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邵氏集團太子爺不可救藥的愛上了貧困女大學生。

 

為了她，與家族對抗，強行與門當戶對的青梅解除婚約。

 

誓要娶她為妻。

 

婚禮當天，轟動全城。

 

我，就是那個貧困生。

 

五年後，青梅回國。

 

他在青梅的接風宴上說：「我有點後悔了。」

 

我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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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嗎？我也是呢。

 

1

 

夜半驚醒，我又做噩夢了。

 

摸到手機，想看時間，卻看信息提示。

 

【你男人喝醉了，快來把他帶走。】

 

還附了一張照片。

 

燈光搖曳，滿桌空酒瓶。

 

邵雲璟頭微微後仰，靠在沙發上，像被酒精擊潰了防線。與平日的霸道不同，迷離的眼眸中透著脆弱和無助的迷茫。

 

一看時間，凌晨一點多。

 

我嘆了口氣，發信息的人不知道是誰，是第一次聯系，直接就發到我這裡。

 

想必是他圈子裡的人。

 

我是邵雲璟的老婆，是他最親密的人。看到了，也不好置之不理。

 

我順著導航去到一家私人會所，站在門外踟蹰時。

 

聽到了沈晴微的聲音：

 

「邵雲璟，你該回家了。」

 

「不想回。」

 

有旁人打趣：「要是讓你老婆知道，你給晴微辦接風宴不得發瘋啊？」

 

我微微失神。

 

邵雲璟第一次夜不歸宿的時候，我確實發過瘋。

 

在他說我「丟人現眼」後，我已經不會瘋了。

 

喝醉的邵雲璟聲音有些啞：「有什麼好瘋的？給多年不見的朋友接風而已，她能理解的。」

 

「再說……晴微都釋懷了，她有什麼資格發瘋？」

 

我不由捏緊拳頭，心頭微微刺痛，就一瞬。

 

大概都喝多了，有人好心提醒：「你當初鬧的那動靜……被她知道你和晴微在一起，總歸不好。」

 

邵雲璟聲音低沉：「我有點後悔了。」

 

「都勸過你的，曲藝不是我們一個世界的人，你就跟被下了降頭似的，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裡了。」

 

沈晴微是京圈大小姐，才貌雙全，性格又好，圈裡誰不羨慕他們青梅竹馬。

 

大家都覺得有些可惜。

 

「是啊。」邵雲璟像陷入了回憶，「我從沒見過她那樣堅韌又脆弱的女孩兒，她好特別……」

 

「可惜，費那麼大勁娶到手了，才發現，也不過如此。」

 

「晴微，我很抱歉。」

 

清雅的女聲響起：「過去的事，無需再提。」

 

手心一疼，指甲在不自覺中都快掐進了肉裡。

 

曾經的誓言猶在耳邊。

 

邵雲璟把我禁錮在懷裡，隔絕了所有質疑的目光，張狂至極：

 

「曲藝，看到了嗎？即使與全世界為敵，我的愛也不會退縮，我愛你！此生不渝！」

 

我忽然就笑了。

 

好一個此生不渝。

 

也才五年而已。

 

我是成為神話，還是淪為笑話，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事實證明，不對等的兩個人，僅僅靠那份不退縮的愛，是走不下去的。

 

就算沈晴微沒有回國，我們的婚姻也走到了盡頭。

 

我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真是犯了賤了，他怎麼會跟我走？

 

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反抗啊。

 

轉身時，再次聽到沈晴微的聲音。

 

她有些不高興：「邵雲璟，你們已經結婚了，就該好好對她。就算我釋懷，也不代表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

 

「還有，我已經叫你老婆來接你了，估計……快到了。」

 

我腳步不停，原來那個空白頭像的人是她。

 

眾人一驚，紛紛回頭。

 

門外，什麼都沒有。

 

幽暗冗長的走廊上鋪著昂貴的地毯，走在上面沒有一絲聲音。

 

沒有人發現我來過。

 

離開，也是安靜的。

 

2

 

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起床晚了。

 

邵易安小小的身子坐在餐桌上，臉冷得和他爸爸出如出一轍。

 

「媽媽，今天的早餐呢？」

 

我手腳麻利地煎了一份荷包蛋，放在他面前，「先吃荷包蛋，媽媽給你熱牛奶。」

 

他隻咬了一口，就丟到垃圾桶裡。

 

眼裡沒有一絲孺慕的感情，「媽媽，我不喜歡吃溏心蛋。我不明白，家裡有佣人，為什麼您一定要親自做呢？」

 

我一怔，摸了摸剛剛慌忙之下被油燙到的地方：「你說得沒錯，那以後就讓阿姨做吧。」

 

他跳下凳子。

 

「快遲到了，我就不吃了。還有，媽媽，您該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幼兒園裡的小朋友都說您像我的保姆。」

 

心髒一縮，我的兒子，不想我出現在小朋友面前。

 

勉強一笑，無力道：「那以後就讓司機接送吧。」

 

他歪著腦袋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居然有幾分輕松。

 

「好的媽媽，再見。」

 

小小的身影爬上轎車，沒有回頭。

 

我壓了壓心裡翻滾的情緒，沒有一個人需要我。

 

在這裡，我是多餘的。

 

3

 

邵易安是我結婚後生下的孩子。

 

意外有了他，我大學肄業。

 

從懷到生，我吃了不少苦頭，拼了半條命生下來的孩子，卻被邵母請來的月嫂抱走了。

 

我產後抑鬱，踩S一隻螞蟻都要哭好久。

 

邵雲璟心疼我，耐心十足地帶我看了很多心理醫生，安慰我：「老婆，帶寶寶很辛苦的，媽也是為了你好，等孩子大點再抱回來就是了，我還想和你過二人世界呢。」

 

我緊緊抱著他，像快要溺S的人抱住一塊浮木，「雲璟，我隻有你了。」

 

隻是，二人世界，也隻有無數個白天的漫長等待，月亮掛在夜空時，床上兩具交疊的軀體而已。

 

靈魂，無處安放。

 

直到孩子開口說話，第一個詞是「奶奶」。

 

我再也忍不住，拿著水果刀按在手腕上，威脅著不把孩子抱回來我就去S。

 

孩子抱回來了，邵母也跟著來了。

 

邵母從不掩飾對我的厭棄，輕賤我，不分場合。

 

就連邵易安小小年紀就知道，媽媽，是上不了臺面的人。

 

哪怕他事無巨細地被我照顧著，也不願與我多親近。

 

好像怕沾染上我低賤的血脈似的。

 

我挖空心思力所能及地把愛給他。

 

到頭來，他根本就不需要。

 

邵母跟過來的目的無外是離間我們母子關系。

 

她做到了。

 

4

 

「夫人，太太叫您下樓一趟。」

 

我合上書，應了一聲。

 

下樓就看見會客廳裡刺眼的一幕。

 

沈晴微和邵易安在玩樂高，邵雲璟時不時地指點一下。

 

其樂融融。

 

邵母慵懶地坐在一邊，優雅地喝著茶。

 

多麼和諧的一家。

 

還是沈晴微先看到我，她站起來，看見我，瞳孔明顯瞪大了不少。

 

「曲藝？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我心頭一跳，沈晴微怎麼會來家裡？

 

我現在是什麼樣子？

 

像個小醜嗎？

 

五年不見，她還是那麼光彩照人，璀璨的首飾和奢侈品服裝都無法搶走她的光芒。

 

照得我無地自容。

 

她朝我走來，臉上從容地笑著：「好久不見。」

 

我手足無措，不記得和她是這樣熟稔的關系。

 

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邵母嫌棄地掃了我一眼，壓了壓嘴角，用我能聽到的聲音冷嘲：「上不了臺面的玩意。」

 

邵雲璟皺眉，小聲道：「老婆，晴微回國，知道我媽在這裡，特地過來拜訪她。你怎麼穿得這樣隨意就下來了？」

 

就連邵易安也失望地看著我，仿佛在說：「媽媽，不是說了叫你好好打扮一下嗎？」

 

這一刻，難言的自卑從心底升起，將我徹底淹沒。

 

為什麼偏偏要在沈晴微面前。

 

難堪。

 

比我頂著幾千人的目光，穿著露出腳趾頭的鞋子上臺領獎還要難堪。

 

眾目睽睽之下，難堪如藤蔓般瘋狂將我纏繞，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茫然地一人看了一眼，手腳冰涼。

 

難看一笑。

 

我聽見自己說：「沈小姐，我去給你切點水果。」

 

5

 

我躲進廚房，邵雲璟跟了過來。

 

他抿了抿唇，像在解釋：「曲藝，沈家與邵家是世交，她隻是過來拜訪，沒有別的意思。」

 

我木然地回了聲：「哦。」

 

不知道怎麼又惹他不快，「曲藝，你什麼態度？我為了你，頂了多少壓力也要和她解除婚約，你也不想被她比下去吧？」

 

我把水果刀扔在砧板上，「是我讓你解除的嗎？」

 

拼命忍住想要暴走的情緒，紅著眼眶道：「我為什麼要和她比？比不過就不配做你老婆嗎？」

 

我本就不是一個自信的人。

 

是他轟轟烈烈地追求我，說我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怎麼現在就比不上他不屑一顧的前未婚妻了？

 

他後悔了，所以開始比較。

 

明明我從一開始，就哪哪都比不過沈晴微。

 

沈晴微那般的天之驕女，是我見過最美的明珠。

 

眼淚開始打轉，我好羨慕，我也想成為她啊。

 

我哭泣的樣子讓人心動，這是邵雲璟說過的。

 

邵雲璟到底還是對我有幾分心軟。

 

他抓了抓頭發，有些煩躁：「好了，別哭，我不是那個意思。」

 

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胸口的淤積怎麼也散不開。

 

似乎隻有離開這個令我無所適從的環境，才能恢復正常呼吸。

 

「雲璟，那我們離婚吧。」

 

他忽地一滯，雙手重重按在我肩膀上：「你說什麼？」

 

「你想和我離婚？」

 

我淚眼婆娑，「雲璟，我好累啊，做你的妻子好累啊。」

 

我也後悔了。

 

出生就在頂端的大少爺，對從沒見過的麻雀，也會覺得特別的。

 

麻雀給幾粒小米就能活，養在籠子裡，會S的。

 

可能我提離婚，對他來說有些措手不及。

 

他惱怒道：「別無理取鬧了好不好，安安心心的做邵太太有什麼累的？還是在怪我和晴微有聯系？」

 

「累就先回房休息一下，離婚的事別提了。」

 

我紅著眼睛出來。

 

邵母癟癟嘴，故意大聲道：「哎，晴微，要是我的兒媳是你就好了，跟她呀，說不到一塊兒。」

 

沈晴微還是淡淡地，「伯母，您別這麼說，曲藝會不高興的。」

 

邵母當沒聽見，拍拍邵易安的頭，「易安，你喜歡沈阿姨嗎？」

 

稚嫩童音天真無邪：「喜歡！」

 

6

 

「曲藝。」

 

沈晴微叫住我的時候，我正在閣樓發呆。

 

看了看天色將晚，詫異她怎麼還沒走。

 

莫非還要留下來吃飯，我有些心梗。

 

她微微一笑，令人炫目：

 

「伯母拉著我聊了很多，我本來準備告辭的，還沒跟你這個女主人說呢，對了，你的兒子很可愛。」

 

她真美。

 

笑得我眼睛疼。

 

是在向我炫耀嗎？

 

一陣晚風吹過，吹散了她的頭發，一縷發絲飄在她眼前。

 

沈晴微抬手一勾，發絲就聽話地掛在耳後。

 

動作隨性優雅。

 

我剛想說幾句硬氣的話，又生生卡在喉嚨裡。

 

泄氣道：「他們都很喜歡你。」

 

一隻纖手搭在我背上，「聊聊？」

 

我像被火灼了一下，有種被她逼宮的錯覺。

 

我撒開她的手，冷冷道：「我已經跟邵雲璟提離婚了，你不用等太久。」

 

「呵呵。」她輕笑一聲，「曲藝，你誤會了。」

 

「我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語氣甚至有些嫌棄。

 

我錯愕，對上她清澈的眼睛。

 

她的真誠，一目了然。

 

「要聊麼？」

 

「聊什麼？」

 

7

 

沈晴微說：「商人逐利，世家聯姻是一種常用的手段。邵雲璟是個很混賬的人，也有優點，他有一顆無所畏懼的赤誠之心。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說實話，我也無法馴服他。他能扛下所有和你結婚，我挺服氣的。」

 

「豪門子弟多是荒唐的，你的思想，你的觀點都和我們不一樣。」

 

她說到這裡，我不由自主想起邵雲璟的那句，「她好特別。」

 

「我在國外也聽說了你們不少事，我以為他為你費盡千辛萬苦，會不一樣，沒想到還是會這樣。」

 

「男人果然都是賤皮子，他們愛的都是新鮮感，其實最愛的還是自己。」

 

我眼皮一跳，沒想到女神也會罵人。

 

她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愛人如養花，曲藝，這幾年，你很辛苦吧？」

 

聞言，我莫名鼻子一酸，竟然在沈晴微面前紅了眼睛。

 

外人都以為我做了令人羨慕的邵夫人，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

 

卻不知道，麻雀飛上凌霄，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

 

我即使很努力地學習上流交際，還是會在一些場合丟人。

 

邵家常被外界詬病。

 

那些我都可以不在乎。

 

丈夫的不理解，婆婆的嫌棄，兒子的疏離。

 

每一樣都像一個沉重的包袱，壓著我喘不過氣，好像呼吸都有錯。

 

沒想到，竟是我的假想敵，關心我「辛不辛苦」。

 

不是可憐我，反而有點，心疼我。

 

我揉了揉鼻子，也不怕自卑了。「嗯，比我小時候四點鍾就起床，走幾個小時小路去上學還辛苦。」

 

沈晴微也紅了眼睛。

 

她突然抱了我一下。

 

「抱抱，心疼你。我應該早點回來看你，小師妹。」

 

「小師妹？」

 

「對，我的老師，是陶書雲。」

 

聽到老師的名字，我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老師！」

 

我抓著沈晴微的手臂問：「老師還好嗎？」

 

8

 

那個傍晚，我們聊了好久。

 

「曲藝，我也沒想到你會以邵雲璟的摯愛出現在我面前。」

 

我羞愧地低下頭，說到底，我搶了師姐的未婚夫，她卻不曾苛責我。

 

「師姐，對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不用自責，因為解除婚約，邵家狠狠地出了一次血，我家也因此獲利。聯姻也不再是必要的。」

 

這些彎彎繞繞我不懂。

 

我隻知道，沈晴微本人就如我第一次看見她那樣，美麗、自信。

 

目光中毫無怯意與猶疑，舉手投足間優雅從容。

 

她的眼神明亮且自信，恰似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她是真正的大小姐！

 

最後，師姐說：「曲藝，老師不止一次誇你，是她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從大山裡讀出來是件多麼了不起的事。」

 

「走出來，就該到處去看看，世界真的很大。」

 

「你本該心無旁騖讀書，做隻一飛衝天的雄鷹，而不是在這裡被人看輕。」

 

我早已泣不成聲，她說我這隻麻雀是雄鷹。

 

被無數人否認的我，在她這裡得到認可。

 

這一刻，沒有人能聽見我心中的震撼。

 

「師姐，我想離婚。」

 

沈晴微拍拍我的手，「這種事我不好給你建議，但你想，就去做。」

 

她歪頭，「老師說，真正強大的女性並非源於外在的強悍，而是深植於內心的多維度特質，彰顯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愛人先愛己，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你。」

 

她起身告辭。

 

我不知怎麼的，突然問：「師姐，你愛過邵雲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