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而我曾經教導過的師弟師妹，他們神色復雜，或許其中有相信我的，但沒有一個站出來為我說話。

 

江湖各宗門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修仙之人可斬妖除魔、為民除害，唯獨不可對無辜老百姓下手。

謝無淵自然也想到了這個規定，厲聲朝外質問：「誰放這些凡人進宗門的？」

 

聽到這話，夏雲舟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不用放，我們自己會闖，不過門口那些垃圾連凡人都攔不住，我看這玄天宗也不過如此。」

 

謝無淵默了半晌才道：「你想如何？」

 

「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我會給出證明阿霓清白的證據。」

 

12

 

玄天宗向來注重名聲，在眾多百姓的呼籲下，我被暫時關押進地牢，而夏雲舟為我爭取到了三天時限收集證據。

 

我問他有什麼法子，他不語，隻是笑著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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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阿霓，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事的。」

 

夏雲舟每天除了幾個時辰的外出，其餘都在地牢陪著我。

 

不知為何，看他這般篤定，我心裡很是不安。

 

作為書中女主，重生一世，我仍扭轉不了劇情走向。

 

夏雲舟身為凡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或許隻是想多為我爭取幾天時間罷了。

 

我這麼安慰自己，心底不安卻並沒有因此減少。

 

夏雲舟外出的間隙，路招展和墨循來找過我。

 

「師姐，你就認了吧，靈骨一旦被剔出，你就再也無法修煉了！」路招展蹲在牢門外，聲音裡帶著焦急和無奈。

 

我抬眼看他，隻覺諷刺：「認罪？認什麼罪？我沒做過的事，憑什麼要我認？」

 

「可證據確鑿啊。」他急得直跺腳，「妖王之印就是從你身上解封的，所有人都看見了！你再不認罪，宗門也保不住你！」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保我？他們何曾想過保我？不過是怕我連累宗門名聲罷了。」

 

墨循神情復雜：「阿霓，我知道你心氣高，但這次真的不一樣，隻要你認罪，宗門會想辦法減輕你的懲罰，何必這麼固執。」

 

「夠了，別這麼叫我，我覺得惡心。」

 

我毫不留情打斷戳穿他的虛偽：「不是我固執，是你們太懦弱。」

 

「口口聲聲說為我好，可曾有人信我一次，可曾有人站在我這邊？」

 

朝夕相處數十年的同伴竟還比不上和我隻有一面之緣的百姓。

 

真叫人心寒。

 

我閉上眼，不再理會他們。

 

13

 

三天期限轉瞬即逝，我再次被壓上剔骨臺。

 

玄天宗上下都來了。

 

以謝無淵為首的宗門尊上看向夏雲舟：「證據何在？」

 

夏雲舟沒有率先回應，反而安撫般摸了摸我的發。

 

「包裡有你愛吃的飴糖，我做了很多，能吃很久。」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那種不安的感情到達了頂峰。

 

我想抓住他的手，可是抓了個空。

 

夏雲舟已經轉過身去，他摘下腰間的魂鈴晃動，空中浮現淡淡的符文，最後的落款處印著血紅的手指印。

 

「以吾之壽，換天地真相。」

 

話音剛落，人群瞬間轟動：「是失傳已久的溯魂令！」

 

溯魂之令，施咒人與亡靈籤訂契約，以血為契，以命為祭，以此回溯S者生前的記憶。

 

我跌坐在地，想到什麼，臉色瞬間慘白。

 

是了，一路以來，我因救人過多總是招逝者魂魄環繞，寢食難安是家常便飯，然而夏雲舟每次做完法我都神清氣爽，我以為那隻是安魂做法，讓那些跟隨我的亡魂地下安息，因此忽略了他蒼白的唇色，還打笑他頭上新冒出來的白發。

 

原來他是以壽命為代價換我安心。

 

我心如刀割，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愚鈍。

 

可再想制止，一切都晚了。

 

下一秒，大殿中央的半空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面。

 

那是玄天宗被S害的同門視角。

 

在他的視線裡，陸青蘿用邪術解開了妖王之印後幻化成我的樣子和趕來的同門打鬥，中途卻直接顯現了真身，雖然眾人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自報家門，但有腦子的都看得出來她才是罪魁禍首。

 

眾人不明白的事，我卻心知肚明。

 

陸青蘿沒有機會吸收我的氣運，因此沒有足夠的法力維持幻化成我的模樣，所以才會半途掉馬甲，被同門發現後，她幹脆S人滅口，再一箭雙雕將罪名嫁禍於我。

 

一切真相大白。

 

我手腳上的麻繩被松開，我顧不上僵硬的四肢，跌跌撞撞地朝倒下的夏雲舟跑去。

 

不過須臾，他的頭發已經花白，臉上血色蕩然無存，隻剩下微弱的脈搏。

 

陸青蘿被押了下去的時候還在掙扎尖叫：「不可能！這一定是幻術！你們都被騙了！」

 

但沒有人再理會她，因為有凡人甘願用壽命尋求真相，她的狡辯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14

 

我帶著夏雲舟離開了玄天宗。

 

妖王封印事關三界，各大宗門的人也都在場，陸青蘿這次勢必要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而這個惡心虛偽的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臨走前，謝無淵喊住了我，他遞給我一張紅色紙符：「這是鎮魂符，可保他容顏永駐，魂魄不散。」

 

頓了頓，他又道：「阿霓，對不起。」

 

我沒拒絕，收下紙符後立即給夏雲舟貼上。

 

我帶他回了我們最初的家園。

 

我在那兒建了座木屋，除了照看夏雲舟，我尋遍了民間會鑄魂術的道士。

 

和他們交談後卻發現他們自誇的本領不過是招搖撞騙，根本禁不起推敲。

 

我沒有放棄，畢竟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我相信總有讓夏雲舟好起來的方法。

 

正發愁，許久不出現的字幕卻又神奇顯現。

 

和以往不同的是，我沒再看到關於陸青蘿的任何措辭。

 

那滿屏滾動的字幕竟全在議論我？

 

【小君霓好慘啊，美貌老婆躺床上隻能看不能吃，應該饞壞了吧。】

 

【誰說隻能看不能吃的，自己動不就行了。】

 

【女主不要著急，你多做好事老婆就會醒啦。】

 

我艱難地消化許久，好半天終於接受了自己被叫小君霓的事實。

 

也意識到自己重新變成女主的事實。

 

原書中女主和很多男人都有情感糾紛。

 

我若有所思看向床上躺著的夏雲舟。

 

既然如此，此等美貌定也與我有關聯了。

 

知道夏雲舟一定會醒來後，我大膽去做了一直想做的事——開創一個凡人也能立足的宗門。

 

讓那些沒有靈根的普通人，在面對妖魔時也有自保的能力。

 

這個舉動很大膽，畢竟江湖上的宗門隻收有靈根的弟子。

 

但效果格外顯著。

 

平民百姓受妖魔困擾已久，聽聞有宗門願意收凡人弟子，紛紛前來報名。

 

短短數月，凡人宗便聚集了數千名弟子。

 

他們中有農夫、工匠、書生，甚至還有婦人老妪和孩童。每個人眼中都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仿佛找到了對抗妖魔的勇氣。

 

我站在高臺上看著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這世間本就不該有高不可攀的存在, 萬事萬物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才是真正的天道。

 

15

 

宗門的發展比我預料中的順利。

 

那些有底蘊的老牌宗門雖然瞧不上凡人宗，但又比不上我，隻能背後蛐蛐。

 

我不知道我的女主氣運佔幾成。

 

但我這裡公平透明, 按照年齡段分層教學, 教的東西也都是實實在在的本事。

 

大家四處行善, 斬妖除魔，救濟災民, 修復被毀的村莊，誰看了不說好。

 

有次我在宗門外遇見了玄天宗的人。

 

那些我曾經的師弟師妹厚著臉皮問我能不能也加入凡人宗。

 

聽聞那天過後, 陸青蘿在地牢自缢而亡。

 

謝無淵和墨循都加入了封印妖王的陣法。

 

最後以身獻祭, 重新封鎖結界。

 

我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隻是明白了他們為何回來投奔我。

 

一下失去了兩個主心骨，玄天宗散亂得不成樣子。

 

無人監督他們修煉，他們自甘墮落吃喝玩樂, 白白浪費了異於常人的靈根, 現在的本領跟凡人百姓也沒什麼區別。

 

不過我這人記仇得很，自然是一口回絕。

 

倘若他們當初站在我這邊，或許夏雲舟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可惜沒有如果, 我也不相信本性會這麼容易改變。

 

若是有悟性, 不至於現在還是幫廢物。

 

16

 

夏雲舟醒來那日, 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躺了兩年的人就這麼坐起來朝我笑, 我哽咽的話都說不出, 隻會一個勁掉眼淚。

 

他把我攬進懷裡的時候, 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夏雲舟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對不起, 讓你擔心了。」

 

「我知道，是你創立了凡人宗，幫助了那麼多百姓, 我才會這麼快好起來, 阿霓，謝謝你。」

 

我愣了一下, 眼淚嚇得滯住：「你……你一直都能聽到？」

 

他點點頭，臉上是久違的壞壞少年氣：「雖然醒不過來, 但我能感知到外界的聲音。」

 

「而且我聽到你說喜歡我，我就想快點醒來。」

 

老實說, 長這麼大, 還是第一次對一個男人說這麼多肉麻的話, 盡管是在他昏迷的狀態時。

 

正式確立關系後, 夏雲舟主動擔起了宗門管理分配的活兒, 勤快得不像話。

 

我怕他日夜兼程太辛苦, 他卻神色鄭重：「女主外，男主內，我要做到最好。」

 

我哭笑不得。

 

幾日後我察覺出了不對勁。

 

出門買菜偶遇下凡渡劫的仙君、去醫館抓藥撞見微服行醫的神醫谷少谷主、茶樓喝茶碰上來體驗民間生活的鄰國皇子……

 

種種偶遇深切讓我意識到書中那句「和很多強大男人虐戀情深」是真的。

 

難怪上次我多和別人多了一句話，夏雲舟看向我的眼神很是委屈。

 

怪我遲鈍, 現在才發現身邊有這麼多異常。

 

換位思考，如果是我，我也會不開心。

 

經歷了這麼多，我性格早已沒這麼擰巴。

 

思慮至此, 我當著眾人的面親了夏雲舟一口。

 

他臉紅到耳朵尖，結結巴巴道：「怎、怎麼了？」

 

我又親了他一口：「宣示主權，告訴別人你是我的。」

 

「也隻能是我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