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和你賭氣了，你讓我好好學管理，我都聽你的，我和沐兮分手，以後我都守著你，就算你不理我我也不離開。」

「彎彎，」楊延樂不停的抽泣，哽咽到幾乎發不出聲：「我們還沒一起去潛水，去跳傘，去爬雪山，我們還有好多好多的約定沒有實現，怎麼就沒時間了呢。」

 

看著他在病床前痛哭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我平靜的說：「確診那天，我把診斷書放在你的辦公桌上。」

 

「彎彎我沒看到，真的沒有。」

 

「就算沒看到，我的臉色和狀態一天比一天差，你也看不到嗎？不，你看見了，你隻是不關心。」

 

別再找借口了，你對我的虛弱視而不見，在我逐漸走向S亡的日子裡，你陪著另一個女人把愛都給了她。

 

她年輕，漂亮，比我討人喜歡，你的心都在她那，所以你看不到我一天比一天虛弱，哪怕我被病痛折磨得掉了四十斤，你也覺得我隻是在減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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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讓我多活幾天的話，出去吧，我不想看見你。」我指著門口說。

 

「彎彎……求你」楊延樂雙膝跪在地上，平時驕傲不可一世的紈绔少爺，結結實實跪在我床邊。

 

我沉著臉不為所動，冷冷的看著他：「出去。」

 

楊延樂一步三回頭，不舍的離開了。

 

9

 

在醫院待了一周，福利院的院長來看我。

 

「梁姐姐，我和院長媽媽來看你啦！」小男孩一進門就松開了牽著的手，他跑到床前，從袋子裡拿出一幅畫：「梁姐姐，我給你畫了一幅畫，希望你的病快點好起來哦。」

 

小男孩叫星星，因為患有先天性心髒病而被父母遺棄。

 

我接過畫，畫裡的女生穿著漂亮的長裙，背後張著一雙潔白的翅膀，長長的卷發散在身後，左手牽著一個小男孩，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星星畫的天使好漂亮啊，姐姐很喜歡，謝謝你哦。」

 

「梁姐姐，這不是天使，我畫的是你啦。」

 

我有些驚訝：「是我嗎？姐姐可沒有這麼瘦哦。」

 

「梁姐姐才不胖！你比畫裡更漂亮呢！」

 

「院長媽媽說是姐姐救了我的命，梁姐姐你是我的天使哦！」

 

我抱著星星，摸了摸他的頭：「謝謝你，星星，你也是姐姐的天使。」

 

五天前，我讓助理把我的首飾、包包以及名下所有的房產託關系都賣了，我把這些錢捐給了福利院。

 

基金會沒了，原本計劃要做手術的孩子們隻能繼續等待。

 

「王院長，真的很抱歉。」

 

「彎彎，別這樣說，你已經夠好了，我替那些孩子們謝謝你。」說著王院長掩面而泣。

 

臨走前星星依依不舍：「梁姐姐，你要聽醫生的話，這樣你的病就能快點好啦！」

 

「等你病好了，記得要來看我哦，花花還有小紅她們都說很想你。」

 

好，等姐姐病好了，就去看你們。

 

10

 

從我住院起，楊延樂就一直守在病房門口，可能是這幾天我精神好了，他回了一趟公司。

 

沐兮終於等到機會，趁楊延樂不在，來醫院找我。

 

這次她不再嬌俏動人，帶著滿臉的疲憊和哭紅的眼睛，跪在我床邊，哭著求我：

 

「梁經理，求你放過琛哥吧。」

 

「我……我肚子裡已經有了琛哥的孩子，如果他不是真的愛我，怎麼會讓我懷他的孩子。」

 

「你都快要S了，就當做件好事吧，你放過他，也給我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沐兮的話像一把刀直直的插進我的心髒。

 

曾經我們也幻想過以後有了孩子會是什麼樣子。

 

他說想要一個女兒，把她寵成小公主。

 

可能是為了彌補童年的遺憾，我也渴望有個女兒，我想給她最快樂的童年，最幸福的家庭。

 

我S了楊延樂也不可能為我守一輩子。

 

現在，他的願望實現了。

 

楊延樂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沐兮抓著我的手哭訴，他衝過去一把抓起沐兮的頭發，將她往外拖。

 

「我和你分手了你是聽不懂人話嗎？還敢來找我老婆。」

 

沐兮抓著他的手哀求：「琛哥，我懷孕了，等你老婆S了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在一起了。」

 

「誰特麼要和你成為一家人，孩子給我打掉！」楊延樂邊說邊把她往外拖。

 

走到門口時，我叫住了他：「楊延樂，我祝你子孫滿堂。」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要把我刻進心裡：「彎彎，你等我回來，我給你解釋。」

 

不需要了。

 

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我們的人生早就相互交錯地生長在一起。

 

楊延樂給過我溫暖，也救過我的命。

 

我不恨了。

 

謝謝你陪我走過人生大半的旅程，接下來的路，我要一個人走啦。

 

11

 

下午打車去墓園看了爺爺和楊爺爺，以後我就不來了。

 

買了爺爺愛喝的酒，還有楊爺爺愛吃的點心。

 

我驕傲的告訴爺爺，我這一生做了許多有意義的事，還幫助了許多人。

 

沒有遺憾了。

 

楊延樂已經能管理公司啦，楊爺爺您也可以放心了。

 

此刻，我感覺身體變得輕松，還有一絲自由和快活。

 

這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

 

突然覺得特別困，腦子昏昏沉沉的，眼睛像有千斤重。

 

我慢慢的閉上眼，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時候。

 

我站在學校門口的大榕樹下，等楊延樂一起回家。

 

晚霞把天空映得通紅，太陽快要下山了他怎麼還沒出來。

 

算了，不等了。

 

爺爺說今晚做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我得快點回家。

 

12

 

楊延樂視角：

 

梁彎S了，她沒有等我。

 

那天把沐兮拉走後，我安排人打掉了她的孩子。

 

我說過，我愛的人是梁彎，那些女人都是她的替身。

 

我把她們想象成梁彎，才能心安理得的寵愛她們。

 

後來員工給我打電話說，和沐兮大伯的項目是個騙局，公司投的錢都打水漂了。

 

我被那老狐狸騙了，那是一大筆巨款。

 

我愁得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去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我，梁彎昨晚去世了。

 

我的天，塌了。

 

人和公司，我一個都沒守住。

 

公司是爺爺和梁彎努力的成果，為了守住它，我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大事小事，事無巨細。

 

我開始忙得沒時間回家，住在公司裡。

 

梁彎的助理說：

 

「梁經理的辦公室裡有個休息室，忙的時候梁經理就住在那。」

 

我把辦公室搬到了梁彎以前的辦公室。

 

打開休息室，裡面還有她的氣味。

 

牆角放著兩箱泡面，助理指著泡面說：

 

「那時候，公司項目虧了很多錢，梁經理白天處理完公司的事務還要出去跑業務、拉投資，應酬到深夜還要回公司繼續處理文件。」

 

「那時窮得都快發不出工資了，為了省錢梁經理買了好幾箱泡面呢。」

 

當時，我在幹什麼？

 

我和朋友在夜場豪擲千金，而我的老婆在吃泡面啊。

 

我看著牆角的泡面，泣不成聲。

 

原來她大半個月不回家，都在忙這些事……

 

我打的那些電話，她不是故意不接，是她在外面跑業務。

 

我不停的回想這些事。

 

我到底，都他麼做了些什麼。

 

我開始學著走梁彎走過的路，處理事務，跑業務, 拉投資, 陪應酬……

 

公司的人都說，總裁變了。

 

不學無術的紈绔, 變得沉穩又努力。

 

他開始聽取別人的意見，不再獨立專橫。

 

「你們沒發現嗎？總裁變得越來越像梁經理了。」

 

是啊, 隻有走一遍梁彎走過的路，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蛋。

 

13

 

我曾說過, 梁彎是老天賜給我的禮物，可惜我沒有珍惜，所以它把禮物收走了。

 

這一切的開始, 是曾經我和一群狐朋狗友玩的正嗨，有個女人給我下了藥。

 

迷迷糊糊中我告訴自己要趕緊回家。

 

可我沒發現，那個女人偷偷跟著我回了家。

 

藥效發作時，我全身發燙得難受, 剛泡進冷水裡沒多久，那個女人光著身進來了。

 

她進來後用嘴控制了我，推搡中我到底是沒頂住藥效，向欲望屈服了。

 

身體得到了釋放但我的心卻陷入了深深的恐懼當中。

 

我要把這個女人打發的遠遠的, 什麼都不會被發現, 一切都會恢復原樣。

 

可是，梁彎那天回家了，我追上去想要解釋，看到她認真的表情, 我知道，她不會原諒我了。

 

之後我找了很多像她的女人, 我催眠自己, 她們就是梁彎，那個還愛我的梁彎。

 

對於真正的梁彎，我幻想著隻是氣氣她，證明她還在乎我。

 

13

 

爺爺說的沒錯, 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公司最後還是沒保住，爺爺和梁彎這麼多年的努力都作廢了。

 

公司破產後，我變賣了所有的資產都拿去還債了。

 

就連我和梁彎的家, 也被收走了。

 

我用一塊布把梁彎的骨灰盒包起來背在身上。

 

我變得無家可歸, 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又是一年平安夜, 我在餐館後面的巷子裡撿了很多飯菜。

 

我在路邊蹲了很久，終於等到水果攤老板收攤走了。

 

我在地上仔細的挑了一個還算完好的紅蘋果後, 拖著腿回到了我現在住的地方。

 

城市的燈紅酒綠映照在河面上閃閃發光，天空開始下雪了。

 

我坐在廢紙板鋪成的床上, 小心翼翼地把蘋果擦幹淨：「彎彎, 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今天是平安夜, 我的彎彎吃了蘋果就會一輩子平平安安。」

 

天氣越來越冷了，我把骨灰盒放在懷裡，緊緊的抱著：「彎彎你從小就怕冷, 我抱著你, 這樣就不冷了。」

 

天空飄著的雪，像糖霜一樣散落。

 

我蜷縮在紙板床上，雪花落在我身上像是蓋了一層棉被。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困得閉上了眼睛。

 

夢裡我回到了過去，彎彎正捧著紅蘋果小臉通紅。

 

她剛剛答應了做我女朋友。

 

真好！

 

睡夢中，我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