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為和親的公主，我被逼著嫁給孫子都跟我一般大的北真王。

 

我不願意，唯一為我出頭的，竟是從小跟我鬥到大的皇姐。

 

她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看著我：「史上受寵的公主數你最廢物。接下來就是忍辱和親，國破家亡，你被北真人當眾凌辱致S。你號稱才冠京城，都用來扯頭花了。」

 

我如墜冰窟，她說的那些未來都是真的。

 

因為隻有我知道，皇姐已經被穿越者換了芯子。

 

1

 

今日是我拒絕和親絕食抗爭的第二日。

 

我躺在床榻上半眯著眼，聽著屏風外太子喋喋不休的規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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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康，和親之事你要體諒父皇。外有契丹虎視眈眈，內有連年災害，國家經不起戰事。

 

「現在北真王願意與我國結盟，並以國母之禮迎娶你，已是對你的看重。那北真王雖大你二十歲，卻正值壯年。北真後位空懸已久，你嫁過去便是皇後之尊，也不算委屈了你。」

 

我不由得發出一聲嗤笑，聲音因為水米未進顯得有些虛弱。

 

「太子哥哥，請回吧。」

 

太子被我油鹽不進的態度激怒。

 

「柔康，你長在皇家受百姓供養，自小又深受父皇寵愛，享盡了榮華富貴。現在國家有難，你卻想逃避。若是北真因你與我國開戰，你有何面目面對父皇和百姓？」

 

我氣笑了，艱難撐起身子。

 

「太子哥哥，都是長在皇家，皇子比公主的榮寵隻多不少。那廟堂之上指點江山是你們，生S予奪也是你們，何曾有過公主的位置。可為何皇子治世無方時，責任卻要讓公主來背？」

 

「強詞奪理！嫁人生子，三從四德本就是女子本分。柔康，你如今太讓孤失望了。」太子怒喝。

 

「不妨告訴你，現在眾臣已在御書房勸諫，今日無論如何也會請父皇下詔和親。孤念在與你的兄妹之情，好意勸說你自請和親，既為父皇分憂，亦成全了你的賢德之名。沒想到你竟如此不識大體。那便由不得你了。」

 

說罷拂袖大步跨出了我的昭華宮。

 

2

 

我無力躺下，疲倦地閉上了眼。

 

在利益面前，那個自小跟父皇一樣寵著我的太子哥哥，如今像換了一個人般面目可憎。

 

父皇，您可要撐住。

 

但我知道，以父皇的心性，能撐到今日已是難得。

 

父皇是個悲情的皇帝，比起皇位，他更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

 

他是個好文士，卻是個壞皇帝。

 

他做了多年闲散王爺，卻在儲君早亡後被迫繼位。

 

那時候國力凋零，他在皇位上如坐針毡，索性早早立了太子，把國事分配給了太子和內閣，自己則舞文弄墨寄情詩畫玩物，得了個荒唐帝王的稱號。

 

而我是他最寵愛的女兒。

 

父皇派了各種鴻儒大家來給我當老師，給了我不亞於皇子的培養，把我教養得琴棋書畫，經史子集無一不精通。

 

現在北真陳兵邊境，點名要皇上最寵愛的柔康公主和親以示結盟誠意，否則便要與我朝開戰，讓我朝腹背受敵。

 

這不是結盟，而是對大晟底線的試探。

 

此時如果退讓，隻會讓北真看清大晟的虛弱，換來日後的步步緊逼。

 

大晟建國百年，重文輕武積重難返，面對敵國赤裸裸的羞辱，朝野上下聞風喪膽，無人敢戰。

 

最強硬拒絕的竟然是我那一向懦弱的父皇。

 

在他的授意之下，我躺在昭華宮絕食抗爭，以這種最卑微的手段表示決心。

 

但如太子所說，朝廷眾臣已經達成共識要我和親。

 

不過犧牲一區區女子，就能換來些許苟且太平，總歸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有何不願的。

 

面對群臣威壓，以父皇之文弱，又能強硬多久。

 

那北真蠻夷從來憎恨漢族，將漢人叫作兩腳羊，漢族女子被劫掠後，常常遭凌虐致S。

 

那北真王更是年近五旬，孫子都跟我一般大了。

 

我若被獻給北真，結局將如何？

 

我不敢想象，閉著眼，靜靜等待命運的宣判。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我的心也控制不住急速跳動。

 

腳步聲由遠及近。

 

該來的，終於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父皇身邊的內侍小春子。

 

「殿下，好消息，好消息啊。」尖細的聲音掩不住的興奮。

 

3

 

我猛然睜開眼，用力坐了起來，看著因為激動眼睛泛紅的小春子。

 

「安陽公主自請帶兵出徵啦。」

 

「什麼？」我震驚地睜大眼。

 

「殿下不用和親啦，安陽公主今日帶著先皇後一族的武將進了御書房，自請領兵出徵與北真交涉。皇上已經恩準，三日後便要出徵啦。」

 

安陽公主？上官婧？從小和我鬥到大的上官婧救了我？

 

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

 

我記事起與她就是S對頭。

 

她是先皇後所出，背後是開國武將世家姜氏，也是父皇的第一個孩子，她生於雲端，自然是身份尊貴。

 

而我出生時卻在泥沼中。

 

我母妃是太傅的女兒，容貌才情冠絕京城，是父皇年少時的皎皎明月。

 

父皇繼位後明知母妃早有婚約，卻還是把她接入宮封了妃。

 

母妃為人清冷孤高，對父皇從來不假辭色，久而久之父皇便也不再熱臉貼冷屁股，準備把她晾一晾，這一晾便是五年。

 

失了帝心的母妃處境猶如冷宮，我出生時因為是個微不足道的公主，父皇也沒有來探望。

 

我記事起就跟母妃過著被隨意輕慢的生活，隨便一個不起眼的內侍都可以克扣我們的炭火和銀錢。

 

幼小的回憶裡隻有寒冷、嗆鼻的黑煙和粗糙的飯食。

 

直到五歲的我在御花園玩耍時碰到了父皇。

 

宮人們都說我生得極美，比母妃還有過之。

 

父皇發現自己和白月光竟然有個畫中仙童般的女兒，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父愛。

 

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世間最有權力的人寵愛的力量。

 

那一天，母妃宮裡的吃穿用度全都換了新的，是我小小的人生從未體驗過的精美華貴，而母妃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連謝恩都顯得疏離。

 

我突然意識到隻能靠自己得到父皇的寵愛，才能讓我和母妃在這深宮中不任人欺凌。

 

我如數繼承了母親的天資，知道父皇篤愛才情出眾之人，便更加投其所好，各種技藝我都要學，還要學到最好。

 

不久之後，世人皆知柔康公主是皇上最疼愛的孩子，連皇子都比不上。

 

唯一敢挑釁我的，便是那身份尊貴的安陽公主上官婧。

 

安陽公主討厭我，自從有了我，父皇眼裡便再也看不到她。

 

我奪走了屬於她的榮寵，所以隻要我看上的她都要搶。

 

她明明是習武的根骨，卻要在讀書上跟我爭高下。

 

她容貌硬朗，我偏愛的柔美裙衫她都要做一套，還要更華貴壓我一頭。

 

而真正結下梁子，是因為她搶走了那個翩翩狀元郎宋懷玉。

 

中秋宴上，我與宋懷玉金風玉露遙遙相望，正準備接觸一番。

 

安陽公主的母族便請旨皇上為安陽公主和宋懷玉賜婚。

 

此事之後，有安陽公主的地方我也一定要給她使些絆子，並不是那宋懷玉有多好，而是人活一口氣。

 

安陽公主的母族姜家是武將，掌天下兵馬的樞密院、三衙的官員多出於姜家。

 

安陽公主的性格也耿直，遇到心眼子比蓮藕還多的我從來沒有佔到過便宜。

 

在我的隱秘挑釁和刻意放大之下，安陽公主給世人留下魯莽跋扈的形象，更襯得我落落大方。

 

兩年前賞花宴上，安陽公主被我暗暗擠兌吃癟後，惱羞成怒想推我入荷花池，卻被我早有準備避過，她卻自己絆了進去，頭還磕到了假山之上。

 

她被救之後發了高熱，在床上整整躺了七日，性情大變。

 

從那日後，宮中的各種集會再也見不到她，曾經一爭高下的所有她都不再理會，對我也仿若空氣毫不在意。

 

她成日在自己宮裡習武，研究兵書兵法，畫一些蜂窩圖標注著奇怪的符號。

 

成日關著門搗鼓點什麼方劑，還把她的安華宮炸了一回。

 

外祖姜家常來探望她，她也和她曾經最瞧不起的外祖家武將們走得越來越近。

 

眾人都猜測安陽公主傷到了腦子，偷偷去外祖家治病。

 

太子也開始關注她與武將往來，畢竟姜家掌著大晟兵馬，又因為重文輕武的環境被打壓多年憋了口氣。

 

卻又覺得隻是個女子翻不出什麼浪花，選擇了放任。

 

隻有我知道，安陽公主沒有病，她隻是被穿越者換了芯子。

 

4

 

在安陽公主之前，我見過另一個穿越者，她本來是宮女，爬上龍床封了寇美人。

 

寇美人野心勃勃進言未來之事，說父皇在位時大晟會滅國，提醒父皇早做打算。

 

父皇震怒，將她視作怪力亂神的異族細作打入冷宮，不久便賜了毒酒，連同那座冷宮也封了。

 

我被父皇日日帶在身邊教養，跟這個穿越美人接觸頗多，她時常搗鼓很多新奇的玩意討好我，我也喜歡去她宮中玩耍。

 

隨著時間流逝，父皇儼然忘了她，但我卻記憶深刻，因為她私下提到過的很多事都一一應驗了。

 

換了芯子的安陽公主行事作風和她很像，比如都不喜宮女服侍沐浴更衣，闲時都會做些新奇吃食，甚至有的吃食名字都一樣。

 

譬如叫火鍋的吃食，穿越者好像都愛吃火鍋。

 

有的地方卻又完全相反，相對於S去美人的張揚，安陽公主相當低調。

 

若不是因為我這個宿敵在她宮中安插了眼線，她的生活異常外人無從得知。

 

可穿越者為何要出手救我？

 

我帶著疑問，在父皇安排的出徵宴上見到了她。

 

許久沒露面的安陽公主上官婧如今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她端坐在父皇西側，穿著一身銀色鎧甲宛若龍鱗，馬尾高束黑發如瀑，曾經硬畫的柳葉彎眉恢復成了英氣的劍眉，通身的威嚴肅穆。

 

我迎著太子幽深的目光，在他下首落座。

 

父王舉杯為安陽公主和以姜家為主的武將們祝酒。

 

安陽公主帶領眾將起身謝恩。

 

太子盯著意氣風發的安陽公主目光深沉，隨後卻看向了安陽公主的舅舅，大將軍姜賜山。

 

太子是繼後所出，跟先皇後姜家天然不對付。

 

按我的推測，他應該是將安陽公主的反常之舉，理解為了姜家的教唆。

 

太子不知安陽公主換了芯子，在他心裡上官婧就是一個脾氣衝動一些的驕縱公主而已，她哪裡會帶兵，不過是為姜家當傀儡罷了。

 

這一次姜家出手，順了父皇的心意，成功擺了太子一道，不得不防。

 

太子眼中的鄙夷一閃而逝，隨即對身邊內侍說了什麼，內侍便鬼鬼祟祟退了下去。

 

我預感不妙，從小一起長大，我深知太子並不像表現得那般仁善，而是個睚眦必報之人。

 

這次安陽公主和我攪和了他與北真的結盟，太子絕不會善罷甘休。

 

看樣子他要對安陽公主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