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男友以為我是無業的窮光蛋，

 

嫌我總是穿老頭背心短褲人字拖丟他的臉。

 

轉頭就跟我爸公司的前臺跑了。

 

後來，知道了我的身份後，跪下求我復合。

 

我推開他的手，「不好意思，去年你收到的冷鏈包裹，裡面的農場走地雞能還我嗎？」

 

男友愕然。

 

我又補充：「來不及了對嗎？」

 

「那我們，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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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苒，我們分手吧。」

 

收到李楊發來的短信時，我還沒來得及看。

 

因為我正開著越野車翻山越嶺地找一家農家樂雞煲店。

 

想著下次帶李楊來吃，還美滋滋地想著以後李楊就不會說羊城沒好吃的了。

 

跋山涉水到達雞煲店的時候，我興奮地開門跳下車，手機欻的一聲直接插進黃泥地裡。

 

我大喊不妙，拎起黑屏的手機暗呼難怪我爸說我今天不適合出門。

 

可我想著快過年了，李楊肯定覺得回東北的機票貴，又會留在租房。

 

作為他女朋友的我不得多給他找點好吃的地兒啊。

 

不遠處的老板娘大叫一聲：

 

「豁！第五個了！」

 

她扭頭朝自家店內喊：

 

「兒子！趕緊把停車場那地兒給修了！」

 

一個清冽的聲音秒回：「知道了！——」

 

老板娘又喊：「拿多點毛巾出來給客人擦手機！」

 

我看她的眼神充滿欣賞，本來還覺得這家雞煲這麼偏僻，怎麼還值得小伙伴們在群裡喊要隔三差五翻山越嶺50多公裡來吃。

 

坐在包廂的時候終於覺得錢沒白花。

 

尤其在看到服務員進來的時候。

 

深邃眼眸，輪廓挺拔。

 

肩寬，腰線隱進淺色T恤，麥色小臂線條流暢。

 

但我的視線很快被他手中的鐵盆燒雞吸引。

 

「燒雞。」

 

「清炒油麥菜。」

 

「撈粉。」

 

「廣式支竹羊肉煲。」

 

「五味鵝。」

 

「炒糯米飯。」

 

「豉油大腸。」

 

上完菜後，服務員遲遲不走。

 

我蹙眉：「你們這裡要先埋單？」

 

這服務，不行啊。

 

本著要讓李楊大吃一驚的心思，我一定要找到一家色香味俱全服務態度也槓槓的店，讓他徹底為粵菜折服。

 

小麥色皮膚帥哥服務員垂眸：「……你吃得完？」

 

什麼意思？

 

就這麼點東西，懷疑我吃不完？

 

我咽了咽口水，嗯，確實有點多，這家分量還是很足的。

 

老板娘含笑上前打岔：「靚女別生氣，我這兒子就是毛病多。」

 

她沒好氣地拍了拍帥哥的後背：「趕緊修地去！」

 

帥哥嘆氣轉身，無意間又朝我這裡掃了一眼，目光灼灼，好像在說我盯著你呢，吃不完你給我走著瞧。

 

就在我打了個飽嗝兒的時候，帥哥扛著一袋水泥就出來了。

 

露出的一截腰線比剛剛的雞煲還誘人。

 

咋回事啊？

 

他又掃了一眼我桌上，瞳孔震動，眼睛放大，好像在說，你全吃完了？

 

我驕傲地挺直背，下巴仰起，那是！就這點菜，本小姐分分鍾拿下。

 

收銀臺的老板娘喜笑顏開邊點著計算器邊誇我：「我們家飯菜還行吧？」

 

「我本來中午還沒什麼胃口的，看到靚女你吃得這麼香，我都沒忍住多吃了一碗。」

 

「給你打九折吧靚女。」

 

我沒吝嗇溢美之詞：「老板娘你家的雞和鵝肯定是自己養的吧，跟市區的完全不一樣。」

 

「羊肉煲也很OK，一點都不膻，肉質也很贊，彈牙軟糯。」

 

「五味鵝也好吃，該肥的肥，該嫩的嫩。不過就是有點偏甜了點，但是不影響。」

 

「豉油調的味道也不錯，大腸也很爽脆。」

 

我誇得老板娘立刻給我從九折轉八折。

 

我也開心選到了一家好吃的店，這下肯定也能驚豔到李楊。

 

準備驅車離開的時候，老板娘追了出來：「靚女，你手機忘拿啦！我兒子幫你清理幹淨啦。」

 

「對了，」她又塞過來一袋東西，「我兒子說剛剛看你吃飯挺喜歡這個腌蘿卜的，自家腌的，不嫌棄的話拿去吃。下次再來啊。」

 

我有些意外，那帥哥這麼觀察入微的嗎？

 

難怪這家店生意這麼好。

 

我接過後放在了副駕駛，後視鏡裡的老板娘還在衝我的車招手說再見。

 

【勝洲農莊】幾個字越來越遠。

 

2

 

李楊被我喊出來的時候，他神色復雜。

 

我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還把車裡剛打包好的煲仔飯拿出來獻寶般的：

 

「你肯定還沒吃晚飯，喏，給。」

 

「可別再說我們羊城沒好吃的了。」

 

李楊接過袋子，掂了一下，單手扯著領帶不耐煩地：

 

「整個鍋都…都拿來了？」

 

「周苒，你有沒有考慮過我還要加班的？」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上不了臺面，吃完這個鹹魚飯我身上都是S魚味道。」

 

「整個辦公室的人要怎麼看我啊？」

 

熱情被他這一通責罵徹底澆滅。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輕快的女人聲音從背後響起。

 

「李楊哥，我來啦。」

 

陌生女人直接從背後撲上去，李楊眼疾手快地伸手摟住她的腰，以防她從後背滑落。

 

察覺到我的冰冷目光，李楊指尖微縮，下颌線繃緊，半晌才出聲：「她…她是……」

 

做了精致美甲的手伸到面前：「你好，我叫蘇莉莉，是李楊的女朋友。」

 

話音剛落，她禮貌的語氣轉瞬即逝，姣好的面容瞬間冷了下來，審視的目光SS鎖在我身上：

 

「你，又是誰？」

 

3

 

我爸從小教導我的就是，吃進肚子的才不會浪費。

 

日子再難，隻要能吃得下東西，日子就過得下去。

 

即使邊哭邊吃。

 

邊哭邊吃過飯的人，是可以活下去的。

 

但我現在，不想邊哭邊吃飯。

 

我想把煲仔飯直接砸在李楊頭上。

 

於是我真的這麼做了。

 

蘇莉莉的尖叫聲瞬間響起。

 

李楊被煲仔飯砸了一頭。

 

五常大米的飯香，臘腸和鹹魚夾雜著耷拉在他的劉海上。

 

一絲猩紅也夾雜在其中。

 

板正的西裝立刻被米粒和湯汁染成五顏六色。

 

李楊咬牙切齒：「周！苒！——」

 

「你瘋了嗎？」

 

我靜靜地注視著他，眼神裡沒有任何溫度。

 

蘇莉莉卻接過他的話頭，擋在他面前，伸手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一個踉跄，腳步沒有站穩。

 

腳踝傳來的劇痛讓我瞬間失去平衡。

 

直接後倒栽在臺階上。

 

那臺階缺了角，隻差幾毫米我的眼睛就會直接扎上去。

 

蘇莉莉絲毫不怯：

 

「你活該！」

 

「誰讓你先動手打人的！」

 

「李楊之前跟我說，有個女舔狗老是一直纏著她，就是你吧？！」

 

「做女人做到你這種程度，真給女人丟臉！」

 

「就這麼缺男人怎麼不去城西那條街站著去？！」

 

尖利的指甲像箭矢般刮向我的右眼，

 

但最終被李楊截住。

 

他欲言又止，似乎想來扶我，但最終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李楊邊捂著自己流血的額角，邊拉住蘇莉莉，勸道：

 

「算了莉莉。別跟她一般見識了。」

 

蘇莉莉氣不過，還想抬腳踹我，卻被李楊拽住。

 

李楊俯視著我，語氣冰冷地開口：

 

「我勸你，不要再纏著我。」

 

「否則……」

 

「否則我下次就報警了。」

 

說完就摟著蘇莉莉的腰準備離開。

 

我撿起地上的包就砸過去，「把老娘送你的衣服脫了再走！」

 

李楊看著我，眼神裡都是難以置信。

 

蘇莉莉大叫地捶他的胸膛：

 

「你還猶豫什麼？」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不然怎麼穿她給你買的衣服？」

 

我掙扎著起身，笑笑：

 

「你不知道吧？你男朋友，全身上下的衣服，全都是我買的。」

 

「今天不脫幹淨，別想走了。」

 

開玩笑，我在小伙伴們那裡的風評都是睚眦必報，心眼兒比銅板還小。

 

一個出軌的男人還想從我這裡全身而退？

 

忍不了一點。

 

李楊的眉頭緊蹙，唇線也抿得筆直。

 

「你得不到我就把我毀掉？」

 

我不耐煩地重復：「脫。」

 

人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都不知道哪來的臺詞。

 

蘇莉莉阻止了李楊脫衣的動作，趾高氣揚地叉腰：

 

「衣服多少錢？」

 

「我買了。」

 

我展示了所有的購買記錄，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來整整六位數。

 

蘇莉莉愕然大跳起來：

 

「你去搶啊？」

 

「幾件破衣服要小十萬？！」

 

「假的吧？」

 

李楊向我投來深深的一眼，估計他也很意外，我竟然給他買這麼貴的衣服。

 

畢竟我之前都對他說這是山寨版。

 

我視若無睹。

 

反問蘇莉莉：

 

「買不買？」

 

「不是說他是你男朋友？」

 

「那他還穿我買的衣服？賤不賤啊？」

 

「不買就脫吧。」

 

眼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蘇莉莉咬牙掏出了手機，清脆的金幣到賬聲讓我被出軌的心情瞬間好了很多。

 

付了錢，蘇莉莉氣憤憤地拉著李楊走了。

 

兩人走出很遠，李楊還頻頻回頭，遞來的視線耐人尋味。

 

我恍若未覺，打車去了醫院。

 

4

 

回到家後，我爸見著我額角包扎好的傷口，急得上火。

 

我讓阿姨煮了涼茶後，才坐在自家好幾十萬的酸枝木沙發上，

 

跟我爸道來前因後果。

 

好不容易才勸住了要去找李楊大幹一場的我爸。

 

他緩過來，仰頭一口悶了涼茶後，拍桌道；

 

「東邊不亮西邊亮，情場失意生意場肯定得意，」

 

「你明天就去公司上班，不許拒絕！」

 

我大喊糟糕。

 

天S的，早知道就不說了。

 

當個悠闲的啃老富二代不好嗎？

 

好說歹說，我爸才答應我下個禮拜再去入職。

 

又和他插科打诨了一會，我揉著眼睛上樓休息。

 

這才發現手機裡有十幾個未接來電。

 

李楊打來的。

 

5

 

當初會和李楊在一起，純粹還是因為貪吃。

 

和同學在學校後門的小吃街逛得好好的，

 

忽然天降磚頭。

 

抬頭一看周圍的人都被砸得哀嚎著倒了下去。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毫發無傷。

 

仰頭看到的是李楊受傷的下颌。

 

他把我護在了懷裡。

 

那時候我和他隻是陌生人。

 

後來，本著感謝的想法，我開始請他吃飯。

 

投喂李楊似乎成了一件讓我身心愉悅的事情。

 

以至於後來他跟我表白的時候，我嘴裡的牛雜還沒咽下去。

 

他一臉寵溺地抽出紙巾給我擦手：

 

「怎麼吃得跟個小孩似的。」

 

我大叫：「啊！我帶了紙巾的，你用了人家一包5塊錢的紙巾！待會我們買單不能退了。」

 

李楊無可奈何地扶額苦笑。

 

其實現在想想我們的相處細節，可能他從那時起，就覺得我上不了臺面。

 

我一邊劃著手機屏幕一邊看他給我發的各種回憶往昔的小作文。

 

就覺得分外嘲諷。

 

李楊說，他和蘇莉莉在一起隻是權宜之計。

 

他愛的還是我。

 

盡管我總是穿老頭背心短袖人字拖。

 

盡管我家裡沒錢。

 

但蘇莉莉的爸爸是個大老板，能提供給他很多資源和人脈。

 

他一個沒有背景空有實力的天坑化工專業畢業的北方人來到羊城，

 

是沒辦法在明年到來的畢業季給我優渥的生活的。

 

希望我能夠體諒他。

 

祝我遇到更好的人。

 

我被氣笑了，差點笑岔氣。

 

隻發了句【你那裡我的東西全扔掉，你，滾！——】。

 

就送了他拉黑刪除一條龍。

 

攀高枝就攀高枝，

 

說得這麼好聽。

 

談戀愛的時候我偏愛各種小巷子裡的蒼蠅館子，

 

下課總拉著李楊穿街走巷地找好吃的小店。

 

再者，從小我爸教我要財不外露，才能長久。

 

一件五十塊錢的T恤我恨不得買它三件來穿，

 

李楊把我當成窮光蛋，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過，他說的蘇莉莉的爸爸是個大老板。

 

在羊城很有名。

 

我倒不知道，羊城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大老板存在。

 

還跟我爸一樣姓蘇？

 

我雖然不想接我爸的生意，隻想做個守成的啃老富二代。

 

但從小我爸談生意都沒避著我。

 

耳濡目染之下，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

 

我忽然有些期待，羊城的有錢人圈子這麼小，哪天會再遇到也不一定。

 

這一天很快到來。

 

6

 

答應我爸去上班的第一天，

 

我挑了一輛比較不醒目的奧迪開去公司。

 

卻被堵在自家寫字樓樓下。

 

堵我的人是蘇莉莉。

 

穿著前臺的制服。

 

我有些好奇，李楊不是說她是千金大小姐嗎？

 

那來我家公司當前臺是怎麼回事？

 

蘇莉莉嫌棄地掃了我一眼：「衣冠不整的人，不能進我們寫字樓。」

 

「你來幹嘛的？」

 

我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哪裡衣冠不整了？

 

蘇莉莉旁邊的另一個前臺拉住她，「你瘋了？今天怎麼這麼嗆？」

 

蘇莉莉掙脫開她：「這人纏著我男朋友不放，就是個小三！」

 

「這種品德敗壞的人，上去公司能有什麼好事？你別攔我！」

 

她同事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眼看著巴掌又要落下來，我眼疾手快地攥住她手腕，厲聲對杵在那裡的保安喊道：

 

「公司給你們開薪水就是讓你們站在那裡當柱子的嗎？」

 

兩個保安如夢初醒，一人一邊扯開蘇莉莉。

 

蘇莉莉放聲喊叫起來：

 

「你們瘋了？」

 

「我告訴你們，我是董事長的女兒，你們敢這麼對我？」

 

她話音剛落，有一瞬間我是錯愕的。

 

腦內瘋狂回想我爸是不是在哪一步行差踏錯了？

 

一想到十八歲的他和我那次開誠布公的談話。

 

很快，我恢復鎮定，雙手抱胸：

 

「是嗎？」

 

蘇莉莉冷哼一聲，「我姓蘇，董事長也姓蘇，你說呢？」

 

保安們和她同事被她這份斬釘截鐵給震住了。

 

蘇莉莉還露出手腕處的名表：

 

「看到沒有，上次董事長來公司，你們也看到這個表戴在他手上吧？」

 

我眯了眯眼，確實是我爸的表沒錯。

 

小六位數，隻戴過一次，他就沒戴了。

 

我問過緣由，他說太露富了，後面換成了小天才電話手表。

 

好好一個董事長，戴什麼小天才電話手表？

 

他生日那天，我給換成了一個便宜的四位數石英表。

 

他天天戴在手上，逢人就炫耀。

 

現在想想，他當時回答我的神色確實有點不自然。

 

蘇莉莉得意洋洋：「怕了吧？還不趕緊放了我？」

 

她又對兩個保安說：「你們兩個，幫我把她這身衣服扒了，趕出去！」

 

我笑笑，站在原地沒動。

 

蘇莉莉尖叫：「你們聾了嗎？」

 

保安們無奈之下，徑直朝我走來。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將手機裡oa的人事任命通知書拿出來，

 

卻聽到一個男人禮貌的詢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