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應該不是。」

 

彩草：「可趙笑不是偽冒的嗎？國公府的管家怎麼會叫她表小姐？」

 

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趙笑笑滿面笑容地擠開我，「原來是管家呀，勞煩您親自跑一趟。」

 

在謝臨書面前倨傲的管家，在趙笑面前笑得一臉褶子，「不麻煩，能為表小姐做事，是奴才的榮幸。」

 

管家復又跟謝臨書說：「表小姐向來得國公爺看中，是國公府的貴客，謝少爺切勿怠慢。」

 

謝臨書：「那是自然。」

 

管家離開前，謝臨書又給他塞了銀子，請他在國公爺面前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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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摸了一下，足足三兩，總算是給了一個笑臉，「謝少爺會來事，有前途。」

 

趙笑：「謝臨書不僅是伯府的少爺，自己也中了進士，對我也很是照顧。」

 

管家：「既然如此，不如邀請謝少爺一起前往認親宴？認親宴不僅太後會親自到場，還有許多京城權貴，對於謝少爺來說，是難得的機會。」

 

趙笑：「我也是這麼想的。」

 

管家走後，謝臨書很高興。

 

他對趙笑說：「笑笑，快看看，國公爺給你送的首飾。」

 

趙笑故意慢吞吞打開錦盒。

 

是兩套赤金首飾。

 

看我也在看，趙笑啪地關上盒子：「不過普通的首飾而已，舅舅還送過我好多套。」

 

我老實點頭：「確實普通，我看京城的貴女們都很少戴純金的，聽說是覺得俗氣。」

 

趙笑的笑容僵在臉上，「說得好像你是貴女似的，不懂裝懂。」

 

謝臨書湊上去：「真漂亮，笑笑，首飾很襯你。國公爺對你真好。」

 

趙笑：「那是，表姐從小走丟，舅舅向來拿我當女兒的。」

 

謝臨書看著趙笑手中的錦盒，似是下定了決心，「趙笑，我們成婚吧！」

 

趙笑明顯很高興，「那姐姐怎麼辦？」

 

謝臨書走到我面前。

 

他站著我坐著，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卿月，你看到沒，趙笑才是我要娶的妻子，因為她，我也得到了國公府的認可！你最好自請下堂。」

 

趙笑拿著錦盒，倚在謝臨書身上，「我心腸好，憐姐姐是個孤女，願意留姐姐做個妾。」

 

謝臨書挑眉，「還不感謝笑笑。」

 

我氣笑了，拿起手邊的茶杯就潑到謝臨書的臉上，「怎麼謝？我本就是正頭娘子，現在被貶妻為妾，難道還要我三跪九叩感謝你們不成？」

 

謝臨書很生氣，「不知好歹。到時別求著要當妾！」

 

我又倒了一杯熱茶，作勢要潑：「你要不要再來一杯？」

 

謝臨書甩袖：「潑婦！」

 

我笑出了眼淚，當初求親，他說我賢淑溫柔，現在有了新人，就罵我潑婦。

 

做潑婦總比被人欺負的好。

 

8

 

國公府管家親自上門的消息不知道怎麼傳到伯府。

 

伯府來人了，來的是謝臨書的嫡兄，他的大哥謝穆。

 

謝穆見到謝臨風，先把他誇了誇：「三弟，多日不見，出息了呀！聽說國公府表小姐在你府上？」

 

等見到趙笑，謝穆更是各種奉承巴結。

 

趙笑戴著赤金的首飾，謝穆誇她生得好，讓原本俗氣的金子也變得雅致。

 

趙笑穿著蜀錦的衣服，謝穆也誇她眼光好，選的料子有品味。

 

我嗤笑，雖然知道伯府早就不行了，可堂堂伯府的嫡長子，原本對著我和謝臨書高傲得像隻公雞，現在卻對著一個來厲不明的國公府表小姐卑躬屈膝，還真讓人不適。

 

我：「謝謝大伯哥，趙小姐身上的蜀錦是我幫她選的，我也覺得自己的眼光不錯。」

 

謝穆仿佛才看到我，「謝臨書，祝卿月怎麼還在這裡？怎麼還沒把她休了？我可告訴你，你可不能讓笑笑小姐受委屈！」

 

謝臨書：「畢竟夫妻一場，當初我要下場科舉，卿月陪著我吃了不少苦。」

 

趙笑咳了一聲。

 

謝臨書補充：「關鍵還是笑笑心善，她怕卿月無處可去，讓她留下為妾。」

 

謝穆把笑笑誇了又誇：「笑笑小姐真是心善。」

 

他轉向我，仿佛學了變臉一般：「祝卿月，你可得知趣一點，別礙著笑笑小姐的眼。」

 

我：「那可不好意思，我沒識過字，不知道什麼叫知趣。」

 

謝穆氣得牙痒痒，偏偏拿我沒辦法。

 

他給謝臨書和趙笑一人送來一套華服。

 

他回去後，伯府又派人送來五百兩銀子，嫡母還讓謝臨書帶笑笑回伯府去吃飯。

 

嘖，我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那一晚，謝臨書喝醉，跑到主院發酒瘋。

 

「卿月，大哥從來沒對我這麼客氣過。

 

「還有我爹，這麼多年，哪怕我中進士，他也沒正眼看過我一眼。

 

「今天他主動開口，讓嫡母以後每個月給我們送月例過來，我的月例還跟大哥一樣，他總算是想起了我這個兒子。

 

「卿月，我喜歡的是你啊。可是笑笑才能給我帶來我想要的，你別怪我。」

 

謝臨書在我的房門外大哭。

 

我在房內哭。

 

或許，是時候離開了。

 

9

 

離認親宴還有 3 天。

 

國公府又來人了。

 

我沒去湊熱鬧，留在主院。

 

彩草氣喘籲籲跑回來：「小姐小姐，國公府的人是來找您的。」

 

我趕到時，謝臨書正站在一個打扮精致的老嬤嬤面前：「確定是給祝卿月？不是趙笑？」

 

他面前的嬤嬤：「我崔嬤嬤伺候主子們三十年，這點小事不可能辦錯。」

 

趙笑突然驚呼：「你就是崔嬤嬤？帶大過當今聖上和逝去的國公夫人的崔嬤嬤？騙子吧！崔嬤嬤可是太後身邊的紅人，在國公府說話都有份量的，怎麼可能跑到這裡來給祝卿月送東西。」

 

崔嬤嬤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雖然隻是個下人，卻很有威嚴，趙笑立時就後怕地捂住嘴。

 

崔嬤嬤：「我今天來……」

 

眼看崔嬤嬤要說出我的身份，我推門而入。

 

「崔嬤嬤，辛苦您親自送東西。」

 

謝臨書：「卿月，你來得正好。

 

「我看送來的禮品中有上品的燕窩，正好笑笑嫌棄外面買的燕窩不好。

 

「要不你就把燕窩讓給笑笑。外面買的那些燕窩，就留給你吃吧。你一輩子沒吃過燕窩，託笑笑的福，你也算吃上燕窩。」

 

「還有，禮品裡還有不少好料子。你的手糙，不適合穿好料子。不像笑笑……」

 

崔嬤嬤打斷他：「敢問這位笑笑是誰，強盜嗎？上來就搶燕窩和好料子！」

 

趙笑尷尬：「是我。」

 

聽到崔嬤嬤罵趙笑，謝臨書不幹了，「你這奴才有眼無珠，連國公府表小姐也不認識。」

 

崔嬤嬤：「謝少爺請慎言！國公府隻有一位表少爺，是當今太子，還有一位表小姐，是三公主，請問你是三公主嗎？」

 

趙笑臉色慘白。

 

謝臨書立即護在她面前：「卿月，這是你請來演戲的嗎？汙蔑笑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太讓我失望了。虧笑笑還大方地讓你留下來為妾，我看你就隻配休書。」

 

我指著謝臨書的鼻子：「謝臨書，我忍你很久了。

 

「你為小史，事多又錢少，你那小妾娘病重時，你忙得三個月沒回，還是我給送的終。

 

「你科考，我做繡活供你。我是很賤的人嗎？我不過是念著，當年逃荒到京城，走投無路時，你施舍的那一碗粥。」

 

謝臨書抿唇，似乎想解釋，「卿月我……」

 

趙笑拉住了他的衣袖：「謝哥哥，我頭疼。」

 

謝臨書頓時緊張起來：「笑笑，你怎麼樣？我扶你回房間。」

 

他們離開後，崔嬤嬤擔心地看著我：「小小姐，需要請國公爺來為你作主嗎？」

 

我：「不用了，我對謝臨書已經沒有了期待，不過求個心S而已。」

 

崔嬤嬤的眼中含淚：「可憐的小小姐，你吃了多少苦，若是你娘還在，得多心疼。」

 

我無措地看著崔嬤嬤。

 

第一次見面的陌生嬤嬤，卻比與我相處七年的夫君更心疼我。

 

10

 

離認親宴還有 2 天。

 

謝臨書沒來打擾我。

 

崔嬤嬤幫我各種護理。

 

我曾經喝不起的牛乳，現在用來泡澡。

 

我泡得差點睡著的時候，崔嬤嬤親自動手，幫我護理頭發。

 

等我起來，崔嬤嬤又拿出一大盒香膏，讓我全身都塗上。

 

做完這些，崔嬤嬤才說，繡娘來了，十八個繡娘站了一屋子。

 

她們是來為我裁衣的。

 

我被繡娘們翻來覆去地量這量那，等她們走的時候，崔嬤嬤拿出一個錢袋塞給我，讓我看著打賞。

 

我從錢袋裡隨手抓出一把金花生。

 

娘親呀！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金子。

 

我小氣巴拉的一人給賞了一顆金花生。

 

等到崔嬤嬤離開，我趕緊抓了一把金花生給彩草，讓她趕緊拿去給她老娘看病。

 

彩草感恩戴德，最後卻隻拿了一顆花生，其它都還給了我。

 

「小姐也應該多為自己打算，多存些錢，我聽說許多世家千金勾心鬥角，也不知道小姐去了國公府會怎樣！」

 

我安慰她：「總不會比現在更慘。」

 

11

 

離認親宴還有 1 天。

 

不愧是宮庭密寶。

 

我全身的皮膚變細嫩了，臉上也白了。

 

一大早，我被崔嬤嬤叫醒，催我試衣服。

 

等我出來，衣服卻不見了。

 

正在崔嬤嬤發動所有人尋找衣服時，謝臨書拿著衣服來了主院。

 

看到我的樣子，他一下子愣住了，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呆呆地看著我。

 

我斜了他一眼，「謝臨書，你來幹嘛的？」

 

謝臨書仿佛才清醒過來。

 

「祝卿月！笑笑穿你的衣服摔傷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一定是嫉妒笑笑，故意害她。不行，我要休了你。」

 

我笑得諷刺：「明明是趙笑偷拿我的衣服，謝臨風，我怎麼沒發覺，你還挺會指鹿為馬。我沒錯，不接受休書，隻能和離。」

 

謝臨風卻說：「什麼叫沒錯，七出裡你犯了嫉妒、無所出。」

 

說我嫉妒，無所出。

 

我笑出了眼淚，「謝臨風，你說我嫉妒，不過是你的強加之詞。

 

「至於無所出，謝臨書，你怕是忘了，成親一年我就有了孩子。可我們太窮，買不起炭，我凍得得了傷寒，孩子沒了。」

 

我還清楚地記得，孩子沒了後，謝臨書買了灶炭回來，讓我好好坐小月子。

 

他說我們先不要孩子，等條件好了再要，現在卻怪我無所出。

 

許是想到以前，謝臨書有一瞬間的動容：「卿月……」

 

趙笑卻衝了進來，「謝臨風，明天就是國公府認親宴，你再不休妻，我可不能帶你去，還有你那嫡妹，我更不可能帶。你爹和嫡母能答應嗎。」

 

謝臨風很痛苦，眼角都紅了，「笑笑，你向來心善，天黑了，你讓卿月一個女子去哪？明天，明天我一定休了她。」

 

他們走後，崔嬤嬤對我說：「小姐，姑爺對你還是有感情的。」

 

我諷笑，「嬤嬤不必試探我，明顯他更看中自己的前途，我已經心S了。」

 

崔嬤嬤卻說，「我想起趙笑是誰了。

 

「難怪我覺得那趙笑眼熟，她分明跟國公府管家長得很像，她就是管家的的女兒！」

 

我驚訝極了，「嬤嬤沒認錯吧。」

 

崔嬤嬤：「不會認錯的，她眉眼與管家有五分相似，且虎口處有一顆大痣。我在國公府時，她老子娘來找過我。她知道我從宮裡出來的，打聽有什麼辦法去掉那顆痣。」

 

趙笑的虎口處確實有一顆大痣。

 

越來越有意思了。

 

管家的女兒，冒充國公府的表小姐。

 

謝臨書為了她，要休了我這個國公府的嫡女。

 

12

 

謝臨書隔天送來休書的時候，我剛泡完牛奶浴。

 

我輕蔑地看著他手裡的休書：「我不接受。」

 

謝臨風卻以為我對他餘情未了。

 

「卿月，是我沒用，以為隻要中了進士，就能讓你過好日子。

 

「沒想到，京城裡的大小官員太多了，一塊磚頭掉下，就能砸到三個。

 

「像我這種七品，上頭沒人，想要出人頭地太難了，你能理解我的吧？」

 

謝臨風給我一百兩，「卿月，你走得遠遠的，找個老實的農家子嫁了，好好過日子吧。」

 

趙笑等在我的院子裡，她顯然還不知道我們猜出來了她的身份，「既然謝哥哥舍不得姐姐，正好我缺個丫鬟，不如姐姐留下當我丫鬟，我還能帶你去認親宴見見世面……」

 

我：「我拒絕。」

 

顯然我的拒絕，也在趙笑的意料之中，「那就讓彩草跟我吧。聽說姐姐進門，就帶了套破衣裳，彩草肯定是謝家的丫鬟，我就使喚得。」

 

趙笑笑並不是真的缺丫鬟，不過想借彩草打擊我。

 

彩草嚇得直往我身後躲：「小姐，我不要。」

 

我：「不好意思，彩草沒籤過賣身契。」

 

趙笑不相信，去問謝臨風。

 

謝臨風：「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趙笑很生氣，卻也隻能看著我們帶走彩草。

 

崔嬤嬤：「小小姐，國公府的馬車已經等在外面。」

 

趙笑又笑了：「姐姐，你別裝了，我敢肯定你沒見過國公府的馬車，不知道有多豪華。」

 

等看到停在門外的馬車，她變成了不可置信，「怎麼會！」

 

我被崔嬤嬤扶著上馬車：「趙笑，我們認親宴見吧。」

 

彩草從簾子往外看：「趙笑和謝臨風在跳腳。」

 

我：「不管他們。」

 

13

 

崔嬤嬤把我帶進國公府最大最好的院子。

 

她說這個院子是我小時候娘親準備的。

 

院子裡有一顆桂花樹，是娘親在我幼時親手種下的。

 

我問崔嬤嬤：「嬤嬤，我阿娘是個怎樣的人？」

 

崔嬤嬤回憶著：「長公主溫婉，沒架子。

 

「她看上了國公爺，國公爺做驸馬的話，本該交出兵權，長公主說如此要折了國公爺的翅膀，她寧願不嫁。

 

「那時當今天子還是太子，是他為長公主求情，先帝答應，國公爺可以不交出兵權，隻是長公主原本該有的公主府沒了。」

 

我：「原來我娘親是個這麼果敢的人。」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那國公爹過來了。

 

大家都在向他行禮，我想叫爹的，卻怎麼也叫不出口，隻幹巴巴叫了句：「國公爺。」

 

國公爺做了個誇張的表情，「叫阿爹！小卿卿你從小就聰明，一歲就會叫阿爹，現在怎麼反而不叫了。」

 

崔嬤嬤輕扯我的袖子，提醒我叫阿爹。

 

國公爺也希冀地看著我，我張了張嘴，叫不出口。

 

國公爺幫我解圍，「沒事，小卿卿隻是需要時間，宴會已經開始了，我們過去吧。」

 

跟著國公爺去了宴會所在，長長的大廳擺滿了座席，一進門，就看到趙笑的座位挨著門。

 

在這寒冬臘月，門口的位置很不好，冷風呼呼地吹著，趙笑和謝臨風還有謝臨風那位嫡妹都瑟縮著。

 

崔嬤嬤告訴我：「是管家求國公爺，讓他女兒來見見世面。」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