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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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序知都舍命救她了,還為她打破原則,戴那個佛珠。


那為什麼不讓她來照顧他呢?


 


相愛之人不是最親密的人嗎?


 


這話。


 


還是周序知對我說的。


 


他代替護工照顧我,是因為愛我。


 


那現在呢?


 


我想了想。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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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照顧人辛苦,不願意讓程雪做這些髒活累活。


 


聽說程雪才二十三歲。


 


「那不是女孩子該幹的事。」


 


我試圖跟周行知這個不開竅的解釋。


 


誰知道他聲音更大了。


 


「你不是女孩子?」


 


「我三十二歲了。」


 


我拿起背包,臨走時,順便買了單。


 


一個三十二歲的女人。


 


又不是二十三歲。


 


怎麼能讓研究生弟弟買單?


 


然而。


 


我剛拿出手機,周行知就比我搶先一步付款成功。


 


「你——」


 


我本來還想說,他是不是轉性了。


 


以前不都是我買單?


 


周行知卻一臉理所應當:「少廢話,我送你去醫院。」


 


在我怔愣的時候。


 


他已經將車開到我面前。


 


接著下車,長腿繞過車身,為我打開車門。


 


「三十二歲也是女孩子。」


 


「公主請上車。」


 


12


 


他語調懶懶散散的。


 


像個二世祖。


 


不。


 


他本來就是個二世祖。


 


比起周序知,他更加嬌生慣養。


 


所以。


 


他說話更好聽。


 


「女孩子。」


 


「公主。」


 


我和周序知熱戀的時候,也沒聽過這些話。


 


我想,周行知未來的女朋友,一定會被他哄得很開心。


 


想著。


 


我坐上了他的車。


 


他目光落在我包包上懸掛著的八音盒掛件,發出嘲笑。


 


「畢竟你喜歡那麼幼稚的東西,我就勉強叫你一聲公主吧。」


 


我低頭。


 


輕輕撥了撥那個掛件。


 


點點頭說:「是很幼稚。」


 


「我給我孩子買的。」


 


聞言,周行知愣住。


 


「什麼?」


 


「孩子?」


 


「你和周序知有孩子了?」


 


他喉結滾動,聲音微微顫抖。


 


我眼角微紅,點點頭。


 


「以前有。」


 


「現在沒了。」


 


周行知神色怔怔,盯著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一定在想:我真該S。


 


「對,對不起。」


 


「我不知道。」


 


「我不該笑話你,這樣吧,你打我一下……」


 


看著他愧疚的模樣。


 


我撲哧一笑:「開車吧,騙你的!我和周序知,從來就,沒有孩子。」


 


我使勁握住八音盒掛件,手心有點疼,心也是。


 


那個孩子,就當它從沒來過。


 


13


 


大概是我的原因。


 


一路上氣氛都怪怪的。


 


周行知也沒再說笑。


 


到了醫院。


 


他沒上去。


 


也是,他和周序知沒什麼好來往的。


 


去了,反倒兩人都不開心。


 


我讓他先回去。


 


一個人進了醫院。


 


到了病房。


 


周序知已經睡著了。


 


他左手腕的佛珠已經被拿了下來,好生放在了床頭櫃上。


 


我選擇無視,去衛生間打了熱水。


 


準備給他擦背。


 


他好像是聽見了我的動靜,睫毛動了動。


 


也沒睜開眼,卻沒認錯人。


 


「江禾。」


 


我「嗯」了聲,擰了毛巾,準備給他翻背。


 


卻見他擰起眉頭,語氣透著嫌棄。


 


「什麼味道?」


 


我一愣,後知後覺才想起他問的是什麼。


 


隻淡淡道:「我出去吃了涮羊肉。」


 


我喜歡吃。


 


他知道的。


 


然而他的脊背微微一僵,仿佛在自言自語:「我不喜歡這味。」


 


我顧著給他擦背。


 


順便一句。


 


「我喜歡。」


 


接著。


 


將他擦幹淨。


 


他躺好後,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我身上。


 


我剛倒掉髒水,回來便撞上他的質問:「我得罪你了?」


 


我愣在原地。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得罪了。


 


又好像沒得罪。


 


他拒絕了我的平安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接受了程雪的佛珠,也挺正常的。


 


隻是兩件事放在一起,讓人難以接受而已。


 


我搖頭,淡淡道;「你沒得罪我。」


 


於是,周序知臉上的困惑更明顯了:「那你為什麼要離婚?還,吃涮羊肉。」


 


說完。


 


他臉色沉了沉:「周行知送你來的?你和他一起吃的?」


 


14


 


他和周行知是S對頭。


 


周行知出現在他附近,他肯定知道。


 


這點我並不意外。


 


更不覺得。


 


他是在監視我。


 


比起我。


 


他更應該在意他這個同父異母,卻同樣擁有繼承權的弟弟。


 


因此我無所謂地點點頭:「是啊,跟他一起吃的。」


 


「一起吃?」


 


周序知抬眸看我,聲音平緩,聽不出什麼感情。


 


聽得出來,他很不在乎。


 


但我也不想讓他誤會。


 


畢竟沒必要。


 


「是啊,他託我,給他求平安符。」


 


「他特意謝我。」


 


「請我吃的。」


 


一張平安符而已。


 


他甩在地上也不要的東西,估計不會有一丁點在意。


 


說著,我也一味做自己的事。


 


整理他床邊的花束。


 


擦拭桌上的水漬。


 


周序知是個潔癖。


 


護工也不大細致。


 


所以我眼睛一掃,就覺得自己有幹不完的活。


 


不過也有好處。


 


我可以一邊幹一邊跟他商量離婚的事。


 


等他可以從床上起來了,就直接去民政局。


 


然而。


 


當我要再次開口時,手腕卻被緊緊攥住。


 


回頭隻見周序知戾氣橫生的臉。


 


還用一種不S不休的態度質問我。


 


「誰讓你和他來往的?你是我老婆,你應該向著我!」


 


15


 


醫生說周序知有過腦震蕩。


 


難怪健忘。


 


我打開他攥緊的手,揉了揉通紅的手腕。


 


心裡也沒好氣。


 


「你沒資格管我和誰來往。」


 


「我們要離婚了。」


 


「很快我就不是你老婆了,你們兄弟之間的破事,你們周家的事,跟我沒關系。」


 


周行知隻是一個將我救出火場的人。


 


就這麼簡單。


 


我不喜歡他眼神裡的添油加醋。


 


更不喜歡他對我質疑。


 


他眯著長眸看我。


 


「又是離婚。」


 


「說吧。」


 


「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


 


「這次又想要什麼?」


 


「陪你回娘家?」


 


「還是陪你去同學會?你怎麼老想著這些無聊的事?」


 


我正在給周序知倒水。


 


聽見這話。


 


熱水直接澆在我的手背上。


 


我沒吭聲。


 


將玻璃杯放在一旁。


 


看著他,緩緩道:「你忘了嗎?我爸走了。」


 


去年。


 


他當時在墨爾本談生意。


 


我一個人去送了我爸。


 


我本來就是單親家庭長大。


 


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娘家了。


 


「抱歉。」


 


周序知滾動了喉結,聲音低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


 


又看著我,語氣平平地問:「你真想離婚?」


 


像是平時問我去哪裡一樣。


 


他的情緒也沒什麼起伏。


 


我點頭。


 


「嗯,等你身體康復,我們去辦手續吧。」


 


「趁我們都還年輕,不要浪費時間了。」


 


此時的我也平靜得可怕。


 


甚至善良地為他著想。


 


很久之後。


 


再次想起此刻的場景,我都很欣慰自己的冷靜。


 


最起碼。


 


我還不是一個怨婦。


 


而此刻,我腦子裡卻在想,周行知叫我的那聲「公主」。


 


可能。


 


是那聲「公主」起了作用。


 


公主離婚,不是哭哭啼啼,也不是怒氣衝衝。


 


而是。


 


他若無情我便休。


 


16


 


我以為我和周序知的感情到了這個地步。


 


因為一串佛珠讓我徹底S心後。


 


他會很爽快地離婚。


 


畢竟。


 


他剛才的態度,也並不是挽留的意思。


 


一個月後。


 


周序知出院了。


 


當然。


 


我不辭辛苦地照顧了他一個月。


 


像是一種償還性的告別。


 


不像他照顧我那次。


 


當時。


 


他學會了做飯,燉骨頭湯。


 


在我的石膏板上寫「my love」。


 


兜兜轉轉。


 


我們好像還清了彼此的欠債。


 


這樣真好。


 


我心裡欣慰的同時,已經陪著他走出了醫院。


 


他沒回家,第一時間要去公司。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隻要身體允許,就會忙得腳不沾地。


 


他去公司的時候,是司機和程雪來接他的。


 


我不止一次見過程雪。


 


每次見她,都有一種熟悉感。


 


伶俐,可愛,靈動,活潑。


 


以前總想不起,她究竟像誰。


 


現在終於想起來。


 


她像每一個年輕的女人,也包括我。


 


不過。


 


當她走到周序知面前時,周序知很明顯地皺了皺眉。


 


「我不是把你調去市場部了嗎?」


 


「怎麼還來我跟前?」


 


簡單兩句話。


 


估計是涼到了程雪心裡。


 


我卻感覺到,周序知隻是在做戲而已。


 


他救了程雪,差點沒了命。


 


他以為,我是因為這個,才和他離婚的。


 


這一個月裡,他解釋過。


 


但離婚這個主意,我沒改過。


 


所以。


 


他當著我的面,打了一通電話,把程雪從身邊調走了。


 


17


 


程雪咬了咬唇:「市場部的事,我做不來,我還是喜歡原先的工作。」


 


聽著真隨意。


 


因為做不了,就能隨便調了。


 


周序知的公司又不是小作坊。


 


可見市場部的老大也看出了周序知的心思。


 


所以把程雪捧成了想去哪就去哪的小祖宗。


 


而程雪今天能來接他,也是有一定底氣的。


 


不過。


 


周序知臉色依舊陰沉。


 


「公司的事,能讓你這麼兒戲。」


 


「滾。」


 


「哪來的回哪去。」


 


程雪嚇得臉色蒼白。


 


可到底是剛入社會的小姑娘,嘴巴開開合合,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隻是無辜的雙眼裡蓄滿淚水。


 


眼巴巴地看著他,希冀童話場景出現。


 


可是。


 


我很想告訴程雪。


 


這已經是童話場景了。


 


周序知在公事上,是說一不二的人。


 


如果別人像她這樣胡來,早被開了。


 


她是個例外。


 


是迄今為止,我見過周序知唯一恩準的特例。


 


18


 


此時此刻。


 


隻有我知道。


 


三個人裡,我才是最尷尬的。


 


所以。


 


不等周序知走進車裡,我就轉身了。


 


隻留下一句:「明天下午兩點,民政局等你。」


 


說完,我瞥見了程雪臉上的喜色。


 


隻是浮現了一秒而已。


 


我當作沒看見,轉過身,一個人朝前走了。


 


至於周序知。


 


總之我跟他約了時間,他聽見了就好了。


 


管他有沒有反應。


 


反正。


 


最近兩年,我漸漸成了他可以忽視的人。


 


好像妻子就是這樣的。


 


偶爾可以被看作會說話的擺件,丈夫可以對她愛答不理。


 


所以不管我跟他說什麼,他隻捧著手機或者經濟雜志,對我的聲音毫無反應。


 


我習慣了。


 


然而。


 


在我開始習慣背對著他離開時。


 


身後卻傳來他的聲音。


 


「江禾,我不想離婚。」


 


19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轉身。


 


卻眼睜睜見他又補了一句:「這事沒門。」


 


四目相對,我生出許多反駁的話。


 


但那些反駁的話。


 


卻堵在了我的嗓子眼,讓我說不出一個字。


 


我知道。


 


這一個月,他低頭過。


 


比如把程雪調走。


 


比如提出一起出去旅遊。


 


還繞著問我,前段時間怎麼又去寺廟了,是不是又去求平安符了,能不能給他。


 


他忽然想要了。


 


我實話跟他說:「那次不是給你的,是給周行知的。」


 


因為這個,他氣得夠嗆。


 


甚至還因為扯壞了他很寶貝的佛珠。


 


我不知道他發什麼瘋。


 


也不太關心。


 


反正。


 


我們要離婚了。


 


我一邊用心照顧他,一邊又不太上心。


 


怕他覺得。


 


我對他還心存幻想。


 


更怕他被我感動。


 


徹底不想離婚了。


 


而現在——


 


就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


 


可是。


 


他說沒門。


 


就沒門嗎?


 


我搖搖頭,溫和地笑著。


 


「明天不可以,那就後天。」


 


「隻要是離婚,我都有時間,看你。」


 


20


 


我說完,轉過身就沒再回頭了。


 


周序知身體沒完全康復。


 


他根本追不上我。


 


況且大街人來人往。


 


他丟不起那個臉。


 


不過,直到我坐上出租車,在後視鏡中,卻見周序知站在他的勞斯萊斯車旁。


 


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想。


 


他還覺得我在賭氣。


 


具體在賭什麼氣。


 


他猜不到。


 


此時我的手機微信提示響了。


 


點開後,才見是周行知。


 


【恭喜你不用做護工了。】


 


【下車。】


 


【提前送你離婚禮物。】


 


我有些莫名,將目光拋向車窗外,隻見他站在人行道上,手裡拿著一個紅色本本。


 


我忙讓師傅停下。


 


走下車,問他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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