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節目播出效果不錯，但我還是被罵的那一個。

 

「喬婉來幹嘛的？度假嗎？請問這個節目失去喬婉會有什麼不同嗎？」

 

「活基本都是陸廷舟幹的，喬婉就是個掛件。別硬貼了行不行？」

 

「到底誰在捧喬婉，他倆咖位能在節目裡湊對，說喬沒背景我不信，這不就是借節目滿足私欲嗎？算不算職場性騷擾啊？」

 

「宋藝跟喬婉之前不是還鬧翻了嗎？節目裡又一副姐妹情深，好假。」

 

我的私信每天能收到上萬條辱罵，苦了我的工作人員，我給她們每人發了個大紅包。

 

我自己用小號悄悄點進熱搜詞條的時候，都得捂住心口才能忍住不罵出聲。

 

我的最後一條微博，是轉發節目的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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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工作室宣布了我退出娛樂圈的消息。

 

團隊還斥巨資買了條熱搜，經紀人憐惜地看了我一眼：「以後你不用愁得睡不著覺了吧？」

 

我笑了笑，「應該吧。」

 

關於我退圈，有人在歡呼，「恭喜，娛樂圈終於少了個綠茶。」

 

也有人惋惜，「她也沒幹啥錯事吧，比起那些犯法跟道德不行的人，她算好的了，可惜了。」

 

而我，默默觀察著陸廷舟那邊的動靜。

 

別問，問就是我又把他聯系方式拉黑了。

 

但我每晚都能夢見他那天的眼神，疲倦而痛苦。

 

所以其實我也沒那麼灑脫，還是會在背後不斷試想，陸廷舟看到我退圈的消息會是什麼反應？

 

應該會松了口氣吧？此後天高路遠，不必再掛念。

 

我之前就做好了規劃，退圈後跟朋友合伙在小城裡開了家酒吧。

 

卸下工作後，我幾乎將酒吧的專屬房間當成了第二個家。

 

舞臺上有人在抱著吉他清唱，我聽得昏昏欲睡。

 

腦子裡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陸廷舟。

 

我跟他的第一面也是在酒吧。

 

那時跟朋友聚會，席間她突然接了個電話，回來後一臉愁容，「我有個表弟跟家裡吵架了，想來找我玩。」

 

我倒不在乎，隨口說了句，「來唄，帥就行。」

 

沒多久我的視線裡就出現了一個身材修長、面容俊朗的男人，我沒出息地一直盯著，直到他走過來，對我朋友叫了聲「姐」。

 

綺念瞬間消失。

 

朋友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我可不是混蛋，連弟弟都不放過。

 

那晚陸廷舟有心事，比我們喝得還猛。

 

可惜是個三杯倒，朋友一邊無奈地照顧他，一邊輕聲跟我說：「他想當演員，但家裡一直不同意，關系鬧得很僵。」

 

哦，叛逆青年？這我熟。

 

我也是執意報的表演系，夢想著有一天自己的巨幅海報能掛滿全城。

 

所以我對陸廷舟多了幾分惺惺相惜，那之後每次跟朋友聚會，陸廷舟也會跟著，他說：「太累了，想跟著我姐放松放松。」

 

我們也漸漸熟稔，後來也到了能一個電話就把人叫出去的地步。

 

有天他叫我出去，也是在酒吧，他跟家裡吵了一架，臉上掛著傷，灌了口酒後便不管不顧衝上了舞臺，全場氣氛瞬間嗨爆。

 

眾人在高呼，而陸廷舟閉著眼嘶吼，我知道他在哭。

 

我破天荒地對他的事情表態，我說：「陸廷舟，你會成功的。」

 

他自顧自地把我當成了支持者，甚至在我先進圈闖出名頭時，用我的例子跟家裡抗爭。

 

害得我被朋友嘲笑，「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我表弟現在每天跟家裡念叨，說你怎麼優秀，你是他的榜樣，這下好了，他更想當演員了。」

 

呵呵，榜樣是吧？

 

我都不好意思說他對我表白了，我簡直嚇得想跑。

 

那可是朋友的弟弟！

 

但是，他頂著張帥臉，時不時還露個腹肌，不間斷地往我這兒跑，我不見他也沒關系，他的原話是：「沒關系，慢慢來，我不會放棄的。」

 

久而久之，我就淪陷了。

 

我真是個混蛋啊。

 

10

 

明明是過去了很久的事，可我卻連他說不放棄時顫動的睫毛都能清楚回憶起來。

 

我嘆了口氣，準備離開。

 

酒吧裡沒什麼人，估計沒多久就得關門大吉了。

 

我自嘲地笑笑，我還真是幹一行黃一行。

 

不像陸廷舟，他真的成功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我疑惑地望過去，卻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心瞬間懸了起來。

 

那是，陸廷舟？

 

不不不，我閉上眼搖搖頭，肯定是幻覺，隻是長得像而已。

 

然而下一秒，陸廷舟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遍了整個酒吧。

 

「大家好，我想給我喜歡的人唱首歌。」

 

我傻眼了，他怎麼又幹搶人話筒的事？！

 

燈光迷離，我愛的人在臺上，給我唱著情歌。

 

目光相接，仿佛天地間隻有彼此存在。

 

他唱了兩句，我突然回神，讓員工把他拉了下來，而我自己則先落荒而逃回了包間。

 

媽的，他是大明星啊，有沒有點做明星的自覺。

 

陸廷舟被人帶進來，臉上還掛著個吊兒郎當的笑，「婉婉，好久不見。」

 

先前所有的抱怨、憤怒，連帶著一絲羞澀與甜蜜瞬間蕩然無存，我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他瘦了。

 

我脫口而出，他卻點點頭，順著話往下說：「是啊，見不到你，茶飯不思。」

 

我一時心亂如麻。

 

但冷靜了一會兒，我深呼吸一口氣，把他往屋外推：「你別胡鬧，影響事業。」

 

他卻靈活躲開，還眼疾手快地拿起了我放在一旁的手機，利落地輸入密碼。

 

我愣住了。

 

陸廷舟像是發現了什麼高興的事，衝我樂道：「刪了指紋，為什麼不改密碼？還是我生日？」

 

為什麼？因為我變態可以嗎。

 

我無言以對，眼眶卻不爭氣地紅了，陸廷舟表情瞬時變了，語氣軟下來，「別哭啊。」

 

他越這麼說，眼淚越止不住。

 

分開幾個月，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眼前，更可怕的是，這個人再看一眼還是心動。

 

陸廷舟見我情緒上頭，默默待在一旁等我慢慢發泄。

 

我也幹脆不裝了，心亂得很，便拿起手機隨意刷。

 

我鬼使神差般輸入了「陸廷舟」三個字，想看看他剛才那出有沒有被人爆出去。

 

結果彈出來的卻赫然是他昨天退圈的消息。

 

我人麻了，看看屏幕，又看看面前的人，終於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問句：「你瘋了？」

 

我將手機遞到他面前，想聽他的解釋。

 

他卻上前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知道那件事了。」

 

我身體一顫，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

 

我們倆之間隱瞞的事，從來隻有一件。

 

當初我車禍，其實是從他家出來後，慌亂之中才出的意外。

 

那時他不在家，我想起有東西落在他那兒，便自己去取。

 

結果碰到了他的私生粉。

 

私生粉從床底鑽出來的那一刻，我唯一的想法是：還好陸廷舟不在。

 

那個人歇斯底裡，對著我又拍又錄，我卻無法報警。

 

一旦報警，我跟陸廷舟的關系就會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公開，對我倆的事業都會是不小的衝擊。

 

所以我穩住私生，說我是他表姐，承諾隻要她離開便不追究此事。

 

解決完事情後，我從陸廷舟家裡出來，本想散步放松一下，卻因神經緊繃心神不定出了車禍。

 

而這件事也徹底擊潰了我的心理防線，我撐不下去了。

 

身體加心理雙重壓力，我甚至到了需要日常服藥才能平穩度日的地步。

 

可我沒想過告訴他這件事，隻告訴他的經紀人留心安全問題。

 

也沒想到他會知道，所以他退圈，是愧疚嗎？

 

不必的。

 

我輕輕拍著他的背回應：「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你沒有錯。」

 

我讓陸廷舟放開我，他卻抱得更緊。

 

「不隻因為那件事，而是因為我把你弄丟了。」

 

我想安慰他，話沒出口就被打斷，「讓我說完。」

 

「當初沒人支持我，隻有你相信我會成功，那時候起我就想，我一定不要讓你失望。」

 

「我現在得到的一切，都離不開你。你才是我要追逐的人。」

 

「你說你不想往上拼了，你想幹別的，那我也可以陪你幹別的。什麼都可以，隻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你也別再說我胡鬧了，反正退圈聲明已經發了，我回不去了。」

 

說到最後，他竟然有幾分「你奈我何」的流氓氣質。

 

但眼裡卻是藏不住的害怕。

 

我突然想起了當初他表白時那雙充滿期待的眼，亮晶晶的，很漂亮，像年輕的小豹子，飽含活力。

 

這麼好看的眼睛，不該流出害怕的情緒。

 

等我反應過來時，我的手已經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的睫毛在我手心顫動，陸廷舟語氣酸澀：「婉婉，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

 

「那就留下來，給咱酒吧賣唱吧。」

 

那就, 留在我身邊。

 

11（番外）

 

我是陸廷舟。

 

自婉婉在節目結束跟我提分手後，我已經 37 天沒見到她了。

 

我好想她。

 

但得再等等, 現在還不是時候。

 

婉婉等我, 等我處理好手上所有的工作, 等我放下這些, 等我不是大明星。

 

等我變回你一個人的陸廷舟。

 

上次分手後，婉婉很難過, 這次呢？

 

我是不是又讓她傷心了？

 

我真是蠢到家了, 上次分手她喝醉，表姐打電話讓我去接她, 明明說過讓我對她好點，我怎麼又搞砸了？

 

那天她喝醉了, 安安靜靜的, 讓我想起溫涼的月光。

 

她在叫我的名字, 「陸廷舟，我頭疼。」

 

頭疼？你把我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也頭疼。

 

但頭疼可不是小事，我還是照顧了她一晚上, 直到她安穩地睡過去，我才松了口氣。

 

然後越想越氣, 不行，我不能這麼賤，人都把我甩了、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做這些幹什麼？

 

於是我默默打開她的手機, 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了。

 

密碼太好猜了，還是我生日。

 

於是我得寸進尺，把微信備注改成了「寶貝陸廷舟」。

 

我本來期待著她看到這個名字跑來質問我的。

 

哪怕罵我也好啊。

 

後來雖然跟預期有點偏差，但好歹說上話了。

 

還來了一場旅行, 賺了。

 

但我還是太蠢了。

 

婉婉退圈後, 宋藝看不過眼來罵我：「你真是個渣男。你當初鬧出那麼大的動靜, 你讓她以後怎麼混？你們這些在雲端的人，是不是永遠不會為別人著想？」

 

我想讓她說清楚點，她卻把我刪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我罵回去。

 

但我想了很久, 最後用經紀人的號聯系她，發了一句謝謝。

 

她說我果然是個 M。

 

但我想, 我確實要謝謝她，把我罵醒。

 

我不能既要又要, 事業也要，愛情也要, 我沒有那麼厲害。

 

我想了很久，發現我其實隻想要她。

 

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退圈。

 

經紀人說我簡直是個蠢貨。

 

他氣到說漏了嘴，「那當初喬婉做的還有什麼意義？人都幫忙穩住私生了, 處處替你著想，你就這麼對你的事業？」

 

聽到這話的瞬間，我如遭雷擊。

 

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我才知道我虧欠她這麼多。

 

我加快了進程，終於在分開後的第 135 天，踏進了這間酒吧。

 

我做夢都想見的人, 此刻就在我的面前。

 

往後我不再是大明星，偶爾就在酒吧唱唱歌。

 

重要的是，留在她身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