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系統猶豫了一會兒。

 

「那你現在這是要擺爛了？」

「不，為了讓女主將來一直專注學習，努力搞事業，我要給她做個好榜樣。」

 

「你想怎麼做？」

 

「先分個手吧。」

 

我說到做到，當天就去學生會找了男朋友。

 

見我過來，白景年眼神微動，冷漠漂亮的黑眸顯出一種難言的溫柔來。

 

我垂著眼睫，盯著他面前筆記本上的水果標識，故作輕松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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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要出國留學了，我不喜歡異國戀，所以我們還是和平分手吧。」

 

白景年幾乎在一瞬間做出了決定。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我搖了搖頭，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啊。」

 

還沒等白景年說話，我繼續說道：「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麼要跟江岐談戀愛嗎？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白景年靜靜地凝視著我，冷峻眉目有些松動。

 

他既期待，又害怕我接下來說出來的話似的。

 

「因為當時學校裡有人欺負我，我想利用他的權勢保護自己。

 

「我也從來沒喜歡過他，跟他在一起有時候還會覺得惡心。」

 

系統聞言插了一句：「真有人欺負鍾杳杳啊？」

 

「沒有啦，我隨口編的，不然怎麼分手。」

 

窗外的陽光穿過窗玻璃，灑在白景年臉上，他清冷豔麗的眉眼低垂，像幅油畫。

 

視線下移，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卻幾乎痙攣地捏著紙張，脆弱柔軟的紙頁從中間裂開了一條明顯的縫。

 

他和我都心知肚明，我話裡的江岐完全可以替換成他。

 

「白景年，你從小仰慕江岐，好奇他為什麼會和我這樣的人談戀愛，所以當初才會一時興起想要跟我試試。」

 

「那你猜猜，我為什麼要跟你談戀愛呢？」

 

我嘴角揚起笑弧，一字一頓：

 

「那你覺得，你又憑什麼在我眼裡是特殊的那一個呢？」

 

從學生會出來後，正好撞上抱著一沓資料的遲曉。

 

我幫她把資料一起送給了辦公室部長，然後悄悄把她叫到一旁。

 

「曉曉，我有份禮物要送給你。」

 

遲曉眼睛亮了亮，臉頰微紅，像是有點害羞。

 

我從書包裡拿出了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盒，神秘地告訴她：「記得要回去以後再打開哦。」

 

遲曉認真地點了點頭。

 

系統好奇地問：「你裡面裝了什麼？」

 

我說：「不要隨便打探我的隱私！」

 

禮盒裡面其實裝了很多東西。

 

有遲曉喜歡了很久但沒買到的書，她不舍得買的口紅，我偷拍跟她的合影，還有一封信。

 

我告訴她，我要出國留學，去看更廣闊的世界啦。

 

在見不到的日子裡，我們都要好好生活，等到合適的時間再相逢。

 

信的最後，我寫道：「在你心裡住著一個金光燦燦的你，那個人愛你，想要你贏，獲勝，快樂。」

 

遲曉，你要為你愛的生活而生。

 

19

 

我本來以為這次任務肯定失敗了。

 

原劇情裡的女主遲曉被原生家庭虐，被同學虐，被四個男主虐，虐到最後四個男主才追妻火葬場。

 

可是現在的遲曉早早從家裡搬了出來，照片事件也被學校嚴肅處理，而且根本無心談戀愛。

 

我也沒有再繼續扮演惡毒女配，反而和女主成了很好的朋友。

 

劇情完全偏移，跟之前完全八竿子打不著嘛。

 

結果系統跟我說，讀者的滿意度才是判斷我們任務者完成工作的標準。

 

看完讀者滿意度的調查表，系統嘖了一聲。

 

我一顆懸著的心提了起來。

 

「讀者的滿意度特別低嗎？」

 

「這倒沒有。虐文女主的人生軌跡完全被改變了，奇怪的是讀者們都很滿意，看來時代真的是變了啊。」

 

「但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嗎？」

 

「說得也是。」

 

還未散去料峭寒意的春日，我拖著行李箱，獨自踏上前往異國的航班。

 

出發前，我看到遲曉在聊天裡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杳杳，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我肯定地回復：【會的！】

 

一定會的！

 

第二年春，陽光照在異國大陸成片的綠色草坪上。

 

又一年新生入學，我作為迎新志願者，坐在椅子上登記新生信息。

 

面前投向一片陰影，我低著頭，聽到旁邊的同伴問：「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遲曉。」

 

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回蕩。

 

我抬起頭，愣愣地盯著新生。

 

面前的女生剪了短發，對我露出一個久別重逢的笑，她用流利的外語說：

 

「學姐，你知道嗎？你的眼睛很漂亮。」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面的那天。

 

我把遲曉從地上扶起來時，曾經也誇過她的眼睛很漂亮。

 

一切周而復始，但這一次又有些不同。

 

那時遲曉的眼睛是陷入泥潭的月亮，被黑暗吞沒，看不到身邊的善意和愛。

 

今天她用這雙眼睛，見到了自己光明幸福的未來。

 

暖風會吹走凜冬，還未融化的冰雪與新枝會在春天裡相逢，跨過時間距離，思念融進眼睛。

 

為了追尋你，我重新去看世界的美麗。

 

「正文完」

 

番外：遲曉

 

如果沒有遇到鍾杳杳，我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

 

懷著這樣的想法，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我在加入貴族學院學生會後得罪了 f4。

 

f4 的四個成員以學生會長白景年為首，由於四個人極其顯赫的家世，學校裡沒人敢惹他們。

 

但我不小心把茶水灑到了越驍的身上，從那以後，越驍就開始刻意針對我。

 

平時我在學生會的任務幾乎是別人的好幾倍，除此之外還要給 f4 端茶送水，像當佣人一樣被他們使喚。

 

我恨極了自己那天的粗心大意。

 

我更恨明明我已經鄭重道過歉了，可越驍還是不打算放過我。

 

他這樣的天之驕子，一出生就擁有了一切，是不是最喜歡看別人絕望地跪地求饒？

 

幸好 f4 的其他幾人有時會在越驍面前幫我說話。

 

我以為他們是不一樣的，至少比越驍好一點，於是想尋求他們的幫助。

 

很快我明白了，他們是一丘之貉。

 

他們接近我隻是覺得我好玩，生活太枯燥乏味了，一時興起想找個樂子。

 

現在我這個樂子要走了，他們怎麼可能同意呢。

 

畢竟重新找一個樂子是要花時間的。

 

於是 f4 對全校宣布我成了他們的專屬女佣，一時間把我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學校內造謠我跟 f4 的誰誰有不正當關系的人比比皆是。

 

還有人跟蹤從我兼職下班後，跟蹤我回家，在目睹那個男人抡起拳頭砸到我臉上的場景後，落荒而逃。

 

第二天學校裡又流傳起了我在外面幹不正經的工作，所以被自己父親打的謠言。

 

我從來不想去解釋這些。

 

但是深受謠言的影響，我覺得自己的心理逐漸變得有些不正常。

 

為什麼人總是會容易相信別人的一面之辭呢？

 

真是個糟糕透頂的世界。

 

所有人都爛透了。

 

我找到了校內的心理老師，跟她說了自己的遭遇和奇怪的心情。

 

老師說：「你隻是生病了而已，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遲曉。」

 

「曉是天剛亮的時候，隻要天光破曉，就會有光明和希望，同學，你的未來很美好哦。」

 

我的心得到一點安慰。

 

我告訴自己，隻要堅持到畢業，離開這裡就好了。

 

然而不久後心理老師離職了。

 

她離職的原因沒有人知道，我推開辦公室的門時，隻看到一片空蕩蕩的桌子。

 

畢業典禮那天，我被 AI 換臉的照片曝光到了網絡上。

 

學校收回了我還沒拿到手的畢業證書，迫於輿論壓力將我勸退。

 

或許這是一根壓彎駱駝的最後稻草。

 

我站在學校天臺上，冷漠地望著樓下看熱鬧的人群，心想：「原來老師是在騙我。」

 

遲曉的未來怎麼會那麼美好呢？

 

我這一生，隻是獨自一人在黑暗中走了好多好多年，直到S去。

 

天不會亮了，沒有人會相信我。

 

從天臺上跳下去後身體就像一隻輕盈的蝶。

 

我揚起嘴唇微笑，第一次在明媚的陽光下感受到自由。

 

再次恢復意識時，我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靈魂，飄蕩在空中。

 

幾年前的我滿身髒汙地趴在地上，面前站著一個漂亮女孩，說話時語氣溫軟。

 

她絲毫沒有嫌棄地朝我伸出手，眉眼帶笑, 像是要扶我起來。

 

接近我是為了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嗎？

 

我冷眼望著這一幕。

 

結果她還沒把我扶起來，自己就先被別人推倒在地，連手都被地上的石子磕破了，看起來分外可憐。

 

真是個笨蛋。

 

不過這個笨蛋看起來有點眼熟。

 

越驍以前身邊有個追求者好像就叫鍾杳杳, 經常針對我, 後來有天就沒出現了。

 

但那個鍾杳杳自私惡毒，貪慕虛榮，面前這個明顯被換了人。

 

我好奇這個鍾杳杳的目的, 於是跟在她身旁觀察。

 

很快我知道了，她的目的是我。

 

她像一道耀眼的光, 天生自帶吸引力, 吸引我視線的同時, 也吸引了 f4 的那幾個人。

 

越驍沒有再針對我，自然也就不存在以後會發生的那些事。

 

沒有因為謠言患上抑鬱症, 沒有喪失勇氣擺脫掉了原生家庭。

 

身為一個旁觀者,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識到：

 

我的世界逐漸被鍾杳杳點亮了。

 

雖然那是另一個我, 但是我奇跡般地感同身受。

 

比如前世我二十歲生日那天，回家後那個男人因為酗酒，把我打得疼昏了過去。

 

所以我想阻止這個時間段的我回家。

 

手伸過去卻穿過了身體, 那一瞬間，無力感像潮水湧遍我的全身。

 

我呆呆地想, 對哦, 原來我已經S了。

 

「終於找到你啦。」

 

鍾杳杳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她牽起我的手，氣喘籲籲地說：

 

「曉曉, 先別回家了, 我今天要把你拐走哦。」

 

我站在原地, 注視著她們攜手離去的身影，心裡一陣久違的酸澀。

 

謝謝你，鍾杳杳。

 

我在心裡默默地說。

 

謝謝你救了現在的她。也救了當年的我。

 

我像一個觀眾, 看著 f4 那幾個人被鍾杳杳玩得團團轉, 看著自己一步步地努力去追趕鍾杳杳的腳步。

 

直到那天我和她比肩, 再次站在同一片土地上，望向同一片天空。

 

我知道是時候了。

 

是時候讓現在這個內心強大的遲曉知道一切了。

 

她會發現自己有多麼了不起, 會為自己而驕傲，也會更感激鍾杳杳的出現。

 

她正過著我曾經想象過的幸福美好的人生。

 

我為她而感到高興。

 

把生前的記憶編織成遲曉的夢境後, 我隨著一縷風，消失在天地間。

 

「曉曉, 發什麼呆。」

 

一片落葉從眼前飄過, 鍾杳杳笑意盈盈地在我面前收回手。

 

她穿著一件卡其色的風衣, 顯得很溫柔，手裡捏著剛從我肩膀上摘下來的楓葉。

 

「走啦, 不是說好要陪我去那家新開的餐廳拍照嗎？」

 

空氣中稍帶冷意的微風輕輕拂過，女人烏黑的發絲隨風起舞，連風都偏愛她似的。

 

才感盛夏，忽而已秋。

 

「如果沒有遇到你，我的人生還會是現在這樣嗎？」

 

「沒有如果。」

 

鍾杳杳扔掉那片落葉, 用力牽住我的手，嘴角輕揚。

 

「沒有我的話，你的人生也會像現在一樣光明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