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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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柳如是,不談過去欠她的念她的,隻衝這串糖葫蘆和幾年的溫聲細語。
我也盼著那個宋先生,能真心待她,幫她改一改命。
「趙三兒啊,你是個好人。」她在頭上慨嘆。
「到啦,您且玩好。」
把她放下,我扭頭往院裡回。
護城河邊,柳樹叢下,我狠狠咬了一口糖葫蘆。
手藝不行,糖漿掛薄了,山楂也不夠熟,口感過酸。
再加上,暮春裡,柳絮飄飄,迷了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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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次,她的命依舊沒改成。
痴情的女子多,薄情的男人也多。
宋先生的汽車接接送送十來回後,再也沒見過蹤影。
錯失這個最可能帶她走的人之後,柳如是的姿色和所遇之人都是一路下坡。
她哭過幾場,還是坐上我的肩,朝李統領、孫總長、徐教授……段副參領的宅子裡去。
先前和之後,永遠是希望和失望的往復循環。
這循環裡,本隻有我的側影,不該出現我的正臉。
直到今天,她問我那句「把柳枝握緊」的荒唐之語作不作數,我裝作不記得。
她又問:「握上了,能握到S嗎?」
可握不住啊,根本握不住。
烏龜的爪子是個蹼,握不住任何東西。
「不作數就算了,我去跟媽媽說我不願意嫁你就是。」見我沒回應,她說。
「我把你扛在肩上,我的背很硬,能一直馱著。馱到S,隻要你願意。」
我終於說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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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協和醫學堂,洋大夫看完說已經有了輕度感染,傷口裡還有些菌菇之類的東西。
拿著針頭往身體裡灌了些液體,又在她臉上塗了藥膏。
特地囑咐說,幾日內可能會很疼,得做好心理準備。
疼痛像狂風在體內發作的時候,她的煙癮同一時間犯了。
她從床上打滾到地上,又從屋內滾到屋外。
「我不要治臉了,我要大煙,快去給我買煙,用我香囊裡的錢。」
可我翻開她的錢袋子,裡面隻剩兩塊大洋。
一次次的失望後,她已然不對生活抱太多希望,得過且過起來。
攢下的不多家資離贖出自己差得遠,就索性盡數揮霍在大煙館裡,換得一時的快活。
無奈,我又跑去協和求助。
大夫說,除了繼續給藥,實在太痛的話,給她點鴉片吧,能鎮痛。
「上帝保佑她。」
我有些懷疑,洋人傳進來的鴉片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怎麼治病也用鴉片。
但又沒有其他辦法,隻能S馬當活馬醫了。
何況柳如是早已成癮,再多吸一回也沒什麼幹系。
抽上大煙後,她果然睡了個安穩覺。
挺過了最兇險的時期,臉上開始結痂愈合。
安穩過了一個月,她基本不再疼痛,血痂也慢慢脫落。
但面目比剛燒傷時還可怖。
她又重新拿起那面水銀玻璃鏡子,段副參領送的。
我怕她受刺激,想制止。
沒承想,她沒有照,而是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我急忙把碎片攏在一塊兒想拼湊,被她叫住。
「趙三兒,咱們,該結婚了。
「咱家,以後不需要鏡子了。」
我蹭著玻璃碎片,二十多年間第一次看了一眼清晰的自己。
胡子拉碴,蓬頭垢面的,臉上黃黑,三十多歲的滄桑盡數寫在上面。
「我窮,長得砢碜,先說好了,你別嫌棄。」
抬頭看見她痕跡斑駁的臉,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她卻輕輕一笑:「我也不好看,醜男配醜女。」
按時髦的說法,我們辦了一場自由婚姻。
禮數儀式一概不講,也沒置辦什麼新衣服新物件。
更沒什麼人給祝福。
我們特地去找了劉媽媽,想請她給主婚。
柳如是養病的一個多月,她並未像金水猜測的那樣,將我們掃地出門。
反而沒什麼人來打擾。
誰知道她全然不掛念主奴的情誼,不耐煩地敲著拐杖,冷臉罵道:「可別想老身給你們什麼禮金。你們結婚是自己的事,就自生自滅去吧,千萬別耽擱我的生意。」
罵完她讓人騰挪了後院一間大點的廂房,給我們住了進去。
我買了紅紙,去附近學堂裡託學生給寫了一摞囍字,屋裡門上到處貼。
特地留了一張。
把我床腿上經年累月的 489 次刻痕削去後,鄭重地將「囍」裹在上面。
「這是什麼印子?」柳如是疑惑。
「以前無聊瞎刻的,往後沒有了。以後,咱們歡歡喜喜朝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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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的第一件事,是讓柳如是戒大煙。
正好伙房裡有位廚娘突發惡疾,劉媽媽安排她頂上,說三年沒有工錢,要償還她墊付大煙館火災的銀錢。
而我,工作被金水頂替了,又被發配到最初的崗位,劈柴燒火洗衣擦地,和十歲時幹的一樣。
不過工錢居然沒減,照著龜奴發。
還沒幹一個月,廚房裡大師傅急匆匆來找我,說找不見柳如是人,客人的飯菜都給耽擱了。
我四處去尋,在著火的大煙館門口發現被轟出來的她。
「滾遠點醜八怪,別來騷擾爺的生意。真晦氣。」
我把她拖回家,她在床上發瘋打滾。
「不讓我抽,不如讓我S吧讓我S吧讓我S吧。」
身體裡好像到處都是蟲子在爬,被她撓得道道血痕。
我拿出攢了很久的銀錢,分出一摞來。
「我這一輩子沒抽過大煙,不知道啥滋味,所以攢下這麼些錢,原本也是想著能花在你身上。既然你想抽,我這就去給你買。
「但是咱得說好,就這一回,沒有下回了。咱家的錢吸不起。」
我指著另一摞稍厚的。
她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
抽完煙膏,她身心舒展,摟住我沉沉睡了一夜。
醒來時,她已經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捆繩子。
「來吧。」
發作時,不僅要把她捆S在床上,嘴裡還得塞上毛巾。
怕她咬傷自己,也怕她的哀號和叫罵驚擾前面的客人。
除了送吃食倒恭桶,我不敢進屋。
她滴水不進,在床上蠕動,瘋狂地幹嘔,青筋暴起,謾罵著。
「趙三你個王八蛋,把我松開,我要S了你個狗娘養的。」
我看不下去,多看一會兒我就擔心自己要衝去煙館給她買。
隻能在門外守著。
靠著牆,聽著她在屋裡的嗚咽和掙扎摩擦的聲音,天邊就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恍惚之間,我好像又回到了火光衝天的那個凌晨。
鴉片啊鴉片,可惡的鴉片。
半個多月後,她脫了相,也斷了癮,徹底解放出來。
可還在接連不斷地嘔吐,去找大夫一瞧,才發現害了喜。
天可憐見!
老天爺啊,大總統啊,上帝啊,關二爺啊,土地公啊,我感謝,甭管是要謝誰,總之是感謝你們。
不僅讓已過而立的我和人老珠花的柳如是有了一個家庭,還賜予了我們孩子。
要知道,在煙花之地蹉跎的女人,各種魔鬼蛇神的避孕方子齊上,沒幾個還能保有生育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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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生兒子還是生女兒的問題上,我們可犯了愁。
還吵了架。
柳如是說想生個兒子,不想有了女兒如花似玉的,卻活得像她一樣。
我當然也不希望兒子生下來就跟我一樣做個人人瞧不起的龜奴。
龜奴的兒子做龜奴,J女的女兒做J女。
這是古來一貫流傳下的規矩。
即便同來同往了許多年,最難的仍然是相互理解。
爭執半天,難不成孩子不要了?
還是柳如是拍了板。
「你看,世道不是在變嗎,規矩不也跟著變嗎,你剛進滿春院時想過自己能結婚嗎?」
「說的倒也是,但我還真想過,隻不過想完了得給自己兩個巴掌。」
「再說了我是個廚娘,你是個打雜的。咱們不是以前了,還受那規矩限制嗎?」
「有道理。」
第二年年初,生下來的是個女兒,取名立雨。
又過了一年多,生了個兒子,取名立風。
這時候,院裡又發生著微妙但積少成多的變化。
新來的十多歲的J女都已經沒裹腳了,走路利利索索的。
客人裡軍人的比例變高,多數都開著車。
加上劉媽媽年歲漸高,精力大不如從前,生意開始沒落。
於是,滿春院裡不再那麼需要龜奴了,金水等人陸陸續續被趕走。
但做飯的和打雜的還是必要的,我和柳如是得以安然留下。
老態橫生的劉媽媽依然冷酷無情:「院裡從來不養闲人。」
終身沒孩子的她,望著廚房裡圍著如是轉圈圈打鬧的立風立雨,眼底似乎也起了些柔波。
我心想,看來這世道,是真的變了。
「趙三,我圍裙開了,幫我系一下,和面騰不開手。」
如是喚我時,我正在院子裡劈柴,北平剛好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來嘞。」
我拂去頭頂的積雪,邁步走進去,躬下身圍住她的腰。
再直起身時,這場雪已經下了十年。
紛紛,揚揚,亂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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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人生中最平靜愜意的十年。
但不是國家的。
越來越亂了。
多少種軍隊在全國各地不停地打。
多少個國家的洋人們也斷斷續續來打。
打來打去,很影響生意。
滿春院徹底破落了,劉媽媽的一根拐棍變成了兩根。
多數時候都在臥床的她還在罵罵咧咧:「我看這些有槍的王八犢子,就沒一個是真心為咱們平頭老百姓的。」
來的客人寥寥,僅剩下的幾個J女也轉成了搭伙一起過日子。
立風在給劉媽媽捏腿的時候,立雨又跑沒影了。
這孩子越大越皮,動不動不見人影。
都是她媽媽慣的。
家裡的分工是,她負責教育孩子,我負責物資保障。
畢竟她讀書多,思想先進,交給她我放心。
陳家被抄後,我打聽過,她父親是第一批派去美國留洋的學生,學貫中西,從小也是教她許多開放思想。
隻是這事我沒說過,她不知道我了解她家的情況。
這是我一直守著的秘密。
然而按她的教法,孩子越教越野。
大一點的立雨,是沒像我們最開始擔心的,困在這院子裡變成J女,但也不知道天天跑哪兒去,反正是成天見不到人。
一回家也是跟她娘黏在一起說話,不怎麼理我。
今天,直到晚飯過去,她仍然沒回來。
最近匪患鬧得兇,一院子的人都在擔心,眼巴巴地望著。
「趙三兒,要不,你去找找看吧。」
劉媽媽跟我說話的當間,立雨到了。
和一個男孩,攙著個流血的女孩回來了,看著都比她大不了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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