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進了竹馬在的學校，看著他跟各種各樣的女生談了又分.

 

在他兄弟第 n 次打趣我跟他時，他踹了兄弟一腳，說：

 

「少來，就算女人都消失了，隻剩下許鈺，我也不會跟她談戀愛。」

 

我垂下了腦袋。原來他隻是不喜歡我而已。

 

可是後來，他在看見我跟男生牽手時發了瘋，拽著我，將我抵在牆角，說：「嗯？談戀愛了？說話！」

 

1

 

方清河有病，至少現在是這樣。

 

他把我抵在牆角，身上是清清爽爽的某佳肥皂味，是他要我幫他挑的味道，我輕輕一嗅，便能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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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很不爽，在生氣，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他陰陽怪氣地說：「行啊，許鈺，真是長本事了？」

 

我捏著衣角，有些心慌。

 

低著頭不敢看他。

 

他見我不回答，更是氣急敗壞：「嗯？談戀愛了？說話！」

 

我氣鼓鼓地抬起頭。

 

我為什麼不能談戀愛？

 

就允許他談隔壁班校花，談啦啦隊隊長，談年級第一的女學霸？

 

「兇什麼兇？！」我說。

 

聽到我的話，他愣住，我趁著空隙，毫不猶豫地踩了他的腳，他吃痛彎腰。

 

我躲開，順著巷子口往外跑，街邊高大的梧桐樹，在夕陽的照射下，投射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诶？你跑什麼？！」他在身後高喊，「小小年紀談什麼戀愛！！」

 

這個巷子我跟他走了近 17 年的光陰，還有一個月我就十八歲了。

 

方青河，我不小了。

 

2

 

我跟方青河很早就認識了，應該說，在穿紙尿褲的時候，我們雙方父母就抱著我跟他擱一塊闲聊了。

 

小學懵懵懂懂，在受欺負時，他總會把我護在身後，像一個小霸王一樣，掐著腰，奶聲奶氣地吼：「我不許你們欺負小鈺！」

 

那時候的我隻覺得，他好厲害。

 

他確實厲害。

 

是甜水巷有名的混世魔王，也是爸媽口中常說的別人家的孩子。

 

他總是特立獨行，離經叛道，卻成績優異，讓大人無錯可挑。

 

「能……幫我把情書給方青河嗎？」

 

我的課桌前放了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再抬起頭，我看清了那個女生的臉，是文科班新轉來的漂亮藝術生。

 

「許鈺，謝謝你。」她揚起一個微笑。

 

要說方青河有什麼缺點，那還真能找出來一個，那就是，濫情。

 

3

 

想拒絕，但耐不住陳芷柔哀求的眼神，算來我幫遞了有十多封情書了。

 

隻是每一封，都能換來他不屑的一句：

 

「又誰啊？」

 

每每如此，他的兄弟就會起哄，說：「方哥魅力真大。」

 

隻有我會鄙視地看著他，這S裝男。

 

但是這次不一樣。

 

這一次我把情書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倚在凳子上，吊兒郎當地叼著根棒棒糖。

 

他雙手松散地插在兜裡，黑色短發下是一雙明朗的眼睛，藍色校服被他穿成了高定一般，典型的衣服架子。

 

怪不得有人喜歡他。

 

見我遞過來一封情書，他神色古怪，不似平常。

 

挑眉輕笑：「你給我寫的嗎？」

 

我有些紅了臉，皺眉：「拜託，誰會喜歡你啊？」

 

他的兄弟捂著嘴偷笑，七嘴八舌：「方哥，你之前可是說過不會跟許鈺談戀愛的。」

 

「難不成，動心了？」

 

動屁的心。

 

他怎麼可能喜歡我這個菜雞？

 

4

 

這次，他沒有罵回去，隻是伸手接過了那封情書，卻沒有拆開。

 

眸色認真，很明顯是要跟我談那天的事。

 

他盯著我，目光清明，說：「許鈺，我不管你在跟誰談戀愛，現在就分手。」

 

平地驚雷，他的兄弟們震驚的聲音響起。

 

「我焯！許妹妹談戀愛了？！」

 

「不是吧不是吧，誰敢跟方哥搶人啊？」

 

「哎喲——」說這話的人被方青河踹了一腳。

 

我沒說話。

 

我隻是在想，為什麼他可以跟別人談戀愛，而我卻不可以？

 

如今理所應當地來教育我，又是怎麼回事？

 

我是喜歡他，但我首先是我。

 

「憑什麼？」我毫不膽怯地迎上他的眸子。

 

5

 

「你才多大？」他終於坐直了身子。

 

「你要是不分手，我就告訴劉姨。」他很會耍賴。

 

我氣極反笑：「方青河，你有病吧。」

 

打不過就告父母，方青河從來不出尋常牌。

 

算來，他的黑歷史比我多得多，畢竟什麼張三李四王五趙六，他談的戀愛兩隻手數不過來。

 

我要是想告狀，早就能告他八百個來回了。

 

「你談第一次戀愛的時候，是初二。」我提醒道。

 

「到底是誰年紀輕輕就談戀愛？」

 

他不看我的眼睛，似乎又生氣了。

 

我問他為什麼生氣，他又說不出來。

 

他的兄弟也個個閉了嘴，什麼話也不說。

 

情書我送到了。

 

任務完成，可以撤了。

 

我轉身想走，卻被他拉住了手腕。

 

回過頭，他的眸子裡閃過哀求，他說：「就聽我的行不行？」

 

6

 

貌似，不可以。

 

方青河，這是我準備放棄你的第三年。

 

從前我也求過他。

 

在他幫校花補習的時候，在他跟學霸談戀愛的時候……

 

他總是說：「小鈺，你還小，別牽扯這些事。」

 

可是方青河，你也隻比我大兩個月罷了。

 

「許鈺，走了。」門口響起聲音。

 

我抬起頭，看到了段一舟。他背著書包，神色冷淡，夕陽正好鋪在他的臉上，高挺的鼻梁在一側眼窩投下稍暗的陰影，有風吹來，少年盛著光的睫毛顫了顫，他站著，目光淡淡地掃過方青河拉著我手腕的手。

 

我下意識抽出，小跑過去：「不好意思，忘了時間了。」

 

段一舟，方青河一定知道。

 

因為他是年級第一。

 

而方青河之前……也是第一。

 

但是段一舟來了，他就不是了。

 

而且，段一舟還有一個身份，他是我的表哥，他的媽媽是我的小姨。

 

但是方青河不知道。

 

於是段一舟如往常般笑著揉了揉我的頭時，方青河那些圍觀的兄弟們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焯……」美麗的語言響起。

 

我今日要去小姨家，所以段一舟來接我了，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在理科班的。不過沒關系，至少我看見了——

 

在我被段一舟拉著走的時候，方青河紅了的雙眼。

 

7

 

段一舟話很少，很高冷，他跟張揚的方青河不一樣。

 

飯桌上，小姨無數次提到「一舟話少，這以後可怎麼辦？」時，我就算是再傻也反應過來了。

 

當我向他投去憐憫的眼神時，他扒拉著自己碗裡的飯，平靜地望向我：

 

「媽，你先別管我了。

 

「我看妹妹倒是跟一個男生走得很近呢？」

 

行，這也是個壞心眼的小子。

 

小姨關切地望著我，一臉八卦：「那男生……叫什麼名字，家裡做什麼的？性格咋樣？成績好不好？」

 

「……」我應接不暇。

 

段一舟倒是在那看樂子。

 

「就是一個鄰居而已，平時會跟我一塊上下學。」我擺擺手，「哥哥一定搞錯了。」

 

怕小姨不信，我又補充道：「我媽也知道。」

 

吃過晚飯，補了一會習，小姨要段一舟送我回家。

 

我成績不好，跟方青河不一樣。

 

所以在面對他的時候，我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

 

當然，他也曾當著他兄弟的面說過「就算女人都消失了，隻剩下許鈺，我也不會跟她談戀愛」這種話。

 

那時候我終於意識到，他不喜歡我。

 

傍晚的晚風輕輕吹過，一切都過得很快，所有人拼命努力，隻為了通過一場考試來拿到入門券。

 

「嗯？」我發著呆，身旁的段一舟發出怪聲。

 

待我反應過來時，手腕已經被人拉住，一把拽走，晚風中是熟悉的肥皂味。

 

沁在我的鼻尖，莫名其妙地，我好像眼裡進沙子了。

 

8

 

「你特麼真不是個東西。」方青河生了氣，拳頭朝著段一舟的臉飛去。

 

被段一舟靈巧地躲開。「莫名其妙。」他皺眉，冷冷道。

 

「你！」

 

我趕忙拉住他，語氣著急：「不是，你在幹什麼？」

 

落在他的眸子裡，是我在護著身後的男人。

 

方青河又生了氣。

 

憤憤地甩開我的手，大步流星地順著巷子走了。

 

他最近總是很莫名其妙。

 

段一舟卻了然，輕嗤一聲：「你的竹馬貌似喜歡你呢。」

 

「？」我狠狠地皺眉：「哥，你別開玩笑。」

 

他怎麼可能喜歡我呢？

 

他可是親口說過不會跟我談戀愛的。

 

他聳聳肩，不置一詞：「剛好到巷口了，我就不送你了。」

 

我看著他走了兩步，又回頭，眼睛裡帶著警告：「許鈺，你敢談戀愛，我就打斷你的腿。」

 

？？？

 

這算個什麼事？

 

巷子很深，昏黃的路燈下，我看到了又折返回來的方青河。

 

看到我，他又別扭地轉身，其實他總是嘴硬。

 

看到他這樣，我像是被吊成翹嘴的金毛，歡快地搖著尾巴。

 

「在等我嗎？」我笑嘻嘻地湊上去。

 

他知道我不敢走這條深巷子的。

 

這 17 年來，每一次深夜，他都會在這個路燈下等我回來。

 

「昂。」他裝傲嬌地輕哼一聲。

 

「要我說分了算了。」他與我並肩走著。

 

「你看，他都不知道你怕黑，還要你自己一個走這深巷子。

 

「他根本不在乎你的安全。」

 

方青河什麼時候頭頂冒出了兩個耳朵？

 

他這副碎碎念的樣子，像極了口嫌體直的貓。

 

9

 

其實方青河對我很好。

 

好到什麼程度呢？

 

我總是半夜嘴饞，每一次他都能精準地卡點在門口等我。

 

他說女生大半夜不安全，所以他得陪著我。

 

雖然他早就困到打瞌睡了。

 

我記得有一年元宵，城內禁止燃放煙花爆竹。

 

沒有過節的氛圍，我鬱鬱寡歡。

 

他看出我心情不好，自己拿出了偷摸買的煙花。

 

傲嬌地說：「看小爺我多有先見之明。」

 

他拉著我的手，風聲呼嘯，鼻尖是他身上的肥皂味，警笛聲長鳴，四目相對間，我看清了他眼睛裡的星星，他大喊：「跑！」

 

雖然最後被城管叔叔追了大半條街。

 

但那是我看過的最漂亮的煙花。

 

肆意張揚的少年，永遠站在我的心尖上。

 

見我發呆，他不滿：「不是，你腦子裡在想什麼？

 

「我說了這麼多，你該不會一句沒聽吧？」

 

「啊？」我下意識反問。

 

他氣極反笑，停下了步伐，拉過我的手腕：「不是，你是真沒聽我說話啊？」

 

「沒有。」我說。

 

「那我不說了。」他又又又生氣了。

 

氣鼓鼓的，臉頰像河豚。

 

我想到了段一舟說的話，又搖了搖頭，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喜歡平凡的我呢？

 

「雖然那男的是年級第一，但是他不可能一直都是第一。」方青河伸出手，高深莫測地說了一堆廢話。

 

「總有一天，哥們絕對超過他。」他說。

 

好吧，莫名其妙的勝負欲又來了。

 

我不理解，段一舟也沒幹什麼啊？

 

我表哥挺好的。

 

10

 

當陳芷柔來詢問我時，我還挺意外的。

 

因為從沒有哪個人來向我打聽過方青河如何處理收到的情書。

 

我尬笑著：「我確實是給他了。」

 

「但是……」

 

「我懂。」陳芷柔目光悽悽地點點頭，「他大概是拒絕我了。」

 

我正要開口安慰她。

 

卻沒承想，這姑娘並沒有氣餒：「沒關系，我要當面問清他拒絕我的理由！」

 

其實……方青河嘴挺毒的。

 

理科班男生又多，這要是丟了人可不得氣S？

 

我正要攔，卻被段一舟喊了出去。

 

段一舟名氣太大了，理科班的神跑來文科班，總是有很多闲言碎語。

 

「這是筆記。」他遞給我一個厚本子，「今天看看，晚上做題。」

 

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赅，我喪了氣：「哦……」

 

他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我的頭：「別這麼喪氣，能不能好好學？」

 

好巧不巧，遠處傳來輕咳聲。

 

我抬起頭，正好與方青河對視。

 

有點心虛。

 

他的兄弟朝我擠眉弄眼，惹得段一舟氣壓驟降。

 

緊接著，我聽見陳芷柔嬌滴滴的聲音響起：「方同學，我喜歡你，我拜託許鈺同學幫我遞了情書，我不知道你對我什麼意思。

 

「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我真的很喜歡你。」

 

「嗯。」方青河盯著我冷笑。

 

「那我們談戀愛吧。」

 

聽到這話，我結結實實地愣住。

 

而那擁堵的人群卻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青春期的少年總是張揚又熱烈，面對這種面對面告白的事情，總是能記好久。

 

11

 

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