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2

半夜，程松暖突然給我發微信。

 

【笑笑，爺爺住院了。】

 

我：【那你快好好照顧他老人家吧。】

 

我心道：他爺爺真可憐。

 

都九十歲了，還要被孫子半夜扯出來當談資。

 

真不如當孫子了。

 

程松暖：【可是我家的錢都備了彩禮了。你能不能借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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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直接用你的彩禮錢就好了呀？彩禮沒有可以少點呀。】

 

【你家能同意降彩禮嗎？】

 

【同意呀。這不是爺爺有病嗎？又不是裝病。】

 

【那你嫁妝會不會少？】

 

【我問問我爸吧。】

 

一會兒我回過去，【我爸說給爺爺治病是應該的，嫁妝還是 190 萬，不會少的哈。】

 

【笑笑，你真是通情達理。】

 

【應該的。換誰都會這樣做的。

 

【為了彩禮不救爺爺，那還能算是人嗎？】

 

【那叔叔還有多久才能回國？

 

【我想當面謝謝他。

 

【順便再看看結婚安排。】

 

【還有一周吧。】我答。

 

正在會所喝扎啤的劉大暴發戶突然連連打噴嚏：「他娘的，哪個王八蛋又惦記老子了？」

 

13

 

隔了一天。

 

半夜，程松暖又給打微信電話。

 

這特麼怎麼像周扒皮，專門半夜吃雞是吧？

 

覺都不讓我好好睡。

 

我想拉黑他，又按捺不住一顆八卦的心。

 

我是忍不住想知道他們家又有什麼狗血的招數。程松暖：「笑笑，有件急事兒跟你說一下。

 

我表弟打人進了局子裡了。需要一筆賠償金。我姨剛才過來借了。」

 

「要借多少？」

 

「她說至少要二十萬。」

 

「那你怎麼想的？」

 

「我說爺爺治病就花了小二十萬，彩禮不能再少了。

 

「可是我姨鬧著說我們家要是不借，她就跳樓。

 

「現在就在我家天臺上呢。」

 

「那可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啊。」

 

「笑笑，你太好了！你真是善解人意。」

 

「客氣了，人之常情。」

 

「你爸那邊不會說什麼吧？嫁妝不會有問題吧？」

 

「不會。

 

「那麼點嫁妝，就是我爸指縫漏出來都比那個多。

 

「再說他就我一個孩子，他的家產不都是給我的嗎？

 

「還在乎這個？」

 

程松暖聽了，激動難耐道：「笑笑，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聽得我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我知道程家一直在探我的底線。

 

爺病姨跳樓的，他們自己真沒發覺狗血戲太多了，有點尬嗎？

 

跟我爹聊起來，他說他都笑出了腹肌。

 

他說：「笑笑啊，他們探你底線的過程，也等於在不停地暴露他們的底線。

 

「咱們一起看看他們底線到底能低到什麼程度。」

 

可真沒想到，我爹也有說錯的時候。

 

他們家的底線，不低。

 

是根本沒有。

 

14

 

程家那真是一天都不消停。

 

可能是因為鋪子出手了，心中的對價又沒有得到。

 

他們急得好像投胎都要插個隊似的。

 

到了周末。

 

我好不容易有空了，想去看個電影放松一下。

 

程松暖突然給我電話，非說要給我個驚喜。

 

站在臨江五居大平層前，我簡直不敢置信。

 

「你掏錢買下了？得八百萬吧？」

 

「為了給你個好的居住環境，這是必須的。」

 

「你家哪來那麼多錢？」看著購房合同上，整整齊齊程家一家三口的名字，我好奇地問道。

 

「彩禮錢還剩 160 萬，正好夠付兩成首付。

 

「本來隻寫我名字的。

 

「後來考慮那彩禮錢基本都是我父母的，就把他們名字也寫進去了。」

 

「那剩下房款怎麼辦？」

 

「你不是可以公積金貸款嗎？

 

「貸款利率還低。

 

「加上嫁妝，應該沒什麼還款難度。」

 

「你的意思是，寫你們家人名字，要我還貸款？」

 

程母喜滋滋道：「什麼你的我的，這房子以後你不是也要住嗎？

 

「大家都為這個目標努力，那就沒困難了。」

 

「那彩禮呢？就沒有了？」

 

「這房子不就是彩禮嗎？

 

「現在有幾個家庭會舍得拿出一間大平層當彩禮啊？」程母摟著我的肩膀道。

 

我笑著說：「確實，伯母說得有道理。」

 

這個問題，我真是連老劉的意見都不用問了。

 

他們一聽我說「有道理」，就催著我拿身份證辦手續。

 

我無奈道：「誰出門看個電影還帶身份證啊？」

 

程父就讓程松暖帶我回家取身份證。

 

我笑說：「就是有身份證有什麼用？周末公積金中心也辦不了審批手續啊。」

 

程父：「那要不就辦商業貸款算了。」

 

程母：「也行。反正也不差那幾個利息錢。」

 

程松暖也說可以。

 

他們一家三口看來都有點急了。

 

難怪程松暖幾次問我爸何時回來。

 

原來他們看我幾次都松口了，以為我好糊弄，想趁著我爸回來前再 PUA 我。

 

我淡淡道：「商業貸款？那你們三個都可以辦，為什麼還要我辦呢？」

 

三人一時噎住。

 

程母先反應過來，尷尬道：「我們不是考慮，買房你也出份力，這樣你住著也會更舒心嗎？」

 

我笑道：「言之有理。不過買房也不用急在一時啊。

 

「不過是等兩天，就可以辦公積金貸款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接著說道：「電影要開演了。我得回去了。」

 

程家三人站在三個點把我圍住。

 

看這陣勢，在國外訓練過啊。

 

不過我也沒啥怕的，堅持要走。

 

程松暖有點翻臉道：「難道咱們買婚房還不如你看電影重要？」

 

怎麼說呢，還真沒有。

 

不過還不能翻臉。

 

翻臉就看不到後面的精彩劇情了。

 

這時我老爹打來了電話。

 

我剛才偷偷暗示他打過來的。

 

我爹說：「笑笑呀，爸爸我回來了。怎麼沒來給我接機？」

 

「那我現在就去。」

 

程家人不敢阻撓了。

 

程父給程松暖使眼色。

 

程家人的心裡，即使現在我沒掏錢，但是隻要娶了我，那錢都不是問題。

 

我爹的錢都會是我的。

 

當務之急是哄好我爹，讓我們趕緊結婚。

 

程松暖抬腳就要和我一起去見我爹。　

 

可是售樓處幾個美女帥哥熱情地擋住了程松暖，讓他別走，先辦一些手續。

 

程松暖肯定想不到，這個樓盤，是我爹的。

 

我爹有的是手段，控制他能不能走。

 

聽售樓部反饋，程家為了搶到好的房源，已經交了高額定金九十萬。

 

若後續房款有問題，那可就是白白的損失了。

 

我暗自揣測，九十萬定金這個數字，會不會是哪個愛女心切的暴發戶故意定的。

 

15

 

程松暖覺得在我這邊，雖然前途是光明的，但是道路是曲折的。

 

我油鹽不進的樣子，他還想不出什麼解決的好辦法。

 

愁悶的他偷偷去找彭文文了。

 

他們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彭文文為什麼甘當忍者神龜了。

 

她懷了程松暖的孩子。

 

程松暖答應她，在和我結婚後，偷偷養她和孩子。

 

他們在一起的次數，可遠遠不止露營那一次。

 

我就說貓吃著了鹹魚，那鹹魚一直掛在那裡迎風晃蕩呢，貓怎麼能做到就不再吃了？

 

我還以為真有那麼自律的貓！

 

好在就是我信，我爹也不信啊。

 

這不就查個清楚了。

 

彭文文懷孕四個多月了。

 

我給程松暖打電話時，他正和彭文文戰鬥。

 

因為懷著孩子，不敢太使勁，意猶未盡的。

 

看是我的電話，程松暖趕緊接聽：「笑笑，什麼事兒？」

 

我：「接我個電話，你氣息怎麼這麼急促？

 

「你是太弱了？

 

「還是……在為愛鼓掌？

 

「不是在幹什麼滿園春色關不住的事兒吧？」

 

「胡說什麼？接到你電話高興的。」

 

我裝作失意道：「可是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怎麼了？」

 

「我爹也不知中了什麼邪，最近在相親。

 

「他說想找一個年輕的，開啟第二春。

 

「還想再給我生幾個弟弟妹妹的。

 

「唉，有了後媽就有後爸，家裡哪還有我的財產啊？」

 

程松暖急了：「怎麼可能？你爸都五十了，怎麼突然又想結婚了？那要他先立遺囑啊。」

 

「我爸正值盛年，我怎麼讓他立遺囑？

 

「他說我嫁出去後，自己太孤單了，還是得有個伴兒。」

 

程松暖突然沉吟了一下：「你爸都找多大的？」

 

我嫌棄道：「唉呀, 別提了。

 

「這幾天相親的，都比我大不了一兩歲。」

 

程松暖更急了：「那我們明天晚上見個面吧。

 

「見面再想辦法。」

 

「不行啊。明天晚上我爸約人在萬豪談生意。

 

「我爸要我陪他。」

 

16

 

第二天一大早，我爹就被電話聲吵醒。

 

秘書告訴他，八點鍾第一臺手術，彭文文流產了。

 

程松暖親自陪著的。

 

我爹問他們兩人什麼反應？

 

秘書說：「不能說高興，但也不悲傷。反而還很期待的樣子。」

 

我爹啐了口唾沫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一對狠人。

 

「孩子都舍得！」

 

我笑說：「他們真是舍了孩子也要套了你這條老狼。」

 

晚上八點。

 

我爹慣用的包間。

 

我送合作伙伴前腳出去。

 

後腳包間的門突然打開了。

 

彭文文現身了。

 

她雖然刻意打扮過，但仍是一臉蒼白。

 

她狀若白蓮道：「不好意思，我走錯房間了。」

 

我爹說：「不如將錯就錯，留下來喝一杯吧。」

 

門沒關嚴，我躲在旁邊看著。

 

我爹那紳士勁兒啊。

 

如果不是事先我倆定好的計策, 我都以為我爹真傾心於彭文文了。

 

我爹還讓彭文文坐上自己的車，親自送她回了住處。

 

奶奶的, 我才知道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都知道他是裝的, 都有點分不清了。

 

那到底什麼是真的，誰能分清？

 

我爹車剛走，程松暖就現身了。

 

他一把扯住正往樓梯上走的彭文文：「你倆剛才去萬豪房間幹什麼了？」

 

「成年男女, 你說幹什麼？」

 

其實就是我爹故意去了自己的套間換了件衣服而已。

 

可是程松暖不知道啊。

 

他惱火罵道：「你踏馬的，剛手術就飢渴難耐嗎？讓你演戲, 讓你假戲真做了嗎？」

 

彭文文昂著頭道：「程松暖, 你最好收斂點。

 

「你若惹惱我，你知道現在最流行什麼嗎？

 

「我做不了你的新娘, 就做你新的娘。

 

「你若想一進劉家門，就要喊我媽, 你就放馬過來。」

 

去而復返的我爹在我耳朵旁邊小聲注釋：「丫頭，看見沒？

 

「女人若覺得男人愛自己, 自然就會有底氣。

 

「我不過是略施小計，她都敢在程松暖面前昂頭了。

 

「你若哪天覺得和人交往卻沒了底氣，一定不要自怨自艾懷疑自己。

 

「一定是因為該愛你的人他不夠愛你。

 

「立即離開, 不要遲疑。」

 

17

 

一大早，彭文文給我爹發微信。

 

說謝謝我爹款待。

 

要再請我爹吃飯表示感謝。

 

我爹問我：「笑笑，你覺得怎麼樣？繼續嗎？」

 

我說：「算了，他們也付出了代價。

 

「我對他們都已經失去了興趣。

 

「我不願意再花時間在他們身上。」

 

我爹說：「好！尺度控制得好！

 

「他們被欲望支配已經上了超音速快車了。

 

「你這戛然而止，他們是全身而退還是車毀人亡, 就看他們自己了。」

 

我有點黯然：「果然愛情經不起考驗啊。」

 

我爹道：「經不起考驗的，從來不是愛情，而是人。

 

「人有欲望不可恥。

 

「程家想通過婚姻變得更富有我也能理解。

 

「但是靠欺騙你實現, 不行！」　

 

18

 

程家和彭文文就這樣倏然從我的人生中消失了。

 

我又開始了忙碌而土豪的生活。

 

我爹一開始還假惺惺地想安慰我。

 

我道：「噓寒問暖，不如打筆巨款。」

 

在我第三次收到巨款後, 他就再也不來安慰我了。

 

笑S。

 

他果然也經不起金錢的考驗。

 

番外

 

某天午後。

 

走在大街上。

 

突然看到街邊巨幕在播放《三生三世十裡桃花》片段, 伴著令人百轉千回的主題歌。

 

……

 

【灼灼桃花涼，今生愈漸滾燙。

 

一朵已放心上。

 

足夠三生三世背影成雙，背影成雙。】

 

……

 

忽然記起和一個人初見時，我倆被一眾人起哄合唱這首歌。

 

他深情的目光, 讓我相信這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這回事。

 

當時還奇怪這麼熾熱深情的一首歌，為什麼取了那麼個清冷的名字。

 

現在理解了。

 

灼灼桃花，終是涼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