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時桉的眼睛亮晶晶的，笑的好看，我一時忘了問他的名字。

也許他也知道我們不會再見，也未曾問過我的名字。

 

11

 

後來我進宮後再也沒見過他，但是每次都能遇到裴延遲被欺負的場面，我每次都會去幫他。

 

久而久之我把自己放在了庇護者的身份中，保護著裴延遲。

 

那時裴延遲總是一身傷，但他從不喊疼，他跟我說，以後要過好日子，他要讓那些欺負過他的人都付出代價。

 

他確實做到了。

 

我的手慢慢掐上了裴延遲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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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悔的事，就是那時救了你，你狼心狗肺，我情願此生都不曾遇見你。」

 

裴延遲突然笑了，他笑的極輕，笑的殘忍。

 

「阿娆，你知道嗎？那小太監當時並沒有S，救得及時的話說不定可以保住這條命，但是他不該在我面前提起你，他護著那該S的鸚鵡，叫你好好活著，求我放過你，」

 

「哈哈哈，他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我找到替身，他憑什麼把自己放在可以關心你的位置上？」

 

「阿娆，你恨我也沒關系，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我突然頭痛欲裂，可我還在不住的收緊手的力道。

 

胃裡翻江倒海，但是我的心像是缺了一塊，疼的我五髒六腑都像被抽空。

 

那麼好的時桉，我那麼愛的時桉，憑什麼，憑什麼要毀在他曾經救過的人手裡？

 

「裴延遲 ，我要S了你！」

 

可是我太虛弱了，連著幾天都在生病，傷口又反復裂開，裴延遲用了點力就將我的手拿開。

 

我猛的吐出一口血，染紅了被褥，還有些濺到了裴延遲的臉上。

 

裴延遲沒了剛剛的遊刃有餘，他慌了起來，摟過我搖搖欲墜的身體，他顧不上臉上的血漬，還未來得及穿鞋就跑了出去。

 

「太醫呢！宣太醫！阿娆你別嚇我，你會沒事的，阿娆……」

 

12

 

我好像做了個夢，夢到了時桉。

 

我夢到了他小時候，其實他一直都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隻是我從未發現過他的身影。

 

夢中的我因等裴延遲睡著了，時桉才敢靠近，他將衣裳披在我身上，靜靜的看著我。

 

他手裡拿著畫了糖葫蘆的畫紙

 

「這東西帶進來就化了，我隻能拖他們給我畫了張畫，看起來就很好吃，糖葫蘆，我做飯也很好吃的，他們都說好吃，也許你會喜歡。」

 

「可是我找不到機會做給你吃，等以後我攢夠了錢出宮……算了，還是別叫你在看到我這殘缺的人罷。」

 

「糖葫蘆，我會的可多了，你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這宮裡的路我都知道。」

 

「可你身邊有裴延遲，不會再迷路了。」

 

「糖葫蘆，我有很多錢，你上次不是說想吃城西那塊點心鋪子嗎，我把我的錢都給你，你可以天天吃。」

 

「可是甜點吃多了牙疼，糖葫蘆，我不希望你疼……」

 

時桉將頭靠在腿上，一邊憧憬一邊將自己的希望打碎。

 

他就是這麼一個矛盾的人，他對我的情意有那麼多，卻從未對我說過一句喜歡，我也從未發覺。

 

13

 

淚水劃過臉頰，涼涼的，我醒了過來。

 

殿裡空無一人，隻彌漫著濃濃的藥香。

 

我還活著。

 

是了，時桉說，叫我好好活下去的，我還不能S。

 

殿裡突然衝進來一個女人，披散著頭發，渾身都是血跡。

 

「江清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阿遲說了什麼！他為什麼要S我為什麼要S我？我那麼愛他，我把全部都給了他！他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要S我！」

 

那人竟是江枝意。

 

她面部猙獰，臉上也有密密麻麻的小傷口，此刻的她宛如從地獄裡爬出的血人，哪裡還有往日裡的矜貴嬌奢。

 

她被趕來的侍衛攔住，如我那日一般，她拼命的掙扎，她SS的瞪著我，眼裡有無數的怨毒，哀怨。

 

當真是可憐極了。

 

也蠢極了，竟心甘情願的被裴延遲騙了那麼久。

 

裴延遲那個最是睚眦必報的人，怎麼會愛上囂張跋扈欺男霸女的大小姐，裴延遲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是丞相府手裡的權和兵罷了。

 

看著江枝意狼狽至谷底的模樣，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還在不停的罵著，被嬤嬤捂住了嘴。

 

她被帶走的時候哭了，我第一次見她哭，想來她是真的愛極了裴延遲吧，如我當初一樣。

 

江枝意最後怎麼樣了我不知道，丞相府交給她的兵權被她親手交給裴延遲的那一天，她也親手將自己的後路交了出去。

 

14

 

裴延遲大概是怕我傷害自己，將殿裡一切的尖銳物品都收了起來，將我徹底軟禁在了裡面。

 

他開始張羅著封後大典，源源不斷的禮品和金銀送往了我的宮裡。

 

侍女小桃高興壞了，她生的可愛，一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姑娘您看！陛下是真的將您放在心上啊，這伽羅進貢的水晶萄據說十年才結一果，姑娘果真好福氣，想來是這水晶萄得知姑娘要成為大鳶皇後了，迫不及待的結出果實好來一睹姑娘風採！」

 

小桃調皮又搞怪，我難得被她逗的露出了笑容，將那水晶萄送給了她。

 

她哭了出來，跪下來千恩萬謝，說以後一定好好服侍我，絕不會讓我收到一絲傷害。

 

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嘴饞又不敢討要，我怎麼忍心失了她的意。

 

當日的婚服也送了過來，說是讓我看看合不合身。

 

做工精細，華美莊重，據說請了幾十位繡娘花了數月才完工。

 

隻有裴延遲沒來過。

 

我也出不去這宮殿。

 

15

 

我給鸚鵡起了個名，喚它阿雪。

 

在小桃的悉心照料下它被養回了以前胖胖的樣子，性子也活潑了許多。

 

似乎一切都變得更好起來，我身邊有了關心的人，重新擁有了榮華富貴，連幼時愛慕的人都在盡力準備著我們的婚事。

 

多麼完美的結局。

 

阿雪整日裡不停的圍著我轉，學小桃說話。

 

隻是，它沒再說出過那句話，那句時桉瀕S前好不容易吐露出來的愛意和希冀。

 

臨近大典，宮中每個人都忙了起來，我的身邊時常隻有小桃一人陪著。

 

小桃似乎每天都很高興，嘰嘰歪歪的說很多話，我卻不覺得煩，她同我幼時很像，那時我也很多話與裴延遲說，他大概會覺得我很聒噪吧。

 

今夜她喝了不少酒，倒在了我的腿上。

 

她似乎做了美夢，嘴裡念叨著姑娘，姑娘。

 

我摸了摸她的頭，將手上的镯子取了下來。

 

那時母親留給我最後一樣東西，它陪了我一生，我將它塞進了小桃的袖口。

 

走到門口時，阿雪開口喚了我

 

「糖葫蘆，糖葫蘆。」

 

它的狀態有些焦急，不停的撲哧著翅膀。

 

這小家伙居然沒睡，我過去點了點它的頭，算作告別。

 

「再見啦阿雪，以後跟著小桃，她很喜歡你，比我好，我以後不能陪著你了。」

 

門口的侍衛都陷入了昏睡。

 

在封後大典的前一晚，似乎所有人都很開心，裴延遲下令大赦天下，每個人都在狂歡，感謝英明的君主。

 

所有人都放下了戒備。

 

我走在宮裡，開春後的花園裡有不少花兒爭先恐後的冒出了頭，空氣中散發著淡淡香味。

 

我每一步都走的艱難，仿佛腿上被灌了鉛，每走一步我都覺得踩在刀尖上。

 

原來這麼疼，時桉那時是不是也像這樣疼？

 

可我找不到裴延遲，我的眼前出現幻覺，有江枝意，有裴延遲，有爹娘，有時桉。

 

我想抓住的人永遠夠不著，不想抓住的人卻不停的在我周圍徘徊。

 

江枝意不停的咒罵我，她有時狠毒，有時哀戚。

 

時桉靜靜的看著我，滿滿柔情，他好似有很多話說，但他隻滿眼疼惜的說我辛苦了。

 

終是在我與裴延遲初遇的僻靜處見到了身著玄衣立在池邊的他。

 

他似乎很驚訝於見到了我，見我隻著一身單薄素衣，他皺眉走進，解下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他好像很疲憊，面上卻有了久違的放松。

 

那種苦盡甘來的感覺，他整個人都是輕快愜意的，我曾經那麼希望他能遠離仇恨，幸福快樂，現在他確實做到了。

 

他笑著握緊我的手，隨即被我冰涼的手驚到，他無奈的搖搖頭

 

「這麼晚出來做什麼，天氣冷，我送你回去。」

 

「明天就是封後大典了, 阿娆，我們能永遠在一起了。」

 

我靠在他的懷裡, 我實在沒有力氣了, 裴延遲身上一直有一股清香, 我幼時很喜歡, 現在卻聞不到了。

 

有什麼液體自我的指尖溢出，那股熟悉的感覺即使我聞不到也知道是什麼。

 

我露出了溫柔的笑，伸手撫上裴延遲的臉。

 

見我同幼時一樣欽慕的樣子，裴延遲的目光變得柔軟極了，他握住我的手，想喚我一聲，卻觸及了那冰涼的液體。

 

他大驚，隨即面露痛苦。

 

他是真的痛苦, 畢竟我現在本身就是劇毒。

 

我以自身為引，要裴延遲與我同歸於盡。

 

「阿娆，你，為什麼……」

 

「裴延遲, 你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你憑什麼以為我願意？我要你為時桉賠命！」

 

說完一口鮮血自我口中噴出，我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 也許是因為裴延遲將我緊緊抱在懷裡的緣故。

 

他難受極了, 俊秀的臉龐滿是狼狽, 可他卻笑了，笑的悽涼

 

「阿娆，阿娆，你為什麼那麼恨我，明明我們有那麼好的以後, 我從小的願望, 就是與你有無憂無慮的以後啊……阿娆……」

 

他笑著笑著流了淚來, 似是不甘, 又似懷念

 

「沒關系阿娆，我們S在一起，也算白頭偕老, 共度餘生了。」

 

他似乎認定了這件事,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幾乎將我嵌進了懷裡。

 

16

 

彌留之際裴延遲在我耳邊說著什麼

 

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隻看到了不遠處的時桉和我爹娘。

 

他們在向我招手, 娘親心疼的哭了出來，時桉手裡拿著糖葫蘆，他穿的紅色，與新婚夜時一模一樣。

 

我瞧著喜歡，奔向他去。

 

17

 

我S後小桃那丫頭大概會哭上好多天了。

 

但是我給她留了很多錢, 她可以帶著阿雪過無憂的生活。

 

至於大鳶, 估計會被那個虎視眈眈的宗室接手，這都與我無關了。

 

我潦草，悲哀, 最後又痛快的一生已經過完了，下輩子，與爹娘還有時桉過幸福快樂的一生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