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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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她沒病裝病,害我被你們斥責就這麼算了?」我不肯罷休,衝金鱗衛道:「對了,江小侯爺對我堂姐情真意切,還請殿下做主,幫我退親,成全這對有情人。」


江聞州臉色慘白:「等等,我不退婚!」


 


金鱗衛指揮使對他的制止充耳不聞。


 


娶我對江聞州母親而言是樂見其成。


 


人選換成無父無母的李寒月,她恐怕就要不願意了。


 


這也是李寒月追求一步登天。


 


也不願意選擇江聞州的根本原因。


 


一樣要被人瞧不起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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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要讓別人不敢當面瞧不起。


 


江聞州終於被放開,他低頭轉動手腕:「你退婚以後,恐怕難以再嫁,燕婉,你會受人非議的!」


 


我直截了當地問:「怎麼,你是要當著李寒月的面說後悔嗎?」


 


他與李寒月四目相對,神情微頓。


 


我真心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祝賀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父親連忙打岔:「你真以為退親說退就退嗎?陛下不會由著你們胡鬧的。」


 


江聞州再次看向我。


 


仿佛在說,事實就是如此。


 


我不予理睬,輕笑:「誰知道呢!」


 


李寒月湊上前來:「二妹妹,我知道錯了,我也是意識到錯誤,才想來找叔父說清楚,誰知道躺久了,突然跑得太急,眼睛花了一下,害得大家擔心了。」


 


很奇妙,我非但不覺得膈應,反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以後別跑太急。」


 


這下,不止是她沒能反應過來。


 


父親和江聞州亦是直直地盯著我,仿佛想找出我撒謊的痕跡。


 


我不是沒看出他們想說點什麼,但還是拋下他們回到了院子裡,任何辯解在我這裡都沒有意義。


 


以前我樂意聽,現在覺得沒必要聽。


 


他和我父親就算得知被騙,也沒有怪罪李寒月的意思。


 


他們喜歡她,不管她做了什麼。


 


也都是下意識偏向她。


 


連我也一樣,以往爹娘對我苛刻一些。


 


我下意識會拿自己害得母親難產為理由,認為他們對我不好不是故意的,隻是人之常情,心裡意難平罷了。


 


他們覺得李寒月所作所為,隻是一個小女子的貪心,沒必要多加懲戒。


 


12


 


賜婚的旨意當天就下來了。


 


家裡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


 


江聞州幾次求見,我都讓人拒絕了。


 


我喜歡的始終是以前的他。


 


現在的他變得讓人厭倦。


 


……


 


前有太子和李文卓,後有江聞州和李寒月。


 


李家雙喜臨門,道賀的人源源不斷。


 


隻是後者不太光彩。


 


我和江聞州定親一事,雖沒有宣揚,但熟悉的人都知道。


 


突然聽聞江聞州和李寒月被賜婚,各家親戚都忍不住打聽,問怎麼突然換了人。


 


好在家裡所有人都為李寒月打圓場。


 


母親特意解釋:「平日我們和月兒太合得來,江家還以為月兒是我們二房的姑娘,定親的時候說錯了,現在更正過來,也算是皆大歡喜。」


 


明明她之前說過,我與江聞州定親一事人盡皆知,早已沒有轉圜的餘地,現在換成李寒月居然又有別的說法。


 


不管別人信不信。


 


李家上下都隻會這麼說。


 


李寒月和江聞州的名聲,莫名其妙地緩和了。


 


反倒是我這個夾在中間的二姑娘,突顯出些許尷尬。


 


畢竟李家大房的大姑娘許配給江小侯爺,三房原本差點嫁不出去的文卓更是成了太子妃,運道一個比一個好。


 


襯得我這個二房的姑娘格外沒時運。


 


他們不知,未來的太子妃就在我的院裡。


 


她理了理衣裙,直接在我面前跪下。


 


「殿下說了,他會選我是姐姐的意思,他想問一問姐姐,可願成為大夏國師,若是有仙人護國,皇族地位會更加穩固,否則他擔心人心浮動,於民生不利,還請姐姐多多垂憐。」


 


以往仙人隻會從皇族遴選弟子。


 


現在師尊選中了我,神權與皇權分離開,一旦旁人起了歪念,確實能在這方面下功夫,借此擾亂民心,動搖國運。


 


擔任國師,等同於擔起一份責任。


 


我垂眸深思,松口道:「告訴他,我答應了。」


 


依舊是那句話,我蹭的何嘗不是夏氏皇族的福運。


 


師尊也說,天地於我有恩。


 


我守護此處,也算是投桃報李。


 


「二姐姐,此事叔父他們知道嗎?」


 


我笑了下,輕聲呢喃:「遲早會知道,他們一定會很高興,不是嗎?」


 


臨近界門開啟隻餘一日。


 


許多事務,正緊鑼密鼓地安排下去。


 


通天祭臺正有條不紊地布置。


 


13


 


通天祭臺開啟的那天。


 


天清氣朗,萬裡無雲。


 


我離開家的時候,還遇到了江聞州。


 


他停下了步伐喊住了我:「燕婉,是我對不住你。」


 


在把他和過去的他分割之後。


 


我對著他的時候總感覺有些陌生。


 


在我眼裡他不再擁有過去的優待,所以能輕而易舉地看出他的試探。


 


「沒必要來我這裡尋求原諒,你從我的身邊走過,我都覺得這片空氣令人作嘔。」


 


我的喜歡不會遮遮掩掩。


 


我的厭倦也不會遮遮掩掩。


 


這一次,我很直白地讓他看到我眼裡的厭惡,他似乎有點難以接受。


 


我不介意說得更明白一些。


 


「你和我伯娘的那個侄子,沒有任何區別。」


 


他身形晃了一下。


 


我背過手不再理會,一步步往外走去。


 


今天所有人都會去觀禮。


 


江聞州應該是來接李寒月一同前去。


 


也不知道,他在這裡和我浪費時間作甚。


 


通天臺,有一道很長的通天梯。


 


兩側的觀仙臺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我站在儀仗隊前,與太子說著話。


 


母親領著人過來,悄悄扯了我一下。


 


我沒有理會,而是向走來的常青道長見禮:「師尊。」


 


常青道長輕甩拂塵,笑眯眯道:「跟上。」


 


我正要緊隨其後。


 


母親驚慌地拽住我:「婉婉,這是怎麼回事?什麼師尊?」


 


我沒有掙扎,認真地同她說道:「母親身子應該已經好了不少,以後想生幾個就生幾個,我就不在跟前礙眼了。」


 


她臉色霎時慘白,一開口就是遮掩不住的哽咽:「不是的,沒有礙眼,我隻是心裡難受,我怕面對你,我怕把不好的念頭發泄到你身上。」


 


我怔住片刻,點了點頭:「人之常情,我能理解,隻是……」


 


隻是什麼,我也說不明白。


 


好像越不想發生的事情。


 


越是在壓抑中悄然發生了。


 


她不想把壞情緒帶給我,但也在刻意之下冷落我。


 


沒有打罵,勝似打罵。


 


她忽略了我,別人就會欺負我。


 


現在對著他們,我想到的隻有他們對我的教誨。


 


於是我對著父親道:「別讓大家看笑話了。」


 


父親悲戚道:「你怎麼能這麼說?」


 


我璀璨地笑了起來:「以前,我在宴席裡被其他孩子欺負得大哭,你們不也是這麼說的嗎?」


 


父親強忍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母親捂住嘴,嗚咽的痛哭出聲:「婉婉,我的兒,怪娘那天打你,讓你傷心了,你打回來好不好?」


 


我忽然想起來那天。


 


父親沒有落下的戒尺。


 


母親讓紅葉送來的燕窩。


 


原來他們什麼都知道,隻是都沒想過為我做主。


 


不知哪裡來的風。


 


吹得我眼睛有點疼。


 


我沒有哭,隻是想起每一次出門赴宴,母親不自覺為李寒月整理衣襟。


 


我展開雙臂,在她面前轉了一圈,歪頭詢問:「娘,我的衣裙可有亂了?」


 


她走上前來,顫著手為我整理衣冠:「沒有,很漂亮。」


 


一句話說完,再次泣不成聲。


 


顯然她也想到了過去,每一次我都會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她。


 


可每一次,她都不曾回應。


 


師尊在前方呼喚:「徒兒,該走了。」


 


我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踏上通天臺的階梯,與師尊一起登上通天臺。


 


在師尊的指點下,我為太子和太子妃賜福。


 


時辰一到,界門在上空展開。


 


師尊的拂塵柔軟如雲。


 


託舉著我飛向界門。


 


六十年後,界門再次開啟。


 


與過去記載不同。


 


一柄紅纓槍破雲而出。


 


釘在祭天大典的看臺上。


 


通天臺寸寸爆裂,眾人躲避不及。


 


睜開眼,竟發現沒有受傷。


 


煙塵散去,他們方看清楚,碎裂的通天臺被一層薄冰凝住,這才避免了慘狀發生。


 


仔細一瞧,哦豁。


 


通天臺上居然有一座巨大無比的猛獸。


 


「陛下,天塌了,這妖怪不會活過來吧?」


 


我剛從雲間落在看臺上,便聽到這麼一句話,連忙道:「不會,它已經S了!」


 


眾人紛紛朝我看過來。


 


他們茫然不已,表情仿佛在說:你是誰啊?


 


他們口中的陛下豁然起身,提起衣袍往我這邊跑過來:「二姐,是二姐嗎?」


 


我抬手一召,通天臺上的紅纓槍就發出錚錚嗡鳴,雀躍地朝我飛掠而來,「是我,身體還好嗎?」


 


曾經的太子,現在的陛下頓時笑了。


 


「很好,文卓也很好,有健體丹在,沒有不好的。」


 


他寒暄過後,終於想起通天臺上的巨大怪物:「二姐,那是什麼?」


 


我笑得燦爛:「那叫噬靈獸,界門打開時,它就潛伏在附近,揪準時機闖進來,打算飽餐一頓。」


 


陛下臉色驟變:「那可如何是好?」


 


「這不是壞事,反而是一件好事。」紅纓槍在我手裡變幻成一根簪子,被我隨手插在發髻間,「我身為大夏國師,國運與我息息相關,前些時日我突破至大乘,多餘的靈力被我反哺給此界,簡單來說,咱們這裡要升級了。」


 


他脫口而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我愣了一下:「話糙理不糙,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與師尊前往太元宗修行的六十年來。


 


我除了修行與歷練,剩餘的時間都在看師尊打包給我的常識。


 


看完才知道,此界是太元宗的眾多轄區之一。


 


不同等級的轄區,有不同的管理方式。


 


靈氣等級就是衡量一切的標準。


 


噬靈獸以靈氣為食,尋常等級它根本不屑一顧。


 


「往後此處會與上界連通,界門也會長期開啟,不過得先在每個區域布下防護大陣, 方能開啟界門, 否則外界的靈獸湧入其中,對你們有害無利。」


 


說話間, 不斷有人腳踩各色武器從天而降。


 


他們紛紛在看臺這邊停下,躬身作揖:「小師叔!」


 


我對皇帝妹夫道:「之後的事便交予他們來處理,我還有事務需要處理, 便不在此處多停留了。」


 


妹夫許是上了年紀, 反應有點慢:「不見一見文卓他們?隻是可惜家中老人前幾年已經離世,不然還能見上最後一面。」


 


我搖頭:「不了,他們安好即可。」


 


忽然,有一人從人群中走出:「等等,燕婉!」


 


他看上去和我妹夫差不多年歲。


 


太元宗弟子出列,擋在那人面前:「不可直呼師叔名諱!」


 


我罷手, 笑了一下:「無礙!」


 


大概認出來是誰了。


 


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但我也從他身上看出靈根的存在。


 


「對了,身負靈根之人,可領取長壽丹延長壽命,到時候會有人安排你們進入太元宗外門進行修煉。」


 


該說的已經說完, 我沒有再停留。


 


隨手掐訣,平地而起。


 


猶如一柄紅纓槍破空而出。


 


多年前, 師尊曾說過。


 


「夏氏皇族雖沒有靈根, 但滿大街上, 倒是有不少身負靈根之人, 但他們天賦太低, 這樣的人在上界得不到太多重視, 最終會放縱自我, 把野心往下界延伸。」


 


「仙家手段非凡人能抵擋,未免民不聊生, 我等便不在下界收取資質差的弟子。」


 


「除非有朝一日靈氣充裕,太元宗才會在此開山立派,他們才能有機會見識到萬千世界的風採。」


 


江聞州:


 


有靈根, 能修行, 並非一件好事。


 


我原以為恢復年輕時的容貌。


 


進入太元宗外門,便能去找她說上話。


 


直到我從駐守弟子那裡得知。


 


「小師叔可是你們追雲界的希望,天地寵愛,承運而生,自然與尋常人不同,如今她一人鎮守太元界東南盡頭的魔族裂縫, 一杆長槍戳得那些魔族不敢冒頭,別說她與你的距離十萬八千裡, 便是我等再修上幾百年,也趕不上她現在的進度。」


 


「诶, 你年紀和我們小師叔差不多, 突然跑來來打聽她,可是以往認識?」


 


年輕的弟子掏出筆墨:「不如說給我聽聽,好讓我寫個牧野道長前傳。」


 


六十年再見, 我與她如隔天塹。


 


她當時已經認出我來,非但沒有任何怨恨,反而提醒我們去檢測靈根。


 


過去的一切,根本沒有在她心裡留下任何痕跡, 活在過去的隻有我們罷了。


 


我忽然想起她走的那天。


 


眼裡是對我明晃晃的厭惡。


 


本以為,如果她能恨我。


 


也算是好事。


 


現在想來,是我小人之心。


 


才會如此揣測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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