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隨著他對梅妃的寵幸，娘娘漸漸疏遠了他。

 

也許就是在那時，安祿山頻繁出入內宮，和娘娘越走越近，慢慢傳出流言蜚語。

 

陛下對此不悅，在暗中打壓安祿山，最終將人逼得造反了。

 

也就是在逃出長安的路上，他窺見了娘娘使用法術！

 

長命百歲在榮華富貴面前，終究更讓人心動！

 

從那以後，陛下便日夜痴迷神佛道術，苦研法修妖功，竟真讓他琢磨出些門道來。

 

陛下一邊修煉人族的道法，卻還惦記著想要學習妖族、狐族的秘術。

 

「所以馬嵬那日，娘娘隻是故意假S？」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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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以為是陛下狠心S了我，卻不知，是我要想方設法S了他！」

 

「我S了他兩回，在宮中時有一回，離宮路上又一回。」

 

「可陛下為何沒S？難道也成了妖？」

 

「妖都是修煉化形而來，陛下不是，他是由人成魔。」

 

貴妃娘娘盯著他逃跑的方向說著。

 

7

 

原來，娘娘入宮不久後。

 

她就發現陛下的寢殿魔氣環繞，意識到陛下並非常人。

 

她雖是個妖，卻也知道魔物出世會危害天下蒼生，便暗自下定決心，要除了這魔頭

 

可魔畢竟是魔，還偽裝成九五之尊的身份，並非輕易就能解決。

 

娘娘拼了千年的道行，傷了它的丹元，破了它修煉的根基，自己的修為也沒了，變回原形，到現在都沒恢復多少。

 

馬嵬之亂後，狐妖逃到一處仙人舊宅，才得以休養生息。

 

那宅子中靈氣強大，妖魔鬼怪進得來，卻出不去。

 

仙宅護住了娘娘，卻也困住了娘娘......

 

所以，那些九尾狐是娘娘特意派來引我的，因為隻有凡人才能在宅子中找到出去的路。

 

「你不怕我嗎？」貴妃娘娘望著我問道。

 

「娘娘保護了我，還打傷了魔頭，就算是妖，也是好妖。」

 

可陛下如今化魔受阻，精元耗盡，已遭反噬，一定會千方百計搶奪娘娘身上的那樣東西。

 

其實我並不知道那樣東西究竟是什麼，但我知道，絕不能讓陛下得逞！

 

不敢再耽擱時間，我們便摸著黑匆匆上了路。

 

可我們終究低估了陛下。

 

還未走出幾裡，頭頂上的黑夜突然泛出亮光，黑氣盤旋籠繞。

 

一道高大的詭異黑影從遠處飛奔而來，巨大的衝擊將我與娘娘掀翻在地。

 

是陛下！

 

他半個頭已被蠕蟲啃噬，露出猩紅的內裡來，嘴裡一遍遍地念著：「給我，給我！」

 

我整個人被法術定在原地，雙腿無法挪動半分！

 

娘娘頂著狂風，身後化出九尾，使用妖族陣法，SS抵住攻擊。

 

兩人膠著著，一時間勝負難分。

 

突然，陛下抽出一把短刀，使了法力朝著娘娘隔空刺來。

 

娘娘見狀，輕搖指尖便準備施法。

 

可待那短刀靠近時，她竟失了神！

 

短刀直直地刺入她的心口，血肉模糊。

 

我隱約間看見，那刀柄上刻著一個「安」字......

 

難道，安祿山的S另有隱情！

 

8

 

「這刀，你是從何處得來？」

 

娘娘顫抖地出了聲，SS捂住傷處，血不斷從指縫中溢出。

 

陛下穩住氣息後，輕蔑地笑道：「自然是從它主人處。」

 

我猜得沒錯，這刀果真是安祿山的。

 

短刀相贈，平安康健。

 

這是娘娘用明珠救活安祿山後贈予他的，唯願他一生安康。

 

「他S時，十分痛苦。」

 

陛下的神色扭曲而惡毒，似乎正在回味什麼很好的滋味。

 

原來，陛下早就知道娘娘在馬嵬逃生，四處派遣道士，以尋找亡魂為借口，四處查找她的下落，卻沒有任何收獲。

 

最後，陛下決定從安祿山身上找到突破口。

 

他扮作燕皇宮的下人，潛入安祿山身旁。

 

安祿山稱帝以來，脾氣越發古怪，弄得下人叫苦不迭，沒有幾個能信得過的心腹。

 

就這樣，陛下買通了燕皇宮上下，找到一個機會，將安祿山重傷在床。

 

陛下並不想要安祿山S，而是想百般折磨他，逼娘娘現身！

 

但娘娘自己都被困在仙宅中，又如何知曉外面的事，更談不上去救人了。

 

安祿山被捅了幾十刀，早已遍體鱗傷、氣息奄奄，活不長了。

 

陛下終於意識到娘娘不會現身，便狠心S了他。

 

陛下拖著殘破的腦袋緩緩走向娘娘：

 

「原本他隻剩了一口氣，眼睛都快閉上了。可我告訴他你還活著，他便拼了命地掙扎抵抗，想要活下來。」

 

「我S他時，用的便是這把刀！」

 

「他斷氣之前，還緊緊抓住我的腳，問我你在何處。」

 

娘娘捂住耳朵，雙眼猩紅，整個人顫抖著，隨即發了狠般地朝陛下攻去！

 

他們打鬥了許久，娘娘逐漸敗下陣來，隻見她眉頭緊鎖，緩緩從心口處逼出一顆白光閃閃的妖丹。

 

「妖丹！這就是那東西！快給我，給我！」陛下瞪大了僅剩的那隻眼睛，貪婪地伸出了手......

 

觸碰的一剎那，妖丹驟然碎成無數碎片，巨大的轟鳴聲響徹耳畔。

 

陛下被擊倒在遠處，眼角居然落下滴淚來，口中噴出鮮血：

 

「我知道了……真正的貴妃，其實早就S了！」

 

9

 

漆黑的魔氣逐漸散去。

 

遠處天邊淺淺泛出天光來，天已經微亮了.....

 

「他說，真正的貴妃娘娘早就S了，這是什麼意思？」

 

我從巨大的衝擊中緩過神來，朝著眼前的女子問道。

 

失了妖丹後，「娘娘」整個人都搖搖欲墜，臉上的狐狸白毛，也重新顯了出來。

 

「沒錯，你的娘娘，早就S在宮裡了。」她支撐不住地跌倒在地上，「我遇見她時，她已經斷了氣。」

 

原來，娘娘發現陛下與芙蓉早已有了私情，心中悲切萬分，找到陛下討要說法，推搡之間，失足摔下了宮裡的假山，當場便沒了呼吸。

 

那時，狐妖受了重傷，化形受阻，便陰差陽錯地借了娘娘的身軀，成為了楊玉環。

 

這便解釋得通了，成為楊玉環的狐妖，自然沒有了對陛下的恩愛情誼，隻能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捕捉過往的蛛絲馬跡。

 

而芙蓉，她自始至終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以為陛下愛的是自己，以為娘娘沒有發現他們的私情，一個人帶著不甘和憤恨過完了一生。

 

我將這魔物的晦氣屍體一把火燒了，撒了驅魔的糯米桃枝在周圍，順手澆上大糞。

 

我替娘娘感到不公！那麼溫柔善良的娘娘，竟這樣慘S宮中。

 

至於入宮後的娘娘，為何會喜歡上陛下？

 

我想了很久，猜想大概是因為她在壽王府過得並不開心，入宮後才會被陛下的花言巧語迷惑。

 

我看著狐妖虛弱的模樣：「你還要去找安祿山？」

 

她輕輕點了點頭。

 

「我看過你寫給他的信，你很愛他。」

 

「他竟還收著。」狐妖忽地抬起頭，張了張口，哽咽地說著。

 

「可他這一世愛的到底是我，還是楊玉環呢？」

 

「什麼意思？安祿山也是妖怪？」我驚恐出聲。

 

「自然不是，他原本是佛家子弟......」

 

大唐初年，佛門興盛，玄奘取經歸來，震動三界眾生。

 

仙、佛、神三界的不少小輩紛紛來到人間，化身佛門弟子，想要看一看從西域傳來的佛祖真言。

 

那時，九尾白狐還隻是個剛剛化形的小妖，誤打誤撞進了佛門地界。

 

可佛門莊嚴聖地，怎是她一個妖物能隨意褻瀆的？

 

很快她便被值守的弟子發現，那弟子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束縛住，將她丟進內誅妖陣內。

 

這誅妖陣內關押的皆是修煉了上千年的妖，陣眼有佛塔鎮壓，眾妖皆被壓制住，無法修煉，更無法化形，聚集了深厚的怨氣。

 

小小狐妖若是進去了，定會灰飛煙滅，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她暗中積蓄力量，用狐媚之術蒙蔽了守衛，好不容易尋了空子逃跑。

 

可妖在佛門之中，根本使不出法術。

 

她逃出了誅妖陣，卻無法離開佛門。

 

奄奄一息的小狐狸絕望躺在地上等S時，梵淨出現了。

 

10

 

「梵淨？」

 

「對，就是如今的祿山。」

 

狐妖溫和地笑著，像是回到了五百年前一般。

 

梵淨將狐妖帶離了佛門，可狐妖本就是個不入流的小妖，被佛門壓制太久，又受了傷，已然有些撐不住了。

 

他渡給狐妖修為，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她好幾日，可依舊無濟於事。

 

梵淨滿心慈悲，不忍看狐妖枉費數百年修為，便前往蓬萊仙境，求長生靈芝。

 

他俯身蹲在狐妖面前：「你若等我十日，我必回來救活你。」

 

佛珠輕轉，轉身之間，梵淨已經刻在了狐妖心中。

 

可十日後，梵淨並不曾歸來，狐妖已經撐到精疲力竭了。

 

她豁出最後的力氣，沿著梵淨離開的方向尋找，心灰意冷之際，發現了渾身是血的梵淨。

 

他早已不省人事，手中卻還緊緊握著一支靈芝。

 

原來，梵淨與守護靈芝的神獸苦苦糾纏了好幾日，終於尋了機會偷走靈芝，救了狐妖，卻也破了戒。

 

「佛家不可偷盜。他被送入輪回，用十世苦難，償還罪孽......」

 

可梵淨，真真隻是破了偷盜戒嗎？

 

輪回不是易事，須在S後十日內將舍利子送回佛門，才算是歷劫完成。

 

從聽到安祿山的S訊到今日，恰恰第十日！

 

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當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換了兩匹快馬，直奔燕皇宮而去。

 

狐妖用紗帽遮臉，倒也是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此時天色太早，即使燕皇宮如今已經沒幾個人，但開棺這事還是太過張揚。

 

加上狐妖如今身負重傷，還要留著法力前往西邊盡頭，我們準備等到入夜之後再行事。

 

「豆蔻！」

 

萬不承想，我們竟遇見了韓國夫人！

 

我心下一緊，連忙擋在狐妖面前，「撲通」一聲朝夫人跪下：「夫人，豆蔻家鄉遭了匪寇，收到信後太過心急，才不辭而別，請夫人責罰。」

 

我聲勢浩大地哭喊著，妄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可姐妹終歸是姐妹！

 

哪怕隻是一個身形，一個動作，她都能認出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妹妹。

 

韓國夫人絲毫沒有理會我，直愣愣地朝著狐妖走去，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揭開她的紗帽。

 

狐妖慌亂地擠開眾人逃跑，一眾僕人趕忙追上去。

 

待我趕到時，狐妖跌坐在巷中，紗帽墜落，抬起一張刀痕遍布的臉看著眾人，滿臉的血跡糊住了狐狸絨毛，也糊住了貴妃娘娘的面容。

 

我忙撿起紗帽替她遮住：「夫人，這是我老家的姐姐，剛從匪寇刀下逃出來投奔我......臉上受了傷，生了瘡，才會這般模樣。」

 

我不知韓國夫人是否真信了我的話，隻看見她撐住旁邊丫鬟的手定了片刻，端莊體面地離開了。

 

「你何苦要做到這個地步，認下這個姐姐不是更方便行事嗎？」我有些心疼地看著狐妖。

 

「我不能讓她第二次失去妹妹了。」

 

狐妖攏好紗帽，開口道：「我還要請你幫個忙。」

 

舍利絕非俗物，是佛門修煉的根基，靠佛法維持才能。

 

兩者相輔相生，若是離體片刻便會靈氣消散。

 

除非將其置於梵音盒，方可護其形態。

 

「那是個玉匣，你應當見過的。」

 

我心下了然，必定是那時被我丟入湖中的玉匣了。

 

可如今我離了燕皇宮，又有什麼理由再進去？又如何將玉匣從湖中取出呢？

 

狐妖握住我的手懇求道：「如今我法力即將消耗殆盡，確實行動受限，但此次你隻需助我進入燕皇宮即可。」

 

11

 

安祿山S後，燕皇宮中一片混亂。

 

我順利潛入其中，來到我丟下盒子的湖畔，提前為狐妖踩點。

 

突然，我聽見後宮一陣喧鬧，趕忙跑了過去。

 

宮中的婆子SS地扣住狐妖的胳膊，要將她拉去報官。

 

「我看著這人眼生，定是來偷竊的！」

 

婆子呼喊著侍衛，一群膀大腰粗的下人陸續聞聲而來，將狐妖扭住，動彈不得。

 

下一秒，婆子便要伸手去揭了狐妖的紗帽！

 

「慢著！」

 

竟是韓國夫人！

 

她清退了隨行的僕人，神色鎮定地開口：「這是我楊家的下人，我吩咐她與豆蔻一同來幫忙的。」

 

婆子聞言，恭敬地問了安，匆忙帶著那些個侍衛走了。

 

我摸不清韓國夫人的心思，隻能慌亂地跪在地上，將頭伏得低低的。

 

她略過我走向狐妖，低聲哽咽著開口：

 

「這是從嶺南剛送來的荔枝，你可願嘗嘗？」

 

我不知韓國夫人是何時認出來這是娘娘的，也不知韓國夫人到底有沒有認出來這不是娘娘。

 

隻見狐妖往後退了一步，將自己與韓國夫人拉開距離。

 

「夫人，荔枝年年都有，已與舊時不同味了。」

 

韓國夫人頓住，思考了片刻，已是滿臉淚痕了。

 

「不同了……不同了……」

 

她捂住心口，艱難地喘著氣，我趕忙起身扶住。

 

韓國夫人不曾再開口，狐妖則轉身走向安祿山的寢殿，那裡已經無人居住，倒也沒人看守。

 

片刻後，狐妖從湖畔取了玉匣回來，韓國夫人還沒有走。

 

我靜靜地跪在一旁，不敢說話。

 

「也罷，終究我也是欠了你們的。」

 

狐妖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夫人，回長安吧，在那處，你或許能得償所願。」

 

離了馬府，我追問狐妖那話到底是何意。

 

她隻是告訴我，生S輪回，業力牽扯，舊人是否能相識，隻能看天意了。

 

入夜，我帶她來到了安祿山墳前，她撫摸著碑身久久不語，渾身無力地顫抖著。

 

狐妖捏訣施法，破出一條通道，從中緩緩升起一枚發著金光的珠子來。

 

這便是舍利了，安祿山屍身數日不僵，便是此物護著的。

 

「你要走了？」我問，「送完舍利，你還回來嗎？」

 

她搖搖頭：「我根基已傷，我活不成了。」

 

她又從懷間摸出先前盒子中的那些書信遞給我：「我送了梵淨九世，這是最後一回，自此兩不相欠了.......」

 

說完，狐妖化成了原形，不敢停歇地朝著西天佛門的方向跑去。

 

而我手中的那些書信，也化成了如雪的白色狐毛，隨風飄散。

 

從此以後，這世間，再也沒有一個名為楊玉環的女子了。

 

番外：

 

安史之亂十五年後。

 

長安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安寧。

 

最近，城中沸沸揚揚傳著一樁奇事，鬧得滿城風雨。

 

一戶王姓富商家有個小女兒，本是個大家閨秀，模樣可人，還被韓國夫人收為義女。

 

隻是這王姑娘性子古怪，獨獨喜歡狐狸，在閨閣裡養了許多狐狸與自己作伴。

 

後來，這王姑娘也不知中了什麼邪，竟然和一個年輕的僧人私定終身，直接和情郎跑到江南去了。

 

而他們二人私奔之後，她養的那些狐狸竟然都化為一場白雪，隨風飄零。

 

這場雪，據說古怪得很，落在王姑娘的院子裡，竟然久久不化。

 

直到一個高僧來王家化緣，念了句「阿彌陀佛」後。

 

這滿地的白雪才慢慢融化，被眾人奉為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