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起了剛才老師說過的話，我們學校對外的電話，就是教導主任的號碼。

我說：「我們主任去開會了，電話應該是被他摁斷了。叔叔，你先別哭，發生什麼事了？」

 

同學們都已經開始議論起來。

 

其實，就算他爸不開口，很多人都已經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老師也是一瞬間變得臉色蒼白，他傻傻地說：「不……不會是真的吧……」

 

同學更是克制不住緊張，甚至身體都跟著發抖。

 

而電話那一頭，他爸哭得更厲害了：「你快跟學校請假，來第二人民醫院，你媽出車禍了，大出血，醫院血都不夠用了！醫生說很可能救不過來了！」

 

剎那間，同學變得面無血色，身體也有些搖搖晃晃，他甚至連站都站不穩，往後跌了幾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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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傻傻地說："我媽真出車禍了嗎？"

 

現在傻眼的並不隻是他一個人，老師也站在講臺不知所措，他全身都止不住地打哆嗦，說："怎麼會是真的。"

 

我知道老師應該是想起了他剛才的那些所作所為，就他做的那些事情，如果傳到了教育局去，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在學生親媽出車禍的時候帶頭鼓掌，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同學他爸在電話那頭已經泣不成聲："你快點來吧，這還有什麼真不真假不假的嗎？"

 

我嘆了口氣，說："一開始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你講過了。"

 

在這一刻，同學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他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臉上，哭著說："我這幹的都是什麼事啊！"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而他還在不停地扇自己耳光，最後他抬起頭看著我說："你現在肯定很得意吧？事實證明了我是一個小醜，你想嘲笑我，就盡管嘲笑吧！"

 

我抬起手，狠狠一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巴掌之響，把他打得嘴角流血，臉色發紅。

 

我大怒道："這種情況下誰還有心情嘲笑你？你還在這裡發什麼愣，趕緊滾去醫院！你以為我是你這種白痴嗎？你媽生S未卜，我為什麼要在這裡洋洋得意！你或許是個品德敗壞的人，但我不是！"

 

同學被我打得回過神來，他哆哆嗦嗦地說："對，我沒有時間在這裡發愣了，我要趕緊去醫院。"

 

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而我踹了他的屁股一腳，說："這筆賬我一定會跟你算，現在你先趕緊去見你媽！"

 

我拿起手機，快速地說："叔叔，血庫那邊血都供不上了是嗎？她媽媽是什麼血型的？"

 

同學他爸趕緊說："A 型血。"

 

我點點頭，在老師傻眼的時候，我走上講臺，很認真地說："各位同學，現在我們沒有時間嘲笑他了，一個母親危在旦夕，我自己就是 A 型血，上個月全學校才體檢，有 A 型血的同學們，都跟我走！"

 

全班 50 人，剎那間，有十幾個人同時站起身，堅定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其他同學有錢的趕緊給錢，不需要太多，讓我們這批可以獻血的，趕緊打車去血庫！"

 

這個時候，班裡的同學們都紛紛把手機拿出來了。

 

大家你兩塊，我五塊，他十塊。

 

其實我們都是一群窮學生，就是網絡上那種買個蜜雪冰城都要拼單的窮學生。

 

但是這一刻，大家都在努力湊錢，隻為了趕緊去血庫，給同學的媽媽獻上血液。

 

每個人都看不起那個同學，每個人都不想再跟他交朋友。

 

可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們不會再和他玩，卻不會因此失去自己做人的驕傲。

 

老師看著大家的行為，他發抖地說："你們不用湊錢了，我這裡有，我先轉 500 塊錢給你們，四個人一臺車，打車肯定夠用了。"

 

我點點頭，眼下不是爭辯是與非的時候，趕緊囑咐同學們收了錢，然後迅速出發。

 

我們十幾個人浩浩蕩蕩，用最快的速度衝下教學樓。

 

S黨也是 A 型血，他跟在我的身邊，激動地說："我還以為你會狠狠打那個家伙的臉呢！"

 

我說："我打了呀，你沒看到嗎？"

 

他搖頭，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我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我說："別人是別人，我是我，這筆賬我一定要算，但是我分得清輕重緩急。"

 

我就是我。

 

無論別人多麼的愚蠢自大，我都不會因為別人的錯誤，去玷汙自己的靈魂！

 

當我們來到血庫，馬上就跟血庫的工作人員訴說了情況。

 

工作人員趕緊給我們安排體檢和獻血，與此同時，我讓S黨幫忙聯系第二人民醫院，告訴他們班裡的大家正在獻血。

 

血液一包又一包地堆積起來，全都被運了過去。

 

我們在血庫裡等待著消息的到來。

 

直到 3 個小時後，醫院那邊終於來了電話，同學的媽媽成功做完手術，現在被轉到了 ICU 病房裡觀察。

 

聽到這個消息，我們都是深深地松了口氣。

 

S黨坐在我的身邊，我們兩個都看了一眼胳膊上的傷口，沒忍住笑了。

 

最後我拿出手機，笑著跟他說："你的屏幕，我一定會賠給你。"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現得很無所謂："是兄弟就不要說這些，從一開始我就相信你。"

 

這件事情在學校裡引起了軒然大波，不過很快就被校領導給摁住了，誰也不許把事情說出去。

 

當我們回到學校裡，一進教室，老師就馬上對我鞠躬道歉。

 

他緊張地說："對不起，老師一開始的時候誤會了你，這件事情全是我的錯，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我看著他，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感到了愧疚，還是擔心這件事情被捅到教育局，他心裡是什麼想法，我不得而知。

 

老師還保持著鞠躬的姿勢，他很真誠地說："我會賠償你們的手機，你可以原諒我嗎？"

 

我問老師："做錯事情是不是應該有代價？"

 

他連連點頭。

 

我指了指黑板，說："好，你剛才說過，如果我講的是真話，你就倒立著用腳指頭寫方程式，現在你把這件事情做到了，我就原諒你。"

 

全班同學倒吸一口涼氣，每個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估計沒有人想到，我竟然真的敢跟老師算賬。

 

老師也是愣住了，他猶豫一會兒後小聲說："如果我寫出來了，你們會原諒我嗎？"

 

我說："隻要你說到做到。"

 

老師咬了咬牙，終於走到了黑板旁邊。

 

他脫了鞋子，用腳趾頭夾住了粉筆，然後艱難地倒立。

 

他就好像個小醜，很努力地在黑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寫方程式，好幾次摔倒在地發出慘叫，而我隻是冷冷地說："繼續，你還沒寫完。"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愧疚，還是怕被捅到教育局，我喜歡把人往好的方面想，因為我自己有一顆善良的心。

 

但是我善良，不代表我好欺負。

 

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可以善良，但如果欺負我，一定要付出代價！

 

全班看著老師歪歪扭扭寫方程式的樣子，都忍不住想要笑，但大家都努力憋住，可我沒有憋，我隻是滿臉笑容地看著老師倒立寫方程式。

 

一個方程式，他寫了足足 10 分鍾才終於寫完了。

 

他的胳膊和腳摔滿了紅痕，那粉筆灰從腳趾頭落下，灑在他的臉上，又嗆得他不斷咳嗽。

 

最終他狼狽地寫完方程式，躺在地上氣喘籲籲地問我："你原諒我了嗎？"

 

我問："你還要開除我嗎？"

 

他急忙說："不會，我等會兒就給你買個新手機，我給你買個更好的！"

 

我點點頭，說："我不需要更好的，我要原先的同款就行，我不佔人便宜。從現在起，我們兩個一筆勾銷了。"

 

我和老師的賬就這麼算清了，但同學一直在半個月後才回來，因為他媽媽還要恢復，他隻能先在家自學。

 

當他回來的那一天，一走進教室就沒忍住，跪在了我的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他哭著說："你組織大家獻血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真是個王八蛋，你對我那麼好，我還要跟你開那種玩笑。"

 

我低頭看著他，一言不發。

 

同學繼續哭著說："你打我吧，你狠狠抽我幾個大嘴巴子，這都是我的錯。"

 

S黨聳了聳肩，說："有什麼好打的，大家都是同學，誤會解開了就好了。"

 

其他同學也都是連連點頭。

 

我皺起眉頭說："為什麼不打？"

 

大家都愣住了，而我抬起手，一耳光扇在了同學的臉上！

 

他挨打之後, 捂住臉小聲地說了句："打得好。"

 

我沒有停手, 又是一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

 

S黨忍不住跟我說："沒必要吧，人家都已經跪下給你道歉了。"

 

我認真地跟他說："一個人善良並且有底線，這才會被人尊重，可一個人善良卻沒有底線，就隻會被人欺負！"

 

S黨不說話了，他若有所思, 突然也抬起手，一耳光扇了過去！

 

那同學又隻能小聲地說了句："打得好。"

 

我指著他的鼻子說："我救了你媽的命，這不值得我打你。你要記住的是，玩笑歸玩笑，不要有一顆害人的心。我之所以打你，是因為我很清楚, 如果我真的被開除了，你一定會笑。"

 

他低頭流著淚, 一句話也不敢說。

 

我擦了擦手, 說："從今天起, 我們一筆勾銷了。"

 

他抬起頭，哭著問："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我冷笑著說："你把友情看得太廉價了, 你覺得發生一些感動的事情，我們兩個就要抱在一起痛哭著說珍重友誼嗎？我建議你換個班級，因為像你這樣沒有底線的人, 沒人願意跟你做朋友。"

 

同學愣住了，他呆呆看著班裡其他人，但是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冷漠。

 

得道者多助, 失道者寡助。

 

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在這個班級裡已經沒有友誼了。

 

我們救他的媽媽不是為了他, 我們僅僅隻是為了拯救一個無辜的母親, 與他無關。

 

每當有人害同學手機被沒收，大家都會說這個人沒救了，要S媽了。

 

「（亂」同學失魂落魄地站起身, 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出了教室。

 

事後，班主任來找我們了，他也沒有說情，他隻是想找我們搞個不記名投票, 看看大家是不是真的不想這個同學留在班級裡。

 

全班 50 個人, 少了他就是 49 人, 最終的票數就是, 49 人一致通過, 不願意他留在這個班裡。

 

最終，那個同學換班級了。

 

我們偶爾會在走廊上遇見，但是我不會跟他打招呼。

 

我就是我, 我善良, 但我有自己的底線。

 

我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也是希望奉勸某些人開玩笑的時候要有限度。

 

學會尊重，不要冒犯別人，尤其是不要讓別人遭受實質性的損失, 還一臉笑嘻嘻地說自己隻是開個玩笑。

 

我們是年輕人，說話不好聽。

 

亂開玩笑，容易付出代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