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之後想到那天晚上，他否認我表姐的一幕。

這回我問他：「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表姐嗎？」

 

他絲毫不猶豫，搖著頭告訴我不相信。

 

我懶得跟他爭辯，將貓糧放下後就要離開。

 

他抓住我，問：「女施主晚上賞個臉唄，一起去夜市搓一頓？」

 

我想著來這裡這麼久了，還沒好好玩一下，便同意了。

 

我們約定好六點一起下樓去夜市，回到家跟表姐打了個招呼便下樓等他。

 

夏天的夜市是十分有煙火氣的，路邊有賣冰粉、臭豆腐、鐵板燒、還有烤串啤酒一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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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羌帶我找了一個地方，是一個小的燒烤攤，叫做南樓小串。

 

很快烤串就被端上桌，我們一邊吃著一邊聊著救助小動物時發生的有趣故事，

 

忽然一隻有些髒髒的小狗鑽到了隔壁的桌下，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那桌的人。

 

隔壁桌喝著啤酒，紋著花臂的男人，看到小狗在他腳邊繞來繞去，把啤酒放在桌子上，朝小狗伸出手。

 

我本以為這隻小狗要挨揍，想要出聲。

 

沒想到這男人一把撈起小狗，抱到懷裡：「白白，白白，嘿嘿，小玩應長的真俊啊。」

 

說著拿著一塊雞排就給小狗喂去，狗狗狼吞虎咽的吃著雞排。

 

李羌笑著，頗為無奈的搖著頭，覺得一人一狗和諧的畫面非常可愛。

 

沒想到這麼一個硬漢的外表下還藏著一顆軟萌的心。

 

吃過燒烤後，李羌送我回家，在路上我們又看到一隻可憐巴巴的狗狗，它用著乞求的眼神望著我們。

 

我以為這又是一隻流浪狗，就把它抱起來準備帶它回家。

 

沒成想剛走出沒幾步，就聽到身後一聲怒吼。

 

「站住！小逼崽子，你們想要對我家狗做什麼？」

 

「來人啊，快來人啊！有偷狗賊！偷狗賊！」

 

我當下心一虛，趕緊把狗放了下去。

 

李羌拉著我，還有那條狗一起去跟狗的主人道歉。

 

狗的主人看到我手機裡救助動物的視頻，這才將信將疑的把我和李羌放了。

 

09

 

回去的路上，李羌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本來是好心之舉卻差點讓人當成偷狗賊。

 

我給了他一腳，告訴他不要這麼賤。

 

回到家，一進門我就發現家中的氣氛不太對，表姐坐在沙發上，表情嚴肅又帶著些悲傷的看著我。

 

我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小折耳還是沒有挺過。」

 

我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想起小折耳每天趴在窩裡等我回家。

 

雖然它不能跑過來迎接我，但它永遠是家裡第一個看著我回家的。

 

我帶著小折耳的屍體來到了那天跟李羌一起埋橘貓粥粥的花園，獨自將它埋了。

 

大概過了半個月，我發現表姐的寵物救援目的似乎不那麼單純了。

 

因為每天都會有大量的廣告商給表姐寄東西，其中大多數都是寵物用品。

 

一開始表姐告訴我，有了廣告商的贊助費我們就能救助更多的寵物了，我便相信了她。

 

但是之後的每次行動，表姐基本上就是錄個視頻走個形式，然後就回去剪輯視頻了。

 

救援的寵物如果品相好就留著，等之後給它們找個領養，品相差的錄完視頻就任其自生自滅。

 

其實我表姐所謂的品相就是貓的品種，寵物貓她大部分都會帶回家，至於本土的田園貓大多都是一個下場。

 

我忽然想到了李羌的話，似乎表姐的目的真的不是那麼單純。

 

這天表姐剛下了直播，準備做一些夜宵，起身時忽然看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香腸被帶回來的貓崽吃了。

 

於是她特別生氣的把貓抓了起來，狠命的掐著貓的脖子。

 

「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叫著讓表姐把手松開。

 

表姐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使勁把貓崽摔在地上。

 

我大聲的質問表姐：「你不是都答應我以後不在N待動物了嗎？」

 

「好了好了，瞅你這個激惱樣，大不了我下次控制點脾氣。」

 

我還要說話，但是表姐已經煩躁的揮手讓我趕緊走了。

 

撿起地上的那隻貓崽，我發現它的身子已經軟了，顯然是被表姐活生生的掐S了。

 

我找到李羌，讓他陪我一起下樓，將貓崽埋掉。

 

李羌看到這裡又多了一個土堆，將目光再次投在我身上。

 

「是那隻小折耳的。」

 

李羌聽後點了點頭，道：「難怪這幾天沒聽到你跟我匯報它的消息。」

 

「那天跟你去夜市，回來的時候就沒了。」

 

我想到那隻小折耳，感覺鼻尖酸酸的，它真的很聽話的。

 

「這貓最起碼還能活五個多月，怎麼可能走得這麼快？」

 

李羌若有所思的說著。

 

「不知道，那天我表姐。」

 

說到這，李羌目光定定的看著我。

 

忽然，我猛地想到一種可能，小折耳會不會是被表姐故意弄S的？

 

這幾乎不是可能了，是這種事，完全就是表姐能做出來的。

 

一想到這，我頓感渾身冰涼，更多的想法閃過我的腦海。

 

李羌沒有說話，靜靜的陪在我身邊。

 

在我上樓之前，李羌說了句：「披著羊皮的狼，終究不可能變成羊。」

 

10

 

我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樓上，表姐已經不在客廳了。

 

看了一眼屋裡其他的毛孩子，我心中升起一種無力感，就好像是無數雙手拉著我下墜一般。

 

我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出來，我打算跟表姐好好談談。

 

表姐似乎下直播了，看到我一直在沙發上坐著，就問我：「怎麼了玥玥，你不會還在生表姐氣吧，昨天表姐都跟你認錯了，再說不就是一隻貓嗎？你要是喜歡表姐再給你整一個。」

 

表姐對生命的那種漠視讓我寒了心。

 

我問出了我想說的話：「姐，粥粥的S是有預謀的吧？」

 

表姐皺著眉，說道：「預謀什麼了？不就是錄視頻的時候出了一個意外嗎？」

 

「不，你很早就知道單拍同一種視頻會讓觀眾產生疲倦感，所以你需要創新，需要別的節目吸引流量。」

 

「很快你就想到了，流浪救助，這是別人都沒有拍攝的內容，你本身就有一定的流量基礎，你很肯定隻要自己換了風格就會有更多的流量。」

 

「但是你需要一個契機做轉折，粥粥的S就是你能想象到的轉折，愛寵因主人疏忽意外S去，主人因此悲痛欲絕，為了重新振作自己，所以主人打算用愛心拯救更多流浪的動物，這樣是不是太合理了。」

 

我將昨天能想到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表姐的臉色陰晴不定。

 

不過她沒有反駁我。

 

於是我又繼續說：「果然，之後你的流量暴漲，但是現在的流量人氣已經不能滿足你了，你需要更多的廣告商與你合作，你想要更多的錢，或許這也是你一開始的目的。」

 

「表姐，我真的很相信你，但是你這麼步步為營，用動物的生命來為自己謀取利益，你的良心就不會受到譴責嗎？」

 

我越說越激動，因為憤怒氣的手腳發抖，這是一種被欺騙的憤怒，是一種被利用憤怒。

 

「季玥！你不小了，你為什麼思想還是這麼幼稚？不就是幾個沒用的畜牲嗎？我用他們不值錢的命換點錢怎麼了？」

 

表姐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我，其中還有我不理解她的用心良苦的失望。

 

「還有，你覺得隻有你品格高尚嗎？就現在，在這個家裡，你吃的，用的、花的、哪一樣不是我季海棠給你賺的？不是用著你眼中那幾個無辜的生命換的？」

 

「所以，你憑什麼指責我？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的!」

 

表姐說完就抱著胳膊回到沙發前，看樣子是打算收電腦。

 

我注意到她的身子僵住了，嘴巴微張著，保持著一個姿勢站在那裡很久。

 

11

 

我有些不解，走過去一眼。

 

原來表姐的直播沒有關！

 

那就說明我們剛才的對話被一字不差的直播了出去。

 

電腦被一條條消息刷的卡頓，表姐的廣告商還有團隊正瘋狂的聯系表姐。

 

表姐拿過手機一看，手機上也是超過百條的未接電話。

 

因為每次做直播，表姐都不想被手機提示音打擾，所以都會提前設置靜音。

 

最後我看表姐滿臉麻木的關了直播，然後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姐。」

 

我張口輕輕喊了她一聲。

 

忽然她的情緒好像暴走了一般，將茶幾上的東西都打翻在地上。

 

指著我罵道：「滾，季玥你給我滾，你以後不要在管我叫姐了，我們季家怎麼出了你這個不精不傻的東西。」

 

說著表姐拎起沙發上的一隻貓就用力的摔在地上。

 

貓咪慘叫著鑽到了沙發底下。

 

一隻小狗就在表姐的腳邊，表姐看著它冷漠的笑了一下，抬起腳就朝小狗的肚子用力踩去。

 

我看到小狗的糞便都被表姐踩出來了。

 

咽了咽口水，我貼著牆打算要離開這個房間，想等表姐的情緒穩定下來在回來。

 

表姐注意到我的動作，突然開口道：「玥玥你要去哪？難道你看到表姐這個樣子就想要離開了嗎？」

 

「你一天同情這個，同情那個，你什麼時候同情同情你這個可憐的表姐唄？」

 

「表姐也很不容易啊，表姐經營了兩年的賬號今天因為你，所有的付出就都毀於一旦了呢。」

 

表姐一邊說著一邊朝我靠近，我看著她病態的樣子，嚇得推開門就朝樓下狂奔。

 

12

 

一口氣下了八樓，我覺得我跑的連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回頭看了看, 發現表姐沒有下樓，這才松了一口氣。

 

「季玥？」

 

我聽到有人喊我, 轉身一看, 原來是李羌。

 

李羌不確定的仔細看了我幾眼。

 

這也不怪他, 我現在的樣子實在狼狽, 披頭散發，穿著一身凌亂的睡衣，腳下還踩著拖鞋，像極了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你，你怎麼來了？」

 

我說話還是帶著大喘氣，李羌把我扶到一邊讓我緩緩。

 

「你看這個。」

 

他拿出手機給我看，網上我與表姐的那段對話被人錄下來。

 

已經開始有博主和營銷號對那段話進行分析解讀了。

 

「這件事的影響太嚴重了，很快就會有公安的人過來調查。」

 

我聽到李羌的話, 心中一緊，忙問道：「啊？那我表姐會不會坐牢啊？」

 

李羌的目光有些幽深，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道：「不會，在很多虐貓虐狗的事件中, 大多數都難以從法律層面給予懲罰，更多的隻能在道德層面進行譴責, 這也就是為什麼很多人虐S動物之後, 依舊可以自在逍遙的原因。」

 

我的心情十分復雜, 拉著李羌，問他：「李羌，你可不可以陪我回一趟樓上，我想看看我表姐。」

 

李羌同意了，我們一起回到樓上, 我看門是虛掩著, 想來剛才我跑的太急了, 連門都忘記關了。

 

推開門, 我被門裡血腥的一幕驚住了。

 

屋裡的地板和沙發上都是血，地上還有著一些碎肉，被我們救助的毛孩子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

 

表姐靠著陽臺, 她的半隻胳膊被咬的血肉模糊, 在她的一邊躺著一隻大黃狗。

 

「姐！」

 

李羌攔著不讓我進屋, 他用手機打了 120。

 

13

 

很快救護車就到了, 表姐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昏迷過去。

 

經過一夜的搶救, 醫生告訴我，表姐胳膊上的筋腱被咬斷，因為大黃狗又是流浪狗，口水中攜帶病菌，很難做修復手術, 也就是說表姐的這條胳膊可能面臨殘廢的局面。

 

也可能世界上真的有因果報應這麼一說, 表姐的這條胳膊終究是落得殘疾了。

 

她的賬號也被永久的封S了，一些廣告的合作商開始找表姐索要違約賠償。

 

網絡上還有一些情緒過激的網友，找到了表姐的電話, 不停的給表姐打過來。

 

甚至還有些網友找到了表姐所在的醫院，堵著表姐罵了很多難聽的話，情緒激動到差點對表姐大打出手。

 

表姐也從此一蹶不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