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於是回嗆道：

「喲，現在知道要臉了啊？」

 

「你湊了 60 張舊紙幣，很不容易吧？包紅包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臉呢？」

 

婆婆氣得像個紅臉的關公，指著我的手都在抖。

 

最後實在沒地方發泄了，狠狠的一巴掌打在趙林城後背上。

 

「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婦，她罵我不要臉呢！」

 

「您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打欣欣，您就該給欣欣道歉！」

 

趙林城始終堅定地站在我這邊，是因為他知道，視頻並不是我投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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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測應該是前來參加喜宴的親戚裡有個好事者，給新聞欄目投了稿。

 

當時那麼多人都在現場，有人錄視頻也很正常。

 

可是婆婆因為之前的事，已經在心裡認定了是我故意錄視頻發給電視臺報復她。

 

「不是她還能是誰？她就記著我給她的 6 塊錢改口費。」

 

「她就是在報復我！」

 

報復？她倒是提醒我了，她剛剛打了我，我的確應該報復回去。

 

於是我甩甩手，趁婆婆還在嘰嘰喳喳控訴我的罪行時，我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嘖，清淨多了。」

 

「看見了嗎？大媽，這才叫報復！」

 

「你你你.......你敢打我？」

 

婆婆一臉不可置信地捂著臉，她是真的沒想到我會直接還她一巴掌。

 

大姨也被這清澈的巴掌聲驚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指責我欺負老人。

 

這大姨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奇葩，總是能一次又一次刷新我的三觀。

 

「她打我一巴掌，我還一巴掌，很公平啊。」

 

「怎麼，你不服啊？那你報警啊！」

 

老太婆動手在先，就算報警，也最多定個互毆而已，我怕什麼。

 

婆婆氣極了，她抄起桌上的空碗，朝我丟了過來。

 

碗被我躲掉之後，她仍然不解氣，拿起盤子一個又一個丟過來。

 

盤子摔在地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路過的人都不敢進來吃飯了。

 

飯店大堂經理好幾次想上前來勸，又被婆婆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退了回去。

 

「你這個賤人，你把彩禮給我退回來！」

 

「你不配做我們老趙家的媳婦，你給我滾！」

 

趙林城頭都大了，隻好跟朋友們說了不好意思，讓他們先走。

 

婆婆一邊哭一邊罵，又引來了飯店的其他食客圍觀。

 

「媽，算兒子求你了，有什麼事回去說成嗎？」

 

趙林城苦苦哀求，婆婆卻充耳不聞，一個勁地要求他甩了我。

 

「我都被你媳婦欺負成這個樣子了，你還向著她？」

 

「我白生養你這個不孝子了，嗚嗚嗚......」

 

圍觀的人越多，她反而哭喊得越大聲。

 

婆婆就像個在舞臺上演唱的歌手，大姨則吆喝著讓周圍的人來給她評理。

 

「這不是新聞天天見上那個惡婆婆嘛，又跑來欺負兒媳婦了？」

 

「诶？好像真的是诶，給兒媳婦 6 塊錢紅包那個。」

 

路過的人一邊說一邊還拿著手機在錄視頻。

 

有時候我都懷疑這大姨是故意的。

 

明知道婆婆現在是上了新聞的「名人」，怎麼還慫恿她這麼鬧呢。

 

我實在受不了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樣子，於是提著包包就準備離開。

 

趙林城猶豫了片刻，給公公發了個消息之後，也跟上了我的步子。

 

婆婆發覺我們想走，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於是站起身來拉扯我。

 

她SS拽著我不讓Ṫŭ̀⁶我挪步子，我被她拉扯得煩了，情急之下，推開了她。

 

她被我推得後退了好幾步。

 

「你敢推我？我跟你這個賤人拼了！」

 

大堂經理硬著頭皮上來拉住婆婆，勸告她不要在店裡鬧。

 

婆婆早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混亂之中，趙林城替我擋下了婆婆用力的一推。

 

他被推得連連後退，後腦磕到了牆上的消防栓上。

 

「嘭」的一聲之後，他倒在了地上。

 

10

 

醫院裡，看著病床上的兒子，婆婆終於不鬧了。

 

隻是一直用兇狠又惡毒的眼神盯著我。

 

大姨被公公攔在門外，又被婆婆放了進來。

 

大姨自認為得到了婆婆的信任，有了倚仗，便開始教訓起我來了。

 

「要說我，這婚還是離了好，她克長輩就算了，還克夫。」

 

「把她甩了，我再給大林子相看個不要彩禮的。」

 

真不愧是老姜，夠辣啊，黑的都能被這位大姨說成白的。

 

婆婆也附和著大姨，各種貶低我，還提出讓我自己主動退彩禮。

 

隻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暴怒的公公吼蒙了。

 

「周開菊！給我滾出去！」

 

公公手指著門口的方向，眉頭緊蹙。

 

「等兒子醒了，我們就離婚。」

 

婆婆似乎不敢相信，公公竟然會真的提出離婚。

 

她看著公公，很久很久，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無聲的掉著眼淚。

 

也許是意識到事情過於嚴重了，大姨開始勸著兩個人冷靜。

 

「都這個年紀了，還提什麼離婚呢。」

 

但不管婆婆怎麼道歉，大姨如何和稀泥，公公始終不松口。

 

大姨眼神朝我這邊瞟了瞟，婆婆馬上心領神會，走上前來拉住我。

 

「欣欣，媽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媽吧。」

 

「你幫媽說句話，勸勸你爸好嗎？」

 

我摔開她拉住我的手，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婆婆見這架勢，意識到公公可能是認真的。

 

她一下子癱坐在一旁的空病床上，似乎冷靜了許多。

 

過了一會兒，婆婆小聲開口道：

 

「老趙，你真的要跟我離婚？」

 

公公惡狠狠地看著婆婆身旁的大姨，說道：

 

「不離婚也行，有她沒我！你自己選！」

 

11

 

趙林城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醫生建議留院觀察。

 

還好婆婆當時及時收了力，要是她真的用盡全力，後果不堪設想。

 

公公在婆婆跟大姨走後，一個勁皺著眉頭的嘆氣。

 

我跟他聊天才知道，趙林城外婆走得早，婆婆是大姨帶大的。

 

這些年來，大姨從趙家借了很多次錢，但是一次都沒有還過。

 

我們結婚前，婆婆原本都答應給大姨借錢了。

 

但因為我的彩禮，最後大姨沒拿到錢，婆婆也失信了。

 

所以兩姐妹才開口閉口都是要我退彩禮。

 

「她那個大姐，無非就是想找我們家借錢給她兒子買房。」

 

「她要是不跟她大姐斷絕聯系，我就真的跟她離婚！」

 

趙林城對婆婆已經徹底失望，甚至有些深惡痛絕。

 

「爸，您要是想和我媽離婚，我沒有意見。」

 

他靠在枕頭上，跟我說了很多他小時候的事。

 

婆婆不僅對大姨言聽計從，還十分偏心他的表哥。

 

有好吃的好玩的，總是偷偷拿給表哥，從來不疼他。

 

因為惦念大姨的恩情，對於婆婆的這些行為，公公也是睜一隻閉一隻眼。

 

但大姨嘗到甜頭之後，卻越來越過分，搞得一家人雞犬不寧。

 

「你成家了，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看著公公堅定的眼神，我和趙林城都表示支持他的決定。

 

趙林城在醫院住了一周，婆婆就在醫院鬧了一周。

 

無論如何，她就是不同意離婚。

 

「趙老三，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過河拆橋！」

 

「趙林城，老娘把你養這麼大，你才結了婚，就把娘忘了。」

 

「大白眼狼的小白眼狼，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哦，我的命好苦啊......」

 

看著胡攪蠻纏的婆婆，我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12

 

老兩口離婚的事情，鬧了小半年，彼時我們已經回了 C 城工作。

 

年底公公打來電話，說婆婆終於同意離婚了，隻是要走了家裡的所有現金。

 

公公分到了房子，他想把房子賣了，來我們家附近買個小戶型。

 

我和老公最後一次回縣城老家，就聽說婆婆無縫銜接了一個老頭。

 

不出意外，老頭是大姨介紹的，據說是退休幹部，神氣得很。

 

婆婆過個生日，她的新相好便在飯店大操大辦，請了所有親戚去吃酒。

 

我想去湊個熱鬧，走進文具店買了一個紅包，給她準備了個驚喜。

 

我不像婆婆那麼小氣, 她生日，我可是給她包了三千萬呢。

 

不過，是中國兒童銀行出版的大額錢幣, 希望她會喜歡。

 

前婆婆打開紅包後, 氣得血壓飆升, 但在「退休幹部」面前, 又不好發脾氣。

 

我憋笑憋得難受, 說話都有點斷斷續續的：

 

「阿姨, 祝您生日快樂！」

 

「跟您開個玩笑，您不會生氣吧？」

 

「我不跟你一般計較，你回去轉告姓趙的，他這輩子別想我原諒他！」

 

看著前婆婆吃癟的樣子, 我簡直快要忍不住了，於是轉身告辭了。

 

走出飯店，我笑了個昏天黑地,Ṭů⁼ 真沒想到，她也有吃啞巴虧的一天。

 

公公跟著我們搬到了 C 城，但他卻沒打算再找。

 

原以為我們這輩子不會再跟前婆婆有任何交集了。

 

不到三個月，我們就得知了前婆婆拉著大姨跳河的消息。

 

醫院打來電話，要我們過去一趟, 說人已經快不行了。

 

趙林城是前婆婆的緊急聯系人, 也是她唯一的直系親屬。

 

我們趕到醫院時，幾位警察同志正在門口等。

 

前婆婆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再也無法再開口說話了。

 

她聽了一輩子大姨的話，卻被大姨撺掇得一無所有。

 

警察給我們看了監控，兩個人在河邊爭執了很久。

 

前婆婆崩潰之下，拉著大姨跳了河, 被河邊釣魚的群眾救了起來。

 

大姨原本就有肺病，撈起來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婆婆嗆了太多水, 送到醫院搶救了好幾個小時，還是沒救過來ẗúⁿ。

 

至於兩個人爭執的原因，也是讓我十分震驚。

 

婆婆知道了大姨就是那個始作俑者, 是她錄了視頻投稿給新聞頻道的。

 

目的就是為了挑撥婆媳關系，好讓我盡快退還彩禮。

 

彩禮一退，大姨自然有辦法從婆婆手裡把錢騙過去。

 

而那位所謂的退休幹部，也不是什麼好人。

 

大姨為了給自己小兒子掙前途, 才把比婆婆大十多歲的糟老頭介紹給婆婆的。

 

婆婆不知不覺間，被大姨當做人情送了出去。

 

虧得婆婆一輩子信任大姨，把她看得比任何人都還重要。

 

到頭來卻發現，正是自己最信任最看重的人, 害得她一無所有。

 

可惜她直到生命最後一刻，才分清楚誰好誰壞。

 

婆婆的行為已經構成了故意S人，但她已經過世，這件事也沒辦法再追究了。

 

公公早已泣不成聲，握著婆婆的手哽咽著：

 

「叫你別和你那個大姐攪在一起，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我們在老家給婆婆辦了葬禮，送了她最後一程。

 

下葬那天, 縣城下了很大的雨。

 

這場雨持續了好幾天，下個不停。

 

直到我們離開那天下午，才終於看見了彩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