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喜歡了我的竹馬，整整十多年。

 

這些年向前的每一步，都是為了離他更近一些。

 

在那天我閨蜜表白完之後，我聽見他對我閨蜜的準男友說：

 

「合著她還想當三啊。」

 

01.

 

我有個竹馬，是從小一起長大那種，大我三天，叫周霖。​

 

我其實從小就很喜歡他，他長得很出眾，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我從小就喜歡追他，後面一口一個「霖霖哥哥」，怎麼都甩不掉。​

 

我十五歲之前性急，樂此不疲地炫耀著隔壁班年級第一周霖從小是我竹馬，成績則遊蕩在班級倒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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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鄰居，我經常去周霖家玩。

 

開門的總是賀阿姨，她看見我倒是很開心，語氣之中仍然是兒時的親昵，

 

「小舟來啦啊，霖霖在屋裡頭寫作業呢，快進來…」

 

我習慣性甜甜衝著賀阿姨眯著眼睛笑著說一聲「謝謝」，然後敲了敲周霖的房間門。

 

周霖通常是不會回應我的敲門聲的。正如他對我一貫的冷漠疏離，隨時都可以把我忽略。

 

輕輕推開那扇門，少年在燈光之下，戴著金絲邊的眼鏡，骨感白皙的手指握著筆寫字的畫面映入眼簾。

 

周霖今天在刷題背知識點，我進來的可謂是太不符合時宜。

 

我輕咳一聲，把從樓下飲水機買的冰鎮可樂放在他的桌子上。​

 

他依舊沒有抬眸，隻是淡淡地一聲，「謝謝」。

 

「哎。」

 

我總頗沒坐相的坐在了他的床上。他的房間幹淨簡潔，所以沒有第二把椅子了。

 

周霖的筆依舊沒停，也沒跟我說話。

 

那一天，我突發奇想，話鋒一轉，開玩笑一樣的口氣對他說：

 

「小霖老師，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當我男朋友？」

 

他那會在題海之中暢遊，完全沒有理會我講的話。他就在那裡靜靜地做題沒說話，沒給我答案。

 

我那個時候大概真的傻了，像個智障一樣以為他在思考。呆呆地在那裡等待著，沒像以往繼續喋喋不休說話。​

 

空氣凝重了許久，他愣了一下，抬頭望向我。光打在他那精致的臉上真的是說不出來的好看。

 

「你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

 

可惜，當我一口唾沫還沒咽下去的時候。他摘下了眼鏡，眯著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那聲音是我從小再熟悉不過的了，又是如今感覺再陌生不過的了。

 

「江舟，真的很闲能不能多看點書啊，在我這耗著你真覺得有意思？」

 

他又似乎不肯再浪費一點時間在我這種人身上，又把眼鏡扶上了鼻梁，有點憐憫地補上一句、充分說明自己的觀點。

 

「我喜歡誰都不會喜歡你。」

 

一句話說盡了我還能找臺階的所有話。

 

那天晚上我沒哭，就是回到家裡躺在床上睡了整整兩個小時，醒後開了臺燈。

 

盯著生物書，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喜歡這件事，很難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是我真切喜歡周霖很多年。

 

或許是因為我從小活潑開朗的性格，帶來幾乎不可避免的負面影響就是在過程中會捅出簍子。

 

童年的記憶整體有些模糊，但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

 

當時是二年級的小學生。因為我是女生，平時又喜歡和同學打打鬧鬧。有一次班主任闲聊一樣在講臺上問起有沒有同學平時喜歡打人的，一群男生嬉皮笑臉指認我。

 

班主任全然沒當玩笑看待，嚴厲地問「是真的嗎？江舟平時真的會這麼欺負同學嗎？」

 

那些男生根本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小孩子的演技是最厲害的，一眼望過去根本察覺不到一點紕漏。

 

當他們故作高深「肯定」班主任的反問句時，我永遠都忘不掉當時班主任憎惡的眼神。

 

她把我喊到走廊，疾言厲色批評我。

 

「哦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啊，平日這麼欺負同學是嗎？一個女孩子，整天瘋瘋癲癲地像個精神病一樣，還欺負同學是吧？你知道你這種行為什麼性質嗎!」

 

我當時頭埋得很深，根本不敢抬起來。

 

我被罰站在外面站了一節課。一節課好不容易下課，我的腿早就麻了，剛緩慢動了下，整個人都差點倒在地上。

 

我去衛生間的路上，路過辦公室，就聽見班主任在那裡拿這段根本沒經過證實的事情當做談資講給同事聽。

 

當時根本想不了這麼多，隻覺得我的世界全部崩潰了。一想到那麼多老師都可能討厭我，也像班主任投過來那淬了毒的目光，我沒忍住大哭出來。

 

「嗚嗚嗚－－」

 

這時候，辦公室裡的老師聽見了我的哭聲，紛紛出來查看。

 

隻不過，周霖突然出現了、比他們都早看到我一步。

 

就這樣，他把我護在身後，聽著我滿是鼻音黏糊一塊一塊的辯解字句，轉頭解釋給所有老師聽。

 

「江舟就是這種活潑的性格，大家隻不過是開玩笑而已，馬老師您這樣無緣無故相信多數人裝出來地承認，劈頭蓋臉批評周霖，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淚眼婆娑中，我看著周霖周圍似乎散發著柔軟交織的暖光。

 

「您欠她一個道歉。」他一字一句。

 

老實講那天我哭的腦子缺氧班主任道歉與否我真的不記得了，隻記得周霖聽懂了所有人都會沒耐心聽我哭腔說出來的話、並翻譯給老師為我辯護，擋在我身前為我徵詢一個道歉的樣子。

 

我真的喜歡周霖。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珠，認真低頭誠心看生物書。

 

或許隻要我變得更好，他就會喜歡我了。

 

​02.

 

那次會考我考得還不錯，雙 A。

 

我也很高興，同時自尊心也作祟，什麼話都沒跟他說。

 

初二末最後一個星期周一周霖國旗下講話。

 

講的全都是關於校園衛生規範這種老生常談的話題。

 

我就在臺下，那麼靜靜注視臺上偏偏風度的周霖。

 

我這人性格老是陰晴不定，有時能無恥的和他開半真半假的流氓玩笑、過後又覺得這種重量自己承擔不起，然後就維持自己顯得可憐的自尊，小醜一樣忸怩作態。

 

在走神末尾的、我抬起頭的一瞬間－－我和周霖的目光交匯。

 

他好像僅僅輕飄飄眼神一下掠過我，我的心中卻有如掀起一場海嘯。

 

就在那瞬間，我多想把我認為值得高興的成績告訴給他聽，「周霖，我這次會考真的很不錯，雙 A 過的。我一定會努力追上你的步伐，直到與你並肩。」

 

但我不能。

 

我很清楚地明白，周霖可能早就厭煩了我的言無不盡。

 

所以我立刻撒開步子衝向教室。

 

我就是覺得，我應該變得更好一點、再好一點。

 

直到有一天可以追上他的步伐、真的與他並肩。

 

是幻覺嗎。

 

可我剛才明明看見他視線撇開的一瞬間，嘴角向上微微揚起了一個幅度。

 

03.

 

理科成績不是很好，偶然慧眼識珠發現我們班樂於助人的好班長張源。

 

他答應給我補課也很簡單，被我抓住了他那不可言說的——早戀的苗頭。

 

他喜歡我的閨蜜——宋溫。

 

張源，這麼一個好學生，竟然在我們深惡痛絕哭爹喊娘熬禿頭發——他最愛的理科，數學書裡頭夾雜了一張宋溫的照片。

 

「不好意思，但是我覺得我個人能力還沒有足夠給別人補課，所以真的很抱歉……」

 

「你要答應給我補課，我就把宋溫一起打包帶過來。」

 

「沒問題，一言為定。」

 

「6……」

 

​04.

 

憑借著好友伴學以及張老師的悉心指導，我跟這位毫不知情的小說女主一起考入了一中。

 

隔壁的賀阿姨知道了我這個成績，還特意給我做了個小蛋糕。

 

「孩子懂事了，就是不一樣！舟舟最棒了！」

 

我當然是很感動的，如果來送蛋糕的周霖沒擺著個臉把蛋糕扔在桌子上，就更感動了。​

 

「哼，他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考上了一中創新班又如何？賀阿姨還是最疼我的。他蛋糕都沒吃上，但是賀阿姨親手給我訂了個蛋糕。」我心裡默默安慰著自己。

 

周霖這時候陰陽怪氣地在那邊跟我開口：

 

「江舟，你可真行啊。怎麼？抱上張源的大腿了考上一中就覺得自己很驕傲了嗎？你這性格還叫沉穩？……你真的是跟過去一個樣。」

 

我切蛋糕的手頓住，緩了緩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漠：

 

「你還有事嗎？」

 

「怎麼？」他雙手交叉放於胸前，一米七八的身高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門在那邊。」我毫不留情。

 

他出去了，我的眼淚終於在眼眶裡繃不住了。

 

大顆大顆的掉在奶油蛋糕上砸出一個又一個小坑。

 

這感覺就好像中考體育跳繩差兩個就可以打滿分的崩潰。

 

或許他看見了。

 

但我做的這一切、在他看來就像一個笑話一樣，而我在他眼裡依舊是那個來回蹦跶的小醜。

 

因為我「在意」，以至於他漫不經心地挖苦讓我本就敏感的心靈又一次遭受重創。

 

我第一次感覺有點分不清－他區別於輕信搞怪同學的班主任之間的界限是什麼了。

 

或許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很難過，但沒出息的是——我還喜歡他。

 

05.

 

最近我們班開始流行一種嗑男女頗為感興趣的解壓方式——戀愛公式。​

 

一堆人下課的時候就喜歡傳本子，記錄著青春荷爾蒙分泌的過程。​

 

我看著一幅人體生物解剖圖百無聊賴，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在這麼好的高中還會有心動的對象。

 

宋溫神秘兮兮地趴在了我的旁邊，手上揣著個本子呼的一下拍了我的肩膀。

 

我被嚇得一哆嗦，「你幹嗎啊你……」

 

她神色莊重之中又有點害羞，偷偷摸摸的把那本有著淡粉和淡赤兩色交融的 B4 大的本子放在了我面前，然後就立刻坐了下來。

 

我無語，是真的無語。

 

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兒，原來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本。​

 

「…你這是發現了什麼勁爆的消息還是想嗑的 cp？」​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書本上的人體解剖圖，不知何時反復敲著心髒的位置。​

 

​「這本子後面還有個表白牆，你猜女孩子們寫得最多的名字是誰？」

 

「周霖？」我幾乎是脫口而出，想都沒想。

 

「你怎麼那麼聰明！」

 

我翻了個白眼，他那張人神共憤，帥到可以讓人消氣的臉，「一點都不稀奇好嗎。」

 

「也真是奇怪呀，都說優秀的人容易先有女朋友，周霖這樣的……不應該啊。」

 

「他眼比天高。」一想到這個我就煩，接著在心裡默默腹誹：「哪裡看得上我們這些不入流之輩。」

 

我感到非常無語，閉上眼睛趴在桌子上。

 

宋溫難得沉默了一會：「……舟舟，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但是你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說！」

 

我點點頭，於是她真情實感地在我耳邊小聲說：「我喜歡張源。很久了。」

 

？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睜開眼睛二話沒說，拉著她從四樓狂奔到一樓，然後再到操場上。​

 

果不其然就看見了張源。兩個班下一節體育課是在一起的。

 

宋溫被我拉下來還是蒙的，懵懂地不知道幹嘛。

 

「姐妹啊姐妹，你們是雙向奔赴啊！」我在心中咆哮。

 

拉著她一個百米衝刺，把人往前一推，

 

「她喜歡你！」不用謝我。

 

張源咽了口口水。

 

我不想當電燈泡，於是準備先去小賣部裡面買點小零食把肚子填滿。

 

「我先走了。」我揮揮手，

 

「有話就說。」我對目光根本不在我身上的宋溫象徵性的擠眉弄眼一下。

 

飽餐了一頓關東煮，為了慶祝我這小姐妹的幸福，我這次特別有良心地買了一瓶冰可樂－－把拉環都拔掉了，就等著他那個哭爹喊娘謝謝我。

 

當我走近的時候，我看見他們兩綽綽約約牽的手。

 

「成了！」

 

我正打算高興呢，剛邁入在觀眾席旁的一個拐角，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合著是她對你S纏爛打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