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媽是班花家的保姆，我卻長得像班花媽媽。

 

班花恨我的臉。

 

她剪爛我的頭發，故意往我身上潑顏料，嘲笑我是個醜八怪。

 

甚至在輸掉大冒險時，逼著我替她完成任務。

 

【和出門後遇見的第一個男生接吻。】

 

我不願意，她就無辜地說：

 

「秦素，你媽跪著給我擦鞋的時候，沒教過你聽我的話嗎？」

 

所有人都在起哄，他們把我推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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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把我推進校霸的懷裡。

 

那一刻，班花氣紅了眼。

 

因為，他是班花的暗戀對象。

 

1

 

我的月考成績一騎絕塵，以高出第二名二十分的優勢，再度碾壓姜綿時。

 

我的頭發意外被她剪得跟狗啃一樣，又意外被人潑了一身顏料。

 

她雙手捧著臉，撐在桌子上，無辜地問。

 

「秦素，我不是故意的。

 

「你的頭發好髒，身上也好髒，你明天還能上學嗎？」

 

爆笑聲在人群中炸開。

 

「她本來就滿臉雀斑，這下真的變成醜八怪了！」

 

「姜綿，你說她媽看見她會不會想吐啊？」

 

「那就讓她去整容唄，說不定醫生看了都得直接掛急診！」

 

我低垂著頭，黏稠的顏料順著頭發，嘀嗒嘀嗒地往下掉。

 

鏡片沾上顏料，眼前是五彩繽紛的一片。

 

上一個考年級第一的女生，他們欺負的對象，不慎墜樓身亡。

 

現在，輪到我了。

 

我丟開眼鏡。

 

姜綿越不想讓我來學校，我越要來。

 

我永遠都是年級第一，她再討厭我，也永遠隻能做第二。

 

「真髒。」

 

一道慵懶又冷淡的聲線將我思緒拉回。

 

男生身材颀長。

 

左耳上的耳釘，在夕陽的光暈下閃閃發亮。

 

渾身都透著一股懶洋洋的狠勁兒。

 

姜綿尤為緊張，手指都蜷縮在一塊。

 

臉色紅紅的，卻犟著脖子說：

 

「裴致，你什麼意思？你怎麼能這麼說秦素？」

 

「你誤會了。」他歪了歪頭，惡劣一笑，」我說的是你。」

 

姜綿愣神。

 

她看了看手上的顏料，眼圈憋紅，罵了一句：「你才髒！」

 

捂著臉，推開人群就跑遠了。

 

眼看著姜綿被氣跑，一群人面面相覷。

 

他們不敢惹裴致。

 

A 市的望族裴家就這麼一個寶貝獨子，自小呼風喚雨慣了，誰也不放在眼裡。

 

上一回為了一隻貓，和校長的兒子打架，把人打掉兩顆牙。

 

校長氣得冒煙，可最後，卻畢恭畢敬地給裴致倒茶，還在他面前痛罵一頓兒子，叫他給裴致道歉。

 

圍觀的同學們一哄而散。

 

教室裡瞬間安靜。

 

裴致抬腳，踩著悠闲的步子離開。

 

抬頭望向他的背影時，我陷入沉思。

 

姜綿其實，是哭著跑了吧。

 

因為她，已經暗戀裴致很久了。

 

2

 

姜綿暗戀裴致。

 

她總是偷偷去看裴致打籃球，每回都羞紅了臉。

 

卻又端著架子，口口聲聲說：

 

「裴致這種不學無術的富家少爺，我才不喜歡！」

 

但私底下，她會趾高氣揚地命令我去給裴致偷偷送水，以她的名義。

 

每一回，我都跟做賊一樣，混進他們的訓練場，給他送水，再貼心地寫上一張便籤。

 

【TO 裴致。】

 

落款：【姜。】

 

每完成一次任務，姜綿就會往我臉上甩一百塊。

 

萬惡的資本家。

 

隻有一次，我被裴致的好兄弟抓包了。

 

宋洛指著我說：「裴致，你快看，我抓到送水的田螺姑娘了！」

 

裴致一個利落的扣籃，鋒利的眉眼被汗水浸湿。

 

他「哦」了一聲。

 

在他扭頭看過來時，我捂著臉，狠狠踹了一腳宋洛，慌不擇路地溜走了。

 

宋洛疼得龇牙咧嘴：「裴致，她跑了！」

 

裴致冷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不喜歡總是藏著掖著的田螺姑娘。」

 

宋洛大笑：「你看見她了？她是個滿臉雀斑的醜八怪，真的很醜哈哈哈！」

 

當時，我很害怕被姜綿知道，我壞了她的好事。

 

可如今，我卻覺得，我憑什麼讓她順心如意？

 

所以這次，我混進訓練場送水，留下的便籤上寫著。

 

【To 裴致。】

 

【我喜歡你，還有，謝謝你。】

 

可惜，裴致看不上一瓶廉價的礦泉水和一句輕飄飄的喜歡。

 

東西都被他隨手丟進垃圾桶了。

 

3

 

我頂著髒兮兮的顏料走出校門時，惹來一堆異樣的目光。

 

遠遠地，我媽叫住我。

 

她一見我，就破口大罵。

 

「秦素，你怎麼回事？搞成這種鬼樣子！我是讓你來上學，不是讓你來鬼混的！花了我這麼多錢，就知道丟我臉的！」

 

我冷冷地盯著她，一言不發。

 

「你個S丫頭，啞巴是嗎？」

 

她氣得咬牙，上手就要擰我的耳朵。

 

卻在看見姜綿身影的一瞬間，笑容瞬間放大。

 

「綿綿，終於放學了呀？餓了沒有？阿姨今天燉了湯，是你最愛喝的銀耳酒釀圓子……」

 

姜綿甜甜地說：「謝謝秦姨。」

 

她笑著瞥了我一眼。

 

我媽冷眼警告我，要我別惹事。

 

兩人上了一輛賓利，車子絕塵而去。

 

路過的學生目不斜視，卻在竊竊私語。

 

「這就是秦素她媽媽啊？對姜綿這麼諂媚，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姜綿親媽。」

 

「姜綿家有錢，光是旗下的上市公司就達數千億！誰不想巴結？」

 

「巴結歸巴結，秦素被欺負成這樣都不管，還是親媽麼？」

 

是的，我媽不會心疼我。

 

她隻會罵我惹是生非，是個討債的攪事精、賠錢貨。

 

要是知道我的頭發是姜綿剪的，她還會罵我為什麼要惹姜綿生氣。

 

第一次惹姜綿生氣時，我被她用衣架抽得渾身青紫。

 

即使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她也沒心疼我，還罵我活該，S了最好。

 

當時，姜綿故意把鞋子踢到水池裡，命令我給她撿起來。

 

我拿著一段木棍，小心翼翼趴在水池邊，想要把她的鞋子勾起來。

 

可姜綿老愛使壞。

 

每當我要勾起鞋子時，就故意踹我一腳。

 

最重的一腳，她把我踹入水池裡，還捂著肚子，蹲在岸上哈哈大笑。

 

我差點淹S在池子裡，還好被路過的姜夫人瞧見，派管家把我救起來。

 

我嚇得躲在我媽懷裡，哭著告訴她，是姜綿將我踹進池子裡的。

 

姜綿也哭，說我誣陷她，是我使壞，先把她的鞋子丟進水裡，又故意跳進池子裡。

 

我媽沒心疼我，她立刻就信了姜綿的話，擰著我的耳朵罵我。

 

「讓你好好聽小姐的話，你還欺負她？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惡毒？又是故意使壞，又是誣陷人？」

 

小小的姜綿窩在姜夫人懷裡，露出得逞的笑容。

 

無論我多麼想討我媽歡心，她都隻會嫌惡地把我丟到一邊。

 

有時候，我覺得姜綿才是我媽的女兒。

 

而我，是路邊的垃圾。

 

4

 

為了處理身上的這堆亂七八糟的顏料，和狗啃般的頭發，我花了足足兩個小時。

 

我氣喘籲籲趕到貓咖兼職時，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

 

剛推開門，迎頭就撞上一個人。

 

「你瞎啊！沒長眼睛嗎？」

 

宋洛怒罵，卻在看見我時，眼裡閃過一抹驚豔。

 

他結結巴巴問：「你沒事吧？是我沒注意看路……」

 

宋洛撓撓頭，不自在地瞥了我一眼，臉色燒得通紅。

 

我壓下心中的奇怪，冷聲說：「我沒事，請你讓一下。」

 

宋洛側開身子，卻不斷地用餘光打量我。

 

直到老板娘將我拉到一旁，悄聲問：

 

「秦素，你怎麼沒戴眼鏡？

 

「還有，你臉上的雀斑怎麼突然沒有了？」

 

我對著鏡子摸了摸臉，才恍然發現。

 

因為趕時間，我不僅忘記戴眼鏡，還忘記往臉上點雀斑了。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老板娘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

 

「你這樣子很漂亮，小姑娘就應該活潑朝氣點。

 

「你看，那小伙子在偷看你呢！」

 

我摸了摸臉，愣在原地。

 

已經很久沒有人誇過我漂亮了。

 

5

 

讀小學的時候，班上倒是有男生誇過我漂亮，還偷偷拿了一枚鑽戒送給我，說等他長大以後，就要追求我，讓我心甘情願嫁給他。

 

我不僅沒收下鑽戒，還拒絕了那個男生。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媽媽。

 

我以為，媽媽會誇我做得好。

 

但她沒有。

 

她聽完我的話，神色變得無比嘲諷。

 

口中吐出的話如同蛇蟲的毒液。

 

「醜八怪，你怎麼這麼賤？小小年紀，就會勾引人？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

 

我抓著媽媽的手，急聲解釋說：「媽媽，你誤會了。」

 

可她將我甩在地上。

 

桌上的碗筷摔落在地，發出無比刺耳的聲音。

 

她大罵：「小畜生，犯賤就算了，還撒謊，看我不打S你！」

 

那又脆又響的一巴掌甩在臉上，是火辣辣的痛。

 

口腔裡的血腥味，我記到現在。

 

我的世界變得嘈雜刺耳，而後陷入長久的寂靜。

 

當時，我和媽媽都住在姜家。

 

我的哭聲太過響亮，把姜夫人都吸引過來。

 

她是個漂亮而溫柔的女人，制止了媽媽毆打我的行為。

 

姜夫人說：「秦姨，這孩子眉眼像我，瞧著就乖巧，我很喜歡她，你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躲在姜夫人身後的姜綿，悄悄探出腦袋，哭鬧著說。

 

「她哪裡像媽媽了？明明最像媽媽的是綿綿！」

 

原本暴怒的媽媽溫順地點頭答應。

 

姜夫人哄著姜綿離開。

 

如果姜夫人轉身，她就會看見我眼裡的驚恐，以及媽媽眼裡的憎惡。

 

她罵我：「你要不要臉，勾引人就算了，還想和小姐搶媽媽？

 

「你這個醜八怪，你是我生的，我這輩子是做保姆的命，你也是！」

 

她每多看我一眼，就會多皺一次眉，然後嫌惡地轉過腦袋。

 

我想，一定是因為媽媽討厭我的臉，所以她才會說這些傷人的話。

 

直到我學會了往臉上點雀斑，戴上那副又土又黑的平光鏡，成了同學們口中長殘了的醜八怪，她才不再這麼看我。

 

可在今天，我才知道，我也可以是好看的、漂亮的。

 

6

 

一張漂亮的臉，往往是一柄利器。

 

整整一個晚上，宋洛都在偷偷看我。

 

每當我回看時，他就像做賊一樣，迅速低下頭，假裝在逗貓。

 

而當我故意露出一個笑時，他更是燒紅了耳根。

 

我看著鏡子裡的臉，若有所思。

 

直到店鋪打烊，他才不依不舍離開。

 

可當我走到路燈下時，他卻跟了上來。

 

羞澀地問：「那個，你好，請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我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他看著我身上的外套，緊張得結結巴巴。

 

「我不是在搭訕，我是真心覺得我們在哪裡見過，你是明德中學的學生嗎？」

 

他上一次見我，罵我是滿臉雀斑的醜八怪。

 

他不記得，我卻記得。

 

我搖頭：「我是，但你認錯人了。」

 

宋洛繼續攔在我身前，鼓起勇氣，又問：

 

「我叫宋洛，我們可以認識下嗎？」

 

我還沒拒絕。

 

一道冷淡的聲線自身後響起。

 

「宋洛，你姐找你，說你再不回去，就打斷你的狗腿。」

 

我回頭。

 

裴致懶散地倚靠在燈柱上，精致的臉一半隱匿在暗處。

 

宋洛猛地哀嚎出聲，急急拿出手機，發現一堆未接電話，趕忙回撥。

 

「姐，你聽我說……」

 

「不行，姐！你不能停我的卡啊！」

 

他鑽入一輛卡宴，急聲招呼司機離開，卻又忽然倒車回來。

 

宋洛半趴在車窗上，喊道：

 

「同學，我叫宋洛，以後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車子急速駛去。

 

徒餘昏黃的燈光將人影拽得長長。

 

裴致踩著枯葉，走到我跟前。

 

他俯身，湊到我跟前。

 

「秦素，喜歡我，卻勾搭我的兄弟，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眼裡有驚豔，卻沒有意外。

 

7

 

裴致這種富家大少爺認得我，是一件奇怪的事。

 

可能因為他，也是一個奇怪的人。

 

愛打架，愛抽煙，不學無術，混世魔王，紈绔大少爺。

 

這是所有人對他的印象。

 

我第一次見到裴致時，不是在學校，也不是觥籌交錯的高級晚宴。

 

而是在一條流著汙水的巷子。

 

那天，媽媽叫我給姜綿送湯。

 

我被車剐倒，打翻了湯。

 

她在電話裡將我痛罵一頓。

 

在街上遊蕩時，我碰到了裴致。

 

他靠在髒兮兮的垃圾桶旁邊，唇角青紫，白色校服全是灰撲撲的汙漬。

 

懷裡還抱著一隻髒兮兮的流浪貓。

 

裴致太過狼狽，以至於我沒能在第一眼見到他時，認出他。

 

我以為他是個打架打輸了的不良少年。

 

空中下著大雨，雨水順著我的臉滑落，帶出斑駁的顏色。

 

我湿掉的紙巾胡亂擦著臉。

 

他在一旁盯著我，眼神從平淡無波，到微微發亮。

 

我覺得他比我更狼狽，也就不介意施舍些善意。

 

我惡劣地把一包紙巾砸在他身上。

 

「擦擦，髒S了。」

 

裴致接過紙巾，擦去唇角的血漬後眼底一片漆黑。

 

「你說話能客氣點嗎？」

 

我輕笑一聲，嘲笑他的狼狽。

 

我想，他當時是想生氣的。

 

可看著我的臉，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他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反問：「你又叫什麼名字？」

 

「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