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老公的白月光，是個玩具娃娃。

 

他車禍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決定和她舉行婚禮。

 

婆婆和小姑子勸我：「也不是真人，隨他去吧。」

 

我不哭不鬧，和婦產科醫生約了手術時間。

 

手術結束，他終於想起來找我。

 

「歆然，婚禮我還是希望你能來當證婚人。」

 

「你的祝福對我們很重要。」

 

我順手把手術報告和離婚協議書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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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祝福，夠嗎？」

 

他掃了一眼，滿臉驚恐：「終止妊娠……是什麼意思？」

 

1.

 

測出自己懷孕，想要給高逸一個驚喜。

 

他生日那天，我把驗孕棒放在了禮盒裡。

 

還貼心地用包裝紙包了一下。

 

下午三點，我就開始準備晚飯。

 

全是他愛吃的。

 

光是海鮮，我都處理得滿手是傷。

 

但我一點都不在乎，心裡被幸福絲絲填滿。

 

直到晚上八點，他還沒有回家。

 

電話不接，消息不回。

 

我開始有些著急了。

 

高逸的工作朝九晚六，從來都不加班。

 

哪怕有事耽擱了，他也會及時跟我報備。

 

我打電話給他的同事。

 

得到的消息，是他今天有事請假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有些慌神。

 

他請假？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就在我瘋狂地給高毅打電話的時候。

 

接到了婆婆的電話。

 

「高毅車禍昏迷了，快來醫院。」

 

那一刻，我心口像是罩著一個正在被撞響的鴻鍾。

 

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停滯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打上車去的醫院。

 

病房裡面，婆婆一邊哭一邊指責小姑子。

 

「你就為了省那點錢，讓你哥一個人搬家嗎！」

 

「要是你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就跟你拼了。」

 

我剛要推門進去。

 

就聽到小姑子怨氣滔天的話。

 

「是我不願意花錢嗎？」

 

「是我哥那玩意兒見不得人，他非要自己搬！」

 

「我能有什麼辦法。」

 

聽到這話，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發毛。

 

趕緊推開門問道：「什麼見不得人？」

 

她們倆看到我，不約而同地被嚇了一跳。

 

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她們倆對視了一眼之後。

 

小姑子賠著笑臉跟我說：「嫂子，你別擔心。」

 

「我哥沒事，就是疲勞駕駛撞到樹上了。」

 

「醫生檢查過了，人沒什麼大事。」

 

「就是醒了之後可能會腦震蕩。」

 

丈夫他們家在老城區有一套老破小。

 

因為樓層高，婆婆上樓腿腳不方便。

 

就搬到了新買的電梯房裡面。

 

那套老破小留給了小姑子一個人住。

 

現在那邊要拆遷，她正準備搬出去。

 

這事我是知道的。

 

可我記得搬家的時間是下個星期。

 

怎麼會突然換到了今天。

 

再加上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我越想越不對勁。

 

盯著她的眼睛，嚴肅地問道：「到底什麼東西見不得人？」

 

四目相對，她滿眼驚惶失措。

 

嘴巴張開又合上，就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就在她面露難色的時候。

 

高逸醒了。

 

2.

 

我們三個人慌亂地圍上去，關切地看著他。

 

可是他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是問小姑子：「初初呢？初初沒事吧！」

 

他似乎是忘了我還站在旁邊。

 

眼神焦急得容不下任何人。

 

小姑子看了我一眼，拐過了話題。

 

「哥，你有沒有哪不舒服？」

 

「我找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她說完要走，被高逸一把拉住手腕。

 

一點都沒有剛出車禍的虛弱無力。

 

「我問你初初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小姑子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忍著心口的震顫。

 

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誰是初初？」

 

丈夫這才發現了我的存在。

 

目光轉向我，手中的力道一松。

 

小姑子如蒙大赦地離開。

 

眼眶一酸，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我又問了一遍：「誰是初初？」

 

婆婆趕緊出來打圓場，她拉住我的手。

 

湊近我解釋：「歆然，你別多想。」

 

「那個什麼初初，根本不重要。」

 

「她就是高逸小時候的一個玩具。」

 

「就跟你們女孩子，從小到大一直陪在身邊的玩具一樣。」

 

「你可千萬別多想。」

 

我皺著眉，有些將信將疑。

 

可這個時候，高逸卻突然怒吼出聲。

 

「媽，你說什麼呢！」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初初對我來說很重要！」

 

「就算你不喜歡她，但能不能給她一點起碼的尊重？」

 

「畢竟她才是我第一個女人。」

 

在眼眶裡打轉的淚珠倏然墜落。

 

我難以置信地緩緩轉過頭，眉頭緊鎖地看向高逸。

 

這個跟我結婚五年的男人。

 

這個口口聲聲說，這輩子娶到我是他最大的幸運的男人。

 

這個連和陌生女人說話，都會結巴臉紅的男人。

 

他……心裡最愛的，是別人？

 

原來人在無奈和情緒復雜的時候。

 

唯一能做出來的神態，是笑。

 

我下意識地冷笑了一聲，走到高逸身邊。

 

「高逸，我才是你的合法妻子。」

 

「你現在就把她喊來。」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犯賤當小三。」

 

他著急地想要翻身下床，扯到了傷口。

 

疼得嘶了一聲。

 

然後捂住傷口，眼神懇切地看向我。

 

「不是的，歆然！」

 

「她不是小三，我跟她在一起很多年了。」

 

「我隻是離不開她而已，你別怪我。」

 

「不過你說得對，這樣沒名沒分的確實不合適。」

 

「我打算和她舉行婚禮。」

 

我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緩了好一會兒，才窒息地開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才是小三？」

 

「呵……」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轉頭就離開了病房。

 

婆婆在我後面喊了幾聲，也沒追出來。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我和趕回來的小姑子迎面撞上。

 

她正好帶著醫生來給高逸檢查。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婆婆把高逸按在床上，不讓他離開。

 

病房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好像我站在那裡，就隻是站在那裡。

 

我和高逸無聲地對望，我能看懂他眼神裡的挽留。

 

可那也不過隻是挽留罷了。

 

3.

 

打車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大雨。

 

車窗上噼啪作響，這場雨像是下在了我心上。

 

小區的大門近在咫尺，可我卻突然有些害怕。

 

害怕看到那一桌等不到人的飯菜。

 

也害怕回家後，要一個人在黑暗裡摸索著開燈。

 

然後發現，就算開了燈。

 

也是空蕩蕩的一個人。

 

我皺著眉跟師傅說掉頭，去了朋友駐唱的酒吧。

 

她在臺上看到我，笑著跟我打招呼。

 

可我連苦笑都扯不出來。

 

坐在吧臺上，點了兩瓶啤酒。

 

啤酒瓶和杯子放在我面前。

 

我才恍然意識到，我懷孕了。

 

今天，本來應該是我們一家三口最開心的日子。

 

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我把啤酒倒進杯子裡，看著上面不斷消失的泡沫。

 

可是怎麼也喝不下去。

 

過了好久，我擦掉眼角的淚珠。

 

又重新點了一杯牛奶。

 

朋友演唱結束，過來找我。

 

「怎麼喝牛奶？備孕啊？」

 

我盯著手裡的牛奶，沒有抬頭。

 

「我懷孕了。」

 

「可能也要離婚了。」

 

她愣了一下，拿走我面前的啤酒仰頭喝了幾口。

 

「怎麼回事？」

 

我簡單地把前因後果和她說了一遍。

 

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好像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前因後果到底是什麼。

 

高逸是和那個女人S灰復燃，還是一直都有聯系？

 

如果他愛的人是她，為什麼又要娶我？

 

朋友問我什麼打算。

 

我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思緒一團亂麻，理不清道不明。

 

我從小是單親家庭長大的。

 

對愛情和婚姻本就沒什麼安全感。

 

周圍的朋友都已經結婚有娃了，我還是單身一個人。

 

直到遇見了高逸。

 

他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紀，也是母胎單身。

 

甚至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拉過。

 

哪怕他看到我會瞬間紅溫，也會S心塌地地追我。

 

給我送各種各樣的禮物，每天約我吃飯看電影。

 

時間一長，我心動了。

 

我一直覺得和高逸結婚，不是因為合適。

 

是因為愛情。

 

他對我的好，讓我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和鎧甲。

 

憧憬期盼著每一個明天。

 

婚禮上，他對我說：「歆然，你總是說你一個人可以。」

 

「你不需要家庭，不需要愛情。」

 

「但我知道，你隻是害怕得到了之後又失去。」

 

「從今以後你有了我，我不會再讓你有這種害怕。」

 

「我們隻有幸福。」

 

可是結婚五年，她食言了。

 

沒過一會兒，婆婆瘋狂地給我打電話。

 

我以為她是來說和，頭兩個沒有接。

 

但是她一直打，我覺得有些不對。

 

「喂」還沒說出口。

 

她就焦急地朝著電話裡喊道：「歆然，高逸是不是去找你了？」

 

「他自己偷偷從醫院跑出去了，我們找不到他。」

 

「他手機也沒帶，身上錢也沒有。」

 

「他能去哪啊……」

 

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真是可笑。

 

天真地以為高逸是真的從醫院偷跑出來找我。

 

還想著，如果他願意和那個女人斷了。

 

我就再給他一次機會。

 

4.

 

我匆忙地趕回家。

 

打開家門的一瞬間，我就知道。

 

我又輸了一次。

 

出門前被我甩飛在地上的拖鞋，一動沒動。

 

空氣裡的飯香散得一幹二淨。

 

樓道的燈光，溜進黑暗的客廳裡。

 

我能清楚地看懂，屋子和我走之前是一個樣。

 

沒有人來過。

 

站在門口足足愣了五分鍾。

 

又接到婆婆打來的電話。

 

她說高逸找到了。

 

我隨口輕聲地「嗯」了一聲。

 

重新關上門，打車去了她給我發定位的位置。

 

那是離那套老破小不遠處的一個巷口。

 

半夜三點半，周圍本該安靜到隻能聽見蟲鳴聲。

 

可那裡卻圍了一圈的人。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

 

看見高逸爬上了垃圾車，在裡面瘋狂地翻找著什麼。

 

小姑子抱著胳膊躲在角落裡。

 

婆婆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哭嚎。

 

「算了，高逸，你趕緊下來，別找了！」

 

她看到我來了，趕緊把我拽到高逸的面前。

 

「你看啊，你媳婦兒來了。」

 

「高逸，聽話，下來吧。」

 

我沒說話，身後不斷有人在指指點點。

 

高逸像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還是埋頭在裡面翻找著。

 

終於，他找到了。

 

他拽著一個胳膊一樣的東西，把一個玩具娃娃拽了出來。

 

然後緊緊地抱在懷裡。

 

他說：「太好了，初初……」

 

「我差點以為，我要失去你了……」

 

胃裡突然一陣惡心。

 

我蹲在樹邊幹嘔了起來。

 

遮掩著已經流出來的淚水。

 

呵，真是又惡心又可笑。

 

高逸抱著那個初初，走到我身邊。

 

想要替我順背。

 

我皺著眉，嫌棄地趕緊躲開。

 

「別……別碰我……」

 

他受傷地看著我，手停在半空中。

 

我的眼神不自覺地停在那個玩具娃娃上。

 

她身上全是汙漬，唯獨臉被高逸用手擦幹淨了。

 

長得……和我有些像。

 

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胃裡翻江倒海般的難受。

 

現在我才明白過來，之前婆婆和小姑子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原來真的是個玩具……

 

原來高逸的第一個女人，他的白月光。

 

是一個玩具娃娃。

 

更可笑的是，我好像是這個狗屁初初的真人替身。

 

我一個沒忍住，一巴掌扇在了高逸的臉上。

 

「你真讓我覺得惡心！離婚吧。」

 

他以為我說的是氣話，趕緊拉住我的手。

 

「歆然，你說什麼呢。」

 

「好好地為什麼要離婚啊？」

 

「就算我跟初初要辦婚禮，我們也不用離婚的。」

 

我氣得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

 

婆婆跑到我身邊，掰開高逸握住我手腕的手。

 

她指著我的鼻子咒罵我。

 

「你什麼東西啊，竟然敢打我兒子。」

 

「我兒子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到底還要怎樣！」

 

看著面前的這兩個人，心一點一點變得冰冷。

 

無意義的爭辯，隻會浪費自己的情緒。

 

我決絕地轉身離開。

 

在心裡和高逸以及這家人，一刀兩斷。

 

5.

 

回家簡單收拾了一些衣服，在客廳裡坐到天亮。

 

等到房屋中介已經上班，我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隻用了半天的時間，就租好了房子。

 

躺在隻有床墊的床上，蓋著衣服睡了整整一天。

 

被凍醒之後，看見微信裡一堆人來問我，高逸怎麼了？

 

我以為這些人是知道了高逸出車禍。

 

還在想著怎麼去回復的時候。

 

刷到了高逸的朋友圈。

 

他發了一張電子的婚禮邀請函，結婚的對象是初初。

 

邀請函裡，有他和初初的合照。

 

評論區很多人在問他：【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吧？】

 

他嚴肅認真地回應：【你們別這樣，初初會不高興的。】

 

【經歷了這次的事故，我深刻地感悟到了人生。】

 

【我要珍惜一切，給初初一個該有的儀式感。】

 

【但是你們別誤會，我的妻子隻會是蔣歆然。】

 

【我本來想讓她作為娘家人幫初初挑婚紗。】

 

【但她還沒有接受，我能理解，先讓她冷靜冷靜。】

 

他真是病得不輕。

 

我沒理會，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市裡最好的婦產醫院。

 

決定最近就去做手術，把孩子拿掉。

 

等手術的這幾天。

 

高逸沒有聯系我，反倒是他媽給我打過幾個電話。

 

我不接，她就給我發語音。

 

「歆然，你鬧夠了就趕緊來照顧高逸吧。」

 

「明天我先把他接回我那裡，你好好想想該怎麼把他哄回去。」

 

「這麼大人了，連輕重緩急都分不清嗎？」

 

「他現在是個病人，你讓著他一點怎麼了。」

 

「更何況，那又不是真的人，就是個娃娃。」

 

「古代女子嫁人，還有幾個陪嫁丫鬟呢。」

 

「你就當那個初初是個陪嫁丫鬟。」

 

「等你懷孕了，可以幫你伺候高逸。」

 

「這樣他也不會出去找別的女人，是不是？」

 

我頭一次發現，他們這家人的三觀。

 

歪成了這樣。

 

果斷把她拉黑，眼不見為淨。

 

我上手術臺之前，她應該是給我發消息知道被我拉黑。

 

用小姑子的微信給我發語音。

 

對我破口大罵。

 

「你有沒有教養！」

 

「連長輩都不尊重，我們家娶了你真是倒霉。」

 

「你趕緊滾過來給我和我兒子道歉。」

 

「否則，我讓高逸休了你。」

 

結婚太久，戾氣都磨沒了。

 

我居然隻是把她拉黑了，真是不解氣。

 

從黑名單裡面把她放出來。

 

把她用兩個號給我發的消息，全都錄了屏。

 

發了朋友圈，還發了微博。

 

不到半個小時，網上一片罵聲。

 

【真是神經，這婆婆腦仁被裹小腳了？】

 

【氣得我乳腺增生，博主趕緊發一下這個毒婦的照片，我要去會會她。】

 

【博主趕緊離婚，然後我去嫁給她兒子。我和前婆婆互毆給她打骨折了，戰績可查。】

 

看到有人替我罵她們，我才安心地把手機開成飛行模式。

 

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手術。

 

醫生問我要不要打麻醉的時候，我搖了搖頭。

 

不是心疼那一千塊錢。

 

我隻是覺得，這是我該為這個孩子承受的痛苦。

 

是我該贖的罪。

 

6.

 

冰冷的鉗子伸進我的身體。

 

像是硬生生撕下一塊肉一樣的劇痛。

 

我SS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哀嚎的聲音。

 

直到下唇已經被我咬爛，磨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