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太子果然起身，端起酒杯卻不看安陽公主，對著眾將領道：「安陽公主今日裝扮十分英武，但畢竟是女兒之身，將士們必先護安陽公主周全，孤以此杯祝你們平安歸來。」

 

看似關懷，卻句句暗示安陽公主女子之身會拖將士後腿，眾武將聽得面上都有點掛不住。

 

安陽公主微微眯眼看著太子，然後也越過他，舉起酒杯看向眾武將。

 

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此戰乃底線之戰，我大晟若退，北真必將得寸進尺。須知尊嚴隻在劍鋒之上。和平隻在將士浴血奮戰的勇氣之上，而不在妻女姊妹的裙衫之下。」

 

然後她頓了頓，昂起頭，眼神閃耀著熊熊火光朗聲道：「眾將軍，為了大晟百姓，為了我們的親人，此戰，必勝！」

 

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豪氣幹雲。

 

眾武將熱血沸騰，高呼：「此戰，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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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響徹大殿上空，帶著堅毅果決。

 

自大晟天災連年，屢屢同外邦卑微求和以來，數年沒有聽到如此有血性的聲音了。

 

在場眾人無不動容，連一直冷眼旁觀的文官都紛紛起身飲盡了杯中酒。

 

誰能真的不愛自己的國家呢，誰又願意眼見著自己的同胞受到羞辱呢，隻是長久孱弱已經忘了自己也可以頂天立地罷了。

 

我的眼眶也灼熱起來。

 

父皇看得熱血上湧，撫掌大笑：「說得好！是我大晟的好公主，好兒郎！」

 

太子緊抿著嘴，攥緊拳頭坐回了座位上。

 

父皇許久沒有如此開懷，喝得有些多了，揮毫潑墨連作三首出徵詞，然後離了席。

 

太子示意大家可以自由交談，面上又帶上了莫名的得意。

 

我直覺有異，望向對面的上官婧。

 

她周圍圍繞著一眾文臣敬酒祝福，反而把今日主角的武將們擠在了外圍，我一一掃過去，全是太子的人。

 

6

 

這是要灌醉上官婧，所求為何？

 

我起身端了酒，如往常和上官婧不對付的樣子走到她面前靜靜等候。

 

一眾大臣見我來，紛紛退避開去。

 

太子也抬頭朝我看來。

 

我露出一個誇張的譏諷笑容，「沒想到是安陽公主救了我，本事見長啊。」

 

安陽公主看向我，面色有異常的潮紅，眼中也帶上了些許迷離。

 

太子難不成膽大至此，敢在宮宴中做手腳？

 

見我盯著她的酒杯，安陽公主劍眉微挑，突然變回以前跋扈的上官婧，「柔康，你可欠了我天大的人情，要怎麼謝我？」

 

我背對眾人，佯裝不快提高音量：「安陽公主借出徵得了兵權，還沒感謝我呢。」

 

同時面對著上官婧的臉上，擠眉弄眼告訴她吃食或許有異。

 

上官婧會意衝我微微頷首。

 

突然，她抄起桌面不知何時又滿上了的酒杯，對我兜頭淋了下來。

 

我毫不示弱，也將手中的酒回敬了她滿臉。

 

兩位公主竟然大打出手，簡直是聞所未聞。

 

場中大臣瞬間寂靜，太子沒想到這一出，騰地站起來愣在當場。

 

各自的宮女很快衝上來架著把我們分開，下了宴席。

 

離開時我留意到太子的內侍回來了，在太子耳邊說了什麼，太子又重新露出那種篤定的神情。

 

回安陽公主安華宮有兩條路，一條徑直回宮，宮女卻帶著她走的另一條繞過御花園遠路。

 

若有人要對安陽公主下手讓她帶不了兵，御花園有假山花木遮擋是最適合的地方。

 

我停下腳步，思索要不要跟上去。

 

卻見宮女簇擁著宮裝華麗的皇後款款而來。

 

隨即太子也帶著文臣從殿中魚貫而出。

 

兩隊人馬碰頭，眾人紛紛向皇後行禮。

 

我也不便離開，上前行禮，心裡卻琢磨著這巧遇滿滿的幺蛾子味。

 

正準備向皇後告辭去御花園看看。

 

一個小內侍衝過來，撲通跪倒在皇後面前。

 

「皇後娘娘，御花園有人行苟且之事。奴婢看外面站著的宮女，像是安陽公主的侍女。」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我心中腹誹，這穿越女原來隻是外強中幹，丁點小把戲都能著了道。

 

但她好歹救了我一次，我得還這個人情。

 

7

 

皇後和太子聞言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

 

皇後提高聲音，生怕眾人聽不到似的。

 

「放肆，安陽公主斷不會行此不知廉恥之事，隨我過去看看，還安陽公主清白。」

 

隨即帶著隊伍浩浩蕩蕩地往御花園而去。

 

我也跟了過去，心裡嗤笑繼後在宮中多年，還是隻會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伎倆。

 

我朝女子最重名節，若是安陽公主被撞破與人苟且，名聲盡毀，輕則禁足重則降位。

 

更重要的是軍中將領絕不會願意被品行有虧的女子率領，安陽公主將立即失去領兵的資格。

 

屆時隻能重新與北真議和。

 

我心中嘆氣，穿越女若沒真本事，出徵也就是勞民傷財早些送命而已，最後還得要議和。

 

而我，還是逃不掉那和親的命運。

 

想到這裡我捏緊了拳，隻要還有餘地，我都得幫她和自己爭上一爭。

 

眾人來到御花園外，隻聽得男子一陣陣S豬般的哀嚎聲伴著夜風傳來。

 

眾人面面相覷，加快步伐衝過去。

 

遠遠地就見安陽公主正一拳又一拳地砸著什麼。

 

走近一看，是個被揍成豬頭一般的男子，身著月白錦袍躺在地上。

 

旁邊還躺著三個暗衛打扮的男子，已經昏S過去。

 

這個正在被暴揍的豬頭，五官已經腫成一團難以辨認模樣。

 

但我還是敏銳地認出此人，正是安陽公主從我這裡搶去的未婚夫，那個俊雅不凡的狀元郎宋懷玉。

 

安陽公主邊錘邊罵。

 

「渣男，賤人，老娘先打爛你的臉，再把你送去閹了，看你以後還怎麼禍害姑娘。」

 

見到眾人，安陽公主並沒有停下拳頭，反而更大聲咒罵。

 

「給老娘下藥，就憑你？一股怪味兒傻子才喝不出來，老娘就是要看看誰作的妖。拿名節說事，真他娘的下作。老娘今天就打S你個臭流氓。」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呆立原地。

 

安陽公主的武力竟恐怖如斯，赤手空拳就擺平了四個男人，其中還有三個練家子。

 

我嘴角微微翹起，這穿越女有點實力。

 

8

 

太子許是怕宋懷玉被打S，忙開了口：「皇姐，住手。」

 

同時響起皇後的聲音：「皇宮大內，是誰膽敢在御花園行兇。」

 

姜還是老的辣，皇後倒打一耙也是夠不要臉的。

 

安陽公主停了毆打，擦了擦手，用看垃圾的眼神掃過躺一地的豬頭男，上前見禮。

 

「兒臣見過皇後娘娘。剛才路過御花園，遇見這個登徒子衝出來，旁邊竟然還埋伏著三個人，兒臣怕他們禍害其他人，便出手教訓了。」

 

語氣輕松得像是出門逛了個園子一般。

 

皇後被堵得說不出話。

 

太子卻開了口，聲音含著驚訝：「這好像是安陽公主的未婚夫翰林院宋修撰。許是誤會，安陽公主不日就要出徵，想必是宋修撰擔憂心切才進宮來看你的。」

 

說著吩咐左右，「來人，先把宋修撰帶下去好好診治後再問話。這既是皇家的家務事，各位大人也請回吧。」

 

我譏嘲一笑，這是想糊弄過去了？

 

那也得問問我這個父皇最疼愛的公主同不同意。

 

出徵在即，我也得讓太子哥哥忙起來，免得再闲出什麼幺蛾子。

 

我不動聲色地走到那三個昏迷的暗衛旁邊看了看。

 

深吸一口氣，發出悽厲的尖叫。

 

「呀，他們穿的不是侍衛服飾。是刺客！」

 

見眾人望向我，立即熟練地讓眼淚簌簌而下，抽咽著說：「本宮要見父皇。若不是安陽公主先走出來，那遇到歹人的就是本宮了。」

 

說著就要讓身邊的小內侍去給父皇報信。

 

眾人一凜，扯上行刺就是大事了，還差點衝撞了皇上最疼愛的柔康公主，這幾個人怕是要倒霉了。

 

此時，聞訊趕來的武將們也到了。

 

見到安陽公主的武力值，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爺們驚得眼睛都快要掉出來，隨即一個個露出自豪的表情，臉上都寫著：「安陽公主真他娘的爭氣。」

 

接著一群魁梧的武將不由分說把四個「刺客」押去了大理寺。

 

太子身邊孱弱的文官無一人敢阻攔。

 

太子和皇後的臉黑成了鍋底。

 

一場鬧劇就此散去。

 

大理寺接手之後，太子哥哥可以忙著撈人消停兩天了。

 

我回宮更衣後，便帶著心腹御醫悄悄去了安陽公主的安華宮。

 

9

 

御醫給安陽公主問診後開了方子便走了。

 

安陽公主的確是中了些許的媚藥，但因為她發覺後喝得少，意志力又極強，所以沒有受到影響。

 

安陽公主酒意還未退。

 

看著床榻邊守著的我開了口：「謝了，小綠茶。」

 

上官婧對我道謝？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是換了人無疑了。

 

「綠茶是何意？」我問。

 

「咳咳，人美心善的意思。」

 

說起來安陽公主換了芯子之後，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說話。

 

這還差不多，我笑笑，收起譏嘲的口吻。

 

「該我謝謝你，和親之事救了我。」

 

她帶著幾分豪爽揮揮手，「好說。」

 

我思索片刻道：「我想知道你為何要幫我。」

 

聞言，安陽公主帶著幾分醉眼迷離半靠著床榻，笑了起來。

 

笑得有幾分無奈，眼神裡也添了些悲涼。

 

她眼神飄得很遠，帶點酒勁悠悠開口：「史上受寵的公主，沒出息者，面首三千奢靡一生。有點想法的，攪弄朝局大權在握。更有甚者，登頂高位就在舉手之間。就你最憋屈，榮寵一身，滿腹才學，隻會用來扯頭花搶男人。最後落得個忍辱和親的下場，國破之日更是受那牽羊之禮凌虐而S。」

 

說罷她嘆了口氣繼續道：「我不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罷了。你除了是朵黑心蓮花，格局小了些，眼界窄了些，倒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們以前那些事，主要還是我先對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