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凌晨三點十七分，手機鈴聲撕裂寂靜。我迷迷糊糊抓過手機，屏幕上"外婆"兩個字讓我瞬間清醒。

 

"語嫣，你爸爸突然胸口疼，現在送去浙二醫院了..."外婆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子。

 

我掀開被子跳下牀，膝蓋狠狠撞到牀頭櫃也顧不上疼："我馬上回來！"

 

胡亂往行李箱塞了幾件衣服，臥室門突然被推開。林墨川站在門口，睡袍松散地系著，頭發微亂，眼睛卻已清明："怎麼了？"

 

"我爸心髒病發作，我得立刻回杭州。"我的手指在拉鏈上打滑，"你先休息，不用——"

 

"我跟你一起去。"他轉身就走，"十分鍾後出發。"

 

二十分鍾後，我們坐進他的奔馳。我攥著手機不斷刷新消息，林墨川則連續撥打電話。

 

"陳院長，我是林墨川...施董事長剛送醫...請安排李教授團隊...我們兩小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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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沉穩得像在主持董事會，卻讓我的心跳漸漸平穩。掛掉電話，他伸手覆在我冰涼的手背上："系好安全帶。"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我盯著窗外飛速後退的高速護欄，突然想起什麼："今天你不是要和M集團籤協議？"

 

"推遲了。"他眼睛盯著前方道路，"你父親更重要。"

 

這句話像一塊熱毛巾敷在我緊繃的神經上。我偷偷看他專注開車的側臉，下頜線在儀表盤微光中顯得格外堅毅。

 

到達醫院時天剛蒙蒙亮。父親已送進ICU，外婆坐在走廊長椅上抹眼淚。看到我們，她驚訝地睜大眼。

 

"這位是..."

 

"我丈夫，林墨川。"我簡單介紹，轉向匆匆走來的醫生，"我爸怎麼樣？"

 

主治醫生剛要開口，林墨川已上前握手："王主任，情況如何？"

 

接下來的半小時，我像個旁觀者看著林墨川與醫療團隊討論治療方案，協調專家會診，安排特護病房。他的每個決策都精準果斷，比我這個慌了神的女兒可靠得多。

 

"你丈夫真了不起。"外婆小聲對我說，"剛才那位是省裏最著名的心髒專家，平時排隊三個月都掛不上號。"

 

我望向正在接電話的林墨川，他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領帶早已扯松。這樣的他，陌生又令人安心。

 

中午，父親終於脫離危險。我癱坐在ICU外的椅子上，渾身力氣像被抽幹。

 

"去休息。"林墨川遞來一杯熱茶，"我在這守著。"

 

"你不必..."

 

"去。"他語氣不容反駁，"你臉色很差。"

 

我在醫院旁的酒店睡了四小時，醒來發現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林墨川的。回撥時手都在抖。

 

"醒了？"他的聲音帶著疲憊，"你父親轉到普通病房了，想見你。"

 

回到病房，父親已能坐起來說話。看到我，他虛弱地笑笑："麻煩你們跑一趟。"

 

林墨川站在窗邊接電話，我走過去想讓他休息，卻聽到他異常溫柔的聲音："...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你剛回國先調整時差..."

 

我僵在原地。這個語氣我隻在便利店那晚聽他對我用過。

 

周夢瑤回來了。

 

"語嫣？"父親喚我，"怎麼了？"

 

"沒事。"我強顏歡笑，"您好好休息。"

 

林墨川掛斷電話走過來："公司有事，我得先回上海。司機留給你。"

 

"嗯。"我盯著地板，"謝謝你這天的幫助。"

 

他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捏我的肩膀："有事隨時打電話。"

 

三天後父親情況穩定，我返回上海。推開公寓門，一大束白玫瑰擺在客廳，卡片上"辛苦了"三個字筆跡鋒利如他本人。

 

我盯著花看了很久，最終連卡片一起扔進垃圾桶。

 

第二天我比林墨川先出門，沒準備咖啡。中午他助理來電問是否送午餐。

 

"最近忙，沒空。"我簡短回答。

 

晚上故意加班到十點，回家時他坐在客廳，面前兩份牛排早已冷透。

 

"喫過了嗎？"他問。

 

"公司喫過了。"我徑直走向臥室，"晚安。"

 

這樣的日子持續一周。周五晚，林墨川終於堵在我辦公室門口。

 

"談談。"他語氣不容拒絕。

 

我合上文件："公事？"

 

"你爲什麼躲我？"他單刀直入。

 

"最近並購案很忙。"我假裝整理桌面。

 

他按住我的手："施語嫣，看著我。"

 

我抬頭對上他的眼睛，裏面滿是困惑和...受傷？

 

"我們是什麼關系？"我突然問。

 

"什麼？"

 

"合約婚姻，記得嗎？"我抽回手，"各取所需，不必當真。"

 

他的表情瞬間冷下來："我做了什麼讓你突然這樣？"

 

"什麼都沒做。"我微笑，"隻是我玩膩了'恩愛夫妻'的遊戲。反正周夢瑤回來了，你很快就不需要我了，不是嗎？"

 

他瞳孔微縮："你怎麼知道她回來了？"

 

"醫院那通電話。"我聳聳肩，"放心，合約我會遵守，隻是減少不必要的互動。"

 

"那隻是——"

 

"林總！"陸子明倚在門框上晃著車鑰匙，"語嫣，等你半天了，不是說好七點喫飯？"

 

林墨川的眼神在我們之間掃視，下頜線繃緊："你們約好了？"

 

"商業合作。"我拿起包包走向陸子明。

 

林墨川冷笑："陸子明上周剛搶了林氏兩個供應商。"

 

"商場如戰場。"陸子明摟住我的肩，"走吧，位子訂好了。"

 

我沒回頭看林墨川的表情。心髒在胸腔瘋狂跳動，像要撞斷肋骨逃出來。

 

晚餐時陸子明滔滔不絕，我卻一直在想林墨川最後那個眼神——像被背叛的狼。

 

"...所以你覺得怎麼樣？"陸子明突然問。

 

"什麼？"

 

他嘆氣："你根本沒在聽。和林墨川吵架了？"

 

"不關你事。"

 

"合作是假，氣他是真？"陸子明挑眉，"小心玩火自焚。"

 

我瞪他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墨川看你的眼神..."他輕晃酒杯，"可不像是合約婚姻。"

 

我猛地站起："不喫了，回家。"

 

走出餐廳，夜風拂過發燙的臉頰。手機震動，是林墨川發來的消息：

 

「明天家宴，母親希望我們都到場」

 

我盯著屏幕，想起醫院走廊聽到的那句"我會處理好的"。他打算怎麼處理？和我離婚娶周夢瑤嗎？

 

手指在鍵盤上懸停許久，最終隻回了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