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五歲時，為了救沈氏集團的大少爺沈懷舟，我聾了一隻耳朵。

 

從此之後，我便青雲直上，成了沈家的幹女兒，也成了沈懷舟的未婚妻。

 

但實際上，圈子裡沒人看得起我。

 

大家說我痴心妄想，居然還想道德綁架沈少，成為沈家的大少奶奶。

 

就連沈懷舟也摟著自己的白月光，和自己的哥們嘲諷我痴人說夢。

 

但隻有我知道，我要忍下這嘲笑，成為沈懷舟的妻。

 

不為別的，就為了我那被沈懷舟醉駕撞S的父母。

 

以及躺在醫院裡，已經成為植物人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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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站在商 k 的包廂門口，我隔著助聽器，聽到了沈懷舟的聲音。

 

隔著包廂的大門，我都能想象出他的樣子。

 

從小就是天之驕子的他必然站在人群中央，端著價值不菲的酒笑的玩世不恭極了。

 

他說：

 

「我沈懷舟遊戲一生，怎麼可能娶一個聾子進門。」

 

「她林向燭不過是湊巧救了我一次，在我沈家蹭吃蹭喝這麼多年還不夠嗎，居然妄想著嫁入豪門？真是痴人說夢！」

 

說到這裡，包廂裡的人馬上轟的一聲笑出了聲。

 

緊接著，他的哥們便接話道：

 

「就是，一個貧民窟出來的人，要是當了沈家的大少奶奶，那沈家不被人戳著脊梁骨笑話！」

 

「要我說，還是我們白薇薇妹妹合適啊！」

 

「人家不僅是圈子裡的人，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和我們沈哥關系還好，這才是當沈太太的料！」

 

沈懷舟笑著罵了他一句，卻沒否認。

 

我提著保溫桶站在原地，聞言也隻是淡淡地笑了，心裡卻沒什麼波瀾。

 

畢竟平心而論，白薇薇確實是個好女孩。

 

不僅出身名門白家，還和沈懷舟是青梅竹馬，兩個人門當戶對，簡直是佳偶天成。

 

而我這個從天而降的「灰姑娘」，的確像是個插足他們感情的第三者。

 

想到這裡，我輕輕摘掉助聽器，眼裡蓄起溫柔的笑容，推開了包廂的大門。

 

但是那又怎樣。

 

我就是要成為這場童話故事的破壞者，成為沈懷舟的妻子。

 

不為別的，就為我那被沈懷舟醉駕撞S的父母，和現在還躺在醫院的植物人妹妹。

 

2

 

大門被推開，我就像是個格格不入的小醜一般，提著保溫桶出現在包廂門口。

 

沈懷舟和他的狐朋狗友們紛紛轉身，一眼便看到了我。

 

即將入秋，和房間裡那些妝容精致，穿著入世的美人們不同。

 

我已經提早穿上樸素的長袖長褲，素面朝天，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

 

在沈懷舟看來，這就是我帶不出去，上不得臺面的表現。

 

他皺著眉頭，大步走到我身邊，低聲質問我：

 

「誰讓你來的？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他離我很近，但摘了助聽器的我世界卻一片寧靜，隻能看到他的嘴一開一合，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隻是因為三年前的那場車禍裡，我為了保護沈懷舟，一隻耳朵徹底喪失聽力，另一隻耳朵達到了重度損傷，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輕輕搖搖頭，對他比了比手語：

 

「媽媽聽你來這裡，就讓我來給你送醒酒湯。」

 

「助聽器沒電了，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麼，能說慢一點嗎？」

 

說完，我笑著舉起拿在手上的東西。

 

看我這麼一副笑臉相迎的樣子，被打斷了興致的沈懷舟心裡馬上燃起怒火，一把把保溫桶打落在地，對著我咆哮道：

 

「我說了我不要我不要，你還非要來這裡丟人現眼！」

 

「少裝什麼賢惠人設了！你不就是讓把我圈在家裡嗎？做你的夢去吧！」

 

「我告訴你，你不過就是湊巧救了我，一個窮鬼被我們家養了這麼多年，也應該知足了吧！」

 

「現在還妄想著嫁給我？做夢！」

 

說完，他便如在囚籠裡的困獸一般環顧四周，看到站在他身後的白薇薇後便一把把她拉進懷裡，狠狠親上她的唇。

 

周圍看熱鬧的眾人見到這一幕，紛紛瞪大眼睛。

 

畢竟誰不知道，沈媽媽不喜歡白家，也不喜歡白薇薇。

 

她寧願要一個殘疾人當兒媳，也不願意要白薇薇這樣的大家閨秀，就連沈懷舟也胳膊扭不過大腿，經常為此和母親爭吵。

 

所以他們剛才的話，也多半是為了討沈大少歡心，但實際上，就連白薇薇都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嫁進沈家。

 

因為白薇薇的母親，是沈爸爸早些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當年白薇薇的父親去世，白夫人為了尋求沈家庇護，居然背著沈媽媽爬上了沈爸爸的床。

 

好在沈爸爸到底是書香門第出身，拒絕了白夫人。

 

前來抓奸的沈媽媽衝進門，發現自己丈夫頂住了誘惑，便放過了白家。

 

但她立下誓言，從今往後絕對不允許白家人進沈家的大門，哪怕是為奴為婢也不行！

 

沈懷舟對此心知肚明，但還是要去一再挑戰母親的底線，妄圖讓母親妥協。

 

這在我看來，和自掘墳墓沒什麼區別。

 

我眼睜睜地看著沈懷舟和白薇薇二人親的難舍難分，心裡毫無波瀾，臉上溫柔的面具卻裂開了縫隙。

 

第一淚水從縫隙處流了出來。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眼淚湧出。

 

我把東西放在地上，竭力對沈懷舟做手語：

 

「懷舟，你不能這麼對我，不能這麼對媽媽。」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媽媽很擔心你，你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媽媽生病了，病得很重，求你別玩了，回去看看媽媽吧。」

 

就在我手忙腳亂比劃的時候，沈懷舟臉上還是諷刺的神情，一點都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他松開白薇薇，隨手解開胸前襯衫的扣子，嘴角還留著一抹暈開的口脂，看上去英俊風流：

 

「不好意思，我看不懂你的手語。」

 

「我的人還在等我去玩兒呢，我媽給你的任務你也完成了，趕緊滾回去吧。」

 

說完，他摟著白薇薇瀟灑轉身，走之前還不忘一腳踢翻了放在地上的保溫桶。

 

白薇薇轉過頭，眼裡帶著勝利者的得意，對我笑的挑釁極了。

 

我卻低下頭，任由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毯上。

 

包廂裡重新響起節奏感十足的音樂，人群重新狂歡起來。

 

而站在角落裡的我就像是誤入現場的小醜一般，無人理會，狼狽又孤單。

 

在大家的起哄聲裡，沈懷舟和白薇薇被推到臺上，合唱了一首甜到發膩的情歌。

 

兩人一邊唱著，一邊深情對視，粉紅色的燈光落在二人身上，曖昧而溫柔。

 

我聽不見聲音，隻是靜靜地看著屏幕上的歌詞。

 

愛情就如沾了楓糖的玫瑰一般甜美，隻是這場話劇裡的主角不是我。

 

我靜靜地站在角落裡，耐心地看著沈懷舟如做戲一般，誇張地摟著白薇薇，和她深情對視。

 

直到一曲終了，他終於舍得轉頭和角落裡的我對視，眼裡是滿滿的挑釁和諷刺。

 

有了沈懷舟這個眼神，這場苦情戲也終於演完了。

 

我輕輕抹了一把眼淚，拉開包廂的大門，黯然離場。

 

走之前，我輕輕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其中一個紈绔一眼。

 

他笑的很是勉強，面前領帶上的領夾造型奇特，我知道，這是個針孔攝像頭。

 

看到那領夾在湖南的包廂下隱蔽地閃著紅光。

 

我就知道，這場戲，我演對了。

 

3

 

沈家的車早早停在商 k 門口，我坐在車裡，讓司機把我送去沈家的宅子。

 

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一點多了，沈媽媽卻依舊等在沙發上。

 

看到我孤身回來，她也習以為常，似乎沒想過我能把沈懷舟帶回來。

 

她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好孩子，委屈你了。」

 

「媽媽好好幫你收拾這個臭小子。」

 

說完，她隨手從手腕上褪下個玉手镯，塞在我手裡：

 

「這是媽媽從拍賣會上才買的東西，我看這也挺適合你的，就給你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早點上樓休息吧。」

 

我乖順地點點頭，打手語謝過了沈媽媽。

 

她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孱弱多病的我，眼裡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隨後便擺擺手，讓我上樓。

 

我戴著镯子回到房間，關上門，輕輕呼出一口氣。

 

緊接著，我便打開手機，給那镯子拍了張照片發給經常聯系的二手商人，問他能賣多少錢。

 

在得到一個滿意的回答之後，我又給沈懷舟發消息，讓他早點回家，別再喝酒了。

 

果不其然，沒一點回應。

 

我坐在床上，看向窗外的夜景。

 

我知道，在沈家，沒有一個人真心對待我。

 

甚至就連沈媽媽也不是真心實意地想讓我嫁給沈懷舟，而是隻把我當成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

 

十五歲時，沈懷舟和白薇薇早戀被抓，沈媽媽大怒。

 

沈懷舟和母親大吵一架，最後離家出走。

 

結果當時身無分文的沈懷舟隻能露宿街頭，卻被沈家的競爭對手買兇S人，想要撞S沈懷舟。

 

就在他要得逞的時候，在角落裡撿瓶子的我衝到沈懷舟身前，硬生生挨下一擊。

 

好在這場車禍發生之後，路過巡邏的警察發現了我們，把我送去醫院急診。

 

我就這麼保下一條爛命，隻不過受傷的大腦壓迫了神經，從今往後我便聽不見了。

 

不僅聽不見，因為常年的營養不良，我身上的骨頭也被撞斷了好幾根。至今不能久站久坐，更不適合生育。

 

這樣的我，明眼人看都知道不是豪門兒媳的人選。

 

但沈夫人卻力排眾議，在醫院裡便當著眾人的面，認我做幹女兒，未來還將成為自己的兒媳，沈家唯一的少奶奶。

 

別人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知道。

 

她借刀S人，看著我和白薇薇鬥。

 

等白薇薇滾蛋了，她再處理掉我，為自己兒子好好選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風光大辦。

 

至於為什麼是我，很簡單。

 

我出身低微，為了在豪門站穩腳跟必須會依附她，對她百依百順。

 

並且我還是個殘疾人，身體更是人盡皆知的不適合生育，等白薇薇走了後，那些大家族也不會忌憚我這個生不了孩子的，處理起來也方便。

 

但是沈夫人低估了自己兒子的痴情程度。

 

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沈懷舟跟白薇薇相愛了十年，我也當電燈泡當了十年。

 

這十年裡，沈懷舟為了白薇薇放棄了出國留學，放棄了去上海分公司歷練，甚至還差點和母親鬧翻。

 

別的豪門繼承人都在公司歷練的時候，沈懷舟陪著白薇薇看海；別的豪門繼承人在談判桌上廝S的時候，沈懷舟則和白薇薇在極光下深情擁吻。

 

二十五歲的沈懷舟空有滿腔對白薇薇的愛意，卻對經商之道一竅不通。

 

而我則在沈夫人的暗示下，無數次明面上去拆散他們這對情侶，實際上卻是去當二人感情升溫的燃料，滑稽又可笑。

 

沈夫人對此無可奈何，卻依舊放不下我這枚棋子。

 

我挨過白薇薇的巴掌，還被以白薇薇為首的小團體校園霸凌過，沈懷舟全程冷眼旁觀，從未插手。

 

在沈懷舟心裡，我就是母親權威的代表，是沈夫人阻礙了他的愛情，他「弑」不了母就隻能拿我出氣。

 

我被整的越慘，他心裡越暢快。

 

而每次被「教訓」，被沈懷舟嘲諷後，沈夫人都會給我珠寶首飾作為補償。

 

冰涼的玉镯刮在我擦傷的手腕上，疼極了，我卻不以為然。

 

再忍忍，再忍忍。

 

4

 

我能忍得了，但有些人卻忍不了了。

 

像是對我擅作主張闖進商 k 找沈懷舟的懲罰一般。

 

兩天後的清晨，沈懷舟給母親發消息，說白薇薇懷孕了，他現在正在陪白薇薇做孕檢。

 

沈夫人氣的半S，當即便披了衣服起身，讓管家備車去抓這個臭小子。

 

整個沈家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一片混亂，我站在樓梯上，沒一個人有時間來關注我。

 

助聽器被我卸下放在床頭，世界便萬籟俱靜。

 

我看著沈夫人如演默劇一般，一臉憤怒地對著電話，嘴巴開開合合地好像是在罵人。

 

而我則如局外人一般，甚至還分出了一半的腦子想昨晚那條镯子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沈夫人動作快極了，短短十分鍾便拿著包，氣勢洶洶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