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有個秘密，我曾經想從這裡跳下去。

 

過往種種如潮水般湧來，一瞬間讓我窒息。

 

高三，成績就是全部，做不完的試卷，考不完的試。

 

那時候的世界很小，小到所有的事都圍著高考轉，一旦考砸人生就砸了。

 

高壓之下，我的成績陷入瓶頸，我開始聯想未知的命運，愈陷愈深。

 

那天，我也站在這裡，海很大，我很小，沒了就沒了。

 

那天，傅衍叫住了我。

 

那天，傅衍的話很多，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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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雯，我數學第一道選擇題錯了，數學老師差點吃了我。」

 

「葉雯，我作文又寫跑題了。」

 

「葉雯，你有沒有注意到今天老班的發型像壯壯媽。」

 

……

 

傅衍也有做不出來的大題，他也會焦慮，會疲憊，會害怕。

 

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天才，我們都隻是在努力奔跑的普通人罷了。

 

我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家的，隻記得一路上和傅衍聊得很多。

 

傅衍描繪的關於巴哈馬粉色海灘，關於被碧藍愛琴海包圍的聖託裡尼，關於斐濟與魚群入眠，我想親自去體驗。

 

「葉雯女士，請系好安全帶，我們要出發啦！」

 

等我回神，傅衍往我腰上綁了固定帶便推著輪椅從坡上往下衝，嚇得我本能地抓緊扶手，尖叫連連。

 

「傅衍！你是不是瘋了？！」

 

傅衍大聲地呼喊，越跑越快。

 

「葉雯，快看前面。」

 

海鷗群飛鳴叫，追隨著自由的風。

 

太陽西斜，收斂起刺眼的光芒，隻留下一圈柔和的光輝。

 

灑滿碎銀的海面，橘紅色的晚霞，清爽的海風，看得人心情舒暢。

 

我張開雙臂肆意感受這自然饋贈的一切。

 

傅衍跑累了，停在我面前，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並湊在我的耳邊說道：

 

「我們家葉雯超級厲害！」

 

傅衍和那天說了同樣的話。

 

「傅衍，謝謝你。」

 

謝謝你那天在我身邊，謝謝你讓我再回想那天不再覺得一片灰暗。

 

8

 

傍晚時分，我們找了處僻靜的地方坐下闲聊。

 

許是氛圍太好，我第一次直面愛情這個話題。

 

「傅衍，你喜歡我什麼？」

 

說出口，我又開始懼怕答案。

 

我內心是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可以值得被喜歡的。

 

「沒有具體的什麼吧，你站在那裡我就會很喜歡你。」

 

看著傅衍亮晶晶的眼睛，我的心情有點微妙。

 

「葉雯，不要質疑，我也怕我的一時草率給你造成傷害，所以我思考了很久才作出的決定。」

 

「我也做好了沒有回應的準備，我隻是想給喜歡的女孩一場盛大熱烈的追求，希望你以後永遠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傅衍隻是平靜地看著我，我在他的眼裡卻找到了自信的力量。

 

回去的時候，傅衍突然問我，想不想看看最真實的愛情。

 

我說「好」。

 

原本以為他會帶我去看誰的大型表白現場，誰知他隻是帶我回了醫院。

 

我恍惚間懂了，最真實的眾生相不就是在醫院嗎？

 

見眾生，才能見自己。

 

我看見艱難踱步的孕婦，表情痛苦，手小心翼翼地護住肚子，丈夫在一旁努力轉移妻子的注意力，興奮地說著給新生兒的備用名。

 

中年病友互訴前半生。

 

還有在病危老人床前沉默的兒女。

 

穿過一節節走廊，生老病S，好像一晃而過。

 

「葉雯，我覺得人生沒有什麼必選項，生孩子可以，不生也是。結婚可以，不結婚也可以。去大膽做你想嘗試和讓你快樂的事情，過你想要的生活。」

 

網絡時代看過太多關於婚姻的不幸，我一直信奉「為了避免結束，所以拒絕開始」的觀念。

 

或許我也應該勇敢一點。

 

回到病房，看著傅衍的背影，心頭泛起一種難以言說的觸動。

 

傅衍在身邊的時候，病房不再是S寂得可怕，就算是我閉上眼睛什麼都感受不到，隻要傅衍在身邊就覺得無比的安心。

 

「傅衍，幫我拿下手機。」

 

「親一口就給你。」

 

許是下午的話題太沉重，傅衍有意活躍氣氛地開玩笑道。

 

但他顯然也沒在意，說完就把手機遞給我。

 

我趁著他俯身的功夫，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下去。

 

傅衍意外地睜大眼睛，一時間沒了動作。

 

挺突然的吧，但人想通就在一瞬間，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

 

我故作鎮定地輕咳了兩聲，衝他挑了挑眉眼。

 

「說得那麼大義凜然，真不怕我和別人在一起？」

 

「怕，怕S了。」

 

傅衍毫不猶豫地低頭繼續剛才的吻，我沒動，任由傅衍品嘗廝磨這柔軟的嘴唇。

 

這個吻越親越上頭，腦子都暈乎乎的，仿佛置身雲端，舒適到不想停下來。

 

分開的時候，心髒跳動得極快，像在叫囂著什麼。

 

不能再繼續了，再繼續容易出事。

 

9

 

在傅衍的精心照顧下，我比預計的早出院。

 

出院的第一件事，傅衍說帶我去買包。

 

「買包做什麼？」我疑惑地問道。

 

「『包』去百病。」

 

傅衍朝我眨了下眼，笑得理所應當。

 

傅衍真的好會。

 

「不去不去。」

 

嘴上說著拒絕，但腳底下還是很誠實地邁向了專櫃。

 

「我其實什麼都不想要。」

 

內心：啊啊啊，新款好好看！

 

手裡不自覺地摸摸這個看看那個。

 

「喜歡就買啊。」

 

傅衍那雙眼睛像能把我看穿。

 

「家裡已經有一個白色了。」

 

內心：可……可是這個帶鑽唉！！！

 

女人天生就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知道知道，雖然你戴著好看，但你不喜歡。」傅衍迎合地說道。

 

「是的是的，沒必要沒必要。」我也在企圖說服自己。

 

「對對對，所以是想要大的還是小的？」

 

「還是要小的吧。」

 

咦？！

 

傅衍已經刷卡了。

 

「要是你喜歡的東西在我們能力範圍之外，我會勸阻你。這個以你的工資又不是買不起，沒必要委屈自己。」

 

「但這個是男朋友第一次送給女朋友禮物，可一定要收下。」

 

傅衍是優秀的說客，我開心地收下了。

 

因為也不著急回去，傅衍說都聽我的。

 

我決定給傅衍一個驚喜。

 

畢竟付出是相互的。

 

我拉著傅衍走上了通往高中學校的大巴車。

 

高中生不可以，但是我們可以正大光明地肩挨著肩坐在一起共用一副耳機。

 

傅衍不需要假裝看窗戶上的影子，我也不需要低頭看腳尖。

 

我們可以看著對方，互訴愛意。

 

這一站，上來了不少背著沉重書包的高中生。

 

嘰嘰喳喳，充滿活力。

 

我碰了一下一個高中生的胳膊，小男生一回頭，哇塞，顏值爆表唉。

 

「姐姐，有什麼事嗎？」

 

這句「姐姐」叫得我心花怒放。

 

「小學弟，現在晚上校門口還有小攤嗎？」

 

「有的。」

 

我開心地拉住傅衍的袖扣，以前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下晚自習去吃路邊攤了。

 

今晚必須打卡！

 

想帶傅衍進校園追憶青春，結果忘了我們現在屬於社會人士進不去。

 

「走！我帶你去翻牆！」

 

嗯……現在的傅衍叛逆了很多。

 

剛一落地就看見幾雙齊刷刷地盯著我倆的眼睛，是幾個蹲在牆角偷偷抽煙的小男生。

 

一見我，動作整齊劃一地把煙藏在身後。

 

我一把抓住一個男生的後脖領，帶到一邊小聲地跟他謀劃。

 

「弟弟，幫姐姐一個忙唄。」

 

「什麼？」男生的反應有點呆呆的。

 

「幫我借兩身校服，我和我對象拍幾張情侶照，怎麼樣？」

 

男生一聽這事樂呵呵地答應下來。

 

操場上正好有很多人在上體育課，氛圍感拉滿。

 

換上校服的傅衍，披著光向我走來，帥得晃眼，就像跨過時間與自己的青春再次相遇。

 

「學長學姐湊近一點。」

 

「快，小風扇，發絲吹起來好看。」

 

「撒花撒花。」

 

……

 

幾個小男生熱心又專業，雖然隻有手機，但拍攝效果卻極好。

 

照片裡的傅衍笑得很燦爛，看得出他很喜歡這份禮物。

 

結束之後，就和他們幾個坐在操場上闲聊。

 

有個男生問我：

 

「姐姐，學渣一定會被社會淘汰嗎？」

 

我愣了一下，又隨即釋然。

 

「不會的，學渣又不是人渣，去尋找自己喜歡的事情堅持下去，你們都會很厲害的。但學習也不可以放棄，能學多少是多少，每個人的接受能力不一樣，不要太執拗。」

 

話匣子打開，有個看起來很內向的男生，鼓足了勇氣才開口。

 

「姐姐，我挺努力的，可我就是學不明白，老師說的我真的理解不了。」

 

其他的幾人沒有嘲笑他，反而摟住他的肩膀安慰著。

 

「沒事的，你拍照這麼棒，我覺得你挺有天賦，喜歡的話以後可以朝這方面發展。」

 

「就是就是, 哥幾個的婚紗照還都等著你拍呢。」

 

畫面和諧得讓人不忍心打擾，高中也不隻有學習。

 

「對了, 你們有什麼不會的可以找他, 他是超級大學霸。」

 

我驕傲地指了指傅衍, 傅衍也很給面子地笑著點頭。

 

「姐姐, 你結婚的時候一定要請我們吃喜糖啊。」

 

「好啊。」

 

我們揮手說了再見。

 

10

 

走了一段，傅衍突然拉住我。

 

「你……想過和我結婚？」

 

「因為想把你綁在我身邊啊。」

 

話音剛落, 我整個人就騰空而起, 被傅衍抱著轉了好幾圈。

 

腳著地的時候，都站不穩。

 

傅衍現在興奮得仿佛我要什麼都會答應。

 

學校的小攤東西巨好吃還不貴, 我們有足夠的錢可以盡情消費。

 

「帥哥，買十根烤腸送女朋友吧, 現在很流行這個喲, 也不貴, 這是愛她的證明。」

 

傅衍沒理會，隻是轉頭看著我。

 

「你想吃嗎？」

 

我點了點頭, 傅衍付錢隻要了一人一根。

 

我們轉身的時候，小商販小聲嘟囔了句「小氣」。

 

「我沒給你買十根, 你會生氣嗎？」

 

「不會。」

 

因為沒有買什麼東西就一定能證明對方很愛你。

 

獨立的個體不同，處事的作風就不同, 從來都沒有可以量化愛情的標準。

 

愛不愛的，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答案。

 

「嗯，你要還想吃, 我們就再買熱的剛烤出來的。」

 

「好。」

 

「傅衍, 我發現你也不直男癌啊！怎麼上學那會……」

 

「這種隻對喜歡的人展現出來就好了。」

 

傅衍就像被點亮了某種技能，他真的好會撩。

 

「傅衍，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吧？」

 

「狗作者會成全我們的，不然尊貴鹽選會員的唾沫星子能淹S她。」

 

「有道理。」

 

在這充滿煙火的人間, 和傅衍牽手一直走下來, 一定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作者：就你倆清高。

 

【求婚番外】

 

夕陽沒入海平線, 與暮靄的藍天白雲交融，投射在熒光海上。

 

暮色降臨，漲潮了, 一層一層的海浪湧上沙灘，藍色的繁星點亮這片地上的銀河。

 

藍眼淚撞擊石頭, 像藍色的火焰，熱烈又浪漫。

 

此情此景, 好適合求婚啊！

 

「傅衍，要不要嫁給我？」我笑得賤兮兮。

 

「我嫁！」

 

「入贅也可以？」

 

「可以！」

 

傅衍揉了揉泛紅的眼圈, 鄭重地點頭。

 

「傅衍，來看鏡頭, 比個耶。」

 

趁著傅衍伸手的時候，我精準無誤地將戒指套在傅衍的無名指上, 打上屬於自己的標記。

 

戒指嚴絲合縫地戴在傅衍修長的手指上，適配度拉滿。

 

「它屬於你了。」

 

「傅衍，婚姻不是我愛情的終點，你才是。」

 

翻譯一下：你是我愛情的終點。

 

我們在藍色的熒光海邊深情擁吻對方，然後共度餘生。

 

【採訪小劇場】

 

作者：「請問小葉是什麼時候決定跟小傅同學結婚的？」

 

葉雯：「傅衍說他希望能給我一段健康的愛情的時候，好心疼他就把自己賠給他, 給我的愛人滿滿的安全感。」

 

作者：「請問對我安排的哪個場面印象最深刻？」

 

傅衍：「熒光海邊親吻。」

 

葉雯：「白花花的光屁屁。」

 

……

 

作者狗頭保命。

 

作者：「採訪尾聲，你們有什麼想問『親媽』的嗎？」

 

傅衍：「為什麼我的名字起得這麼敷衍？！」

 

作者：「咳咳，那補償把你倆丟二人 po 文裡去？」

 

傅衍/葉雯：「好/不行！」

 

作者：「來！營業！」

 

作者/傅衍/葉雯齊鞠躬：「感謝各位仙女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