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野瞪了小助理一眼，摟著方茴轉身就走。

小助理一急：「她在殯儀館。」

 

這回換我一愣，我想捂住小助理的嘴，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

 

穿透他的身體，我無力地看著自己落空的手，無聲一笑。

 

我嘲笑自己的無能，為什麼就連S了還要疼惜他？

 

「你他媽說什麼？」

 

沈野紅了臉，衝上來揪著小助理的領子：「你給我再說一遍。

 

「再胡說八道我踏馬弄S你！」

 

「夏姐S了。」小助理哽咽道，「她……，她沒了，警察那邊剛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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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瘋似的衝出去的背影讓我恍惚。

 

這一回，好像換沈野奔向我了。

 

隻是，我S了啊……

 

6

 

「諾諾啊！你讓媽媽怎麼活！你怎麼能就這樣離開媽媽爸爸！你好狠的心啊！」

 

我爸一臉茫然扶著快要哭過去的我媽，手臂機械性拍著她的背。

 

「都怪媽媽，都怪媽媽同意讓你來這裡！」

 

冰冷的鐵床上，藏藍色的袋子被拉開，臉色煞白的我眼睛緊閉著，要不是凹陷的顱骨存在，就像是睡著的。

 

仰視著自己的遺容，我想抱抱媽媽，可我的手再一次落空了。

 

「沈野，你告訴過我，你會照顧好諾諾的！你個騙子！」

 

我媽瘋了似的捶打發傻的沈野，他傻傻地站在那裡任由我媽發泄。

 

不知過了多久，我媽累了，累到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沈野，我真的很後悔讓諾諾選擇你。

 

「你以為你的那些事我們不知道嗎？是諾諾一次又一次和我們解釋，她讓我們相信你，隻因為她相信你。」

 

【啪！】

 

沈野歪過臉。

 

「可是你這臭小子給她帶來了什麼？

 

「你知不知道那枚戒指是諾諾在多少個夜晚偷偷和我取經無數次才制作出來獨一無二的紀念戒？」

 

【啪！】

 

「剛才那一巴掌是替諾諾打的，現在這一巴掌也是！」

 

我低頭望著滿是繭子的手指，笑著笑著就想哭了。

 

是啊，就連我爸都知道的戒指，卻被他光明正大地戴在方茴的手上。

 

我開始嘲笑自己的傻。

 

傻得和我爸保證，沈野一定會讓我戴上這枚戒指娶我。

 

七年的感情，終究沒有比得上他們初見時的回眸。

 

我也才知道。

 

七年之痒，對我們而言是真的。

 

「叔叔，我……」沈野睜大眼，眸底滿是淚。

 

「閉嘴，你沒有資格喊我。」我爸扶起我媽，冷臉交代工作人員，不許再讓沈野探視我的遺體。

 

「撲通」一聲，沈野跪在地上，他不停地和我的父母說著對不起。

 

「警察和我們說，諾諾被撞飛在飛天巨幕的十字路口。

 

「沈野，你知道嗎？那天飛天巨幕當時播放的正是你戀綜節目！」我媽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告訴他。

 

「根據監控，諾諾在十字路口的斑馬線上仰頭看著屏幕，被闖紅燈的司機撞飛了十米！

 

「她該有多痛啊？她最怕痛了，小時候打針都怕得要S，十米！你知道十米意味著什麼嗎？」

 

聽著媽媽的痛喊，我的臉上劃過水潤。

 

我反手摸著自己的淚痕，輕輕握住媽媽的手，嘴裡說了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我怎麼能，我怎麼能拋下兩個如此愛我的人……

 

媽媽因悲傷過度暈厥，我全程目睹媽媽被送上救護車，在原地急得團團轉，卻沒辦法跟上去半步。

 

「媽！」我喊了一聲又一聲，「沈野！都怪你！」

 

「你為什麼要氣她，她有心髒病！」

 

頭一次，我放肆地在他身上宣泄著我的憤怒。

 

可笑的是，每一個拳頭都落了空，空到我一次又一次地穿透他。

 

就像，千瘡百孔的心……

 

7

 

「這位先生，請你離開，我們尊重家屬的叮囑，也請你尊重我們的工作。」

 

執意要為我守靈的沈野被工作人員請離，他蜷縮在靈堂，頭深深埋進膝蓋裡，不曾移動。

 

空蕩的靈堂飄起。

 

【我就想，這樣看這種……】

 

不知何時，連我親自錄的那首，《愛在記憶中》也被替換了。

 

擾耳的音樂響了很久，久到我的心都開始平靜。

 

「沈野，你瘋了！你丟下節目跑到這裡來就為一個已經S了的女人？」

 

沈野經紀人衝進來，一把抓起他。

 

「我和你說，趁你現在還有 CP 熱度，趕緊給我滾回去錄制，機會不等人，錯過就沒了。

 

「方茴能給你的熱度你給我好好抓！」

 

聽到方茴二字，沈野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他的經紀人自始至終都知道我的存在，在他眼裡我就是沈野事業的絆腳石。

 

他一直不喜歡我，我也很清楚。

 

沈野隻是勸我，經紀人是為他好，讓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隻是在我現在看來，我或許真的錯了。

 

其實我早就應該聽他經紀人一句話，偶像和普通女孩子是沒有愛情的。

 

當然，他針對的是我。

 

「許哥……安諾她……」他眼裡蓄滿的淚終究是落下來，「是我對不起她……」

 

「世界上女人千千萬，你何必吊S在這棵樹上？我早就說過你們兩個不適合！

 

「趕緊給我打起精神來，要是在這裡被狗仔拍到了照片，違約金我們誰也賠不起。」

 

經紀人的無情讓沈野愣住，奈何人多勢眾。

 

哪怕他再怎麼不願意，也被塞進保姆車。

 

「我說了我不走，安諾還在那裡，我不能讓她一個人！」沈野發了狂似的去扒車門。

 

「沈野，你要是有能力賠了好幾千萬的違約金，我現在就給你開門。」

 

經紀人的威脅，讓他歇菜了。

 

看到這一幕我隻覺得可笑，什麼愛情啊？

 

全部都不過是他虛假的謊言，哪怕是要S要活不也因為現實被打敗了嗎？

 

一路上他沒再說話，回到片場他也隻是靜靜坐著，經紀人對外宣稱他家裡出了事故，可能最近的情緒不會太好。

 

在咖啡和餐點的安撫下，片場的導演也沒再說什麼。

 

戀綜繼續錄制，方茴笑容明媚，沈野體貼入微，彈幕滿屏愛心飄。

 

而我奮力地想țũ₆要掙脫出他的周圍，我受夠了這一切！

 

全盤皆輸的人生，我不僅弄丟了自己，現在還丟了我的父母。

 

「阿野，我們結婚吧，我也喜歡你好久了。」

 

巨大的禮炮聲伴隨著悠揚的音樂，粉色氣球飄滿整個演播廳。

 

滿臉嬌羞的方茴捧著潔白的栀子花：「阿野，今天就讓你最愛的捧栀子花見證我們的愛情！」

 

栀子花？

 

我看著看著就笑了，其實，栀子花是我的所愛。

 

小到香薰，大到被單，以至於連我和沈野很多紀念性的配飾都栀子花。

 

後來，他的粉絲也給他起了個栀子王子的美稱，所以，人人都知他最愛栀子花，卻不知是因為我。

 

沈野盯著那捧正綻開的栀子花，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同意她！】

 

【娶了她！】

 

周圍的歡呼將沈野和方茴包圍，喜悅和甜蜜無盡蔓延。

 

沈野答：「方茴，我們結婚吧。」

 

心口一疼，似乎有一絲東西抽離，就連身體也輕了些。

 

這一句我期待三年的承諾，終究是在他嘴裡說出來。

 

隻不過，不是我。

 

「方茴，我一定會給你幸福。以後我家務全包，錢我來賺，你就負責當一個永遠的小女孩。」

 

「野……，我愛你！」

 

方茴撞進他懷裡。

 

兩人擁抱，在鏡頭的記錄下，淚花閃閃的沈野和方茴擁吻，滿天的花瓣從天而落，歡呼響徹雲霄。

 

我在半空捂著嘴，心抽抽地疼。

 

愛，沒有先來後到，隻有移情別戀……

 

8

 

「從今天開始，你和方茴就是熒幕夫妻，該做的該有的，你都得表現出來。

 

「方茴的背景你也是知道的，攀好這棵大樹，可以讓你少奮鬥三十年！

 

「她能看上你是你的運氣，你好好經營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名利雙豐收，以後你的好日子多著呢。」

 

經紀人絮絮叨叨地叮囑著窩在沙發上蓋著頭的沈野。

 

「你聽到沒有！你們兩個的婚禮是個大策劃，不少贊助商已經在洽談了，你給我醒目點！」

 

淡淡的一聲「嗯」從栀子毛巾下傳來。

 

得到回應的經紀人瞥了他幾眼，這才吹著口哨離開。

 

恢復一片寂靜的客廳裡，滿是我布置的痕跡。

 

角落的米奇擺件，栀子掛鍾，印著花瓣的飄紗窗簾。

 

彼時，牆上懸掛的合照格外諷刺。

 

沈野，躺在我和他共同的家裡，手指上卻戴著和「未婚妻」的戒指。

 

要不是聽到一個小時之前方茴和沈野在車裡的談話，我還被蒙在鼓裡。

 

「阿野，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和她的故事，也知道她離開了……我不在乎你心裡有沒有人，隻要往後的日子你心裡有我就夠了。」

 

「方茴……我……」沈野苦笑。

 

「對不起，或許因為我，你們之間產生了誤會，但愛情無錯，我雖是後來者，但我不後悔。

 

「如果她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會故意去撞車，那麼我很抱歉……」

 

沈野愣住，抱住她反過來安慰：「安諾的S和你沒關系，是我沒有處理好。」

 

顯然，我一直都是個小醜。

 

在他們看來，我的S也不過是任性而為的後果。

 

可憑什麼啊？失去生命的人是我，失去愛人的人也是我。

 

我甚至慶幸此刻的我是S的，否則活著的我這疼痛又會加深多少倍？

 

仰望著躺在沙發上的沈野，我心裡直犯惡心，滿是厭惡，可更多的是看清一個人以後的懊悔！

 

為了避開他，躺在我鋪好卻已經落了灰的被單上，輕輕聞著，淡淡地依舊保留著我的氣息。

 

我走了多久，這張床就沒了主人多久了。

 

靜靜地摸著它，感受它和我一樣孤獨。

 

天邊泛起魚肚白，陽光一點一點地滲入，魂魄感到一陣拉扯。

 

我無力地扯著嘴角，他又要走了。

 

可飄出房間的一瞬間，我震驚了。

 

一夜之間，沈野的發根全白了。

 

此刻的他也被鏡子裡的自己嚇到，他摸著頭發突然釋懷一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他蹲到地上，雙手抱頭嚎啕大哭，手上的戒指被他狠狠地扯開，丟到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安諾，對不起，對不起……

 

「你離開了我，我該怎麼活？求求你回來好不好？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你在逗我玩……」

 

他的懺悔，讓我有些意外。

 

小時候看何書恆，隻覺得好奇，為什麼一個男人可以同時愛上兩個女人。

 

至今，我仿佛明白如此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