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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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高中了狀元。


 


為了迎娶丞相之女,他將我騙到魍魎林,推入深坑。


 


傳聞魍魎林中有女妖,貌美嗜S,兇殘無比。


 


他篤定我再也回不去了。


 


可等他走後,藤蔓攀上我的四肢,嬌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世人皆知魍魎林中有女妖,卻不知這女妖是雙生……」


 


「姐姐,好久不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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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前幾天有三個獵戶誤入了魍魎林,今天一早他們的屍骨在山下被發現了!」


 


街邊的小販竊竊私語:「據說被發現時,屍體被吸幹了血,太慘了!」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下意識往旁邊靠了靠。


 


身旁俊秀儒雅的男子安撫我道:「大抵都是騙人的,數年前我進京趕考路過魍魎林,安然無恙從裡面出來了。」


 


我笑了笑:「是相公吉人自有天相。」


 


說著,我正要挽上相公梁齊生的手臂,他卻不動聲色地退了退。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過去。


 


梁齊生已經面帶微笑快步往前迎了上去。


 


他停在了一頂轎子面前:「師姐,你也來看這燈會嗎?」


 


那是王丞相的女兒,王憐兒。


 


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


 


梁齊生稱王丞相一聲老師,叫王憐兒師姐也是合情合理。


 


那位貴小姐並沒有下轎,隻輕輕掀開了轎簾。


 


她露出半張臉,看了眼梁齊生,又很快移開了視線。


 


神情淡淡,似乎興致並不高。


 


她的視線從我身上掃過,不由一愣。


 


「這位是?」


 


梁齊生往旁邊移了一步,擋住了王小姐打量的視線。


 


「家中奴婢粗鄙,不懂禮數,師姐勿怪。」


 


王小姐點頭:「無妨。」


 


語氣平平,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於她而言,我似乎不值一提。


 


他們的聲音不大,但我卻聽得清楚。


 


我看著梁齊生挺拔的背影,心裡隻有他那句「奴婢」……


 


2


 


我不是梁齊生的奴婢,而是與他拜過天地的娘子。


 


三年前,梁齊生進京趕考與我結識。


 


我傾盡家財助他,幫他在京城站穩腳跟,結識權貴,到如今高中狀元。


 


而我也從他的娘子變成了奴婢……


 


許是察覺到我興致不高,回到家中,梁齊生將我攬入懷裡。


 


「娘子別生氣,我是為了我們今後著想。」


 


「若是讓師姐看到我們街頭同遊,回去同老師說我耽於女色,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好蹩腳的借口。


 


也難為他想得出來。


 


他又耐著性子哄了我許久,我才漸漸放下心中的芥蒂。


 


這三日,梁齊生待我溫柔如初,甚至比以前對我還要好。


 


他總說要補給我一個令全天下人都豔羨的婚禮。


 


三日後,梁齊生邀我爬山賞景。


 


他拉著我,順著蜿蜒的山路一路往上走。


 


山林中霧氣越來越重,重到我忽略了路經經過的一個小石碑。


 


上面寫著,魍魎林,慎入。


 


3


 


「婉娘你莫要怪我!」梁齊生猙獰著臉將我一把推下深坑。


 


原本清秀俊俏的面容此時形如惡鬼。


 


若有第三人在場,絕對認不出他是那光風霽月的年輕狀元郎。


 


我SS抓著他的胳膊,恨聲問道:「梁齊生!你就沒有心嗎?!」


 


「這麼多年的情分,你當真一點都不在乎嗎?」


 


他已然聽不進任何話,隻一根一根掰開了我的手指。


 


我抓得太緊,梁齊生下了S手,狠狠一掰。


 


指節脆響,竟被他生生掰斷了。


 


「是你擋了我的路。」他低聲咬牙說著,「丞相已經許我大好前程,隻要我娶了他的女兒!」


 


「婉娘,你不是說愛我嗎?那就再幫我一次!」


 


「隻要你S了,我這輩子就能飛黃騰達了!」


 


「婉娘,我會記得你的大恩的!」


 


最後一句說完,他狠狠扯開了我的胳膊。


 


我再沒有了支撐,整個人墜入深坑,指甲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極深的劃痕。


 


梁齊生顫抖著向後摔在地上。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山林裡雨聲一片。


 


無數山石滾落到深坑底下,發出沉悶聲響。


 


梁齊生咽了咽吐沫,狠狠抹了一把臉,踉踉跄跄爬起來往山下走。


 


他似乎在自我安慰:


 


「不能怪我,隻怪你自己出身太低!」


 


「這裡是魍魎林,有野獸,有女妖你活不成的,活不成的……」


 


他也怕這些東西,慌不擇路地奔下了山。


 


……


 


在坑底不知道躺了多久。


 


直到嬌柔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


 


「姐姐,你輸了哦。」


 


血紅藤蔓蠕動著纏上了我的腰肢。


 


我無奈出聲:「綺英,別亂摸。」


 


藤蔓從我身上退去,一襲紅衣銀發的美豔女子漸漸現形。


 


她彎下腰,頭發垂落在我的臉上。


 


「梁齊生他終究還是負了你。」


 


我閉了閉眼,嘆了口氣。


 


身上摔得破破爛爛,滿是血汙的衣服變成了一襲青衣。


 


我從地上坐起,看著那女子扯了扯嘴角:「綺英妹妹,看我笑話就讓你這麼高興嗎?」


 


4


 


眾人皆知八方山魍魎林裡有女妖。


 


貌美嗜S,生性兇殘,闖進魍魎林的凡人幾乎九S一生。


 


無數除妖師前赴後繼趕來除妖,可幾乎都無功而返。


 


沒人知道,魍魎林女妖不止一個。


 


我跟綺英自有神志起就一直一起修煉,她是血藤,我是木荷。


 


四年前,一個書生路過,綺英本想S了他當養分。


 


是我攔了下來。


 


我說:「他昨夜靠在我樹根下讀了一宿的書,怪有趣的。」


 


因為有趣,我便多關注了他。


 


所以在他窮困潦倒時,我變作一個落魄的商戶之女,給他銀錢讓他進京趕考。


 


日子太無聊,我把他當成了樂子,我想看看,他這個小書生到底能走到哪?


 


他對我萬般感激,就差把心剖出來讓我看了。


 


「婉娘,我梁齊生在此起誓,今生絕不負你。」


 


他說得情深意切。


 


我從沒見過這麼俊俏溫柔的男人,對他的話更是深信不疑。


 


我離開魍魎林時,綺英笑得直不起腰。


 


「男人的話你居然也信?哈哈哈哈哈!」


 


「姐姐,咱們打個賭,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


 


事實證明。


 


她贏了。


 


成親三年,我多多少少付出了真心,而梁齊生在我的幫扶下在京城站穩了腳跟,考上了功名,還攀上了丞相王成安。


 


我這個糟糠之妻於他而言就不再是賢內助,而是絆腳石了。


 


初遇時的魍魎林,是他給我選的葬身之地。


 


還真是,貼心。


 


5


 


綺英問我:「你不去報復嗎?」


 


我笑了:「我這麼記仇的人,自然要報復。」


 


隻是現在,梁齊生還什麼都沒有呢……


 


報復,得在那人最春風得意的時候。


 


春去秋來,魍魎林中的時間似乎過得格外快。


 


我也忘記究竟過了多少年了。


 


直到綺英拿著一張紙走到我跟前。


 


「姐姐你看。」


 


她纖細的手指在紙張上慢慢掃過:「丞相大人添了個外孫,說是要請全京城的人喝喜酒呢!」


 


……


 


我要去討債,綺英也要跟著。


 


她說她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狠得下心。


 


我覺得她是寂寞久了,想找點樂子。


 


可等到了梁府我才發現,這債似乎沒有我想象中的好討。


 


梁齊生在王丞相的鼎力提攜扶持下,短短幾年就升任禮部侍郎。


 


如今喜得麟兒,不管是看在梁齊生還是王老丞相的面子上,前來祝賀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


 


這場喜宴也辦得極為熱鬧。


 


在梁府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後,我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直到奶娘眉開眼笑地抱著那小公子出來,綺英驚訝到叫出了聲。


 


「竟是文曲星轉世,姐姐,你可真是倒霉呢。」


 


我皺了皺眉,沒說話。


 


是啊,還真是倒霉。


 


梁齊生這兒子竟是文曲星轉世,一出生就受天道庇佑。


 


而身為至親的梁齊生我是萬萬動不得的,若是因此毀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歷劫,天道不會放過我。


 


「還真是麻煩呢。」


 


我呢喃道。


 


綺英低笑了兩聲:「這梁齊生的命可真好。」


 


「先前有你護著,現在有兒子護著。」


 


她話鋒一轉:「不像我,孤零零在魍魎林裡待了好些年,姐姐也不回來看看我……」


 


我忍不住失笑:「你又來。」


 


綺英看著院子裡被眾人環繞著的小公子,眸光微閃。


 


「姐姐,我先來來替你試試。」


 


「不可!」


 


我話音未落,綺英已經出手了。


 


她手指微揚,一根細小松針便疾速朝著那嬰兒的身上刺去。


 


還沒能近身,那松針就化為粉塵,與此同時耳旁傳來綺英的一聲驚呼。


 


她捂著流血的手指,神情詫異。


 


「這天道,好生厲害。」


 


6


 


放棄復仇?


 


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向來是個極記仇的一個人。


 


梁齊生敢負我,那我必定要千百倍地還回來。


 


那如果,梁齊生不再是這孩子的父親了呢?如果這孩子今後的人生軌跡與梁齊生毫不相關了,那這天道還會不會護著他?


 


我很想好好驗證一下。


 


一個月後,我以孤女身份進了梁府當丫鬟。


 


剛被嬤嬤領進後院,就見另一胖嬤嬤神色焦急地走了過來,她問道:「陳醫師呢?夫人腿疾又犯了,疼得厲害。」


 


「陳醫師不在嗎?我並未看到他。」胖嬤嬤急得亂轉,「這可怎麼辦?自從生下小公子,夫人的腿疾就愈發嚴重,這幾日整宿整宿睡不著呢!」


 


她說著就要去外面尋大夫,我在這時站了出來。


 


「嬤嬤,我可以試試。」


 


她腳步一頓,轉頭驚訝地看著我:「你是誰?」


 


我低著頭,聲音輕穩:「女婢婉兒,家中老母在世前,曾臥床多年,我以前跟著一鄉野藥師學過一套按摩手法,對於治療腿疾很有用,嬤嬤不妨讓奴婢試試。」


 


那嬤嬤打量了我好幾眼,最後一咬牙:「你跟我過來。」


 


跟著她左拐右拐,又被好幾個丫鬟搜過身後,我被帶到了王憐兒面前。


 


時隔多年,我又再次遇到了她。


 


她與我印象中那個俏麗溫雅的女子不太一樣了。


 


王憐兒身材有些圓潤了,此時正斜斜地倚靠在美人榻上,神情痛苦。


 


嬤嬤推了我一把:「愣著幹什麼?快去啊!」


 


我低聲應是,慢慢上前,半跪在王憐兒身前。


 


暗暗匯集妖力於手掌,朝著她的雙腿覆了上去,輕輕按壓起來。


 


王憐兒痛苦呻吟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刻鍾後,她神情詫異地看著我:「你這是什麼手法?」


 


嬤嬤忙問:「夫人,怎麼了?可是她弄疼你了?」


 


王憐兒搖了搖頭:「不,她按得很舒服,我現在已經不那麼疼了。」


 


嬤嬤大喜:「太好了!」


 


按摩完畢,我默默起身退至一旁。


 


王憐兒逗弄了一會兒孩子,抬眸看著我:「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婉兒。」


 


「以後,你就留在我院子裡。」


 


7


 


我日日為王憐兒捏腿按摩,在我的妖氣浸潤下,她的腿已經不再那麼疼了。


 


整個院子的人對我的態度也好了很多。


 


胖嬤嬤姓徐,是王憐兒的乳娘,王憐兒出嫁時跟著一塊從丞相府過來照顧她的。


 


她把王憐兒看作親骨肉,自然不忍她受這腿疾之苦。


 


我讓王憐兒的腿疾有所緩解,徐嬤嬤對我的態度更是溫和。


 


「婉兒,以後有事直接來尋我,徐嬤嬤給你撐腰。」


 


她笑呵呵地拉著我的手:「以後還得更加盡心盡力為夫人做事。」


 


「那是自然。」我點頭。


 


說罷,我試探著問道:「嬤嬤,不知夫人這腿疾究竟是怎麼……」


 


還沒問完,徐嬤嬤就皺了眉:「問這個做什麼?」


 


我忙解釋:「之前那位醫師教過奴婢,知道病症才能對症下藥,奴婢隻是想讓夫人的腿能更好痊愈。」


 


徐嬤嬤神情緩和了不少,她嘆了口氣:


 


「罷了,這事也不是不能說……」


 


她說王憐兒的腿之前是好的,直到十七歲那年,也就是梁齊生高中狀元的那年。


 


王憐兒受邀登山賞景、吟詩作對,卻不想在中途迷路摔下險坡,雙腿摔壞了。


 


因為這場意外,王憐兒大受打擊。


 


而原先已經定好的親事也黃了,王丞相心疼女兒,直接榜下捉婿,找了當時一窮二白的梁齊生入贅,助他直上青雲。


 


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善待他女兒。


 


「不過幸好,姑爺性格寬厚,待小姐極好,老爺也放心了。」


 


徐嬤嬤一時感慨,還用了以前的稱呼。


 


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她嘆了一口氣:「夫人那邊離不開人,我先走了。」


 


「嬤嬤慢走。」


 


回去自己屋子的路上,我忍不住嗤笑出聲。


 


「意外?怎麼可能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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