在一抬眼時,望見立於雕花窗格旁的男子,我一瞬心魂俱蕩,失手便打碎了一盞茶碗。
男子一身鑲金錦衣,玉帶束腰,渾身華貴之氣。他聽見聲響時,一雙寒潭似的雙眸直直地望了過來。
明明,前世來議親的人裡,沒有他的……
4
驚慌過後,我迅速地冷靜了下來,腦子裡胡亂地轉過諸多想法。
我唯獨怕,他同我一樣也……重生了。
廳堂中,大約是從未想到竟然還有人不願跟易家結親,易夫人的臉色很是難看,但同時眼中有隱約的喜悅:「按理來說,這門親事但凡易家點頭,你們趙家隻有從的份,萬萬沒有說『不』的資格。也是我們家重諾,這才千裡迢迢地過來了結這事。舟兒,既趙家不願,我們若再強求,倒顯得強人所難,這上京,多的是想同易國公府結親的好人家。」
半日未發一言的易雲舟,此刻抬了抬眼眸,淡聲道:「隻要婚書還在一日,趙家女便是我的妻,祖父遺願,望二位長輩成全。」
「婚書已毀,」我掀開垂簾,快步走了出去,虛虛一禮,「永元十三年,趙家庫房曾不幸遇竊,那婚書一並被賊人所掠,恐早已被丟棄。因此,婚書早已作不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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