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看著購物小票上的 2998 的價格，嘲諷出聲。

「趙雪梅，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你兒子買遊戲機就應該你出錢！我多跟你要點錢怎麼了，我是你媽，你就應該孝敬我！」

 

「我兒子不是你孫子嗎？不是你上趕著裝好奶奶嗎？我媽？我媽在地下躺了十來年，墳頭草都有一米高了。你要是躺地下，我馬上給你燒幾個億。我敢燒，你敢躺嗎？」

 

「造反了，沒天理了，兒媳婦盼著我早S啦！」

 

婆婆吵不過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聲把老公吸引了過來。

 

「兒子，你可得替我做主啊！我就是想讓她把遊戲機的錢報銷了，你媳婦倒好，一心咒我S啊！你說就為這點小事她至於嗎？」

 

婆婆見到老公來，馬上告狀。

 

老公眉頭微蹙，訓斥我：

Advertisement

 

「這點小事至於吵成這樣？趙雪梅，你趕緊給我媽道歉，一點長幼尊卑都不顧，虧你還是當老師的人！」

 

「呵！我是老師，不是冤大頭。你媽想在兒子面前裝好人，給兒子買遊戲機，那就好人裝到底啊，心疼錢就別買啊！」

 

爭吵聲招來了兒子。

 

「吵吵吵，吵你媽啊！你倆要安靜點，我上把也不至於送了五個人頭！」

 

見到兒子，婆婆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故作委屈：

 

「孫子，都是奶奶不好，奶奶不該和你媽吵架，孫子好好玩，奶奶這就走！」

 

她說著，又看向老公：

 

「兒子，你媳婦教訓得對，是媽不懂事了。既然你媳婦討厭媽，媽也不在這裡礙眼，耽誤你們夫妻和諧，媽這就回家！」

 

「媽，你回家做什麼？這是你的家，你好好待著！趙雪梅，趕緊給我媽道歉，不然咱倆就離婚！」

 

兒子放下遊戲機，張開手，把婆婆護在身後：

 

「奶奶，這是你家，誰敢讓你走我就讓誰滾！」

 

4

 

我看著統一戰線的三個人，心下不由覺得好笑。

 

怎麼著，以為談離婚就覺得能拿捏住我了嗎？

 

「那就離婚好了。不過，我提醒你們，這個家姓趙不姓李！要滾出這個家的人也應該是你們！」

 

這房子是我婚前買的，因為靠近學校，上下學方便，就都在這邊住著。

 

李家的房子在市東區，現在當出租房。

 

當初買婚房的時候，李家人說要選離家近的，這樣不用來回跑就能看見孫子。

 

那個時候，他們說得情真意切。

 

知道我有這套房子後，李家人就打上了房子的主意。

 

他們說，學區房方便兒子學習。

 

市東區的房子也不住了，拿去出租。

 

十來年了，我也沒見過租金的影子。

 

我沒想過要算計李家的錢，隻想著把兒子培養成才，再慢慢斷了和李家的關系。

 

可我養了十幾年，最後養出一條白眼狼！

 

「趙雪梅，你什麼意思，非要把這個家鬧得雞犬不寧是不是？你不知道還有半年兒子就要中考了嗎？這個時候鬧離婚，你讓外人怎麼想？」

 

「你拿離婚威脅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兒子要中考？你們李家人可真有意思！」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李峰就是一個偽君子。

 

我這麼一撕破臉，他屁都放不出來了。

 

「你倆想離婚直接離，別拿我撒筏子！就我的智商，別說你倆離婚，就是半年不學習也不耽誤我考上市重點！」兒子對我翻了個白眼，「我不像你是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

 

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了，那正好。

 

「李峰，兒子都放話了，咱倆明天就請個假，到民政局把手續辦了。」

 

「辦就辦，你拿離婚威脅誰呢？兒子，明天就跟她離！」

 

到了民政局，我倆又因為冷靜期被勸了回去。

 

工作人員說兒子正處在中考關鍵期，不能在這時候讓兒子分心。

 

李峰連連道歉，說自己考慮不周到。

 

但我昨天晚上看到了小徐發的朋友圈。

 

李峰他們公司正在搞優秀職工評比，獎金一萬塊。

 

其中有一項就是家庭幸福度，要是我和他離婚，這評選的事兒就泡湯了。

 

知道我們沒離成，婆婆吐出嘴裡的瓜子皮，看我笑話：

 

「呦，到民政局知道反悔了！也是，你離了婚就是二手貨，不像我兒子，是潛力股！像你這種二手貨就是把房子賠上，都沒人要你，但我兒子，就往那兒一站，一堆小姑娘往上撲！我勸你，不想和我兒子離婚，就夾起尾巴做人！」

 

「放心，等展鵬考完高中，我們就離婚！左右都要離婚，你們就從我買的房子搬出去吧！搬回市東的房子。」

 

「你說搬就搬？我就不！」

 

我看著李峰，威脅他：

 

「你要是不想讓小徐知道咱倆要離婚的事兒，就帶著你媽搬回市東區。」

 

「趙雪梅，做人不能這麼自私！兒子正處在中考的關鍵時期，搬回市區，光通勤來回就要兩小時。有那個時間，都夠兒子做兩套試卷的！」

 

「是影響兒子上下學還是影響你去公司？」

 

我好笑地看著他。

 

「當然是影響兒子！隻要兒子不松口，我不會搬出去！」

 

他說得大義凜然。

 

「我也沒說讓兒子搬出去，我說的是你和你媽！」

 

5

 

婆婆聞言，恨不得咬S我。

 

晚上，兒子放學回家。

 

婆婆見狀，衝過去就告狀：

 

「大孫子，你快替奶奶做主啊！你媽要把我和你爸趕出這個家！」

 

「你不是要和我爸離婚嗎？怎麼還不離？」

 

「工作人員說你馬上要中考了，這時候離婚影響你考試。不離婚但是可以先離家，等你中考結束，我和你爸就離婚。」

 

「什麼叫先離家？」

 

「你爸帶著你奶奶去市東的房子住，你跟我一起住這個房子。」

 

兒子眉頭微蹙，看著一臉愁容的老公和婆婆，隨後走到他們面前，自信地拉著他們的手：

 

「奶奶，爸，你倆放心，我才不會背叛你們和這個老妖婆在一起生活，你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老公和婆婆本來是想著讓兒子吸引火力，繼續S皮賴臉地在這棟房子住的。

 

現在兒子大話一說，直接斷了兩人的後路。

 

兒子一邊興奮地收拾行李一邊大喊：

 

「太好嘍，終於能離開這個控制狂了！

 

「爸爸，奶奶，你倆還等什麼，趕緊收拾行李啊，咱們明天，不，今晚就搬家！」

 

婆婆臉色便秘一般：

 

「大孫子，市東的房子還住著租客呢！咱們今天搬家，沒地方住！」

 

「那就把房租退給他，讓他早點搬不就得了！反正房子是我們家的，讓他走不就一句話的事兒？」

 

「那怎麼行，毀合同是要賠違約金的！」

 

老公眉頭緊鎖，很不贊同這個決定。

 

兒子這時候卻展現出來他的高智商。

 

他翻翻找找，找出兩人籤訂的合同。

 

「這合同隻籤了一年，今年租金對方還沒給，你們也沒籤新合同，咱們怎麼說都在理！」

 

輕松解決完這個問題，兒子對我挑釁一笑，離開我的心溢於言表。

 

我看了隻覺好笑。

 

這個傻兒子，真以為那房子住的是租客？

 

是他爸金屋藏的嬌！

 

前世，我意外聽到婆婆因為租金的事兒和李峰吵架。

 

細聽才知道，那房子是李峰租給自己的小情人。

 

沒要錢不說，每個月還往裡面倒搭錢。

 

那個時候，我就想提離婚的。

 

但是考慮到兒子中考，我擔心貿然離婚會影響他學習。

 

我對兒子的學習越發上心，把他培養成高考狀元。

 

可到頭來，兒子還是和我離心離德。

 

這回，我反其道而行之，我要讓這個白眼狼自己發現真相。

 

因為兒子的堅持，李峰帶著婆婆第二天晚上就搬走了。

 

搬家後，兒子特意發了條朋友圈炫耀：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PS：小爺的世界再沒有老妖婆了！阿門！】

 

然後，兒子把我踢出「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群聊。

 

他說：

 

【你都不想要我了，就別在這個群視奸我的生活！】

 

緊接著，婆婆又發了一張全家福，上面隻有她、老公和兒子，配文：

 

【永遠的寶貝，永遠的家人。】

 

我覺得很好笑。

 

換作以前，我可能會為他們的舉動心寒。

 

可現在，我隻覺得一陣輕松。

 

他們不是我的軟肋，而是壓在我肩上的重擔。

 

我不用監督兒子的學習，幫他制定學習規劃，檢查他的復習進度，不用費心研制他的營養餐，不用給一大家人做早餐，不用為婆婆故意和我唱反調生悶氣，也不用為他們在我教育孩子時說風涼話心煩……

 

我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我可以和楚月談論最新的發型和時裝，約她一起出去逛街、美容、做美甲。

 

周末，我給自己報了一個爵士舞的興趣班。

 

課上氛圍輕松活潑富有朝氣。

 

和一群十幾歲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在一起跳舞，聽她們嘰嘰喳喳談論自己的夢想和未來，我感覺自己都年輕了十歲。

 

這些日子，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與之相反，李峰他們卻遭不住了。

 

6

 

市東區的房子距離公司和學校都比較遠。

 

從前，李峰隻需要八點四十起床，就能吃到熱氣騰騰的早餐，不緊不慢走個十來分鍾，就能到公司。

 

搬家後，他要提前一個小時起床。

 

時間不算早，可對於懶散度日的李峰來說，無疑致命。

 

他不僅要早起，還要操心兒子起床。

 

兒子貪睡，早上起床氣特別大。

 

從前都是我當這個壞人，陪兒子一起晨跑，看著他吃飯、上學。

 

現在沒了我的監督，兒子通宵玩遊戲，一睡不起。

 

起初，李峰和婆婆都不想做這個惡人。

 

可兒子起不來，三天兩頭請假也不是個事兒。

 

到這個時候，李峰又想起我來了。

 

他胡子拉碴，一臉委屈地向我訴苦：

 

「雪梅，之前的事兒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在你和咱媽吵架時和稀泥，但兒子是你親生的，你不能隻管生不管養啊！你不知道，這段時間，兒子背著我和咱媽通宵玩遊戲，課也不聽，學習也跟不上去，上次月考，你知道他下降了多少名嗎？整整三百名啊，這樣下去，別說是市重點了，就連能不能上普高都不知道！」

 

「兒子智商那麼高，就算不學習，隻打遊戲也能打成職業電競選手！你的眼光未免也太狹隘了！眼前怎麼隻有學習那一畝三分地？而且你不知道兒子正處在青春期嗎？青春期正是小孩兒叛逆的時候，你越管他學習，他越學不進去！」

 

「趙雪梅，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這根本不是在幫兒子，是在害兒子，你知不知道？」

 

李峰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我不解地看向他：

 

「這不是我從前教育孩子時，你說的話嗎？之前你說我是控制狂，不懂得讓兒子勞逸結合，過早將學業的重擔壓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從前我覺得你在放屁，孩子教多了，我越來越贊同你的看法，同時佩服你超前的教育眼光和思維，怎麼你反過來說我呢？」

 

李峰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那怎麼能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我好笑地看著他。

 

「你明明知道兒子自覺性差，這麼放養下去會害了他一輩子。」

 

「哦～原來你也認同我的看法，知道兒子自覺性差，知道必須得有人監督他才能學下去啊！」

 

「你、你、你！」李峰倒吸了一口涼氣，「趙雪梅，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借這個機會讓我服軟，讓我對你低頭認錯是不是？你的心真狠啊！就為了讓我認輸，居然狠心毀了咱倆的兒子！你不就覺得你重本高才生，我一個二本的人比不過你，處處沒你強嗎？我告訴你，我不教育兒子不是我比你差，而是我不願意管！隻要我想管，我一定比你強！」

 

李峰恨恨地撂下這一句狠話，就摔門離開了。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快要笑出眼淚。

 

我說呢，為什麼結婚後他一直暗戳戳地否認我的教育方式，否認我對兒子、對這個家的付出。

 

原來是因為他骨子裡的自卑。

 

原來是因為他一直覺得我看不起他。

 

他以為我教育兒子好好學習，培養兒子成材是在陰陽怪氣他的學歷。

 

那些前世被我忽略的隔閡和端倪，在這一刻徹底顯露原形。

 

我何止養了李展鵬這一個白眼狼。

 

還嫁了李峰這個又卑又亢的白眼狼！

 

看清這一切後，李家人的一切在我這裡算是徹底翻篇了。

 

如今，我隻在默默倒數中考結束，期盼我和李峰的離婚。

 

臨近期末，學校也跟著忙起來。

 

所幸，我能和楚月忙裡偷闲，小小地聚個餐，喝杯新鮮出爐的卡布奇諾享受時光。

 

偶爾闲聊時，會聊到李峰。

 

我沒有關注他的動向。

 

但兒子會經常發朋友圈吐槽：

 

【煩S了，我爸什麼時候變得像那個老妖婆一樣煩人了？】

 

【催催催，催什麼催？我就不能打完這把遊戲再學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