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以為自己遇到了靈魂伴侶，嫁給了真正欣賞和認同我的人，卻原來人家私底下跟好兄弟抱怨我「不顧家」「從沒親手給他置辦過羹湯」「家裡都是設計師搭配，像個樣板間，作為女主人根本不知情識趣添置物件」……

當然，最大的罪名，就是沒有給他們老許家生個兒子。

 

不是孩子，是兒子。

 

我翻的大拇指都麻了，竟不知我們十來年的相處裡，他對我有如此多的不滿。

 

許謹言祖輩是高知，父母是事業單位高層領導，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我們也是自由戀愛結的婚。

 

從他認識我的第一天起，我就是這麼個人……

 

現在跟好兄弟抱怨婚姻的這些話，竟然跟盲婚啞嫁、多嘴多舌轉嫁生活不滿的販夫走卒沒什麼兩樣。

 

可這些話，他從不對我說，一點意思也沒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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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我們爭論過的孩子問題，他也都是用沉默發表意見。

 

也許他認為，我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會修改遺囑，那就不會讓他像現在這樣，連抱怨也不敢對我說出口吧。

 

果然，網上的男人跟現實裡不是同一個，沒碰過許謹言的手機，屬於我的疏漏。

 

我捶了捶張織錦被生活折磨得麻木的雙腿，看了眼時間，爭分奪秒地翻著我想要的信息。

 

看到這些是很震驚，但不意外。

 

畢竟有怨憤才會動手S人，不是嘛！

 

13

 

8 點鍾鬧鍾一響，臥室準時有了動靜。

 

不多時，顧遠荇那不耐煩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你拿走我手機了嗎？」

 

我懶得搭理他，將裡面用得著的信息發到自己手機裡，迅速檢查了翻遺漏，再把痕跡刪掉。

 

等到顧遠荇氣急敗壞衝出來，我已經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擺弄自己的手機了。

 

「跟你說話呢！」

 

顧遠荇沉著臉，人都不願走出臥室，斜著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十足不耐煩的模樣。

 

「我怎麼知道你的手機在哪。」

 

我抬了抬眼皮意思了一下，翹起的二郎腿直戳著他的怒火。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我都懶得說你。」顧遠荇拂袖，砰地摔了門。

 

生活中的他根本不是一個有條理的人，經常隨手塞東西，說這些話，隻不過想讓我趕緊雙手奉上。

 

我才不搭理他呢，早憑著張織錦的記憶，將他的手機塞到了沙發扶手的縫隙裡。

 

誰愛找不找吧，還是做自己的事重要。

 

在張織錦的記憶裡，顧遠荇和他媽的喜好條分縷析，清清楚楚，可是關於自己卻完全是一團混沌。

 

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該喜歡什麼類型的衣服，不知道該喜歡吃什麼菜鍾意什麼口味。

 

我名下沒有自己的銀行卡，除了必要的幾個，也沒注冊過什麼軟件。

 

可以說，如果剛剛順手刪了顧遠荇和他媽手機裡張織錦的號碼，他們就完全聯系不上我了。

 

真沒看出來，這個顧遠荇別的一般，倒是個馴人高手。

 

14

 

我有一搭沒一搭想著，從手機裡扒拉自己有哪些初始條件可以利用，把顧遠荇忽略了個徹底。

 

突然，這廝暴怒，抬起一腳就把我踹到了地上。

 

原本，我以為老夫老妻這麼多年，彼此間至少有點體面的。

 

「你得了什麼失心瘋？跟你說話聽不見嗎？」顧遠荇一派疾言厲色，氣得繞著我走了一圈，拿手指高高點著我，視線一掃，直接爆發：「這都幾點了，飯呢？」

 

好家伙，還整家暴這一套。

 

我抬眼一個眼神將他掃退，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要飯找你媽，再碰我S了你！」

 

他應該從來沒在張織錦的臉上看到這麼S氣騰騰的神色，一時間怔住，不知該如何動作。

 

我翻了個白眼，該拿的已經拿到，這人實在不值得我多浪費一秒，幹脆利索地翻出張織錦最能見人的兩套衣服，轉頭就走。

 

剛搭上門把手，顧遠荇才從剛剛的震驚中醒了過來，繼而暴跳如雷。

 

「你長本事了？出了這個門，你就不要指望再進來！」

 

我嗤笑一聲，果然廢物點心最懂普信了：「保持手機暢通，等著我跟你談離婚條件。」

 

「你……」

 

懶得聽狗叫，我作勢掏了掏耳朵，先開口堵住他的嘴：「少說點廢話吧，也別想著賴賬，揚和集團在哪我可是知道的，我有的是時間在下面拉橫幅，不怕找不到你。」

 

說完，我惡意地笑笑，在他暴跳過來的時候，閃身出門，隔著防盜門繼續大聲笑道：「好好享受好日子吧，早晚有一天，你要走你爹的老路！」

 

顧遠荇少年破產，從此從天之驕子，爆改破碎小可憐，背上看不到頭的債務，和數不盡的白眼。可以說別人最意氣風發的青春裡，他困頓無比，直到張織錦辛苦工作填補走債務的時候，才一點點緩過來。

 

咒他這個可比咒他斷子絕孫、英年早逝更精準扎心。

 

我聽著他破防的咆哮，心情愉悅地抬手關上了電梯門。

 

15

 

手機調了靜音，不理會一個又一個蹦出來的電話，我施施然前往顧遠荇和他媽，還有他們那群狐朋狗友討論了無數次，敲定下來的豪宅小區。看了兩套後，痛快地租了個小戶型。

 

我還要在這裡看著他的下場，痛打落水狗呢。

 

豪宅配備挺齊全，基本可以拎包入住，我簡單收拾了下，將需要增添的東西列了個單子，一一在網上下單。

 

由奢入儉確實不容易，我也沒打算做個節儉的人，錢嘛，還是得流動起來才有意義！

 

我本來還猶豫要不要臥薪嘗膽幾天，再翻翻看顧遠荇這裡還有什麼價值。可翻了他的聊天記錄後，發現實在沒必要。

 

許謹言根本就不信任他，給他的說辭跟糊弄其他人的說辭一樣。

 

我已經S了這件事根本瞞不了太久，既說懷了孕，孩子總會生出來。大的錢權變化也不可能一直用個口頭授權。

 

一旦開始查我這個人具體去了哪，不要三五天，就能查到清清楚楚。

 

所以許謹言跟顧遠荇說的是：他跟我說，希望在我孕期裡能證明自己，讓我同意了他們挺進歐洲的計劃。

 

這個計劃年初的時候許謹言跟我說過一次，我始終不反對他上進，讓他做個完整的可行性規劃書，年中董事會上自己提案。

 

但他那計劃做的，全是願景，沒有可行性。

 

最終，隻有寥寥幾人投了同情票。

 

我當時寬慰他：再完善完善，有哪裡有困難我也可以幫忙看看，下次再提。

 

當時會上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是面子話，隻有許謹言，憤怒地跟顧遠荇抱怨說，我不肯提前幫他做方案，面子上說得好聽也沒主動找他推進。

 

Hello，我做董事長的，需要怎麼主動？

 

他現在跟顧遠荇說重推這個計劃，說做成了他就會移民北歐，到時候把顧遠荇也帶過去，做創業的功臣。

 

我早些年在高層年會上開玩笑地說過，我是中國胃，這輩子都不可能移民。關於這個，許謹言是這麼解釋的：女人嘛，懷孕了還有什麼腦子。到時候她自己在國內帶孩子，我們出去快活，也沒人妨礙了。

 

呵，S中年綠茶男，兩副面孔裝挺好。

 

但顧遠荇還是不放心，他隻是能力不夠，不是眼光太差，這種沒頭沒尾純燒錢的提案，擔心我會在最後關頭給卡掉。

 

許謹言隻好說：她哪是看上我們的提案呀，她隻是輸得起，我們夫妻情趣罷了。

 

我輸得起，這個理由確實很有說服力。

 

想來也是這個理由穩住了鄭西西，我看她也跟顧遠荇不鹹不淡地試探了兩句，被他以好好坐月子別瞎琢磨為由打發了。

 

懷孕到底有什麼魔力我不知道，隻是好像鄭西西真的信了。

 

也因此，顧遠荇隻以為終於有機會接手大項目了，隻要能辦成，獎金足夠他財務自由的。

 

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才不會想要什麼去什麼歐洲做貴族。在國內他已經擁有了三妻四妾，在這裡做土皇帝才是他的人生理想。

 

可惜，許謹言根本不是想做項目，他隻是想要鋪好歐洲的人脈，借著項目的名頭套公司資金，遠跑國外後，把顧遠荇扔在國內做背鍋俠罷了。

 

想通了前後，我笑了笑，網上下了個離婚協議的模板，也沒跟顧遠荇多要，卡著他能接受的線，填了個數字要了點錢意思意思。

 

開玩笑，即便後面他注定倒霉，但從這一刻開始的每一步，我都不會讓他舒坦的。

 

16

 

發過去的信息不出所料石沉大海，畢竟身經百戰的社會精英，對上荒廢了許多年的家庭婦女，隻要沉默就足夠令對方自亂陣腳。

 

我沒多搭理他，隻是持之以恆地給鄭西西發好友申請。

 

顧遠荇的未來已定，我隻要時不時攪和下，讓他不順心就好了。

 

心思，還是要花在許謹言身上。

 

17

 

平心而論，許謹言沒有管理一整個集團的格局和能力，但他絕不是一無是處的小白臉。

 

不論此時我如何氣憤難當，可落到如今的身份，想要撼動上市公司的二把手，無異於痴人說夢。

 

隻是，我這個人就喜歡迎難而上。

 

報仇很簡單，我可以直接打 110，說許謹言S了楊孟和。

 

楊孟和那天上了山，下山的車裡就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這個人，從此隻活在許謹言的嘴裡。

 

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被謀S不是小事，即便沒有證據，警察也一定會重視。

 

現在遍地都是監控，我提供了信息，好查得很。

 

但是我就是想要S人誅心，我想要讓許謹言知道，沒了我，他一事無成。

 

18

 

收拾了下儀容，下午我溜達去商場逛街，照著以前的身材買了許多衣服。

 

銷售小姐姐笑問我，是不是在給女兒買衣服。

 

我搖搖頭，坦然地告訴她：「這是給我自己的，先買好衣服，再為了穿上它們而努力。」

 

小姐姐一看就是銷冠，一點也不掃興，很捧場地誇贊我有眼光有毅力。

 

我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臃腫的身材，慘白浮腫的臉龐，還有半白枯黃的頭發，除了神情中飛揚的傲氣，哪裡看著都配不上袋子裡的衣服。

 

可它們隻是衣服，而我是個人。

 

衣服最好的樣子就在展示的時候，之後就該步步衰敗了。而人，想要更好便能更好。

 

我衝她笑笑：「借您吉言。」

 

出門的時候用手機報名了家政保潔的培訓。

 

張織錦學歷不錯，可是這麼些年不工作，等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