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沈野相戀的第七年。

 

他在戀綜上，單膝下跪向方茴求愛：「方茴，我喜歡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看著直播，被飛馳而過的出租車撞飛，耳邊停留的是那句，她願意。

 

求愛戒指，是我做的，就連這一幕，我也和他演練過無數次。

 

原來，七年之痒是真的。

 

可為什麼後來，他知道我的S訊，一夜白了頭還滿世界找我？

 

1

 

【我今天還有個很重要通告，你別老打擾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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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對話框裡停留最後一句對話，我站在街頭淚如雨下。

 

市中心巨大的銀幕上直播著最近狂熱的戀綜「愛與被愛」。

 

意氣風發的男人單膝下跪，滿眼深情地昂頭，他捧著對戒的錦盒，大聲地對著感動得流淚的方茴道：

 

「方茴，我喜歡你好久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如果是別人，我定當看個熱鬧，大方地祝福。

 

可表白的男人正是與我相戀七年的男友，沈野。

 

而他所用的對戒，是我偷偷打造了三年，藏在抽屜裡，打算給他驚喜的禮物。

 

方茴也是我從口裡聽過無數次、被他強調是同事的當紅小花。

 

「我……我願意！」

 

眼前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轉，等我稍有意識，察覺此刻的我已經倒在地上。

 

耳邊的尖叫聲伴隨那聲我願意，我恍惚地盯著凌亂的、向我奔來的人群，緩緩閉上了眼。

 

隻是，下輩子，我不想再見到沈野了。

 

2

 

「野哥，嫂子聯系不上了，該不會是看到直播生氣了吧？」

 

「閉嘴！」沈野罵道，「很可能又是鬧脾氣，跑回去了，別管她，一整天就知道生氣，一點也不體諒我。」

 

他身上的小助理不停地撥打我的電話，沈野冷臉坐在沙發上，低頭玩著他的手機。

 

飄在上空的我，看著他，隻覺得心口絲絲泛著疼。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或許是因為怨念太深，又或許是心有不甘。

 

現在，就連我的消失，對他而言也不過是一場鬧脾氣。

 

想起以前，我陪著他住在 10 平米的房子裡，我切到手指頭，他都要給我吹上十分鍾。

 

「野哥……」

 

「別拿她煩我了！」

 

「我約了方茴要吃飯，車我自己開，你別跟著我。」

 

沈野簡單地喬裝了一番，撇下小助理，一腳油門便離開了。

 

作為被迫方，我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靜靜地凝視著滿臉喜悅的他。

 

沈野這副樣子我很了解，這是隻有在熱戀期的他才會露出的神情，隱隱的開心中帶著按捺不住的激動。

 

可下一秒，他就變得神色陰暗。

 

「戒指該不會被她認出來了吧？」沈野搖頭，「到時候再買一對戒指偷偷放回去……」

 

要不是親耳聽見，我怎麼會相信這是要和我談婚論嫁的沈野。

 

和我許下諾言的愛人，此時滿心雀躍地奔向另一場約會。

 

然而，我們共同居住的小家以我們周年紀念日設下密碼的B險箱裡，還存著我們七年以來所有的點滴。

 

就連他每一年給我寫下的承諾書都還整齊地保存在被窩內。

 

【夏安諾，等我攢夠了錢，一定會給你一個最風光的婚禮。

 

【以後我們養上我們最喜歡的小Ţű̂₌金毛，一個大大的院子裡種上滿牆的薔薇花……

 

【將來我們有了自己的雙胞胎寶貝，以後一個跟你姓，一個跟我姓。】

 

也就是這麼一個滿心滿口都是我的人，他向別人求愛了。

 

看著他，我想哭都哭不出來，興許是因為靈魂是沒有眼淚的。

 

他又要怎麼知道，一天前我剛在醫院查出懷孕的呢。

 

我們都期待的孩子有了，可現在卻又沒了。

 

3

 

「方茴！這家壽喜鍋食材很新鮮，而且在榜上的評分很好，你快嘗嘗看。」沈野笑著說。

 

方茴微紅著臉，嘗了一口。

 

「小野哥哥，謝謝你記得我喜歡壽喜鍋。」

 

沈野夾肉的手一頓，又很快恢復。

 

「我怎麼能不記得呢？」

 

他的手輕輕劃過方茴的鼻尖，兩人相識一眼又迅速地分開。

 

濃情蜜意的相處，又引來我心髒處的抽痛。

 

他怎麼會記得呢？沈野確實不應該記得。

 

方茴的所有喜好都是我通宵了一整晚，詳細翻閱她所有微博後做的表格。

 

隻因為沈野說這個戀綜對他而言很重要，是可以決定他翻身與否的關鍵。

 

就連這家壽喜鍋也是我和他提了好幾次，我想要和他一起來的地方。

 

他還記得嗎？其實我也很喜歡吃壽喜鍋。

 

「小野哥，我……我也真的很喜歡你……」

 

方茴說完，猛地撲進他懷裡，緊接著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沈野一僵，方茴抱得很緊。

 

「野，難道你不想吻我嗎？」方茴退開，自覺閉上眼等待。

 

「方茴，我們這樣……」

 

【啵。】

 

他們兩唇相貼，沈野抱著她，兩人難舍難分。

 

鮮紅的唇印，刺得我眼睛發澀。

 

而今天就是我們周年紀念日。

 

每年的這個時候我請假，親自下廚，將他所有喜歡吃的菜品全部備好，點上他最喜歡的桂花蠟燭，等他回家。

 

也正是他們相擁，讓我想起。

 

去年等他趕回來時，菜涼了，蠟燭也滅了，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我，久等了。

 

我紅了眼，他捧著我的臉一聲一聲地說著對不起，我哭著說沒關系，卻忽略了他身上絲絲縷縷的淡香。

 

原來，我被蒙騙了一年了嗎？

 

他們兩人的親昵，像極了戀人，宛若網友說的那般美好，他們天造地設，他們郎才女貌……

 

可我，才是他真正的戀人啊，我捂著心口漂浮在半空，就這麼凝望著他們。

 

我問自己倘若活著，能伸手給他一巴掌嗎？

 

我會如何地質問他？就問他為什麼？

 

他又是會如何回答我呢？

 

沈野會不會又是那一句？不過是逢場作戲，別整天揪著這點不放？

 

「諾諾，你放心，我最愛的人還是你。」

 

4

 

黑暗中暗紅的香煙一根接一根地點燃，我盯著沈野在我們樓下整整待了兩個小時。

 

打開門的瞬間看到滿屋子的黑暗，他恍惚了一下：「諾諾？」

 

平時不管我睡得多熟，隻要他的一聲呼喚，我就會立馬從床上彈起，遞給他一杯溫水。

 

「別鬧了！我不是和你解釋了嗎？今天的直播不過是逢場作戲。」

 

【是嗎？】我問。

 

隻可惜，他聽不見。

 

「夏安諾，你再這樣小氣，我就要生氣了……」

 

我看著沈野氣衝衝地走進房間打開燈，嶄新的薔薇整齊地疊放在床上。

 

我的小兔子睡衣孤零零掛在床邊，就像知道，它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該S！真不在？」

 

暴躁的他胡亂地揉了揉頭發，氣憤地打開客廳的Ṱṻ₄燈，望著準備了一半的周年慶布置殘局愣了愣。

 

後知後覺的沈野突然猛打我的電話，可那一頭隻有一句，該電話已關機。

 

我笑了笑，怎麼可能打得通呢？

 

我的手機說不定已經四分五裂，躺在我的身邊陪著我。

 

「阿姨，諾諾是不是回家了？」

 

「不是……我們沒吵架，她鬧了點小別扭，可能去同事家了……」

 

「阿姨，你放心，明天我一定讓諾諾給你回電話！嗯，我們好著呢！」

 

「結婚？等諾諾準備好我們就準備……」

 

這就是他。

 

一個滿口甜言蜜語，把我父母哄得團團轉的男人。

 

多少次了呢？在他的口裡結婚永遠是我沒有準備好。

 

他常說，必須要站在事業的最高峰才能娶我。

 

可我在乎過嗎？從來沒有。

 

我想要的自始至終隻是一個家而已，我和他獨有的家。

 

眼看著沈野打遍他身邊人的電話，卻都沒有得到我的消息，他的臉也越來越不耐煩。

 

「搞什麼？再怎麼生氣也鬧夠了吧？不過就是一個紀念日而已！年年都過的日子，有什麼好稀奇的！」

 

「靠！」沈野罵了聲，將那裝到一半的布置全部掃落在地。

 

「要是不回來就徹底分手好了！早就受夠了你多疑的樣子。」

 

是該分手了，畢竟誰會跟S人談戀愛呢？

 

我扯開僵硬的嘴角。

 

要是現在有一個鏡子在面前，我相信，我一定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們兩人開始在一起時條件並不好，我們蝸居在一線城市的地下室。

 

第一年的紀念日，他給我買回了一個小蛋糕，還花巨資給我訂了 99 朵紅玫瑰。

 

我感動地和他說，別亂花錢留著支持他的夢想，他卻告訴我一年隻過一次的節日值得付出。

 

「諾諾，你等我，以後我一定會出人頭地，讓你過上夢寐以求的日子。」

 

一年兩年，直到第三年，他被街頭的星探選中，他的記性開始慢慢變得不好，脾氣也是。

 

我們兩個人那每天翻身就能看到對方的日子，怎麼不見了呢？

 

沈野生氣地戳著屏幕，我飄到他身後，看著滿屏的威脅，我徹底地笑不出來。

 

誰敢信呢？幾個小時前還在與別人擁吻的他，煞有其事地指責我的「無理取鬧」，我的任性小氣。

 

【我們分手吧，夏安諾，我受夠了！】

 

盯著我們最後框最後一條消息，我的心終究是S了。

 

5

 

接下來的兩天裡，我跟著沈野在戀綜的錄制現場，眼睜睜地看著他和方茴的感情愈加濃烈。

 

戴著對戒交握的手成為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我並不想待在這裡，可我卻無法離開他半分。

 

我被迫觀看了一場又一場關於他和她的甜蜜電影，就像場外的觀眾，隻不過這甜蜜對我而言有些過於殘忍。

 

「沈野，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方茴有感覺的呢？」主持人問。

 

嬌羞的方茴躲在沈野的懷裡，小鹿眼亮晶晶地等待他的回答。

 

沈野沉默思考。

 

一時間整個演播廳都陷入安靜，而甜蜜的音樂聲就像是在為他們的愛情演奏。

 

「是從我第一次見她開始……」

 

聽著他的回答，我的心髒驟停，猛然出現，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嗎？

 

所以說我在他們蔓延的情事裡，整整「插足」了快兩年。

 

沈野的小助理在臺下瘋狂地擺手，慌張的他搖晃著亮屏的手機。

 

彈幕裡，都是嗑他們兩人 CP 的甜蜜祝福，小助理急切地在導演耳邊嘀咕了幾聲，兩人的鏡頭很快就被轉移到另外一對小情侶身上。

 

「野哥，快過來。」小助理喊道。

 

不耐煩的沈野扯下耳麥，氣衝衝地朝他走來：「你最好是有事！」

 

「夏姐出事了。」小助理擦了把汗。

 

「還提她做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在片場少提她。」沈野白了眼。

 

走來的方茴自然挽上沈野，關切地問：「野，怎麼了？公司有安排嗎？」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