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我不能拿戰事賭。

 

除了是她的夫君，我身後是幾十萬將士，將士們身後是幾百萬百姓。

 

我盼望同她雙宿雙飛，將士們何嘗不盼望同自己的妻兒相聚？百姓又有誰願意生離S別？

 

責任放在肩上，哪一邊都讓人不舍。

 

「此事若隻是我同南淵皇子，我拼盡全力也會把她搶回來，可事關兩國，百姓無辜。」

 

我又灌了一口酒，用力壓下胸口的哽咽。

 

「王爺這是做好決定了。」

 

阿旭無奈地掏出一封信：「同您想的一樣，王妃已經在和親的路上了。」

 

Advertisement

看著那封信，我有一瞬間失神，我伸手撫了撫信，心裡疼痛不已。

 

這一刻我發現，其實，我根本不懂她。

 

她平日裡總是沒個正形，讓我忽略了，她爹是忠貞的文大人。

 

言官，是朝堂上最不畏懼生S之人，她父親眼中隻有對錯，沒有怕S，她身為忠義之後，心中自有一把尺。

 

這一夜，我喝了一壇又一壇酒。

 

我很想墨卿，我很想見見她，很想同她說一句對不起，很想告訴她，她作一點也沒關系，很想告訴她，其實我真的很想同她好好過一生……

 

闫統領的信是三日後到的。

 

信上隻有倉促幾個字，我的心卻沉入谷底。

 

【喜轎會停在崖邊。】

 

我扶著牆好一會才緩過來。

 

她知道和親根本不解決問題，她準備跳崖。

 

她知道皇上和南淵不過是想抓我的軟肋。

 

隻有她S了，我才沒有軟肋。

 

我突然後悔當初一時衝動同她成親。

 

如果我們彼此沒有交集，她如今仍舊是那個作天作地的小姑娘。

 

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可以招搖過市，可以懲惡揚善，可以張揚肆意……

 

將來嫁個疼她愛她的男人，一樣能豐富多彩地過一生。

 

可如今，都不能了。

 

再次見到她，墨卿仍舊是那副張揚的模樣。

 

一身大紅喜服，眉眼精致，美得如個月下妖精，一如嫁我那一日。

 

即便是即將赴S，她的眼中也沒有絲毫懼意。

 

這一點，她比她爹，更有骨氣。

 

她慷慨激昂地說了很多，我聽不真切，我眼裡隻有她。

 

比起她此刻一臉嚴肅地說著為國為民的激烈言辭，我更喜歡她嬌俏地撒嬌，同我說：「夫君，你抱抱我呀。」

 

「我爹是言官！我們文家世代不怕S！」

 

她的發絲在風中飛揚，眉眼如同耀眼的陽光。

 

都這時候了，她還不忘慫恿將士們改投明主，真是把利益最大化到極致了。

 

她一直都沒有看我。

 

她看著將士或者看著南淵皇子。

 

她心裡也是有些恨我吧。

 

她是不是不願意看我了？

 

我曾告訴她，回去就能讓她做皇後。

 

可我對她，卻一絲努力都沒做。

 

說得再冠冕堂皇，她也會恨吧。

 

她飛出去的時候，像個展翅欲飛的蝴蝶，我的心也跟著飛走了。

 

這一仗，大概是這幾年裡，士氣最振奮的一仗。

 

我砍下了南淵國皇子的頭顱寄回了京都，以作震懾，南淵國的將士S的S，投降的投降。

 

我寫了封信給皇兄。

 

信上也隻有幾個字。

 

【你的皇位到頭了。】

 

我在懸崖邊呆呆站了一夜，夏溪雲走了過來。

 

「義兄，沒有義嫂，你若願意，其實以後我也可以陪你的。」

 

「你跟著本王這麼久，你想要什麼？」

 

夏溪雲笑了笑：「自然是想要王爺這個人。」

 

「其實王妃根本沒必要S，要她的人不是南淵國皇子。」

 

我看向夏溪雲：「任青安？」

 

夏溪雲點頭：

 

「任青安對王妃是動了真心的，就如同我對王爺一樣。

 

「我們原本都是帶著任務來的，可一不小心就走了心。

 

「我以為王爺對王妃沒有感情，任青安自然也這麼以為，所以他不信王妃會尋S。

 

「文墨卿的自私，任青安比誰都體會得深刻。

 

「任青安每次為她打架，沒有人比她跑得更快，隻要不打在她身上，打誰身上她都不在乎。

 

「誰能想到，她會自導自演這麼一出。

 

「就為了給王爺博個好名聲呢。」

 

我看了一眼夏溪雲：「你救過本王一命，本王也饒你一命，你走吧，以後別再出現在本王面前。」

 

夏溪雲明白，南淵國已無反擊之力，皇上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她效忠誰都沒有必要了。

 

她點點頭，離開之際，還是忍不住回頭問我：「王爺，崖下有汪清泉你知道嗎？」

 

我：！！！

 

15

 

顧承景找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水裡泡了一日一夜了。

 

「墨卿！」

 

我氣得轉身就往湖裡遊，一邊遊一邊罵顧承景。

 

「你這個白眼狼，這麼久不來找我！你是不是盼著我S了好娶你那義妹！」

 

顧承景撲通一聲就跳了下來，遊得飛快，我泡了這麼久早就沒力氣了，很快就被他捉住。

 

「墨卿……」

 

顧承景抱得S緊，聲音哽咽，眼淚都滑到我脖子上了。

 

我抬頭看了看岸邊目瞪口呆的將士們，心裡有點小舒坦。

 

顧承景竟然哭了！

 

「你這個壞蛋！我都泡水裡兩日了，你是不是同你那義妹談情說愛去了，別以為哭兩聲我就原諒你了，老子沒那麼好哄。」

 

我口嫌體直，人整個攀在顧承景身上，小嘴叭叭地教訓他。

 

顧承景哭夠了就抱著我出了湖，也不說話，搞得還挺嚴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回了營地，他就坐在床邊看著我不說話，直勾勾的，跟大半夜詐屍似的。

 

我四處張望，指著門口的侍衛：「喂，我的小跟班闫統領呢？」

 

侍衛一愣：「闫統領一直沒來啊？」

 

「啊？」我嚇得一哆嗦，「快，趕緊帶一隊人去找！山裡狼多，別把我小跟班吃了……」

 

「是！」

 

我急得團團轉，看著眼前還直勾勾的顧承景，忍無可忍道：「修仙呢？」

 

顧承景一把握住我的手：「我、我……」

 

「有話說！你什麼你？」

 

「墨卿，你是不是恨我……」

 

我一把將手塞進懷裡，掏了半天也沒掏到。

 

激動得我一把解了衣裳，將小衣都裡外翻了一遍，終於在小衣的衣兜裡摸到了鑰匙。

 

我一把將鑰匙放到唇邊，仔仔細細親了個遍：「寶貝啊，還好你在。」

 

顧承景懵逼地看著我：「你尋S還帶著家裡庫房的鑰匙？」

 

我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是讓闫統領寫信告訴你，喜轎停在懸崖邊！那下邊有個湖，我跳下去，你早些來尋我！」

 

顧承景又從懷裡掏出那封信，仔細看了一會，又遞給我。

 

我反正面瞧了瞧，來回也就看了十幾遍。

 

他麼的！

 

就寫了一句【喜轎會停在崖邊】。

 

傻缺玩意，記話都記不全！

 

顧承景一把抱住我，又特麼開始哭：「墨卿，我還以為你S了……」

 

「王妃，找到闫統領了。」侍衛尷尬得一時不知該不該走進來。

 

我拍了拍顧承景後背, 一邊哄著他示意他繼續安心哭, 一邊同侍衛道：「人呢？」

 

「在崖底哭喪呢, 哭得別提多傷心了，說王妃去了，他也不活了，再晚去一步, 他就抹脖子了！」

 

顧承景也不哭了, 提起劍就跑了出去, 邊跑邊嘟囔：「他憑什麼隨我夫人去……他算什麼東西……」

 

一個個的，完犢子玩意。

 

我又親了親鑰匙，就你最乖，最招人喜歡。

 

16

 

兩個月後, 顧承景順利登基。

 

我也如願做了皇後。

 

八月十五的時候, 我爹也如願進宮過起了節。

 

闫統領同星回走到了一起，兩個人日日躲在無人處偷偷摸摸卿卿我我, 把宮裡風氣都帶壞了。

 

小太監小宮女個個不思進取, 就想情情愛愛。

 

包括顧承景。

 

「卿卿，夫君抱抱嘛……」

 

「滾開，別耽誤老子算賬。」

 

我一頁頁翻著賬本, 算盤打得賊溜。

 

「卿卿, 別算了, 天下都是你的，你日日算這點賬有什麼意思……」

 

顧承景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粘著我，日日不思進取。

 

我嫌棄他。

 

「早知道你這麼廢, 當初我該慫恿任青安稱帝的。」

 

顧承景現在臉皮賊厚，一點不吃任青安的醋，厚顏無恥道：「卿卿才不會呢, 你若想選他就隨他走了，卿卿心裡隻有為夫。」

 

我瞥了他一眼, 說起來, 任青安也夠倒霉的。

 

顧承景造反後，第一件事不是S皇帝, 竟然是S任青安。

 

S得忒慘了。

 

面目全非, 那一張俊臉, 一塊好皮都沒有。

 

顧承景這人, 多少是有點暴力基因在身上的。

 

我爹說，從前，他一直不覺得顧承景是個良人, 名聲太差，人又喜怒無常, 脾氣還暴躁, 哪哪看不出好。

 

我咬著糕, 半天沒把我爹說的這個人同顧承景聯系在一起。

 

他明明又溫柔又聽話還黏人好不好。

 

後來我爹又說, 這世上就是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

 

哪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無非就是, 王八看綠豆，對眼就行。

 

我笑著伸手拍了拍眼前笑得一臉燦爛的王八：「回頭，我給你生一窩綠豆。」

 

王八聽得滿眼放光, 當即就抱著我往寢宮走：「擇日不如撞日，夫人，就今日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