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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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的大義凜然則給滿春院招來了天大的災禍。
僅僅一天,還沒來得及轉移陳老爺,官員就查到了他和滿春院裡素有勾連。
黑壓壓的兵聚集在門前,為首的將領當頭棒喝:
「包藏朝廷重犯,我看你們這個破窯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大人這怕是誤會吧!我們巴掌點大地方,怎麼敢藏賊人呢?
「平常來往的都是正經人,昨天陳太傅還來視察過。定是誤會,給您看杯茶,解釋解釋?」
劉媽媽笑臉迎上去,還跟往常一樣打著圓場,話裡拿關系壓人,卻挨了將領一巴掌。
「誰來過這裡我不管,我也不吃這套。今天來,是專門奉了老佛爺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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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沒有證據我會來?線人都親眼見了。你最好自己把人交出來,還能S得好看一點,別逼我動手搜。」
滿院噤聲。
片刻之後,我跑出來跪下,大喊一聲:「大人,媽媽她不知道,但是奴才知道。」
重重包圍下,陳老爺肯定跑不掉了,在滿春院裡被找到恐怕要連累所有人。
「是春燕姑娘偷偷把人帶了來,就藏在她房裡。院裡其他人都不知道,隻有我看見了。」
我心裡不僅想著要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多少還帶點恨她昨天拋下陳天瑜的心思。
說完我跪在地上,上斜著眼瞄她。
但她根本沒看我,而是盯著自己的房間,眼神凜冽。
陳老爺從春燕姑娘的床下被揪了出來,一並帶走了。
但滿春院的生意,和一大串的腦袋,算是保住了。
兩人的軼事成了眾人的談資,我聽到兩位官爺在院裡吃花酒時議論。
「美救英雄,一個妓子還想逞強當英雄,也不看看如今朝堂是什麼形勢。」
「此言差矣。妓子若是有那眼光,還能當妓子嗎?不跟咱們同朝為官啦!」
「要我說,那陳賊也是沒眼光。好端端的皇糧不吃,要參與搞什麼變法,最後折在這花柳之地。人吶,就是得認準自己的位置。」
提壺經過的我湊上前搭話。
「二位爺,您說得極是,像我們做奴才的就得生生世世為奴,不然這世界不亂了套了嘛。」
「你還挺拎得清。」
「對了,您說的那陳家,家主S了,家眷都會怎麼處置呢?」
「有人相中的就領走,沒人要的就賣了。」
「就賣到這裡來了唄。」
另一位也補充道,捏著坐在他腿上的海棠姑娘的下巴,一臉戲謔:
「海棠,你以前是不是也是個朝廷命官的掌上明珠?」
他明明知道,海棠,是窮人家女兒,被人牙子拐進的妓院。
那時候我輕舒了一口氣。
陳天瑜年輕漂亮,懂詩書有文化,心地也好,一定會被其他大人相中,一定會有人要的。
一定不會……
算了,不想了,與我無關,我隻是個龜奴,安心扛我的姑娘就好了。
春燕姑娘被凌遲,我肩上空著。
劉媽媽破例給剛過十四的我換成了頭牌。
經此一事,她對我極滿意。
雖然我心裡清楚,自己隻是靈機一動開了個頭,滿春院還是靠她多年經營的關系才保下的。
劉媽媽當著一院的人,說我是條忠犬懂看家,頭牌的龜奴必須我當,工錢也大漲。
「真不是我自誇,當年一群人裡我就相中他,沒選錯人。」
但不到半年時間,她就知道,她選對也選錯了。
選對的是我,選錯的是六子。
六子在和我的競爭裡落了敗,依舊扛著海棠姑娘。
隻是跟我疏遠了點,不再無話不說,性格也沒以前那麼張揚了。
沒多久,他跑了,帶著海棠姑娘,趁著出外條子的機會。
但兩天就被抓了回來。
東躲西藏,兩天時間,兩人甚至沒能跑到護城牆外。
這是滿春院史無前例的第一次,劉媽媽震怒,遞給我一把刀,要我到柴房裡結果了他。
見是我拿著刀,六子慘笑:「三兒,S在你手裡,我好受些,就衝你當年願意分我的那倆糖葫蘆球。」
我一陣心酸,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就接著說:「你那句話說得對啊,三兒。」
「哪句?」
「逃不掉。」
很久前他就跟我討論過逃走的可能性,我說八大胡同裡都是妓院的眼線,相互幫忙盯著。
還有常年僱著的保鏢,白天夜裡都響應。
再往外,永定門廣渠門阜成門,哪個城門不是重兵把守,層層盤查。
你說,你能逃哪兒去。
「對啊,這北京城對貴人們來說很小,對我們太大了,根本逃不了。你怎麼就不願意聽我的呢!」
「不是啊,三兒。
「我說逃不掉的,是命。」
六子眼睛裡湧滿了悲戚,又問我:「海棠,她,怎麼樣?劉媽媽應該不忍心把她也S了吧。」
「不會。媽媽沒法S她了。
「被抓回來的路上,她掙開了,投了河。」
六子一下就笑了。
一直笑,不說話。
他冷不防地奪過刀,插進了自己心髒。
「已經S了。」
我走出柴房,跟劉媽媽交了差。
我嘴裡又鹹又澀,突然很想吃冰糖葫蘆。
跑出滿春院卻不知道到哪兒買。
聽見遙遠的吆喝,我在胡同裡像個沒頭蒼蠅四處亂走。
經過朱家胡同時,我看到那個跟我和六子打架的小乞丐躺在牆角。
破爛的麻衫上滿身血汙,氣若遊絲。
不打不相識,強喂給他一口馍馍後,我們反而成了朋友。
沒什麼人願意跟龜奴和乞丐做朋友,所以我們珍視對方,時常偷著接濟他一口飯。
可他也聽不見我的呼喊了。
「救救他吧!」
我哀求著路過遛狗遛鳥遛蛐蛐的王公大人們。
他們看我們的眼神像看老鼠。
小老鼠不多時就咽了氣,和我另一個朋友在同一天。
命啊,我認,從來都認啊。
你是老虎,你要吃我的腦子還是腳或者心肝脾肺腎,都請便呀,我會乖乖的。
我乖乖地又扛了九年還是十年,肩頭的頭牌變換了四五位。
受男人的磋磨久了,再好的妝粉和華服修飾,也擋不住容顏衰老和花柳病纏身。
最終換來了如是姑娘。
她款款踏進滿春院時,我才幡然醒悟,命啊,你從來不肯輕易放過任何一個人。
認出她的那一瞬間,我那條「她一定是被大戶人家看中好生相待了」的借口,那點為自己的軟弱無能開脫的心思。
被命張大的血盆虎口嚼得稀巴碎。
11
剛來的時候,她還不叫柳如是。
院裡的姑娘,按照這一行的傳統,皆不許有姓氏。
怕和貴客的姓氏相撞,拂了別人雅興。
「柳」,是如是姑娘憑自己本事掙來的。
滿春院的頭牌,她一當就是十年。
比前面幾任長太多了。
她面容姣好,從一等的小班來,在男人堆裡摸爬滾打了幾年,仍在往外面透著那股清麗的氣質。
沒怎麼沾染風塵女子的習氣。
反而像一頭難以被馴服的小獸,在男人的胸膛上撲騰亂跳,引發著他們的好奇心和徵服欲。
即使已經過了最惹人憐愛的豆蔻年紀,仍吸引著不少客人從一等妓院轉到我們二等裡來。
特別是到了第三年,有個姓宋的富商為她一擲千金,破了院裡的打賞紀錄。
劉媽媽滿意極了,為表彰,特許她選個姓掛上。
當時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讓我一慌。
我以為她認出我來了,我以為她要選陳,選回她的本姓。
但都沒有,她說要姓柳。
她也沒有認出我。
姓柳,隻是因為我陪她走過的許多次南護城河旁的小徑,岸上旁種著兩行柳樹,常年隨風搖曳。
而我從她進滿春院門的第一步,就認出她了。
她給垂S的我灌熱梨湯時候,那閃爍的眉心痣。
她跟我說她的名字時,那如畫眉啼鳴的童聲。
還有,她轉身替父親擋S時,決絕的視S如歸的一去不返的眼神。
隔了這麼多年,還留在她的眼睛裡。
一下就能認得出。
劉媽媽給她介紹院裡的人員,到我了:「趙三兒,院裡最老實最忠心的龜奴,以後就專給你差遣了。」
我低著頭,不敢看她,看似是在履行一個龜奴的本分——低眉順眼,不善言辭。
實際是在心虛,怕她認出我。
是我沒敢說出口要帶她先走,是我拋下她離開,是我衝出來說她爹在春燕房裡的啊。
「謝過媽媽。」
她聲色不改,從容道謝,像什麼也不知道。
我轉而覺得慶幸,幸虧隻是匆匆兩面,幸虧當時情況緊急。
不記得才好。
不記得,她才會允許,一上一下,讓我陪著她走過這十年。
夏天的薄綢子,冬日的厚棉褲。
大清的繡花布鞋和民國的牛皮筒靴。
雷電和雪。
嫩芽和黃葉。
冰糖葫蘆的叫賣和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
滷煮下面燃著的煤球嗆人的味道和她口中哈出消散在空中的白氣。
宅子和宅子。
各形各色但心思一致的客人和倚著牆一直等待的我。
這樣的十年,我很知足。
她和客人們觥籌交錯撫琴唱曲時,我蹲在雪地裡想:
我們這樣,也算是文人們所說的男女授受不親的肌膚相親嗎?
應該算吧,隔著薄的衣衫,我能感覺到肩上她的體溫。
晴天雨天,都比我的低一些。
這就夠了,感受到偌大的北京城裡,我們都在繼續活著。
我又豈敢多想呢?夢裡都不敢。
她是下九流的最後一流。
而我連下九流都沒入流。
我怎麼敢奢求她能給我牽她的手,能親上我一口,能當一當我的妻子。
可是現在,竟然比夢還離奇。
她真要成為我的妻,雖然是火燎過的。
那又如何。
我傾慕的從來不是她的面容。
而是她一整個人吶。
12
醒來的第一件事,柳如是就聲音虛弱地要我找鏡子給她。
可我沒有鏡子。
當了龜奴後,我省了照鏡子的習慣。
洗臉時,在起波紋的水盆裡胡亂看一眼就行。
龜奴就是要亂糟糟,不能講究,不能像六子那樣,千萬別搶任何人的風頭。
她拿手在臉上亂摸,我慌忙制止。
「疼是吧?你臉燒到了還不能碰。鏡子也先別照了,我這裡沒有。我先出去給你買藥。」
「不行,拿鏡子來,我房裡有。不然我就撕破這爛皮。」
她作勢要去撓。
我說好好好,還沒出門,就看見年輕力壯的龜奴金水抱著大團行李過來。
「趙三兒,剛劉媽媽說了,今兒起,晴月姑娘提前升為頭牌,柳如是的房間由她住了。
「以後的頭牌由我護著,你老人家,不再馱姑娘出去了,做什麼,再聽她安排。」
金水把行李丟到地上,又補了一句自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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